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不太会和女生交流。”
墨子缘忽然听到他说。
还没想好要回什么，就听到对方继续说了下去。
“受我我从小生活的环境影响，我不太会和别人交流相处。”
两人走到校园长湖边的木长椅旁，杨守诚坐了下去。
墨子缘坐在他旁边。
“给你说说我的故事吧。”杨守诚说。
墨子缘看着他，点头，没出声。
她觉得他好像有点难过。
“其实不只是女生，我初中之前，甚至没和几个人说过话。”
他停了下来，墨子缘扭头看他。
杨守诚嘴角牵起一抹弧度，她分不清对方眼里的情绪。
“是不是很不可思议，在这个世上居然还有人是这个样子。”
墨子缘摇了摇头。她很心疼。
“说来你可能不能理解，我小时候我的母亲就告诉我，你要和那些成绩好的同学玩，不要去招惹理会那些小混混。
直至高中之前，我都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小学时期，可能是有点小聪明在身上吧，我一直是我们班乃至全年级的第一。那时候不光我的母亲，就连我的老师也都告诉我，不要去和那些成绩差的玩。
在老师眼里我是三好学生，是个好苗子，对我极尽栽培。
没有让任何人失望，我上了我们县城最好的初中，被分进了最好的一个班。
所有人都很满意，包括当时的自己。
上了初中后，即便是在最好的学校，也会有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学生，在我们那叫这种人为小混混。
当时我看着他们每天在厕所里抽烟，晚上翻围墙出去，还喝酒。平日里脏话也是脱口而出。
反观那些学习好的，讲礼貌，卫生干净。
那个时候，我真的就一直认为，学习好的就是什么都好，品学习惯都是好的。
上了高中，我还是上了县城里最好的那一所，我挺高兴的，那时候我想的是，能上这个地方的也都会是些品学兼优的人，和这些人一起生活学习，我想我会很开心。
第一个月结束后分班考，坐在考场内，我突然间发现即使是这样的学校，依然还是会有人作弊。
当时看到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巨大的震惊中。
那时候我在想，他们这样做的话，那考试的意义在哪？公平在哪？
我最讨厌就是这些弄虚作假。
当时我放下了笔，交了卷子后，后面的考试我都没有去。
几天后，成绩出来，各科老师看到我几近零分的成绩。
可因为我开学以来的表现，一直来的优秀，学校没有把我分到最差的那个班，我还是分进了一个比较好的班级。
我突然间就很崩溃，我觉得我一直以来接受到，认定的教育它是错的。
我母亲告诉我的是错的。
成绩好并不代表人品好，相反有很多成绩一般，或者是那些小混混，他们也有的很重情重义，爱干净，三观正。
在那里同学们不像火箭班的学生一样，教室里也有一心学习的人，但很少。
当时可能因为长得比较好看吧，有很多女生来找我表白。
在当时的认知里，我无法理解早恋这件事。
花着父母的钱来学校，不想着好好学习，反倒想谈恋爱，说真的我不能理解。
也不喜欢这样的人。
觉得她们是在对自己的人生不负责。
高三那年，我父母突然间双双生病住院。
你知道吗？当时我看着他们，躺在病床上，满脸憔悴。
我父母头发真的已经半白了。
当时，我突然就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读书了。
一直以来，我说不上喜欢学习。只是我母亲说他喜欢我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我就去学习了。
小时候觉得，好好读书也挺好的，长大后可以报效国家。
真正到了现在，我觉得说什么报效国家的，太空了。
真的，太空了。
我不知道读书学习能干什么。
那时候真的完全不想上学，我无数次想退学，想陪着我的父母。
我不敢告诉他们，我知道，我的母亲是不会同意的。
可能他们也不知道读书有什么用吧！
只是听别人说，要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所以他们就一直这么认为。
我记事的时候，父母年纪已经很大了。
从小到大，我一直觉得我是他们的累赘。
我哥已经成家了，住在城里。
那时候在想，如果没有我的话，我父母已经可以好好享福了，不用那么辛苦的供我上学。
说真的，我最怕的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包括现在，我想的都是，要赶紧毕业，无论能不能找到一个好工作，都不想再和他们分开了。
我很害怕，他们躺在病床上的样子。真的，很害怕。
为了不让我们母亲担心，我还是返回了学校。
但当时已经完全学不下去了。我开始隔三岔五的请假回家。
我母亲问起来，我就说放假。
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我，很庆幸也很愧疚。
高考还剩几个月的时候，我母亲再三嘱咐我，关键时刻，要更加努力好好学习。
我坐在教室里，脑子里什么都没有，老师讲的任何一句话，全都自动被屏蔽掉。
