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繁华地段的梨落巷,平日里来往的人便多,如今更是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苏愿棠一头秀发挽起,简单的扎着发带,身上穿着干练利落的衣裳,不施粉黛的脸蛋,却没被这漫天飘落的梨花压去。
“苏掌柜,带着夫君出来赏花呀!”
沿街的商户们瞧见她,同她打招呼。
苏愿棠应声,“对,今天天气不错,出来转转。”
轮椅上,贺玉书一身素袍,头上束着一顶玉冠,瞧起来像位玉琢的郎君,好看极了。
梨落巷的左邻右舍都知道,巷中那家青梅坊的酒坊早已婚嫁,只是鲜少见过她郎君,只在他们刚搬来时那日,远远瞧过。
那时有人便猜测,她那郎君,定是身体不好,长得俊俏。不然怎么会让她抛头露面,赚钱养家呢。
再说那青梅坊,全店上下,就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半大小子,剩下全是女人。
久而久之,有人便起了歪心思。
“欸!苏掌柜!”一位家中开茶水铺子的大娘喊住了她。
大娘四外瞧瞧,伏到她耳边提醒:“您那酒坊,该找些看点的男人了。”
说完,大娘赶紧回去,继续招呼客人。
苏愿棠有些莫名,坐在轮椅上的贺玉书也听到了。
“可能有人盯上了酒坊。”他侧头看向她:“那位大娘说的没错,该考虑招一些护院或者男性酿酒师了。”
招人之事苏愿棠不是没想过,但以目前酒坊的盈利能力来看,有秀娘母子刚刚好。
若再多上几人,酒坊要不了多久便开不出工资了。
况且,就算再招人,她也想再找些有经验的酿酒师傅,只是那便要重金才能挖来。
“再看看吧。”她抿唇,有些纠结。
巷尾的河边,柳树已经吐绿。许多走街串巷买卖的小贩都聚在那里,吵吵嚷嚷,热闹非凡。
苏愿棠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一道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她。
“哥哥,给你家夫人买朵绢花吧。”
一个小姑娘挎着一个大竹篮,竹篮中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绢花。
她怯生生的,像是头次出来叫卖。
见他们不语,小姑娘有些着急,磕磕绊绊的说起好听话:“您夫人漂亮,带上绢花更好看,她会跟您更加恩爱的!”
苏愿棠没忍住,被她逗笑。刚准备拿荷包掏钱,就被贺玉书按住。
“我来。”
“你这绢花,几文一只?”贺玉书拿起自己的荷包问道。
“三文钱一个!”
不知道她那句话戳中了贺玉书,贺玉书直接买了十几只。
“祝哥哥和您夫人幸福美满,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收了钱,小姑娘高高兴兴的提起竹篮,说了一大堆的吉祥话跑了。
苏愿棠看着膝上放满绢花都贺玉书,不禁无奈:“这么多,回去给芽青她们分分吧?”
“不行,”贺玉书拒绝:“这是给你买的。来,低头。”
一只素雅的绢花簪到了她的发髻,远远看着,如同她把巷中的梨花,簪进了发丝。
她抬手摸摸头上的绢花,愣了一下,粲然笑了出来。
阳光尚好,苏愿棠推着贺玉书来到河边的石凳旁,两人并肩坐着,静看人群熙攘往来。
静默了几刻,贺玉书开口:“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有一个心上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以和我说说么?”
苏愿棠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有些怔住,而后回神思考了一番。
“他呀,我和他也好些年没见了。”
“我记得他那时是随着他母亲来的,他母亲与我母亲是旧友,刚来的时候他可古板了,一言一行都规规矩矩的,后来也被我带成了小泼猴,终于能陪着我一起挨打了。”
苏愿棠回想起儿时的场景,虽然记忆模糊,但还是忍不住发笑:“虽然大都是他帮我背的黑锅。”
贺玉书看她眼里充满着怀念,忍不住追问:“你还记得他的模样吗?他在哪里你知道吗?”
苏愿棠的笑戛然而止,面上出现一瞬间的空白。
“我……不记得了。”
她感觉胸腔内的心脏有些酸胀,双眼眼眶也疼得厉害:“后来他随着他母亲回家,不久他母亲去世了。再不久,我母亲也走了。”
“但是,我会找到他的。”她抬头,认真的注视着贺玉书的双眼:“我会把酒坊开大,让他知道,我在找他。”
“若他已经结婚生子了呢?”贺玉书盯着她,黑沉的眼眸底下情绪翻涌:“若他已经……死了呢?”
苏愿棠看着他,愣住。
半晌,她听见自己说:“没关系,我只有知道他过得好,就好了。”
俩人因为这次谈话,有些不欢而散。
看他们回来时的气氛,彩儿和秀娘先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吵架了?”
