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要的是上品,因而屋内单独布置一桶洗浴池。并且,还有专门的女婢来换水。
考虑到樊心较累,苏云玖不急着沐浴,自己先坐在床沿。
她趁樊心洗着澡,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个话本子。
她还从未见过这玩意。
至于如何得到它的,那是一个下午,在讲堂里。
一位女弟子捧着黄色封皮的书,看得津津有味。苏云玖好奇谁能如此沉心课本,便去问了下。
于是那名女弟子直接将一堆书籍打包丢给她,附带一句:打五折。
苏云玖便这般莫名奇妙交了灵石。
平日里她在寝所里打打闹闹,根本没时间看,如今有空,她直接随意挑了一本。
上面写着《小师弟别逃(未删减版)》。
苏云玖瞧着有趣,“难道是一个讲追杀的故事?”
她翻开第一页。
【女主小心将男主角子压在墙角,抓住他的手腕向上一带,红唇附至他耳边,暧昧地吹气:“师弟,我喜欢你。”
角子忍住阵阵颤栗,撇过头,“师姐,我们之间不可能的,请你不要强求……”
小心妩媚一笑。取下她头发的发带将角子的双手牢牢缠绕住,“你师姐我啊,最乐意强求别人了……”
说着,她的手慢慢向下探去……】
苏云玖猛的将书合上,试探两颊,已经通红。她神经崩溃,倒在床上四处翻滚,此刻一闭眼,全是刚才看到的文字。
为何!为何!她会看到这等令人迷惑的画面!
恰巧这时,樊心换好衣服从屏风后面出来。一眼看到了正疯狂打滚的苏云玖。
“……”
场面略显尴尬。
樊心不解地开口:“苏悦。”
苏云玖一顿,立马弹起,扑在她怀里,嘤嘤哭诉:“樊心,樊心!我看了一个奇怪的故事……呜呜呜呜。”
“故事?”樊心歪头,随即看到杂乱的铺上的黄皮书,
《小师弟别逃(未删减版)》。。。
她推开苏云玖,走过去拾起翻动几页。脸色愈来愈黑。
苏云玖还在一边哭唧唧说:“为什么她喜欢他还要做这种事,不应该是保持距离认真学习吗?”
“苏悦,这都是瞎编乱造的。”
樊心深吸一口气,虽说内容雷人,她心底更加担忧,她会察觉到破绽。
蚁髓丹如有外力干涉,很容易破解。
“这书你从哪里拿的?还有多少?”她声音带着厉色。
苏云玖没见过她这种态度,一点没敢保留,将所有书全部倒腾出来。
樊心望着那小堆,“没了?”
“嗯。”苏云玖小声嘟囔。
倏尔,樊心拿起几本,丢入一旁的烛台。吓得苏云玖失声喊道:“你做什么?”
这可是白花花的灵石!
樊心像没听到似的,催动法术,使火苗旺盛 。
“苏悦,这些书都是催眠术。你万不可相信里面的内容。”樊心将手搭在她肩膀上。
“可是……我花了大半灵石。”苏云玖有点肉疼。
早知道樊心反应这么大,就不翻了。
“无碍,你告诉我谁卖给你的,我代你去讨回来。”
樊心嫌火台太小,抱起书走到屏风后面,一股脑儿地全丢进去。
苏云玖挠头,也不用这般大刀阔斧罢?