可笑的是，即使那样，我依然还是我们班上的第一，还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好苗子。
不该那样的，我这样糟糕颓废的人。
那时的我，是我们班的化学课代表。
我并不喜欢当什么班干课代表。
但因为成绩好的缘故，老师还是给我弄了个课代表的头衔。
化学早读，我在讲台上看着下面，他们玩手机的，打闹的。
我突然就很生气，那天我骂了他们，大声质问他们为什么不好好学习。
不该这样的，我觉得我这个样子都能有大学上，他们应该更好的。
应该比我好的。
我是真的希望他们考得比我好，也是真的很想帮他们。
可我什么也做不到。
当时骂着骂着，我自己哭了。
回去后我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是个女生。
我认识她。
她在手机里安慰我，跟我说了很多很多，说她懂我的感受。
整个班，就她一个人来安慰我。
最后她告诉我她喜欢我。
我当时就把她骂了一顿，我没想到她也是这样的人，也是想着情情爱爱的人。
我问她为什么不好好学习，为什么要想着这些。
她没再回消息。
返校的时候，我没有看到她。
老师进来，说她休学了。
一瞬间，我整个人愣住了，浑身都在颤抖。
当时如果我说我也喜欢她，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墨子缘顿住了，她没想到对方会给她说这些。
她好像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悲伤了。
“那个女生很好，和你一样单纯。”杨守诚没看她的表情，继续看着天边月亮说道：“我是高二的时候认识她的。
那次我在课堂上睡觉，睁开眼时，恰好就对上了她的视线。
当时她就像受惊的小鹿一样，一下变得不知所措。
我从小挺能察觉到别人的情绪变化的。
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她喜欢我。
只不过那时我觉得她很好，因为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要表白要谈恋爱。
她还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觉得很好。
不知道什么原因，从那次之后，我们的交集好像变得多了起来。
我经常听室友们在寝室讨论她。
说她是什么校花。
人特别单纯美好。
走在路上，也会经常见她和她的朋友们，嘻嘻闹闹。
每天都是很开心的样子。
当时觉得成绩不好也无所谓，像那样开开心心也挺好的。
我那时特别喜欢趴在窗台上吹风。一天中午的时候，我扭过头发现她就站在，我旁边的窗台那里，也在趴着吹风。
我还以为是我没注意到她，占了人家的位置。
后来我留意到，每次回教室的时候，她都会在窗户那里偷偷看我。
走在路上，她也会在后面。
她的喜欢真的很明显。
那时觉得这样也无所谓，只要不表白，随她怎么样。
我真的没想过她会休学，印象中她一直是个阳光开朗，乐观向上的女生。
后来听人说，她去看了心理医生。
她的那些好朋友说的，其实她从小就是一个人和爷爷奶奶住，她父母带着她妹妹经常不在家。
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快乐。
在寝室里，我室友给我说，班上还有很多很努力，但是成绩依然起不来的人。
她就是其中一员。
她们的笔记本上真的记得满满当当，上课也一直很认真，可就是不适合学习。
当时看着她和伙伴们聊天说笑，我真的觉得成绩不好也没什么的，这样天天开心就好了。
我上了大学，以一分之差，还是班上的第一。
在父母在老师在同学眼里，我还是那么优秀，只有我知道，回不去了，和以前真的什么都不一样了。
作为村里唯一考上好大学的人，我们村村长特意让我上去发言。
我父亲很高兴，不停对我说，上去要大大方方的，好好讲。
可当我站在上面，底下坐着村里叔叔伯伯婶婶阿姨的时候，我讲的磕磕绊绊，脑子里什么也没有。
大家眼中的好大学，只有我知道，真的不算什么。
我是那么的平凡普通。
我父亲很生气，他想象中的我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上了大学，我想，我还是要多学学怎么和人交流。
尝试了一段时间，发现，我还是不太喜欢习惯和女生相处聊天。”
杨守诚停了下来，他看着墨子缘：“其实，你说你喜欢我的时候，我挺害怕的。
当时，从你的眼睛中，我看到了仰慕，喜欢。
我还挺害怕的。
所以说，还是别喜欢我了，没有用的，我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墨子缘低下头，再抬起的时候，有些湿红：“你喜欢那个女孩子。”
“我不知道。”杨守诚定定看着远方：“她是我除了父母外，唯一亏欠的人。这辈子，我忘不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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