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过山灵距离，他们就在山口不远处，木系异能可以简单操控植物，颜随萤回道：“没问题。”
背起弟弟，颜随萤牵引着野猪慢慢前进。
背上的重量比想象的还轻，不该是健康五岁小孩的重量，两人都瘦，靠在一起骨头碰骨头，硌得生疼。
颜随萤恍惚想起，上一次背起弟弟，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又响起咕噜声，颜随莹分不清是自己的肚子还是弟弟的肚子饿得叫。
记忆中的青山村又穷又破，靠山无河总是缺水，今年又是大旱，两月无雨，酷暑暴晒，田地干到开裂，粮食种不活，人也快活不下去。
村里人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大山，接山泉，摘野果，饶是这样也只能勉强果腹。
等熬过了深秋，寒冬才是真正的噩梦，大雪封山，等到雪化去，几乎每家都会少几个人，有冻死的也有饿死的。
已然十月中旬，在等半月就会初雪，现在都吃不上粮食，又怎么能在半月之内存够过冬的粮食呢？
颜随莹一路思索，临近山口，已经能看到山脚下自家的小院，门口坐了位大着肚子的年轻妇人正和一群老太太说话聊天，眼睛时不时的朝着山口张望。
白日里，有劳动力的都去了山里，只留下些老弱妇孺在家，闲来无事，都聚集在离山口最近的颜家等着家里人下山。
颜随莹迫不及待的跑起来，等下了山就到家了。
“娘！”
一路跑下山，终于见到了人，颜随莹放下弟弟，却见关秋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站起身朝她摇晃走了几步，两眼一翻晕倒过去。
“哎呀！萤丫头，你怎么一身的血！”老太太们发出惊呼，都凑了上来。
颜随莹眼看着关秋一头往下栽，呼吸都止住了，推开挡路的老太，在她倒地前接住关秋，掐着关秋人中，颜随莹心急如焚，她怎么忘了，娘晕血！
关秋还怀着七个月的身孕，正值晌午，日头直晒，颜随萤将人打横抱起，“小烛，快去开门。”
颜留烛向正对院门的屋子跑去，取下上头虚挂的门栓推开屋门。
颜随莹抱得小心又吃力，跨过门槛，进屋就只有木床和木柜，屋内昏暗，借着屋顶破洞投下来的光才看得清。
动作轻柔的将人放到床上，抚开关秋额前散乱的碎发，颜随莹注意到她开裂起壳的嘴唇，这才想起她和弟弟上山是找水的，结果遇上野猪，逃跑时木桶还不知丢哪里去了。
颜留烛也注意到了，那可是家里唯一的接水工具，连忙道：“姐姐，我上山找木桶。”
村里的水井前年就彻底断了水，要喝水只能去山里接山泉，山泉滴得慢，一整天才能接满一桶。
颜随萤将人拉住，“不急，先在家照看娘。”
将弟弟留在房间，颜随莹去到院子里半露天的灶房，拿开坡口水缸的盖子往里一看，只剩下薄薄一层的水，用葫芦瓢试着舀了一勺，水太浅，舀起来的水只够一口。
“嗨呀！这是野猪啊！”
“这得换多少粮食？过冬都够了吧！”
“村里汉子们一起猎的？怎么让萤丫头带回来了？”
耳边叽叽喳喳的吵闹，老太太们围着野猪说个不停。
“萤丫头一身的血，谁家汉子被伤到了？天杀的野猪！”
山里多野兽，哪怕村里人只敢在山口附近转悠，也时不时就会遇到，命好的受伤逃回来，命不好的就给野兽做了口粮。
颜随莹全当没听到，舀了几瓢水到碗里，小心端回屋给关秋喂水，见关秋咽下去才放心。
外头的老太们把颜留烛喊了出去问他野猪怎么来的，颜留烛不敢靠近野猪，离得远远的，“我姐姐杀的！”
“扯谎，你姐姐能杀野猪？”老太太们被逗得哈哈大笑，“你跟奶奶们说说，都有哪家的汉子猎了？”
去年也有头野猪跑到了山口，眼看了要往村里冲，村长组织村里的青壮们围猎了三天才打下，这次要是有自家的人参与了，那就不用愁冬粮了！
“就是我姐姐杀的！要是叔叔伯伯们一起猎的，又怎么会让姐姐带下来。”
要是一起猎的，肯定是爷们们一起抬下来，这番说辞让老太太们信了半分，可细想实在不可能，一个个嘬着牙花不死心的追问，“当真？”
“不信你们上山去问。”说到这颜留烛又酸了鼻子，“要不是山神保佑，我跟姐姐都回不来了。”
颜随莹端着碗出来，本想叫弟弟回来，何必与她们费口舌，没想到老太们纷纷点头，已经被说服。
“山神保佑啊。”
“刚才也瞧见了，萤丫头腰上拴着藤蔓把野猪拉回来的，要不是山神保佑，她那小身板怎么拖得动。”
“山神老爷又显灵了，明天我得去拜拜。”
