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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童年的那场惊心动魄,随着时间只留下朦胧的记忆,很多细节都已模糊,独剩下一条珍藏的蓝丝帕。

十年来小仙和那棵歪脖子树都清楚的知道谈青鸾有多期待一场重逢。

这几年,谈筇在海城发展不错,把谈琅钰接去海城的同一年,便在海城与同为泉县人的杨茹相识组建了个新家庭,婚后两人又生了个妹妹谈致,比谈青鸾小九岁。

自从谈筇在海城再婚后,他与谈青鸾之间的父女情更加少了。海城的谈筇一家,只有春节过年那几天会回来平安村,没有陪伴的感情,除了淡薄也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词。

谈琅钰跟其他三人不同,她跟谈青鸾是一母所生又一起生活过几年,她和谈青鸾的感情自然要比其他三人深厚许多。姐妹两人经常打电话,聊姥姥他们,聊小仙,谈琅钰有时也会讲点谈筇和杨茹母女,每次谈琅钰讲杨茹母女时,谈青鸾就静静地听着。

谈青鸾和杨茹母女只有过年时会有点交集,没印象没感情,话题都聊不起来,只是一个户口本上的陌生人而已。

海城的谈筇一家其乐融融,而她对谈筇一家而言从始至终都是个外人,谈青鸾认为或许对谈筇来说,她只是个责任而已。

俗话说,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同时会给你开一扇窗。父爱母爱浅薄的谈青鸾,学习还不错,她聪明刻苦努力,学习成绩常年排第二,而长期排第一的是一个泉一中学的学生吴郁,而谈青鸾在泉街中学。

泉一和泉街虽说名字不同,隶属不同的辖区,但师资领导是一套班子,因此两所学校相同年级的成绩都是一起排名的。

不过这次中考,谈青鸾终于摆脱了“万年老二”的称号,她以泉县第一的成绩考入泉县最好的一所高中——泉盛高中。

谈筇为了投资,顺便方便谈青鸾上学,他在泉县购置了一套二手房。

八月的泉县正处酷夏,湿热被笼罩在一方狭窄天地,让人喘不过气。不同于泉县的狭窄,在平安村各家各户都有个小院子,每逢夜晚时分,大人三三两两围在院子里纳凉聊天,从自家庄稼聊到家人,聊到国家热点。

平安村有人声,蝉鸣,蛙叫,田地,小溪,麦浪,泉县只有一间孤零零冷清清的钢筋水泥建筑物。所以姥爷喜欢平安村,他留在了老家平安村。

谈青鸾跟肖必两人搬来泉县的这天,是八月的月末。

新家是楼梯房在顶楼,楼栋楼层其实不高,总共只有五楼,不过还是架不住来来回回的上上下下,谈青鸾和肖必搬了几趟,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没过多久,谈青鸾让肖必歇了下来,她独自又搬了几个来回,到最后一趟,一个阿姨帮了她。

阿姨很健谈,她知道了阿姨叫刘栗,刚好住她家楼下,有个儿子叫吴郁今年也被泉盛录取了。

自从搬到泉县,肖必每天都出去,陪读大人的日常都差不多,买菜逛街溜公园,闲暇时再聊聊天。因为住得近,肖必经常和刘栗一起活动,才一周时间她就跟楼下的刘栗熟络了,两人时不时还会互相串门。谈青鸾也是从她们聊天中才知道刘栗的儿子就是泉一的吴郁,之前听刘栗说起的时候,她还以为只是同名,没想到居然和她经常听到的那个吴郁是同一个人,她心里想着还挺巧。

谈青鸾自搬家后一周的时间里她都没出过门,但今天她必须要出去了,因为开学需要用的东西还没买,而明天就要开学了。

谈青鸾正准备出门时,师小旗打来了电话。

“听说我们班那个吴郁跟你一个学校诶。”电话那头传来师小旗的声音。

谈青鸾笑着回:“知道啦,不过除了泉盛,他也不会去其他学校吧。”

师小旗回道:“听说他爸爸在北海任职,他可以去北海呀,北海大城市,泉县小县城,北海那边的教育可比泉县好多了。”

原来,他爸爸不在泉县,楼下只有他和他妈妈。

谈青鸾想了想:“可能户口这些不好办吧,如果户口办不好,说不定高考还要回来考,多麻烦呀。”

师小旗在电话那头,点了点头又摇摇头,换了个话题:“那个吴郁,一直压你一头,你个万年老二居然在‘决赛圈’力挽狂澜,真是痛快。”说完又哈哈笑了几声。

谈青鸾拽着电话线,手指一圈一圈地绕:“其实我们差的分数不多,我这次只是运气好罢了。”

师小旗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不行,你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说别的,那个赵峥这次就神气不起来。”