她连连推辞。“不用,没了就没了。”
樊心收拾完,又到外面喊来女婢,待她们去换水这才坐到床边。
樊心嫌弃地拿起手绢擦擦额头。这刚洗的澡怕是白洗了。苏云玖也该严加看管,不然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
她看向不知所措地立在床边的苏云玖,心底泛起一丝嘲意。
傻白甜就是傻白甜,连她如此幼稚的理由都能相信。
樊心心情甚好。她串通舍友一同欺骗她,为的就是挑拨离间,她来收网。
她恢复柔和的微笑,“没事了苏悦,你也快洗去吧。”
当晚,樊心做噩梦了。
她梦见了儿时的自己。
那是一段绮丽而扭曲的时光,梦从她的出生开始。
——
她的家庭很不美满。
在一间拿田里的稻草随意覆盖的泥屋子里,她诞生了。没有人为她的出生喝彩,连接生婆都是临时求的农妇。
樊心的娘在豆蔻时年被卖给五十岁的老男人当妻子,生孩子时也才十五。由于她身体羸弱,加之年龄又小,生下樊心当天晚上便撑不住离世。
所幸,她爹虽混蛋,但从未打过她,只是每日做农工回来时会灌着浑酒,呆坐在门框上碎碎念。
夏日的天空大多为流云,稀稀薄薄。从墙缝射下的光线倾洒于男人沟壑的面庞,拉至屋内幻化为单薄的背影。
‘真是遭天谴的,白花钱买了个累赘。’
‘老爷都是遭天谴的,银子扣的连饭都吃不上。’
‘整个大陆都遭天谴,连个儿都没有。谁来干活。’
……
念着便掉了泪,再灌倒几瓶陶罐,仿佛这般便能够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樊心出生时与别人不同,她的瞳孔大而散,刚生下时愣是没哭,接生婆还以为她是死胎。
经常会有妇女从家门口路过,见到她便停下。
她们互相挽手,乌黑油亮的髻发间插满饰品,繁复华丽的衣裳与樊心灰扑扑的旧衣往往形成鲜明的对比。
也不知是刻意还是好心,她们通常笑吟吟地抚摸她的脸,再塞一颗糖给她。
如果旁边有人,那更张扬。
立在家门口,就谈起了她几年前死去的娘。女人间更能理解女人,皆是一阵惋惜。
“挺白净的姑娘,可惜家贫。”
“据说那黄府的老爷也相中她了,但凡撑过去,可不得过上好日子。”
她们一般都是说到这里就停。这时还会捏着她的脸,似是叹息地结尾:“你娘都是为你死的,不然早就是夫人了。”
说罢,便像不认识她一样,相互搀着聊起今日的冬景。
樊心只是嚼着糖,大而无神的灰眸注视她们离去的方向,而后在身影即将消失之际,猛然发力,一个冲刺向前跑去。
前方的俩位夫人听见后方急促的脚步声,一时顿住交谈,扭过头。
她们只看到一闪而过的黑影,接着,左侧那架高两尺的竹架子,没有一丝征兆,忽然倒塌。随着落下的还有最顶上固定的砖石。
她们口中的呼叫戛然而止。
火红的干椒倒了一地,土黄的筐子滚落在锦衣之间。
樊心拿走了她们身上所有的糖,并拽起一个疯子推倒在火椒旁。
她悄声嘱咐:陪她们玩砖头砸人的游戏,就能吃到热粥。
她一人站在墙角边,看着愈聚愈多的黑影、凄厉的惨叫,以及突然蹦出的冲破天际的怒吼,头一回露出惊悚的表情。
她捂住双耳蹲在墙角,口中的糖仿佛粘于喉腔,她嚼不动。
—
她与其他小孩不同,她的双眼能看到更多。
例如马车内一闪而过的侧脸,她会去学,好像坐马车的是她。再如那黄老爷的大夫人,她曾见过一面,记忆最深的还是那满是黄金手镯的手腕。
她后来用泥模仿过,可惜不像。
樊心十岁了。她的混账爹还没翘棺材。只是没有力气干活,他便倒在街头当乞丐。
樊心时常会埋怨他讨不到好东西,净是剩菜剩饭。
她越发期盼自己是个富家小姐,她想,别人有的,她也要有。
她开始找那些小姐搭话,虽然迎来的多数是鄙夷,她却享受这种感觉,能被上层关注的感觉。
在这一年,她的混账爹终于去世了。
樊心后来听说他是抢了一个夫人的手镯,被人一脚踹死的。至于是哪个夫人,她没有兴趣听。
樊心只是笑笑,这个混账爹,到老还想着钱。
樊心没了爹,就是没了经济来源。
她被人推倒在路边,脸色蜡黄的她甚至没人对她有想法。
“恶心,别再缠着我家小姐。”那婢女昂头挺胸。
“揍她,瘸子就不会缠。”
一下子,她身边多了四名壮汉。
樊心还沉迷幻想,从小到大,不是幻想成为贵妇人就是大小姐。
她幻想着有位命定之人能来救她。
……
“喂,欺负小孩,你们很荣幸?”
樊心猛然睁眼。
“在下的刀唤作无影刃。请各位,收好我的刀!”
也就几声噗嗤,和身体倒地的声音。
在浪漫的尘烟中,一道人影伫立。
他身披蓑衣,杂乱的高马尾,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他笑道:“很乖,都接住了。”
人与人相遇就需要这么巧合的瞬间,这位与她萍水相逢的一面,成了过往她执着于千千万万中寻找的执念。
后来,秋峰门来到这里收弟子。她阴差阳错地,进了门派。
她已然能够将自己掩饰的很好,就像他们都喜欢温柔的姑娘一样,缝上温柔的面皮。
樊心看过宗门的每个弟子,皆是一副板着脸呆瓜模样,那年的惊鸿一瞥仿佛真是幻觉。
终于,她遇见了白九星。
那位少年少了份他的沉稳,他却随时随地都有大侠的影子,一样的张扬,一样的喜欢捉弄人。
樊心相信,这是大侠回来找她了。
调整心态,继续审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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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雁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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