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教室发生的一切成为了平良的宝物。
那天之后他也并没有和清居变得像朋友一样。和清居的关系经历过烟花大会,比赛那晚,音乐室,只是留下了一个个断点,但这些断点没有串联成线。每件事都仿佛一生才有一次的经历,所以才显得愈加珍贵,值得铭记在心。
“今天真是冷死了 。好想吃雪大福。”
“你说的话也太矛盾了吧,不过我也想吃。”
午休时,城田和三木又在那里无缘无故的嘻闹。虽然外面下着雪气温很低,不过开着空调的教室内还是非常暖和的。大概又要指使我去跑腿了吧,就在平良这么想着的时候。
“清居,你去买一下吧。”
平良不禁转过头。
“雪大福,两个。”
城田他们围到清居的桌子旁,不过清居一直无视他们自顾自地玩着手机。
“别装听不到嘛。”
“有什么嘛,就跑过去买一下就行了啊。”
平良站起来走到城田他们旁边。
“我去买。”
“啊?我又没让你去买。”
“就是,老是你去买,偶尔也让清居替一下嘛。啊,小p要不也让清居买点什么吧?清居,还有小p的份,三个雪大福。”
城田竖起中指。“这不是三吧?”其他人吐槽道。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城田他们几个又大笑了起来,而清居始终无视他们的存在。
“呐,快点去啊。”
城田开始不耐烦起来,平良赶紧插话道。
“没关系,我去吧。我每天都去已经习惯了。”
“闪一边去。我在跟清居说话。呐,清居。”
城田抓住清居校服的衣领,至此一直彻底无视他们的清居也变了脸色。一把甩开城田的手,尖锐的眼神瞪着城田。
“你给我适可而止。”
就在清居捏紧拳头站起来的同时,平良一拳把城田揍飞出去。摔倒的城田连带着把周围的桌椅也撞倒了,周围的女生们尖叫出声。
“干什么?”
平良跨坐到想爬起来的城田身上,不停的揍他。听说打人自己的手也会痛,这句话根本就是骗人的。太过拼命的话早就没有痛的感觉了。脑袋停止思考。只是被想要击溃对方的本能所支配。自己的呼吸声异常清晰。每一拳都凝聚着全身的力量,平良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声。
“住手!”
一旁的三木一脚把平良踢翻在地。一脸恐惧地俯视着平良。满脸血痕的城田哭了出来。
“你,你突然发什么疯啊,你脑子有病吧……”
城田的话再次引起了平良的怒火,平良抓起身旁的椅子腿。城田立马吓得叫了起来,“住手!”三木一把抱住平良不让他动。
“城田身上都是血啊。”
“谁去把老师叫过来啊。”
“我不想呆在这个班上了……”
班上的人围成一圈看着自己。
清居也在其中。睁大眼睛一脸茫然。
他大概觉得自己是个会莫名其妙突然爆发的危险分子吧。不过,他之前就怀疑我是个跟踪狂,再说原本他就觉得我是个恶心的家伙。不过就是再加了一个负面印象而已,又有什么呢。
手发疼。事到如今平良才恢复了痛感。
他没有打人的罪恶感。
城田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
不管怎样暴力是不对的。
这种圣母言论简直狗屁不通。城田践踏了平良的圣域。心灵遭受打击,和身体被打是一样的。
平良坐在地上看着疼得发烫的掌心。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帮了清居。正好相反。
因为清居,他才完成了自救。他终于救出了那个从小时候起就一直被污水不断冲往下流的自己。
教室的气氛再度发生了变化。城田他们不再指使平良跑腿,被当成了班级的毒瘤。虽然这样的日子也很刺痛平良的神经,但是已经比以前要好几百倍了。
城田他们也不再招惹清居了。他们害怕再招惹清居的话,平良又会突然爆发。不吃一次苦头他们就不知道什么叫兔子急了还咬人。真是一群蠢货。
清居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淡然。他原本就不是喜欢热闹的类型,懒懒散散玩着手机或是看漫画书的样子和过去别无二致。平良不会去猜测清居内心的真实想法。清居不是自己可以揣度的对象。
