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敬然收到刘世轩发的微信时正在看书，他只看了一眼照片，便把书扔在了一边，双手捧着手机，将照片反反复复放大再缩小，不遗漏每个细节，看了好几遍，然后给刘世轩回复道：“靠！这男的谁啊？抱着我儿子，还搂着我老婆！不想活了？”
刘世轩突然就很想笑，他很少看到肖敬然能用这么失控的语气发消息：“是个帅哥，看起来年龄挺小的，据说是牧牧的钢琴老师。”
肖敬然挠着下巴仔细想了想：“钢琴老师？等等，那我应该见过，我陪牧牧上过钢琴课。那小伙子看起来挺好的呀，是他吗？还是牧牧又换老师了？”
刘世轩：“挺巧的，我认出他是我们一个大客户老板的儿子，叫姜可凡，可能晓扬都不知道他这层身份吧。”
肖敬然：“姜可凡……对啊，就是这个名字！我见过的！他俩……不能够吧？”
刘世轩：“我看俩人应该是同居了已经。姜老师说他们住在一起……”
肖敬然：“啊？”
当天晚上，肖敬然像一张放在锅里的饼，翻过来调过去地在床上折腾，一宿没睡着。
第二天，杨晓扬把牧牧送来肖敬然家了，肖敬然倒也没看出什么异样。周末的时候，他和儿子一有机会独处，就悄悄问牧牧，妈妈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可是不管怎么问，牧牧都不回答，就一直说不知道，应该是没有。
肖敬然也不想难为儿子，便也不再问了。
周日晚上，杨晓扬如约把牧牧接走了。肖敬然还特别注意了一下，那条潘多拉手链，她也没戴，不知道怎么处理了，是不喜欢吗？送人了？还是收起来了？他也不好问。
肖敬然又给刘世轩发消息：“手链你送给晓扬了吗？我怎么一直没看她戴啊？”
刘世轩：“我向上天发誓，我绝对，亲手让她抽到奖的。至于她为什么没戴，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不喜欢？”
肖敬然：“不可能，我觉得她肯定是喜欢的。”
刘世轩故意逗他：“没准儿小男友不让戴呢。”
肖敬然：“你大爷的！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
刘世轩笑得前仰后合，他突然发现自己挺享受他们两口子感情破裂，渐行渐远的过程的。从内心里，他自始至终都希望肖敬然是单身，哪怕不能跟自己在一起，也见不得他跟别人成双成对。虽然刘世轩知道自己这想法挺阴暗的，但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暗爽。
在看到肖敬然骂自己的时候，刘世轩心里觉得更爽了，因为肖敬然在别人面前从来都是温文尔雅，有礼有节的谦谦君子，只有在自己面前他能肆无忌惮地爆粗口。所以，刘世轩挺享受这种“特殊待遇”的，他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不是变态了？
刘世轩笑着回复道：“行，也有可能是她太喜欢了，舍不得戴。”
肖敬然这下舒心了：“嗯，这理由靠谱。”
过了元旦，又挨了一段时日，肖敬然实在忍不了了，决定亲自上门，一探究竟。他原本是想等自己的设计师资格证年审通过后，再去找杨晓扬求复合的，没想到出了这种状况，有人捷足先登，肖敬然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定要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
这个周日，他没等杨晓扬来家里接牧牧，下午便开车带着牧牧回家了，他要借着送牧牧的名义对杨晓扬来个突击检查！
走到自家门口，肖敬然做了两个深呼吸，紧张地敲了敲门。他竖起耳朵，听到杨晓扬趿拉着拖鞋，匆忙跑过来开门的声音。
开门的瞬间，牧牧一下子扑向杨晓扬，喊着：“妈妈我回来了！”
杨晓扬看起来很意外，抬头看着肖敬然说：“不是说好晚饭后我去接的吗，怎么下午就把牧牧送回来了呢？”
