第四章入怀
血水被泼洒到树根下,锈红的斑痕染上了老倦粗糙的树皮,空气里难闻的铁锈钻进土壤的缝隙又从缝隙中挥发出来,久久不散。
阿祢站在树下,轻抚颗粒清晰的老旧树皮。
是从她出生起就在的。
“花姨。”
她回头,看向倚靠在不远处,躲在层层叠叠树干后,穿着艳丽的女人。
女人手捻梅枝,闭眼轻嗅,又缓缓吐出,细眉微压上挑的眼,浮来的视线似流水缠骨,旖旎不明。
红唇轻启,粘腻的话语同那吐出的丝一同紧紧缠来:
“生气了?”
“岂敢。”
“是吗?”女人松手,向前走去。梅枝微颤,乖巧地回到自己原该待的地方去:“真没生气?”
阿祢闭眼,拍去女人探来的手,转身抱起置于雪地的红桶,回头,冷冽的目光鞭笞着女人,像是要将她嚼烂。
“生气了。”
女人一愣,看着离去的阿祢,又笑了。
吐出的白烟虚虚地向上,又向外散去。
“真是……坏孩子。”
***
“水秀儿,你别生我气了。”
“你总在骗我,我又如何能再信你?你走罢!”她推开王世成伸来的手,方帕掩面,转身就要向前走。
“我是真真知错了,求你,原谅我罢。”
王世成伸手想要抓住水秀儿的手,却连边儿也没碰着就被狠狠甩开。
“别碰我!”水秀儿发了狠,手上的动作一点没收着,啪的一声就把王世成的手甩开,就向前跑去:“你莫要再来了!”
说着就捂着耳朵跑没了影儿。
“小心——”
“哎哟——”
水秀儿脚步太急,眼睛也没往前看,没甚注意,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人,闯入了一个熟悉的怀里。
那怀里有股熟悉的雪松香,闻着安心,细品竟然发现这雪松里还藏有点淡淡的铁锈味。
她抬头,看到了熟悉的那抹白。
“阿祢?”
阿祢手牢牢地抓在水秀儿身侧,稳住她如柳枝般摇晃的身型,又松开,掌轻轻抚平褶皱处,眼睫微垂,温和地注视着她。
“是我。”
“怎么跑着?小心些。”
“嗯......”
水秀儿对上那双琉璃目,一个不小心就陷了进去。
阿祢看她有些愣神,有些不安心,又多叮嘱:“你可莫要在楼里跑动,当心摔跤了,破皮了,才知道痛。”
“是了......”
“可知晓了?”
“知晓了......”
阿祢看着她这般,还是有些担忧,想再说些什么却听王世成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水秀儿?你没事吧?我方才听到你叫了声!”
“水秀儿?没事的话回句话!”
“姑娘姑娘你莫要不回我,我知错了,真知错了,原谅我吧,快快回我罢!我实在是担心的狠了!”
阿祢算算时间,自觉自己该先走才是,但又有些不放心,回头看了又看水秀儿,嘴张了又张,也没能说出些什么。
“水秀儿你回句话呀!”
王世成的声音愈发近了,阿祢只得作罢,点了点她额头,匆匆上楼去了。
那抹白影随着房门的关闭而消失。水秀儿就这样愣愣地站在原地,视线追随她的身影,久久没能回过神。
“水秀儿?”
王世成走到她身旁,先是上下扫视了一番,确认人没受伤,才长呼一口气。
“你刚刚叫了好大一声,可是摔着了?”
“可有哪儿疼?摔着哪儿了?可有大碍?”
“我无大碍......”
水秀儿嘴上是这样回答着,视线却还是往那高处看着。
王世成顺着她的视线探去,却没有看到什么人:“可是看到了什么人?”
“啊......嗯......”
“水秀儿?”
“嗯?”几声呼唤下,水秀儿才如梦初醒,迷迷糊糊地回应道:“怎么了?”
“你刚刚有些愣神了。”王世成担忧地看着面前人:“发生了什么?”
“没有......”
“真真没有?”
“真真没有。”
“那我们的事?”忽然王世成脑里灵光一闪,趁着水秀儿有些迷迷瞪瞪的,试探地询问:“你可还怪我了?”
水秀儿刚想拒绝,话到嘴旁就快出来,就突然想起刚才阿祢说的话——莫要在楼里跑。
要是这次又拒绝,免不了又要和这人追逐一番。
阿祢知道了要生气的。
想到这,她硬是把到嘴旁的话咽了下去,换了个回答给王世成:“仅此一次。”
“你不怪我了?”听到这回答,王世成喜出望外,方才的事被统统抛到脑后,牵起水秀儿的手紧握:“真真不怪我了?”