那天放学后,班主任把平良他们一个个单独叫到办公室问了事情的缘由。虽然是平良先动的手,但老师似乎察觉到平良平时被城田他们欺凌,所以反而对平良一副非常关心的样子。当老师说他早就注意到发生了些什么时,平良的内心没有任何高兴的感觉,不过能因此免于处罚还是得救了。
城田他们始终在装无辜。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是平良无缘无故突然发疯,结果,谁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处分。
平良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父母。平时那么老实的平良居然使用暴力,母亲似乎因此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知道自己可能是因为口吃的原因而遭受欺凌的父亲则提议让平良转校。平良再次感受到自己是被家人所爱着的。所以他才能坚持到现在啊。
但是,只要清居在这里他就不会转校的。
也不会拒绝上学。
今天平良也理所当然的去学校。
听到自杀的新闻,他的内心也不会再有过多的波动。因为对清居的恋慕,平良的内心正以迅猛的速度发生着革命。爱也许无法拯救世界,但确实拯救了自己。在电车里看见接吻的笨蛋情侣,平良只会感到一种救赎感,不会像以前那样希望他们去死。
快赶不上第五节课,平良快步穿过走廊。走廊上已经几乎没有人了,正当平良快步下楼时,突然前方出现一个美丽的背影。
清居回过头。平良不禁停下脚步,清居也站住不动。就这样对视了片刻,清居走向平良。擦身而过的时候瞥了一眼平良。一个眼神就让平良立刻转身跟上。
两个人回到空荡荡的教室,这时第五节课开始的铃声敲响了。
清居坐到窗边的桌子上,平良则坐到清居面前的椅子上。
“今天不是音乐教室啊。”
从平良的位置只能仰视着清居。
“有其他班在上课。”
“啊,这样啊。”
这还是继音乐教室的事以来第一次两个人单独见面。刚刚进入二月份,从窗口望出去是一片蔚蓝的天空。虽然天还有些冷,但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还是带着些微暖意,不用任何言语就让人感到满足。
“今天没带相机吗?”
清居突然问道。
“啊,放在家里了。”
什么啊,清居语气略带失望,平良不禁责怪起今早的自己。如果知道今天会有这样的好事在等待着自己他绝对会把相机带来。明天起一定天天带着相机。
“上次拍的照片怎么样?”
“非常棒。我都没想到。比专业的模特都漂亮。”
“你拍过专业的模特?”
“没有。”
“什么啊。”
“但是我就是知道。绝对比专业的模特还漂亮。”
平良带着恋慕的眼神抬起头,看到清居皱着眉头。
“不许用我的照片做奇怪的事哦。”
“奇怪的事?”
“自/慰。”
知道清居的意思平良脸腾的一下子红了。过去他曾经犯过一次的罪行就这样突然被曝光了。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想着清居自/慰过。
“……看你这反应不会是做/过吧。”
平良条件反射地抬起头。
“就,就一次。”
“果然做过!”
真恶心,清居整个人都往后缩了缩。
“对不起,但是真的就做了那一回,那之后再也没做过。”
“鬼才信你。”
“真的。做了之后我就很后悔,清居君是不应该。”
“stop!”
清居的手堵到平良面前,平良吓了一跳立刻闭上嘴。
“不要喊我‘清居君’,听着更恶心了。”
平良想起来清居上次确实说过。
“继续说,然后呢?”
被清居催促着,平良反倒羞于继续解释。
“清居君,啊,不是,清居不应该被当作这种行为的对象。清居是我的国王,我要做守护国王的最后一个士兵,所以像我这样的人是不能够玷污清居的,但是我却用清居的照片做了那样的事,我感到充满了罪恶感……”
清居一脸无言以对的表情看着结结巴巴做着说明的平良。
“呐,国王是什么?最后一个士兵是什么?是什么游戏吗?还是什么不能搜索的关键字啊,会对心理造成什么冲击的吗?”
