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至天顶时,奥克塔维娅就要离开。
她已掌握了世间的法术,只要她想,纵使被神明阻拦,依旧能眨眼到达神殿门前。
她没有这么做,而是徒步上山,她想凭借自身力量,让神看清。
利吉拉布说薛诺尔不想见她,奥克塔维娅清楚原因。但只要她能见到薛诺尔,一定会向他说清这一切。
药水静静地立在床头,奥克塔维娅将它拿起。太阳照得空中灰尘漂浮,瓶中蓝液也在发光。
这是,海的颜色。
这是,能令她成为足以与神并驾齐驱的存在。
药液需要半日生效。
乘坐龙从圣殿回到王城,只需要一半的时间。
她想以永生者的身份进入王城,可是她不想一人——
门外响起嘈杂人声。
出什么事了。
奥克塔维娅将药水紧握在手里,拔出长剑,大步去到屋门前。
沉重木门被风吹开般,轻柔地摇晃,熟悉的身影停在门槛边,金发落在他的肩头,好似一副画。
“……诺尔!”奥克塔维娅紧绷的神色松去,立刻朝他走去。
薛诺尔定定地望着她。
她如何能依旧这般,带着笑容同他说话?
“为什么欺骗我?”他问。
准备好了听到最残酷的答案,最愚蠢的妄语。
薛诺尔扬起了手臂,奥克塔维娅腰间的长剑骤然脱离它的主人,来到了他的手中。
利剑铿锵落下,剑尖停在奥克塔维娅面前,阻止了她的脚步。
只差几寸,这柄斩杀了无数敌人的长剑,就要没入它主人的胸口。
奥克塔维娅带着笑容,伸出了手:“我从来没有骗你。”
小小的瓶子躺在她的手心。
薛诺尔蹙起了眉头,又松开。
“我想好了。”奥克塔维娅说:“你喝一半,我喝一半。这样我们都能永生,也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她的话语带来一丝恍惚,将薛诺尔撞击。
随即,是一声笑。
利吉拉布说得对……实在太对了……
人类,多么天真而愚蠢。
而自己,却依旧无法将她责怪。
奥克塔维娅走向薛诺尔。
在这个世界上,果然只有他,只有见到薛诺尔时,她才能卸下全部,做最真实的自己。
“误会解开了。”她拉过他的手:“所以,诺尔,和我走吧。”
就像是悲剧的开始。
芭菲预感到了,她将看见的未来。
——薛诺尔是神,只有在圣殿覆盖的范围内,他才能自如地行走。超出这范围,他就不再是神明,而是会成为祸乱世间的混沌。
除非王向神明祈愿。
只有奥克塔维娅向薛诺尔自身许愿,他才能离开圣城。
可奥克塔维娅一直将薛诺尔当作神的侍者。
对于侍者来说,只要有人求爱,侍者也同意,两人就能离开圣殿,一同走出这座城市。
薛诺尔一直装作自己是人,不是神,或许是想和偶尔能回去远在北方故乡的戴安一样,离开这座城市吧……
“是啊,”薛诺尔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是啊,我和你走。”
他松了手,剑身落地。
在这番动摇一切的震声中,薛诺尔往前迈了一步,微微低头,吻住了奥克塔维娅的唇。
像是在做梦。
是她远离这里时,反复出现在梦中的场景。
奥克塔维娅的身体骤然晃动,在意识到时,她也已给予了回应。
风阖上门窗,床帘轻悠落下。
两人都等得够久了,十年足够漫长。
一人心里装着未来,一人对未来道别。
在最欢悦的那刻,奥克塔维娅好似看见了一双黄澄澄的眼睛,满怀悲伤地注视着他。
她睡着了,再醒来时,薛诺尔坐在床边。
他轻柔地抚过奥克塔维娅的脸颊,缓慢而反复,好似通过这样,他就能永远记住她的轮廓。
日光跑进了长窗的缝隙,照得奥克塔维娅无比美丽,正如他给予她名字的那一天。
被豢养的不是她,印随是双向的。
或许奥克塔维娅,才是他的神。
“……我不明白。”奥克塔维娅还在睡梦中,目光朦胧呢喃道:“你怎么能侍奉那样的神?”
“什么意思?”
“外表丑陋粗鄙,简直像是不见天日的样子,就连火山岩的石块都要更好看。”
说的是他,不是好话。
薛诺尔听完,却勾起了唇角。
“是啊。”他望着奥克塔维娅,像是要哭:“怎么会这样?”
奥克塔维娅意识到薛诺尔不大对劲,但想他大概是不舍得离开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圣城。
她实在太快乐了,只愿马上启程,远离这片属于神明的土地。
她要带着薛诺尔一同,回到她创造的国,再也不要和他分离。
“以后还会回来的。”她坐起身,把瓶子递给薛诺尔:“每年我都会和你一起再回到这里。”
薛诺尔紧握着这透明的瓶身:“你不怕我把它都喝光?”
奥克塔维娅神色未变:“我死了没关系哦。只要你能活着。”
那就是神被战胜的证明。
薛诺尔不禁失笑。他接过药水,把它倒进了两个杯子。
两人环住对方的手腕,仰头饮下了这长生的液体。
天已大亮。
奥克塔维娅换上一身绚丽彩衣,用最好的丝线缝制而成,下摆嵌有龙的鳞片,在她的故乡,这是结婚那日会穿的衣服。
薛诺尔的她也早就准备好,从王城带到了圣城。
利吉拉布守在门外,似是一直在这儿,等薛诺尔出来。戴安也垂首站在一旁,虽一言不发,眼中全是担忧。
薛诺尔拉着奥克塔维娅的手,望向利吉拉布的目光镇定。
“我要和她一起离开。”他说。
“就算神在此阻拦。”她说。
利吉拉布没有看奥克塔维娅,一如既往不曾将她放在眼中。
“你下了决心吗,薛诺尔?”
“祝福我们吧。”
这不是命令,而是祈求。
利吉拉布回过身去,说:“我祝福你。”
他一扬手,一阵风从长廊上的窗间飞出,城中顿时变了样。
繁花遍布街头,彩带从空中飘扬,欢庆歌声随乐队到来,祝福之音回荡耳旁,仿若星辰落在大地上。
利吉拉布的所为出乎奥克塔维娅的意料,但她想,神终究是被打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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