肖敬然站在门口，不理会这些，探头探脑地往屋里看，并且故意说：“不请我进去暖和暖和吗？”
于是，过了这么久，他终于又回到了自己曾经的家里。牧牧迫不及待去和一只狗玩了起来。
肖敬然一进屋就四处打量，让他惊讶的是，他真看见了穿着睡衣坐在沙发前的姜可凡。
肖敬然心头一紧，但表面上还表现得很轻松，上前打了个招呼：“哟，姜老师在呢？我们之前在学钢琴的地方见过，好久不见了。你这是……来给牧牧上课的吗？”他明明知道原本牧牧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回来，姜老师怎么可能是来给孩子上课的呢？而且哪个老师能穿着睡衣上课啊？但他还是固执地这么问。
姜可凡微微欠身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说：“我住这儿。”他直白地说出这几个字后往嘴里放了枚花生。
虽然只有短短三个字，但对于肖敬然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般的存在。
“他住这儿？他们真同居了？”肖敬然的内心不断呐喊出这句不可置信的话。
他还要佯装镇定地看看杨晓扬，说：“这是你的……小男朋友？”
杨晓扬尴尬地赶紧解释：“不是不是，他……他租了一间书房。我们现在是合租。他确实也给牧牧上钢琴课。”
肖敬然对于她这种解释很不满意：“为什么要合租？你是不是缺钱？”
这时，姜可凡也站起来了，走到杨晓扬旁边说：“因为我可以照顾他们。晓扬工作很出色的，不是钱的事儿。”
肖敬然不想跟他说话，于是拉着杨晓扬去了卧室，关上门，说：“为什么把我们家租出去？如果你缺钱跟我说啊。”
没想到杨晓扬竟然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家？这早就不是我们家了，是我和牧牧的家。所以，我租不租给别人跟你没关系。”
肖敬然听到这话如醍醐灌顶，是啊，这已经不是自己的家了，晓扬也不是自己的老婆了，她现在有权力和别的男人谈恋爱，甚至结婚，自己却完全没有任何立场管她。光是这么想想，肖敬然的心里就拧着劲儿的疼，但他还要确认般地问：“你跟他在一起了？”
“没有。”杨晓扬一口回绝。
肖敬然稍稍松了口气，他脑子转得飞快，找了各种理由规劝道：“那你这么住多不方便啊！和一个陌生男的一起住，你不怕有危险啊？他要是把你害了，或者把牧牧拐跑了怎么办？”肖敬然急得说话音调都高了。
“嘘~你小点声！“杨晓扬好像很怕姜可凡在外面听到，但肖敬然就是想放大音量让那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小子听到。
杨晓扬继续说：“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就是个单纯的大男孩，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坏人能把‘我是坏人’写脸上吗？你别太天真！”肖敬然故意吓唬她。
杨晓扬不高兴地说：“你怎么跟我妈一样，成天担心这担心那。你知道吗，我就是不喜欢你成天什么都管着我，我什么都不能做主，都要听你的，都是你替我选好了，我只能接受。我现在好不容易自由了，你还要来管我！”
“我这不是担心你，为你好吗？”
“谢谢，我不需要。”
“等你吃了亏，哭都来不及。”
“我就算吃亏，也不关你事了。”
肖敬然听到杨晓扬说出这么决绝的话，心里无比的难受。他突然想起来，快到春节了，便说：“对了，我过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春节的事。我想除夕那天把牧牧接走，在奶奶家过，等初三吧，我再把他送回来。”他想，如果春节把孩子接过来，是不是晓扬也能跟着过来一起过春节？到时再跟她好好说说……争取复合呢？
没想到杨晓扬不甘示弱道：“除夕我还想带牧牧去姥姥家过呢，初三，我再把他送你那儿。”
“非要这样跟我作对吗？”肖敬然很无奈的样子。