“不,不是的,怎么说呢,那个,还是算了。”
啊,不仅恶心还让自己难受。为了洗白自己犯下的罪过,反倒把自己的精神世界暴露出来。想要挽回自己的名誉,可想想,原本自己就没有什么值得挽回的名誉。
“你还真是喜欢我啊。”
清居嘟哝道。平良听到这话立刻脸上放光。
“是的!啊,你终于明白了?我超级喜欢清居。”
“什么鬼啊。连挖苦都听不出来嘛。”
清居拿起桌子上的笔盒敲了敲平良的头。
“对,对不起。”
“嘛,也没什么。”
说着清居把手伸了过来。
“想亲吗?”
平良眼睛瞪得老大。
“……可,可以吗?”
不自觉说了敬语。脸好烫。心脏也砰砰直跳。
“怎么可能?笨蛋。”
清居笑着缩回手。
“……哈哈,也是。”
开玩笑的啊。肯定的啊,就是平良失落之际,清居又一次把手伸过来。不是像刚才那样自然,而是带着一丝生硬的感觉。
平良抬起头看着清居,像在征询清居的同意。
清居看着别处。
可能又是在捉弄我。但是,没关系。我没有任何的选择权。清居给我的东西,无论是蜜糖也好是毒药也好,自己只能全身心的接受。
哆哆嗦嗦握住清居美丽的手。清居没有躲避。
细长的手指好像有磁力一般,吸引着自己吻上指盖。指尖仿佛有微弱的电流通过,自己的脑子过电般酥麻。
“……清居,不觉得我很可怕吗?”
保持着亲吻的姿势,平良问道。清居的眼神带着疑问。
“突然爆发打人,大家都害怕我,虽然和以前原因不同,不过大家都不想靠近我。”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他没有为那件事后悔过,甚至觉得现在的境遇比过去好上一百倍。但是为什么呢。清居一脸“你在说什么呢”的表情俯视着如弃犬一般的平良。
“事到如今你说什么呢。偷看,跟踪我,说什么‘漂亮’啊‘喜欢’啊‘国王’啊这些让人莫名其妙的话,还用我的照片自/慰,这才让我害怕呢。”
平良脸一下子红了。
“……这样啊。哈哈,也是。谢谢你。”
“为什么要道谢?”
清居皱起眉头,平良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挤出一丝笑容。
“果然,清居对我来说是最特别的。”
无数次,无数次的体会到。自己口吃也好,说话说不利索也好,偷看也好,跟踪也好,突然打人也好,自/慰也好,清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恶心烦人的平良无论有没有价值,是好是坏,只有清居对自己的看法一直不变。清居肯定无法理解,这是一件多么让人高兴的事吧。
“谢谢。”
平良再一次道谢,然后闭上眼吻上清居的手。清居一言不发,但也没有拒绝平良。
那之后偶尔清居会单独和平良见面。
清居如果临时起意,就会给平良一个眼神。所以平良的注意力要时刻放在清居身上。他总觉得如果他错过了清居小小的信号,以后清居再也不会和自己见面了。
让平良意外的是,清居喜欢被拍照,偷偷跑到音乐教室,或者放学后在空无一人的教室,边拍照边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那天,很少见的,清居聊起了他家的事。清居的父母早就离婚了,一直到小学二年级清居一直是和母亲两个人相依为命。母亲工作很忙,清居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呆在家里。在工厂上班的母亲因为换班,每个月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上夜班,要到早上才回家。
“那个时候我才小学一年级。说实话一个人睡觉很害怕的。”
清居崩紧脸,好像回想起了过去的事,平良架着相机唇角带上笑意。
“所以睡觉的时候会开着电视和灯。不过有一回,半夜醒过来,正好电视里在放深夜恐怖电影差点被吓死。我马上就钻到被子里,就怕稍微漏出一点就被鬼给抓走了。”
当时差点就热死在被子里了。清居的话让平良脑补出团缩在被子里的小小清居,不禁笑出声来,按快门的手都抖了一下。
“因为经常一个人所以我很喜欢电视,小时候特别想进到电视里。”
镜头那边的清居回想起过去的事,看向窗外。平良拍下他美丽的侧脸。
“电视里?”
