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忽远忽近,拉扯着身体,灵魂要挣脱般,连带着心脏狂跳不已。
芭菲睁开眼睛后的瞬间,下意识侧身蜷成了一团。
婴孩般的姿势,心脏要被她从口中吐出。手用力按住脖颈的位置,用的是要堵住伤口、阻止血流出来的力。
否则,她好像会因疼痛立刻死去。
在护士来后的片刻,芭菲才慢慢回过神,察觉到脖子上并无伤口。
医生翻看着诊断报告,说她是劳累过度,需要休息,多补充蛋白质。
他们已经联系了她的家人。
“家人?”
“啊,在来的路上了。”医生说道:“另外,治安人员想问你一些问题,我认为你的情况能够回答,你觉得呢?”
芭菲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
男人来到的芭菲床前,垂眸看来。
裹在风衣里的男人,芭菲一眼看到他脸上的陈年短疤。疤痕没有任何修饰,若不是这道疤,这人有着一双下垂眼的外表定然和蔼可亲,叫人失去警惕。
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张脸。
窗帘轻动,芭菲的视线不自觉地飘了过去。
雪白的布帘有着粗糙的边缘,划过脖颈摩挲,一瞬掀起电击般的疼,又连同胸口一起揪痛。
芭菲一下抬手,但不知要先按住那边,手悬在了半空。
男人的声音将她唤了回来:“奥克塔维娅小姐,我是亚瑟·布拉德肖,百世的治安负责人。”
芭菲接过他的证件。
是了,是时常出现在街头电视里的人。
百世大大小小的安全问题,总会请这位布拉德肖做番评论,最近见得尤多,是因几起意外死亡事件吧。
在地下道中的水涨起的季节,流浪者的失踪难以避免。
“感觉还好吗?”布拉德肖说着拉过椅子,坐到芭菲的床边:“我正好赶到梅梅拉奇,跟着救护车到了这里。”
一瓶水递到芭菲的面前,布拉德肖已将它的盖子拧开。
透明的瓶身,摇晃的液体,滚动的喉咙,“咕咚”,是吞噬生命的声响。
胸口一阵发烫,芭菲意识到不对劲,立刻垂下脑袋,双手攥紧了被子。
“我知道奥克塔维娅一族的真貌,虽然没打过什么交道。”布拉德肖拿回了水,自己喝了一口,拧上盖子,“我一直负责百世的治安,自然清楚都有谁来了这里。工作需要,不用太惊讶。”
亚瑟·布拉德肖用轻松的语气说话,接着又从宽松的风衣口袋里拿出另一瓶水。
芭菲这回接了过去,她的确需要它们,抬起脑袋喝下,不知不觉瓶子便空了大半。
“我还好,谢谢。”她重新看向布拉德肖,脸上没什么表情:“医生说你有几个问题想问我,是在梅梅拉奇发生的事么……”
“那边的情况我差不多清楚了。”布拉德肖摆了下手,也表示无需道谢:“虽然有些部分还是希望听你说,不过我想先了解其他方面。”
他说着起身,在得到芭菲的同意后,布拉德肖拉起病床边的桌子,从大衣另一边的口袋里拿出一个B5大小的文件夹,拆去封口上的细线。
一沓照片被放到芭菲面前的小桌上,布拉德肖一抹,将它们摊开,问:“有你认识的人吗?”
五张并不熟悉的脸,年龄性别各不相同,芭菲从未见过。
她摇了摇头。
“仔细看看?”
芭菲照做了,再次道:“没有印象。”
“这个呢?”布拉德肖又从袋子里抽出一张照片,将它放在最上。
一张青年的证件照,西装革履,柔和五官。或许比她记忆中瘦了些,一本正经,意气风发不再。
青年的脸上没有笑容,或许他曾对她说过,他想过别的生活。
芭菲动了下眉头,看向布拉德肖:“……霍尔?”
“你们做过同学。”
芭菲点头。
“现在没了联系?”
芭菲摇头。
“知道他最近来了百世的事。”
“嗯,和我工作的博物馆有合作,我没见到他。”芭菲道:“这是正式的问询?”
“像我刚才说的,只是顺便。”
芭菲努力打起精神:“他怎么了?是偷漏税还是犯下了其他罪,你们在通缉他?”
布拉德肖没笑,盯着芭菲,一字一顿:“他死了。昨晚的事。你没看新闻?”
布拉德肖见她神情空白,便知可以暂时搁置这人。在芭菲失语的片刻,他倒过袋子。
里面滑出最后一张照片。
空空如也的袋子在布拉德肖手中燃烧,就连灰烬也未剩下丁点。
芭菲不过动了下眉头。
异能者,她听说过他们的存在,在数年前出现在这世上的一群人,也有说他们从来都存在。
她此刻已不再感到诧异,没有什么能将她动摇。
芭菲望向布拉德肖平移推来的最后一张照片,与霍尔的并列。
布拉德肖坐回椅子上,身体稍稍前倾:“你和他,是怎样的关系?”
