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慕动作很快,同萧姝仪告别的第二日,就收拾东西下了山,在金月楼同谢空会合,二人一起朝平江府赶去。
跟着谢空,出行都有人安排,苏沅慕完全不用费心。
原本苏沅慕还有些担心谢空的下榻问题,思索着要不要把人带进左家庄园住着。等到了平江府,谢空告诉苏沅慕,她住在东风茶馆,让苏沅慕有事到那里寻她。
如此正好。苏沅慕已经可以料想到,回了左家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实在无暇顾及谢空。
自上次离开左家,左平婉一直以为苏沅慕只是回乡看望祖父母,不多时便会回来,没成想一去就去了那么长时间。
听族人通传的时候,左平婉听说苏沅慕回来了,起先有些惊讶,但是一想到不多时皇帝便会下江南,便了然了。
苏沅慕回了左家庄园,简单同左平婉寒暄了几句,便问道:“左将军呢?”
左平婉笑道:“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行宫监工,估计又要忙到很晚才能回来。”
苏沅慕会意,便没再多问,心里还惦记着尚咏青和钟灵,便问起他们来。
听左平婉说,他们已经在这住了段日子了,尚咏青接替了苏沅慕的活儿,每日都在修史。
从左平婉的话语里,苏沅慕听了出来,这一次尚咏青再回到左家,就是以他自己的身份了。
还好,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苏沅慕放下心来,朝左平婉说了一些感激的话,便回到了后山居所。
比起年前,左熙言的府邸又翻修了一些,变得更清幽华美。府前的小径被改了,现在想要进去,必须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
厚重的府门被重新漆过,闪着莹莹光泽。
苏沅慕伫在门前,静静看了一会儿,而后才敲起门来。
敲了片刻,府内无人应答。
苏沅慕有些疑惑。左熙言不在这,难道府内也不留人么?
她刚欲离开去找左平婉,大门就被打开了。
苏沅慕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身看去,看到了睡眼惺忪的叶泠。
“苏小姐?”叶泠认出了她,精神了三分,立马露出一个笑容,“你回来了?”
苏沅慕走过去,也笑了笑,点点头。
“快快进来。”叶泠把门拉开,侧身请苏沅慕进来,“这里现在就我自己,怀煦她出门去行宫了。”
苏沅慕进了府内,站在小院里四下看了看,蹙眉道:“这里的那些花草呢?”
叶泠也四处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上次我们回来后,这里就我们两个住。我和怀煦都不喜欢有外人,我俩又经常外出,没空侍弄花草,就让人都移走了。”
“不过苏小姐你要是住回来的话,我喊人再搬回来。”叶泠观察着苏沅慕的神色,紧接着补充道。
“好。”苏沅慕颔首应下,朝叶泠笑道:“那麻烦叶小姐了。”
“不麻烦不麻烦。”叶泠眸中露出兴奋。苏沅慕这话一说,就是要住在这了。
叶泠朝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苏小姐你你放心,这些日子我一直住楼下。现在你回来了,就还跟怀煦一一起住楼上吧。”
听着叶泠那急促的语气,苏沅慕挑了挑眉。
不知道这些日子左熙言在叶泠那说了什么,让她这么急着撮合她们两个。
想着,苏沅慕顿住了脚步。
叶泠听见身后人停下了,在楼梯上顿住,回身看去。
她看到苏沅慕盯着她,神情似笑非笑,让她有些局促。
“叶小姐。”苏沅慕唤了她一声,不紧不慢地开口:“你现在对我好了很多,从前在京城的时候,你总是爱搭不理的。”
她话说得直白。叶泠面上的局促变成了尴尬。
“谢谢叶小姐。”苏沅慕没让她尴尬太久,迈步从她身边经过,淡笑道:“你对怀煦有恩,也就是于我有恩,我一直都没好好谢谢你。”
叶泠跟上苏沅慕,瞧着她步履轻快,语气轻松,想来是心情很好。
她松了一口气,趁机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苏小姐,你在怀煦心里的分量,比你想象的还要重。她那个人就那样的性子,你还是不要跟她计较才好。”
苏沅慕脚步一滞,旋即朝书房走去,在一处巨大的书架前停了下来。
她信手抽.出一本古籍,随意翻了两下,语气轻缓,“比我想象的还重,叶小姐觉得,我是怎么想怀煦的?”
叶泠被她问住了。
她怎么可能知道苏沅慕的心思,无非是顺口为好友说两句好话罢了。
苏沅慕把古籍放回去,又从旁边抽.出来另一本,抬眸看向叶泠,眸中满是笑意,“让我猜猜,你肯对我说这些,是在怀煦那里听了太多牢骚?”