“因为看上去很开心。有好多人,而且大家都在笑着。”
虽然这么说,但是手撑在身后打量着窗外的清居看起来却有些寂寞。
“要是能进入那个世界,做偶像做搞笑艺人都行。”
清居如是说。原来他小学时的作文【我想成为偶像】的背后有这样的故事,平良终于明白了。说起来,自己小学的时候写了点什么呢。不记得了,肯定是随便瞎写的吧。小学的每个班级都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
“我觉得清居不适合当搞笑艺人。”
“我也觉得。”
“你不会说什么好笑的话。”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清居闹别扭一般嘟起嘴。这幅表情也要收入镜头之中。
“就算不会说好笑的话,清居本身就是特别的存在。”
“你别老说这种恶心的话。”
“对不起。”
清居哼了一声转过脸。微微嘟着嘴唇。今天的清居表情很丰富。平良忘我地按着快门。清居再度开口。清居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母亲再婚了。继父是一个普通的白领但是为人非常温柔,母亲很快和他生下了弟弟妹妹。
“清居的弟弟妹妹肯定都长得很漂亮吧。”
“很普通。”
“和你不像吗?”
“我长得像我亲生父亲。”
清居表情有些僵住。平良不禁后悔为什么要问这句话。
家庭中只有自己和谁都不像。平良不知道在新家中,清居是怎样被抚养长大的。清居不说他就不会去随意揣测。
为了忘掉这个不愉快的问题,平良快速按着快门。
“你们家呢?”
“就是一般家庭。爸爸在公司上班,妈妈是家庭主妇,因为口吃的原因总是对我过度保护。小学就给我买单反,上次清居说了之后我才意识到。”
“不过能变成兴趣也很好啊,没有浪费你爸妈的一番苦心。”
“怎么说呢?”
平良不置可否,镜头那边清居疑惑地歪着头看着他。
“都是些不能给他们看的照片。”
“啊,偷拍的照片确实不能给人看啊。”
“不,不是的。”
清居笑了。这个瞬间也被平良拍了下来。
“不能给父母看,难道是黑暗系的?”
“像是没有人的街道。”
“那不是很常见吗?”
拍下热闹的都市,然后从中把人类抹去。他喜欢这个阴暗的作业过程,完成后的风景就好像神明施以处罚。他这么说明后,清居一脸嫌恶的表情。
“越了解你越觉得你真的很恶心。”
“我自己也觉得。”
“你讨厌人类吗?”
平良思考了一会儿。
“如果真的讨厌的话就不会这么在意了吧,不过我肯定是不喜欢人类。”
“那我呢?”
清居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一副早就知道答案,带着恶作剧般的笑容。充满自信的眼神一下子就俘获了平良的心。
“清居是特别的。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平良单膝跪地,用仰角连拍好几张照片。然后又聚焦在放在他眼前的美丽的手上。调整对焦,想要呈现出透明感。
“你拍手要干什么呢?”
“不干什么。因为漂亮所以想拍。”
头顶上,清居哼了一声。下一瞬间,清居的手消失在镜头前。啊,平良放下相机,原来是清居把手藏到了身后。清居带着孩子般纯粹的笑容,好像一个藏起玩具在逗狗狗玩的饲主。
“想拍吗?”
“想拍。”
被这么问道,平良就像经过调教的狗狗一般条件反射地回答道。仿佛为了奖励自己做的不错,清居把手放到了平良眼前。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已经让平良充满了喜悦。他忘记拍照,慢慢地凑过去。
嘴唇感受到清居手的温度。
甘美得让人几欲窒息。
清居一言不发,也不拒绝平良。
亲吻着清居的手,平良思考着他和清居的关系。
没有一个适合的词语可以解释清居和自己的关系。就算像这样会两个人单独见面,可他和清居的关系还是一些断点,无法串联也不会延续。
关系是互相作用的,清居会对自己产生影响,反之却绝无可能。所以有什么可以比喻自己和清居的关系的话,大概是信徒对神明单方面的信仰吧。那么自己就是虔诚的神父或者僧侣,将自己的一生献给清居。
“你一脸恍惚在想什么呢?”
“我想做和尚。”
这么回答后,清居神情复杂,嘟囔道。
“你果然很恶心。”
冬天终于结束了,高中最后的春天已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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