“不是作对，是事实，我就是这么想的。”
“要不问问牧牧好不好？他想除夕在哪儿过就在哪儿过。”肖敬然想，儿子从小到大都是在奶奶家过春节的，应该能站在自己这边。
于是他拉开门走到客厅，问牧牧：“儿子，今年除夕你想在哪儿过？是去奶奶家还是去姥姥家？”
牧牧正在跟那只狗玩儿，也没抬眼，说：“我想跟以前一样，都一起过。”
“今年不行啊，要分别过了。”
“那我在家过。”牧牧好像是随便说了一个。
肖敬然没辙，叹了口气，怎么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跟自己一条阵线了？他失落地朝门口走去，临出门还看了一眼姜可凡，心想：这小子看来还是有点子本事在身上的，把他们母子俩都迷惑了。他的这只狗也不是等闲之辈吧？应该也是蛊惑人心用的。
肖敬然出了楼门，走在熟悉的小区里，忽然一阵冷风吹来，似乎穿透了他整个身体刺入骨髓，让他打了个寒战。许是被风吹的，或是心中翻转难受，肖敬然居然感觉眼眶热热，刺刺的疼，一滴眼泪“啪嗒”掉在了鞋上。他吸了一下鼻涕，双手插在大衣兜里，加快脚步走出小区，上了车。
坐到车里，打着火，不一会儿就暖和了起来，肖敬然用车载语音拨通了刘世轩的电话：“有空吗？找个地方出来坐坐吧……”
刘世轩：“后海？”
冬天昼短夜长，肖敬然开到后海的路上，天便已经黑了下来。他把车停在便宜坊烤鸭的地下车库，上来给刘世轩打电话：“我到了，你哪儿呢？”
刘世轩：“我也到了，牌楼底下等着你呢。”
俩人顺利见面了，沿着后海的步道一路向深处走去，边走边聊。
肖敬然：“我刚从晓扬家出来，还真让我撞上了！那小子穿着睡衣在家，俩人围炉煮茶呢，要多暧昧有多暧昧！他俩真住一块儿了！”
刘世轩拍拍他后背，算是安慰了一下：“我说什么来着，我的直觉那绝对准！俩人肯定有事儿！”
肖敬然：“你说女的是不是都耐不住寂寞？她怎么就跟别人好上了呢？”
刘世轩：“不是，我给你算算啊，您都离婚快10个月了吧？人家找个男朋友挺正常的，难不成就算你出轨，人家还得甘愿为你守一辈子活寡？”
肖敬然一愣：“我离婚那么久了？”
刘世轩看着他，大眼瞪小眼：“嗯呐。”
肖敬然：“那她也不能随随便便找个那么小的屁孩子就谈上了！那人靠谱吗？人品行吗？别是为了惦记我们那房子，骗她钱骗她感情……”
刘世轩：“那孩子是我一大客户家老板的儿子，出国留学刚回国，我有时候听他爸说，这孩子单纯善良，对音乐一腔热血。他们家老有钱了，房子有的是，应该不至于能看上你那套，那小子典型的富二代。”
肖敬然一惊，看着刘世轩：“他条件那么好？那他能看上我们家晓扬吗？别是玩玩儿就算了。”
刘世轩：“就算玩玩儿就算了，你家晓扬也不吃亏，不是么？”
肖敬然眨眨眼：“不是，你哪头儿的？怎么光帮着那小崽子说话，不帮着我啊？”他拿手指头戳着刘世轩的肩膀，说着：“你是不是我朋友？啊？还是那小屁孩儿派过来的卧底？”
刘世轩：“我当然是你这头儿的了，我认识他是谁啊？但是我刚才都是实话实说啊，让你客观地认清形势，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肖敬然气得呼哧呼哧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还知己知彼？我现在知你姥姥都没用了，他俩都住一起了！”他想了想，问：“那小孩儿真比我帅吗？”
刘世轩上下打量了一下肖敬然，说：“反正……他比你年轻。”说完，赶忙又安慰道：“但是，我肯定觉得你更帅。”
肖敬然撇着嘴刚想爆发，情绪又被刘世轩的后半句话给压了下来。
刘世轩拍了拍他肩膀说：“走吧，我请你去吃烤肉季怎么样？天冷多吃肉，烦恼都say no。”
刘世轩拽着肖敬然进了烤肉季，又是啤酒又是烤肉的大搓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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