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晚把那半枚纽扣攥在掌心,金属边缘压进皮肤,留下一道浅痕。她没再回工位,直接穿过中庭,走向总监办公室。
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灯。陆沉言背对门口站着,手里拿着一件深色衬衫,正用剪刀从袖口剪下一小块布料。布料边缘有暗红斑点,干涸已久。他动作很稳,像是在处理一份普通文件。
她推开门,声音不高:“你在毁证据?”
他没回头,放下剪刀,把布料放进一个密封袋。“这不是证据,是证物。我留着它,等一个人来认。”
“李雪昨晚烧了另一件。”她说,“一模一样的袖口纹路。”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手上。“你带来了什么?”
她摊开手掌,半枚纽扣静静躺着。他盯着看了两秒,从抽屉里取出另一半,放在她手边。缺口严丝合缝,拼成完整圆形,血渍连成一片。
“这颗纽扣,原本在这件衬衫上。”他指了指桌上的衣服,“昨天配电间发现的那颗,是我故意让它被找到的。”
她盯着他:“为什么?”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查到青梧传媒和沈知遥的关系。”他走到电脑前,调出一段行车记录仪画面,“但你还差一步。”
屏幕亮起,停车场角落的监控画面缓缓播放。晚上十点十七分,李雪撑伞走入地下车库,与一辆黑色轿车会合。车窗降下,露出沈明舟的脸。两人交谈不到三十秒,李雪递出一个牛皮信封,沈明舟接过,随即驾车离开。
“这段记录,本该被覆盖。”他说,“但我提前备份了。”
她看着画面定格在信封交接的瞬间。“他们交易什么?”
“权限。”他说,“你父母住的小区,物业系统上周被接入三次。每次登录IP,都指向竞对公司名下的测试账号。”
她猛地抬头。
他打开另一个窗口,弹出一封邮件。附件是一张照片:她母亲在楼下散步,身后楼宇的玻璃反光中,隐约映出一个持相机的人影。邮件正文只有一行字——**“劝你女儿停下。”**
她手指僵住。
“这不是恐吓。”他声音低了些,“是提醒。他们已经在观察你家人了。”
她盯着那张照片,呼吸变沉。“你怎么会有这封邮件?”
“内线转发。”他说,“监察组有人盯上了这件事,但不能明面插手。这封信,是绕过防火墙塞进我私人邮箱的。”
她忽然想到什么:“你说沈知遥在等一个能导出数据的人……你是说,她早就计划好了?”
“三年前就开始了。”他关掉画面,“她入职时用的是临时合同,档案编号M-042,但人事系统里查不到备案。就像你当初进公司一样,走的是特殊通道。”
“所以她不是辞职,是任务失败?”
“准确说,是撤离。”他看着她,“她没完成数据转移,但留下了线索——比如那张烧焦的便签。”
她摸了摸袖口,纸条还在。展开一看,残缺的字迹依旧模糊。
“账户绑定至青梧子账号,周期结算。”他念出来,“这不是财务术语,是暗语。‘周期结算’指的是每季度末自动同步一次核心客户名单。”
她瞳孔微缩。
“你最近查的几个异常项目,”他说,“全是从这个接口流出的。而审批权限,只在运营副总监以上层级开放。”
“沈明舟。”她脱口而出。
“但他一个人做不到。”他补充,“必须有人配合重置权限时间窗。这个人,每天都能接触服务器日志,还能让监控丢帧。”
她看向他。
他没回避她的视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我有权限。但如果你现在去举报我,监察组调不出原始日志,只会认定你在诬陷高层。”
她沉默片刻:“那你让我看这些,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你看清。”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画出三条线,“李雪负责销毁物证,沈明舟提供权限支持,第三个人,在内部抹除痕迹。他们是三角结构,动一个,另外两个立刻警觉。”
“你要我抓第三个?”
