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风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条腿跪在长椅上，半边身子都撑在桌上，她笑盈盈地叫：“鹿雩……阿姐。”
祖禀顺给她上饭菜，瞪着她，千风才收住嘴，贼贼地笑。罗轻也过来了。
鹿雩看着她也笑，轻声叫道：“阿风。”
千风心里竟有些想哭的冲动，她低着头腼腆地笑，不说话了。
祖禀顺给罗轻的饭菜也端上来，说：“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说。”
“好。”千风笑着答道。
吃饭时，有一只狗就坐在她旁边，摇着尾巴淌着哈喇，千风也不好好吃饭，左手挠着它的头，时不时地再夹一筷子菜给它，惹得另外两只也围过来。
祖禀顺恼道：“你好好吃饭！”
“是是。”千风懒洋洋地答话，祖禀顺把狗牵走，狗又同他玩闹着。
鹿雩笑着看向千风：“是吃不惯吗？”
“吃得惯吃得惯。”千风傻笑着，后知后觉，“这饭菜是你做的么？”
鹿雩回道：“我当上祭司后就很少做饭了，这次我只做了两道，其余的都是阿顺做的，你尝得出来吗？”
闻言，千风又将桌上几道菜又尝了一遍，琢磨一番，说：“是不是这两个烧豆角和溜肉片？”
鹿雩点点头，说道：“这本来是一道菜，罗轻教我的，红烧肉，她说你爱吃，但是你刚醒，身体有损，怕吃不了太油腻的，我就给你分开做了。”
千风看向罗轻，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安静地吃饭，千风便对鹿雩说：“那现在我爱吃三个菜了。”
鹿雩笑。祖禀顺回过头来呛她：“你安静吃饭。”千风就朝他吐舌头。
千风着实有些活跃，刚吃了没两口，她又看向罗轻跟前的两条灵蛇，黑蛇卧在桌上，白蛇黏她，现在还绕在她的左胳膊上，千风问：“这两条蛇，也会长到那么大吗？”
“不会。”鹿雩回答她，“大黑和大白，是因为有蛇神赐予的神力，所以才能活那么久长那么大，小黑和小白则会陪伴罗轻的生命全程。”
“这样啊……”千风看着它们想入非非，“那，在你看来，蛇神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转向鹿雩。
鹿雩尚不及答话，罗轻将碗筷一搁，说：“既然你无法放心吃不下饭，那就先说正事吧。”
千风看向她，嘴一噘：“谁说我吃不下了？我又无法放心什么？”说着她就往嘴里送了一筷子饭。
祖禀顺端来她的药汤：“吃完还得喝药。”
“是——”像两座山一样压着，千风再活跃不起来，闷头吃饭。
鹿雩就笑。
等她吃完了饭喝完了药，四人三狗二蛇就围着坐在一起，开始商议正事。
祖禀顺先给千风说：“昨天你昏迷了一天，有许多事情错过了，首先得给你说清。”
“先说泷雩，泷雩首先是给罗轻说成了顶替蛇神、残害黑蟒的妖女，所以昨天会放火烧人。罗轻被救走后，鹿雩也不愿呆，族长熊戈就将她流放。”
千风看向鹿雩，祖禀顺继续说：“当然，这些是熊戈在泷雩内部的告示，实际上，他达到了一种精神上的无相，我没办法跟上他的思想。”
“精神上的无相？”千风疑惑，看了罗轻一眼，罗轻也不解。
祖禀顺解释道：“有体能上的无相，自然就有精神上的无相，老风鬼的《无相论》是总述，后世流传出去的无相，只介绍了精神上的无相，所以很多人靠它来修习体能上的无相，自然无法成就。”
千风不动声色地滑了罗轻一眼，随后胳膊在桌上撑着脑袋，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
祖禀顺看着她：“你离开南岭时还小，这些东西让你学了怕是影响你的心态发育。”
千风默然，思考片刻，她问：“那你说，如果我现在去学这个精神上的无相，能压制我体内的煞气吗？”
祖禀顺也沉默，他道：“祖家的事，之后再和你说。”
“好。”
祖禀顺吐了口气，回归正题：“刚才说到熊戈族长，昨天是他允许鹿雩离开的。他尊重鹿雩想出去的意愿，他也想看看，事在人为，我们能做到什么。他回泷雩宣告了罗轻和鹿雩的背叛，同时也需要给泷雩一个交代，三天后，他会开始行动，而这三天，是给我们行动的时间。”
“正好你今天醒了，我们该想清楚，接下来要往哪里走，怎么走。”祖禀顺看着千风，“泷雩目前是这样，你呢？你找的那些帮手，之后要怎么安排？”
千风和祖禀顺对视良久，她才说：“既然作战结束了，他们回去了，也就不必再管了。”
“至于往后怎么走吗——”千风垂眸思索着，灵光一现，她道：“不如先决定，往后我们是要一起走，还是分开走？”
鹿雩疑惑：“为什么要分开？”
千风眼风向罗轻滑去，回答鹿雩道：“会很不方便吧，两组人在一起……”
她两根手指在桌沿磨蹭来去，桌上一时难堪。
沉默许久，祖禀顺站起来，说道：“我知道了。在罗轻去泷雩之前，你便想独立了，现在罗轻回来了，也和之前一样了，你见过鹿雩了，可以离开祖家了。”
祖禀顺负气，率先一步离开，三只猎犬跟着他。
鹿雩看着千风，罗轻朝她使眼色，两条灵蛇被她放过去，鹿雩带着它们也离开了。