与其说是照片,不如说是绘制得同照片般生动的小像。
长长地黑发垂落,又仿若在飘动,赤红色的双眸侧目望来,在对视时掀起涌动焰海。
窗帘依旧轻晃着,病房里好安静,安静到芭菲能听到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的声音。
有什么燎过她的皮肤,钻入她的血管,奔流在她的身体里。
热泪与苦痛一同倾泻,渴望来自她,但,并不属于她。
——王失踪了。
甫一平定的勒芒涅查,再度风起云涌。
城外发生的一切已无法进入奥克塔维娅的思绪里,她冷眼看待一切。薛诺尔和利吉拉布下落不明,唯有她留在圣城,于戴安的陪伴中,埋头于图书馆找寻答案。
将神血给予人类,会带来诅咒。
献出自身之血的神,将不再为神,他将永远追寻自己失去的,被剥夺品尝其他食物的能力,依靠他人的血才能活下去。
而得到了神明之血的人,会拥有神的外表,却永远无法取代旧日存在。
“……所以,我很快就会消失,但我爱过的痕迹必须留下来。”奥克塔维娅的手落在身前,望着天边花丛。
在同世间万物一般迎来死亡前,她铸出了记录所有的石碑。
“戴安,守护石碑,代替我看着这一切,如果有一天……他们能……”
芭菲看到的最后情景,是坍塌的圣殿,砖瓦碎裂,石柱倾倒,火焰吞没一切,点燃了山林。
戴安身负石碑,怀抱有着金色双眸的婴孩,消失在了覆满了燃烧着的夜色中。
透过奥克塔维娅的眼睛,芭菲望见天边的花海,金色花田里,好似有人吟唱着歌谣。
“我,并非我,从来……都不是我。”
深发蜿蜒至脚边,奥克塔维娅弯起手指,好似要抓住远处的柔软花瓣,但她的手落在了芭菲的衣袖边,紧紧地将她拉住。
“能听到我请求的你,事到如今,我已无能为力,只有你才能做到……能让世界恢复原样的只有你,拜托你,流淌着我与神明之血的孩子,实现我的愿望吧。”
芭菲望着这与她并不想象,但确又有几分相似的面容。至少,这对澄黄色的双眸曾被她自身恐惧,如今也没能完全摆脱。
她静止不动,从衣襟滑至她手背的冰凉,忽而化作了烟雾,将她推回现实之中。
石碑顷刻间轰然坍塌,碎了一地,好似再也无法被拼成原先的模样。
一片回荡在四下的声响,也叫芭菲坐倒在地。
划破的掌心蹭过地面,她还在他人的故事里漂浮彷徨,一道阴影已将她覆盖。
同她打扮相似的人俯下了身体。
他在近旁将她怎样仔细地观察,才能化得和她如此相像。就连比对照片,也一时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芭菲不知道,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扮成她的模样,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此刻一句话都不说。
他平日里有那么多话,一直喋喋不休,可到了重要的时候,竟然根本不开口。
方从他人的记忆里脱出,芭菲仿若还在梦里,思绪混乱。
他倾身朝她伸出了手,芭菲以为他要将她拉起,于是抓住他的手腕,又因一无所知而开口:“阿真,你——”
她没能站起身,反而是薛真踉跄着朝她倒来。
影子落下。
薛真反扣住她的手,只是稍稍用力,就让芭菲失去了挣脱的能力。
他半跪了身,单膝压下,拉过她不知所措的另一条手臂,芭菲便被完全地困在了他的双臂里。
明明是迫使她靠近,吐露出话语却是另一番意思。
“离开……”从喉咙中发出的低吼声,在她的耳畔响起,似乎与不规律的呼吸一同挣扎着:“快走……”
赤色的眼眸焕发着前所未有的光泽,芭菲没来得及反应。
锐牙于眼前一晃而过,钝痛没入脖颈。
第一个眨眼的痛,在第二下呼吸时漫开,于第三拍的心跳中掀起高昂激鸣。
姿势静止不动,脑袋天旋地转。
生物在进食时,不会考虑被吞吃之物的感受,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被吞下的那方。
芭菲是其中一员。
是为了填饱肚子,还是为了满足精神?
于薛真,此刻二者已然融合。
写个吸血,没到脖子以下,被锁得改了快二十次,审核真是有病。
半夜懒得改了,火得直接删了最后几段,以后有没有看缘吧(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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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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