“我要你活着拿到证据。”他转身面对她,“正面交锋你会死。他们不怕曝光,怕的是未知。只要你还在查,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她冷笑一声:“所以你就藏线索、设暗示,让我自己一步步走上来?”
“如果我直接告诉你一切,你会信吗?”他反问,“还是会觉得这是陷阱?”
她没答。
他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纸,递给她。是一份匿名检举信的扫描件,日期是三个月前,内容提到“市场部存在虚假外包”,署名栏空白。
“这封信,被压在监察组七天。”他说,“直到有人把它贴在茶水间公告栏,才被迫立案。可那时候,关键数据已经清空。”
她盯着那张纸:“是谁贴的?”
“我不知道。”他说,“但那个人,后来在电梯里被人推下去了。幸好扶梯卡住了他的腿,只摔断了踝骨。”
她心头一紧。
“那人是你前任实习生。”他看着她,“他出院后立刻搬离城市,再没联系任何人。但他临走前,在公司邮箱给你留了一封定时信。”
她猛地想起什么:“那封信……我收到的时候只有乱码。”
“因为他用了双重加密。”他打开邮箱界面,输入一串字符,“密码是你大学学号后六位。”
屏幕刷新,信件内容浮现:
> “别碰YH-7A项目。
> 青梧不是合作方,是影子公司。
> 他们用实习生做数据桥接,每季度导出一次客户池。
> 上一个失败了,下一个就是你。
>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也消失了。
> 记住,真正危险的不是前台的摄像头,而是后台的静默备份。”
她手指发凉。
“他没能传完全部信息。”陆沉言低声说,“但在他住院那天,他用病房电脑远程触发了一个程序——每当有人搜索‘YH-7A’或‘沈知遥’,系统就会自动生成一条临时日志,标记访问者ID。”
“所以你才知道我在查?”
“不止是我。”他说,“监察组的技术员也收到了提示。这就是为什么论坛谣言爆发得那么快——有人想用舆论压你停手。”
她缓缓坐下,脑中闪过联谊会上的那一幕:红酒泼来,陆沉言脱下西装遮住她,领口露出银杏刺绣。那时所有人都以为那是风度,没人知道那枚刺绣,是某种无声的回应。
“银杏书签上的那句话,”她突然开口,“‘身正何惧影斜’,是不是也是他留下的?”
他点头:“他改了激光刻字机的模板,偷偷加进去的。原版书签根本没有那行字。”
她闭了闭眼。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他靠在桌边,“一是交出U盘,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我可以安排你调岗,远离漩涡。二是继续往下走,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不会再有提示。”
她抬起头:“B2设备间的录像呢?你说今晚十点?”
“那是诱饵。”他说,“真正的备份不在那里。他们知道你会去,已经布好反追踪程序。你一接入,身份立刻暴露。”
“那你给我的门禁卡——”
“是假的。”他打断,“密码错误三次,系统会自动上报异常访问。我给你卡,是为了让监控记录你曾试图闯入,制造你急于行动的假象。”
她怔住。
“我要让他们觉得,你已经开始慌了。”他走近一步,“人在慌乱时最容易犯错,也最容易被引导。”
她盯着他:“所以你是在利用我?”
“我在保护你。”他声音很轻,“你查到的每一条线索,我都核实过安全性。那些真正致命的信息,我没让你碰。”
她忽然笑了下:“你觉得我会感激你?”
“我不需要你感激。”他说,“我只需要你活到最后。”
门外传来电梯到达的提示音,轻微震动透过地板传来。他看了一眼时间:十点零三分。
“你该走了。”他说,“再晚,保洁会看见你从我办公室出来。”
她没动。
“还有一件事。”他从抽屉拿出一枚新的纽扣,银灰色,边缘光滑无损,“这是同一批定制款,我留了一颗备用。如果你明天还能站在这里,我就告诉你第三个人是谁。”
她接过纽扣,冰凉的金属贴在掌心。
“记住,”他最后说,“不要相信任何突然出现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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