谈青鸾的朋友不多,师小旗算一个,赵峥算一个。

两人经常会因为她和吴郁争起来,也不知在争什么。

谈青鸾,师小旗、赵峥三人是小学同班同学,后来初中时,师小旗去了泉一中学与吴郁是同班同学,而谈青鸾和赵峥在泉街中学,初中三年她一直跟赵峥同桌,巧的是赵峥还是吴郁表弟。

一句话,她仅有的两个朋友跟吴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初中三年谈青鸾对吴郁这个名字都快免疫了,不仅她的两个朋友经常在她耳边念叨,还有她的老师也总是拿她和吴郁作对比,吴郁这个名字她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不过不知巧还是不巧,于她而言,吴郁这个人她听得多却从没见过,两个学校倒是经常有活动,但两人总会因为各种原因而错过,她不仅没见过吴郁本人甚至连他的照片都没见过。

所以谈青鸾有时会想:吴郁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有着怎样的相貌,又有着怎样的脾性。

谈话间,窗外天色暗了下来。

谈青鸾往外看了看,地面的落叶被风卷起,旋转又飘落回地面。

起风了,看着像是要下雨。

谈青鸾急着出门,电话线拉的老长,蹲在门口穿鞋,“小旗,我得赶紧出门了,这天看着好像要下雨。”

肖必听到门开的动静,带着老花镜绣着鞋垫边绣边喊:“杳杳,别忘记带伞,待会儿要下雨。”

电话里师小旗也在喊,别忘了带伞。

可是谈青鸾还是忘了带伞。

从书店出来的时候,雨还没下,谈青鸾路过书店附近的小卖部,小卖部老板叫住了她:“小姑娘,买把伞吧,这天儿要下雨了。”

谈青鸾抬头看了看天,心里盘算着跑回家需要的时间。

“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雨了,这都是经验。”老板坐在小卖部门口一手敲着腿,一手夹着烟,吐完一圈烟又接着说:“后面可没卖伞的店了,淋雨要秃头的,小姑娘秃头不好看。”

“不用了,谢谢叔叔。”谈青鸾说完便跑开了,秃头她不怕。

离家大概还有几百米的距离,下雨了。

噼里啪啦的雨,滴落在屋檐上树叶上,在脚边溅起水花把浅色水泥地浇成深色。

雨水顺着少女的额头沿着脸部曲线,凝聚成水珠,落入衣服褶皱,她的衣服和鞋都被雨水打湿,奔跑的喘息声,脚步声和雨声夹杂在一起。

大雨一直下着,越发滂沱,如断了线的珍珠从天空坠落,坠落连成根根透明的丝线,丝线交织出一张朦朦胧胧的网,笼罩着一切,偶有路边飞驰而过的汽车,将密集的网划破出一条缺口,转瞬间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忽然,她眼前闯入一道人影,头顶多了一把黑伞,黑伞隔断雨帘形成一道屏障,在伞下,他们相对而立,雨滴沿着伞缘滴落,落到地面泛起波澜,一圈又一圈。

周围的一切都好像被雨藏匿,面前只有站着的这个人。

她抬眼望向来人。

是一个男生,个子很高,穿着泉一的校服,头发被雨淋的有些凌乱,碎碎密密的额发下一双丹凤眼似星河,璀璨又明亮。

谈青鸾心底暗叹一声,这个人好生眼熟,随即她轻微摇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她怎么可能见过,泉一的学生她只认识师小旗。

“你没带伞吗?伞借给你撑。”男生笑着把伞递给谈青鸾,跑向雨幕,一朵朵水花溅开在他的脚下。

谈青鸾撑着伞朝着他的背影边追边喊:“我家就在附近,我快到了,不用把伞给我。”

“我家也在附近,我也快到了,伞你撑着吧。”男生转身回头,双手举高过头顶做出挡雨的姿势,边往后退边回话。

“你叫什么名字?住哪儿呀?”谈青鸾的声音透过雨声传入男生耳朵里。

雨太大了,男生的回应被雨声盖住了,他的身影也消失在路的尽头。

像是一场幻境,又像堆砌的多米诺骨牌,轻轻一碰就倒了。

直到第二天开学。

第二天,谈青鸾早早的出了门。

泉盛高中这一届高一总共三十个班,分班表贴在学校大门口。

谈青鸾在大门口找了一圈,她被分在了十一班。

高一教学楼为单独一栋,十一班在三楼最里面的那个教室,谈青鸾虽然成绩还过得去,但识路这方面她是个智障,泉盛高中学校很大,她兜兜转转好多圈才找对教学楼。

此时,他们隔壁班正在点名,“吴郁”

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谈青鸾停住了脚步,她迎着光看向教室里的那个人。

晨光覆在他的身上,那双丹凤眼盛着盈盈一抔光,脸上弯弯一抹笑。

“大家好,我叫吴郁,口天吴,郁金香的郁。”

是昨天那个男生。

谈青鸾站在教室外,吴郁站在教室里,中间泼了一地光。

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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