“最后一次。”水秀儿加重咬字,抽出一只手在王世成腰上狠狠一扭:“再敢骗我就别来了。”
“哎哟——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
阿祢掩上门,转身,戏谑地看着正对着自己,裸着大半个胸膛的的萧谓。
玩味的目光在男人露出的上半身上游走。
宽肩往下是男人精壮有力的胸膛,胸肌浑圆,还有那香肩半露,大臂肌肉隐约可见,圆润饱满,再往下就是那极具张力,壁垒分明,看了让人血脉喷张的劲瘦腰腹,性感诱人的腹肌在突然灌入的冷空气的刺激下不自觉地紧绷,显的形状更为漂亮。
半脱的衣物松松垮垮地叠在腰跨衔接处,暗暗绘出那臀部的形状,堆叠翘起,细看还能看到那向下游去的人鱼线。
真真正正的宽肩窄腰蜂臀。
穿着衣服倒是看不出来他有着这么一副有张力的**。
阿祢不由地想。
这青楼上下怕是没几人能有他这般长势诱人的躯体了。
硬挑些缺点的话,美中不足的应当是那隐于阴影,长于阴影的,延与阴影的,蜿蜒狰狞的道道陈年旧疤。
不过阿祢挺喜欢的,条条道道的,倒是让这副身体多了些神秘的意味,美玉破碎残缺在她看来倒比完整的美玉看着更加性感,更容易让人产生**。
看着这富有张力的半裸男,阿祢一个没忍住,挑眉调笑:“哇哦——”
“怎么?不冷?”
被突然回来的阿祢惊到,萧谓的脸迅速攀上了红晕,脚步不稳地往后连退几步,跌回木椅,撩过一旁的冬裘挡在身前,阻断阿祢上下滑动打量的视线,红着脸羞愤不已。
“你都不知羞吗!”
“你难道不会敲门吗?”
阿祢耸肩,眼里戏谑意味更浓:
“公子,这里是青楼,不是文社。”
“还有,这是我的休息室。”
说到这,阿祢顿了顿,又仔细端详了他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上前,步步逼近,距离在顷刻间拉近。她俯身,白纱覆在他脸上,落在他鼻尖,隔在两人中间,又靠近,面纱滑落,双手抵在他身后的木柜,将他围进她的狩猎圈。
“难道......”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眼睫,又流至耳后,声音被刻意压低,带着些哑,缱绻:
“你是第一次来青楼?”
话语带来的热气滚烫,带着电,落在他耳后的皮肤上,酥酥麻麻的,电流在片刻流通他全身上下,整个人烫的惊人。
他猛地往后一躲,却又撞入她那双带着钩子的眼,被紧紧缠在那粘腻的丝线上逃不开,多部开,只得更用力地捂住那毛绒的裘衣,结结巴巴地与她划开界限:
“姑娘自重。”
“是吗?”阿祢手一提,从他身后的柜子拎出两件衣服,手一松,那衣服就轻飘飘地盖到他脸上,遮住他那张早已出卖他的通红的脸:“不过公子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毕竟这里是青楼。”
“可不是什么戏坊。”
说完她就打开门出去了。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萧谓扯开盖在脸上的那两件白衣,眼里暧昧非常。
房间里已然空无一人。
他看着手里的两件衣服,试探地往鼻下送去,轻嗅。
带着淡淡的木质香,熟悉的,属于她的味道。
想起刚才两人的呼吸交缠,乌发缠绻,她那双旖旎的眼,还有那凑近鼻尖,浓烈的雪松香。
他的耳尖又犯上了红。
许是今日晨曦来得早了些罢。
***
那群不速之客离开已是日出时分,热热闹闹的袖云楼在片刻间归于宁静。
姐姐们回了宅子休息,整座袖云楼只剩下寥寥几人守着。
屋内残烛还在奋力地燃烧着,那火光却是融进了这白夜透不大出来了。
阿祢坐在屋内,就着光,读着手里那残页。
烛火跳动,映在那双琉璃目中,转瞬成了熊熊大火。
窗外的雪寂静,天也无端热闹,她心里倒是罕见平静。
日出前投出的那枚石子静静沉入湖底,再无声息,然后在不知何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哈......”
手中的纸被揉成一团,然后丢入那残烛火海。
那火舌贪婪地舔犊着残页,升起白烟,黑灰被滚烫的烛油包裹,往下滑去,然后迅速凝固在那烛台上,无法逃离。
“真是,好样的。”
烛光下,她的眼忽明忽暗,如那最深邃的黑夜。
她伸手,扯下面上那用作遮挡的物件,随手丢放到窗台,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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