“那倒没有。”叶泠立马反驳,心直口快,“不过是见她太失意,看着于心不忍。”、
“你要知道,”叶泠看着苏沅慕,神情直白,眼中流露出不忍,“没回京的时候,我从来没见过她表现出失意挫败的样子。她总是雷厉风行、干脆果断,寒着一张脸行军打仗,没有什么犹疑不定的时候。”
苏沅慕笑了,“叶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
“我跟怀煦之间,从来也就没什么矛盾。”苏沅慕语气轻飘飘的,“你放心,如果你是怀念过去那个左将军,我会把她还给你的。”
叶泠听得云里雾里,也懒得多想,很快回道:“我也没别的意思,既然你们没什么矛盾,那就是我多言了。”
“你既刚回来,就好好歇息,我去行宫那边看看怀煦,让她早些回来。”说着,叶泠起身离开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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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离开这,短短三四个月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这段时间来,苏沅慕没有一刻停歇,每日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对身边的人和事。最开始只是为了左熙言寻找药材,后来留在萧姝仪身边,帮着她收拾回春堂的烂摊子,再后来,遇上了谢空,跟她谈判、周旋......
每一件事,都要耗费她全部的心力。如今终于重回左家,赶在皇帝下江南之前,她终于可以短暂地歇一歇,缓一口气。
苏沅慕睡了一觉,许是太累了,这一觉醒来,便已是深夜。
她在书房里吃了些茶点,顺手拿起旁边左熙言看过的话本看了起来。
看了没多久,她便听到房门外传来一阵有些突兀的脚步声。
脚步声匆匆,听着还有些重。
苏沅慕没了看话本的心思,随手放到书案上,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她刚朝房门外迈了两步,有些厚重的木门便被一把推开。
苏沅慕站定,静静地看向来人。
左熙言神色匆匆,胸口起伏,微微气喘。
她还披着长长的玄色披风。夜深露重,披风尾端湿漉漉的,在摇曳的烛火下闪着晶光。
左熙言想说些什么,刚一张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苏沅慕笑了笑,故作轻松道:“上个楼梯三两步,左将军怎么这么累?”
左熙言摇了摇头,回得很快,“刚进山我就听说你回来了,一路跑回来的。”
闻言,苏沅慕有些动容。她面上的笑意淡了淡,眉头微微蹙起,眸色渐深。
她走过去,抬手拂去左熙言肩上的落叶与浮尘,而后替她把披风解开了。
苏沅慕伸手抱过披风,顺手将其对折,搭在了臂弯上。
她转身朝书房外走,边走边道:“你身上还有寒气,旁边的茶桌上煮了茶,去喝吧。”
左熙言微愣,看着苏沅慕从眼前走过,下意识伸手拉住她。
苏沅慕没挣,往左熙言那边走了两步,温声道:“怎么了?”
“没......”左熙言语塞,而后忍不住问道:“你还走吗?”
苏沅慕忍俊不禁,眼中满是促狭的笑意,“我去哪里?”
她笑容明媚温柔,很是诚挚,没有一丝一毫的生疏,一如往日。
左熙言陷进她的笑容里,一时间有些迷蒙。
“好了。”苏沅慕松开她,“你先喝点茶,我去把披风挂起来。”
说着,苏沅慕转身走向了卧房。
她又同她们刚到平江那时候一样了,温柔,体贴。但左熙言却无法像以前一样安然地享受这一切。
她还有好多话要与苏沅慕说。
左熙言迈步走向茶桌,余光瞥见了一散开的话本。
她把视线投过去,看到是自己前不久刚翻阅过的那本,顿时有些窘迫。那本话本是叶泠的,不知道她从哪里搞到的,人物关系混乱,情节诡谲又扑朔迷离,不是什么正经书。
左熙言走过去拿起话本,欲盖弥彰地把它收起来。
几杯热茶下肚,她的身子渐渐暖和了起来。
左熙言放下茶杯,转身走向了卧房。
刚一进去,她就看见苏沅慕踮起脚尖,伸手去拿被褥。
左熙言快步走过去,微微踮脚,抬手把被褥拿了下来,有些疑惑地看向苏沅慕。
苏沅慕偏头看了一眼床铺,“你只铺了一个人的,我们两个怎么睡?”
左熙言僵住,她没想过今晚苏沅慕会留在这里。
“怎么?左将军不乐意?”苏沅慕微微挑眉,语气淡淡。
左熙言动作快过言语,立马走过去把被褥放下,“哪有。”
“你愿意留下,我很高兴。”左熙言弯腰把被褥铺开,回身看向苏沅慕,朝她笑笑。
看她有些笨手笨脚,苏沅慕凑过来,挥手把左熙言打发走,自己去整理被褥。
左熙言有些尴尬地收手,候在一旁,听着苏沅慕的柔声细语,“这些都该换了,等天放晴了让府上的家仆拿去晒一晒。”
\"你也是,跟叶泠住在这,怎么不从府上叫人把这里打点打点,我看书架上好多地方都落灰了。\"
苏沅慕又说了些家常话,左熙言静静地听着,心中浮起一阵异样感受——一种有些虚幻的幸福。
“子忻。”左熙言出声打断苏沅慕,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好啊,你说吧。”苏沅慕不似她那么正经,神色语气都轻松,“我在听。”
抱歉实在太忙,尽量多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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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平江岁月(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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