千风塌在桌上，闷着声音说：“说来说去，现在不也是分开走了吗……他们两个我们两个，明明两个人在一起才最合适，却非要聚在一起像一个大家庭，阿顺哥真古板啊……明明我从来不是祖家人，明明还有东西隐瞒着不告诉我……”
千风自言自语地呓语着，她的身体都皱在一起，脊背高耸着，良久，她才懈了气。
罗轻过去抱她，将她像婴儿一样抱起，锁在自己怀里。她出门去，腾出一只手来撑伞。
走在不停不歇的秋雨中，罗轻问她：“你找的，什么人？”
“器人。”千风低声回答，“这是第二次。不该有第二次的。”
罗轻静了片刻，说道：“那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嗯。”
将雨伞丢在廊下，罗轻全身心地抱着千风，回到房间，罗轻就偏过头咬她。
千风配合着亲吻，又很快察觉罗轻意图不止于此，千风停了下来。
罗轻抬头瞧她：“现在就不方便了吗？”
此时两人已经调转了位置，千风被顶在墙上，背部和冰冷的墙贴得严丝合缝，罗轻一只手臂在她大腿下托着她。
“我很想你。”罗轻低语道。
千风便放弃了抵抗。
两个人**着在被窝里相拥，千风使劲儿地往罗轻身上挤，拿额头往她身上钻，刘海搔得罗轻很痒，她垫在千风颈下的手臂从后颈折上来，掰过她的下巴，对视一眼，罗轻笑她乱糟糟的刘海，往她脸颊又亲了亲。
重新躺好，罗轻抬手抚着千风右肩上的牙印，已经被煞气治愈，成了黑色的疤痕。
罗轻又将它吻了又吻，轻声道：“疼吗？”
“不疼。”千风揉着罗轻的白发。
有瘾。
别有人来打扰。
两个人安静地抱着，就抵过所有浪漫。
吃饱享足，千风有些困了，罗轻将她抱好：“你睡会。”
千风赖着她：“你不睡吗？”
“晚上再睡。”罗轻低垂着眉眼，轻声道。
蛇神。
意识到这个家伙的存在，千风心一揪，顿时清醒了。
千风揽住罗轻，轻声道：“你困不困？困了就睡，我需要学着适应她的。”
罗轻往她跟前凑近了些，回答道：“没事，和她无关，我想看看你。”
千风轻抚着她：“那我陪你。”
耳鬓厮磨着，千风忽然灵机一动，她问罗轻：“我现在和你说的话，她都能听到吗？”
“也许可以。”罗轻在千风肩颈上流连着，“我还没有完全理解她的能力。”
千风将她翻了下去，说：“稍后你睡会儿，等她来了，我想做个试验。”
————
一觉睡醒，便又是罗轻那张熟悉的脸，却被蛇神做出完全不像她的表情，她道：“所以，你要找我做什么试验？”
千风有些恍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怅惘地轻叹一声，坐了起来。
“你到底找我说什么？”蛇神一手支着头，侧过身来看她。
千风面色凝重，说道：“你就当我得意忘形吧，见到你，似乎很多东西都是不言而喻的，不需要再试了。”
“哦？”蛇神戏谑一笑，“那你现在失意了，说说你原本想试一些什么东西。”
千风望着蛇神，说道：“本来是想试，罗轻的身体能承受而你不能承受的度在哪里。醒来见你，才意识到，你不是任我拿捏的。”
“就当让她安心睡个午觉吧。”千风下了床，披上衣服去喝水。
蛇神嚷道：“我也要喝。”
千风便端来一杯，蛇神这次谨慎得很，接过杯子先嗅了嗅，嗅不出来又想拿手指试。
千风看着她，说道：“不用多久，你就可以接受了吧。”
蛇神挑眉看她，千风有些惘然，继续说：“你会逐渐适应罗轻的身体，逐渐夺取她的记忆，逐渐磨灭她的存在，很快的。”
蛇神邪魅一笑，反问道：“你会阻止我吗？”
千风坐在床边，低声道：“我不知道。我连独自面对煞气都做不到，更何况罗轻体内是三方角逐，我想帮她，却不想伤害她，可是不伤害，又无法割掉一些东西。”
“那鬼东西是从你这儿来的？”蛇神一凛，运出蛇瞳瞧着千风，随后，她嗤笑一声：“能活到今天算你命大。”
千风看着她，却问：“眼睛……既然这是你的眼睛，为什么要隐藏着，不拿来昭显你的身份？”
蛇神觑着她，回答道：“我既然降临在人身上，就是不想昭显，很难理解吗？”
千风苦笑两声，蛇神拿起水杯喝水。
千风蹲在床边看她，等她喝完，她说：“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蛇神挑了下眉毛，不动，千风就解释：“以前罗轻已经因为煞气改变了眼睛，现在我想看看，你们两个有什么不同。”
蛇神又盯她盯了半晌，才回答：“没什么不同。罗轻本就是我选中的神女，那鬼东西只是提前激发了她的神性。”
“这样……”千风看着那双金色的蛇瞳，仿佛被吸引一般，她缓缓靠近，吻到她的唇。
蛇神没有拒绝，等千风自动退开，她才道：“愿意和我做？”
“为什么不？”千风低声呢喃，手抚摸着她的肩背，“这到底是她的身体。”
蛇神压着蛇瞳看她，墨绿色的竖瞳收缩着，黄棕色的眼眸迸发出金色的光芒，表达着不悦的情绪。
她运用蛇瞳实在具有先天的优势，千风一瞬间被她慑住，随后又不要命地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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