“看模样应该是的。”
苏愿棠把贺玉书推回酒坊后,就把他甩给彩儿,头也不回的走了。
见状,彩儿连忙给芽青使眼色,让她跟上去。
苏愿棠气冲冲的回到后院,抱着自己小榻上的被褥,准备搬到原先侯府拨来的丫鬟小厮们住的房间。
看她情绪不对,芽青没有多言,在她身旁帮忙收拾。
待收拾好后,芽青借口去给她端壶茶水吃。
彩儿守在院门口,看见她就迎了上去,有些焦急的问道:“怎么样?”
芽青叹息一声:“有些严重,夫人现在在房内憋着嘴落泪呢。”
“这是怎么了呀,”彩儿焦心死了:“这出门时,明明还好好的。”
屋里,苏愿棠坐在床上,红着眼无声的哭泣。
余光瞥见铜镜中,头上簪着的绢花,有些迁怒似的摘下。
那朵绢花清雅好看,若是把它丢地上,苏愿棠有些舍不得。
她愤愤得将绢花塞进枕下,不去看它。
她擦掉眼眶滑落的泪珠,愤懑的想:他凭什么这么问啊!她喜欢的人什么模样、是否成家,关他什么事!
“夫人,喝点茶水吧。”
芽青端着一杯温茶过去:“别哭了夫人,再哭您眼睛又该难受了。”
这是苏父死后,苏愿棠得上得病。
平日里没什么影响,就是不能多哭。哭的时间稍微一场,眼睛、额角就会胀痛。
苏愿棠一肚子难过委屈,但也无法跟她说。情绪稍微平静下来后,她发现,自己还是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一想起来,苏愿棠又想哭了。
芽青赶忙手忙脚乱的安慰她,却也无济于事无。
“夫人,您别哭呀!”芽青不知所措,只能学着记忆中母亲安慰儿时的她的样子,安慰苏愿棠:“您,您不然跟我讲讲,我保证不给旁人说!”
闻言,苏愿棠抬头。
她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眶,抽抽噎噎:“真的?连彩儿、木阳都不说?”
“都不说!”
苏愿棠放声大哭,哭泣声中夹杂着对贺玉书的抱怨,以及对心上人的担忧。
门外,贺玉书敲门的手扬起又放下。
听了半晌后,他转动轮椅,离开了苏愿棠的房前。身后的彩儿,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叹气。
跟芽青哭过后,苏愿棠情绪好多了。
对贺玉书也没那边讨厌了,毕竟他只是点破了那些她装聋作哑躲避的事。
“芽青,我眼睛疼。”
苏愿棠躺着,可怜巴巴的闭着眼哼唧。
一条温热的帕子搭在她的眼上,缓解了她眼睛的感受。
“芽青,头也疼!”
说罢,一双手轻轻的按在她的头顶,轻柔有力的揉按起来。
苏愿棠嘟嘟囔囔的睡着话,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呀,少爷!”
床边的贺玉书在她开口前捂住了苏愿棠的耳朵,“小声些,她睡了。”
芽青知晓犯了错,赶忙捂着嘴退了出去。
屋内,烛光摇曳昏暗,贺玉书坐在她的床前,静静的瞧着已然进入梦乡的苏愿棠。
蓦然,他伸出手,轻轻触碰她的青丝。
最后,手停在她的眉间。
贺玉书轻柔的抚平她拧着的眉头,掖好被角离去。
苏愿棠一夜好梦,早晨起来,除了眼睛还有些不适,头一点也不痛了!
看见来伺候洗漱的芽青,她高高兴兴的道了声谢,完全没有注意到芽青那不自然的应承。
酒坊开业许久,上门的顾客也基本稳定下来。
给最后一位街坊打完酒,苏愿棠正准备回酿酒室帮忙,没想到被人喊住。
“这酒坊的掌柜的呢!出来!”
四五个身强体壮的大汉,一脸嚣张的走进酒坊叫嚣:“人呢!”
苏愿棠警惕的看他们一眼,让秀娘他们赶忙回到院里。
“我是,怎么了?”
她站在柜台内出声:“请问几位是有什么事吗?”
一位大汉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接着笑出声来:“少见了,还真是个女的当掌柜的!”
对于他们的嘲讽,苏愿棠全屏蔽在耳后,继续耐心问道:“请问几位上门来,是有何事?”
刚刚嘲讽她的大汉,脸色一变,凶神恶煞的走过去,猛拍柜面:“老子在你们这儿买到假酒了!”
“你说,怎么办吧!”
说罢,他身后的几位大汉都紧绷起手臂,一脸凶相都围过来。
苏愿棠脸色不变:“请问您买的是什么酒?”
“你管老子买的什么酒!就是你家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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