青山村有一座山神庙，村里人都信奉山神，这也是他们不肯搬迁的原因，孩童在十五岁之前，手腕和腰上都要系上在庙里过了香火的红绳和红布条。
山神庙里不同于刻板映像的慈祥老爷爷，反而是一个七八岁左右的胖娃娃。
颜随萤看着与每一个老太太都贴一遍的白萝卜，心里有个奇异的想法，“山神庙里的不会是你吧？”
“是的哟。”白萝卜欢快承认，在人堆里快乐的翻飞，“其实我不是山神啦，我只是山灵而已，这片群山没有名字也没有山神，几十年前我刚生出灵智救了几个村民，他们就给我建了庙堂。”
“难怪你要我发展村子。”颜随萤笑道，“受了香火也做点实事。”
山灵很是神气的哼哼几声，“现在知道我厉害了吧，那你想好怎么给他们囤粮食了吗？”
颜随萤做惯了孤狼，让她管全村一百多口人心里莫名的烦躁，不过已经签订了契约，家人也是村里的一员，也只能耐着性子想办法。
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她的异能用来发展村子确实在好用不过，微微抬手，院子里的枯树瞬间抽出了新芽，“靠山吃山。”
连绵山脉不断，青山村坐落其中，不如说是被困在其中，山里资源丰富，可交通闭塞让他们难以售卖。
镇上来去一趟要花费三天，村里唯有村长家有牛可做牛车，可处处要用牛，轻易不借。
换了身衣裳，给娘擦擦脸，颜随莹叮嘱好弟弟看家，在老太太们喧闹的注视中又上了山。
“萝卜，哪里有药材？”要说来钱最快的还是挖贵重药材。
“是人参！”山灵气呼呼的指正，“值钱的药材几乎都在深山，等你采回来都入冬了。”
“有几株就行了，我自己要。”
胖萝卜小黑眼瞪得溜圆，“你要一个人发财！？你跟我签订契约了！”
“急什么。”颜随莹气定神闲，“先富带动后富嘛，再说了，药材就那么多，到时候你家有了粮我家没有，多破坏村子团结，你放心，我偷偷存钱。”
颜随萤还是有私心的，弟弟裤子遮不住脚踝，娘的外衫全是补丁，院子面积虽然大，可修得潦草简单。
泥巴围墙歪歪扭扭，院墙外层糊的泥块已经快脱落干净。
院子内部，格局一览无余，中间空着的泥地干的开裂，院门进来正对着两间大房，左边三间稍小一些的厢房。
右边靠院门有个茅草盖的茅厕，中间隔了个鸡圈，里面只有一只瘦小的母鸡，几天才生一个蛋。
靠里的灶房更是破烂，土夯的墙垮了半面，屋顶破了大半，要是碰到个刮风下雨天，连饭也做不成。
村里的粮食可以慢慢屯，她家必须明天就吃饱饭，住新屋！
胖萝卜气呼呼的揣手，一屁股坐到颜随萤头上，“不管，反正你要带着他们赚钱买粮食，今年过冬一个都不能饿死！”
颜随莹连哄带骗，“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先带我去采药材。”
胖萝卜飘在前头，背影都透露着生气，还是听话的带路。
村里劳动力都在山里，可她在山林里奔走了两个时辰，期间一个人都没碰到，颜随萤感叹着深山宽广，采了两朵大灵芝和几根山药天麻，奇道:“怎么没有人参？”
不是说人参最值钱吗。
山灵气鼓鼓，“不许摘人参。”
颜随萤腹诽：可你是纯萝卜啊。
见萝卜气得不轻，颜随萤好心的没说出口，“那算了，就这些吧。”山灵又坐到了颜随萤头顶生闷气，“该去帮他们了，你想好办法了吗？”
颜随萤不答反问，“天道束缚了我的异能，跨位面把我拉来，你跟他签契，代价是什么？”
灵魂上的束缚感一直存在，她是打白工，可她不信山灵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千年修为而已。”萝卜说得轻快，头上叶片一晃一晃。
“失去修为，你会如何？”颜随萤追问。
“灵肉皆毁。”稚嫩童心依旧欢快，“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化作春泥更护花，我会变成花肥啦！我身边真的有漂亮小花哦，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千年修为不易，好不容易生出灵智，就为了村子里一年才祭一次的几根香火付出全部，值得吗？
颜随萤没有问出口，沉默一瞬，把头上的萝卜拽下来，“走吧，我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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