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你怎么来了?”南棠赶忙拿过方巾擦了擦眼泪。
她迫使自己从刚刚的情绪里抽离开来。
“我来找斯深商量公司里的事。”傅京澜歉意地说,“他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替他给你道歉,他小时候其实还挺活泼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爱交朋友,也不搭理人了,可没少惹喜欢他的小姑娘伤心。”
傅斯深这样的还有小姑娘喜欢,八成是因为他的脸长得好看。
还是傅京澜性格好,儒雅体贴。两兄弟长得不怎么像,性子也大相径庭。都是一个妈生出来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我哭也不全是因为他……”南棠不好意思地解释,她不想让傅京澜觉得她是个软弱的人。
其实傅斯深的态度只不过是一根导火索,真正的炸药包此时堆在她心里,她只能刻意地掩埋,但一不小心就会随时引爆,需要她一点一点慢慢地拆卸。
“听到你父亲的事我也很遗憾,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傅京澜宽慰道。
南棠想起来既然星辉是爸爸公司最大的客户,傅京澜又是星辉副总,说不定能了解一些爸爸生前的情况呢。
“傅先生,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南棠有些踌躇地问道,“我不知道你和我爸爸之前有没有接触,如果有,你知道我爸爸生前有什么异常吗?”
傅京澜从善如流地回答:“我和你父亲见过几面,但是接触不深,供应商这块的事以前都是斯深在管理的,不过我有听说前一阵斯深对启明匠艺的交付有些……微辞,也许你可以去问问他。”
微辞?难道傅斯深会知道些什么?
不过就傅斯深对她这个态度,不把她赶出去已经谢天谢地了,想从他嘴里问出什么真是比登天还难。
“这样。”南棠看向书房的方向,无奈地抱怨,“可他都懒得搭理我。”
傅京澜一手搭在厨房的大理石岛台上,有些忧心地说:“晚盈的事对他冲击很大,所以他把自己封闭了起来,甚至不愿意接受治疗。”
“那场车祸到底发生了什么?”南棠不禁好奇起来。
傅京澜叹了口气,看向窗外,眼神里沁着些悲伤:“那天斯深接晚盈回我们家山里的别墅,据斯深说车子的刹车失灵,车右侧撞上了岩壁。副驾变形严重,晚盈当场身亡。斯深的双眼被碎玻璃划伤,肋骨骨折,其他部位轻伤。其实生死关头先保护自己是人之常情,但他把晚盈的死归咎于自己,所以一直走不出来。”
听到这,南棠居然有些同情傅斯深了,看来他倒不是像表面那样冷漠无情,不然也不会因为愧疚这样惩罚自己、不愿意接受治疗。
这位林小姐也一定对他很重要,像他这样的性子,能走进他心里的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林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南棠问。
傅京澜答:“晚盈温柔、开朗,总是能敏感地察觉到别人的情绪,是个体贴入微的人,如果你想更加了解她,我可以把她的社交账号转给你。你的声音和她很像,性子也有相似的地方,我相信斯深会喜欢你的,慢慢来。”
“谢谢你傅先生。”南棠很感激,“谢谢你和我分享这么多。”
傅京澜笑着说:“我也有私心,希望你可以真的帮助到斯深。以后不用这么生疏,叫我京澜哥就行。”
“好,京澜哥。”
“我去找斯深了,他不喜欢别人迟到。”
“嗯,方巾我洗完再还给你。”
“好。”
-
书房内。
“第一天就把人家女孩子惹哭了,像是你的作风。”傅京澜走向躺椅上的傅斯深。
“我可什么都没干,只是叫她出去而已。”傅斯深反驳,用食指指节敲打了两下花梨木扶手,“而且不是第一天,是第二天。”
“哦?那看来你们昨晚相处得挺愉快?”傅京澜调侃。
傅斯深想起昨晚的情景,唇边掠过一抹轻蔑的笑:“雕虫小技。”
傅京澜劝说:“人家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你别总是为难她。”
“怎么你心疼?心疼你自己接回去,让我落个清闲。”傅斯深不为所动,凉凉道。
傅京澜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说:“妈也是为你好,你要这么一天天躺到什么时候?”
“为我好?”傅斯深冷哼一声,“她只是想要一个完美无缺的儿子罢了。”
眼见对话陷入了僵局,傅京澜转了个话题。
“昨天董事会给我施压了,你要是再不回来,你的执行副总职位就要被免除了。”
“我不在乎。”
傅京澜忧心重重地说:“但是这三个月公司股价一跌再跌,业绩也下滑严重,大家人心惶惶,不少骨干都要离职了。”
“一帮废物。”傅斯深言简意赅地评价。
“话我帮忙带到了,要怎么做是你的事。爸现在身体不好,你也不想他再为公司的事烦心吧。”
默了片刻,傅斯深才缓缓开口:“我会看着办的。”
等傅京澜离开,整个书房又归于了平淡,只有音乐声在静谧地流淌。
良久之后,傅斯深关掉了音乐,拿起桌上的手机,用语音助手打了个电话给徐特助:“把这三个月的财务报告、人事调动、供应商调动汇总给我,发到我邮箱,以后每周汇报一次。”
“好的傅总,要给您安排会议吗?”
“不用。”
一帮隐藏的老蠹虫以为他回不来了就开始蠢蠢欲动,正好借着次机会给星辉清清淤。
“咚咚咚”,房门再次被敲响了。
“进。”
南棠带着一杯新冲好的咖啡走进书房,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想象自己是咖啡店里好评度最高的服务员。
她一边将咖啡杯放在桌子的杯垫上,一边对傅斯深说:“傅先生,您的咖啡,我给您放桌上,保证干净、安全、无污染,请您放心品尝。”
傅斯深挑了下眉,似乎有些意外,双手抱臂,侧过头来问:“你不是哭鼻子去了吗?”
“不好意思傅先生,刚才是我不专业了,保证没有下次。”
过来片刻,傅斯深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面无表情地评价:“能喝。”
南棠撇了撇嘴,她刚刚可是给自己试做过的,这个肯尼亚咖啡豆那么好,她的冲泡也掌握到了精髓,明明好喝得很好嘛,夸一句会死吗?
傅斯深接着指向书房一角的巨大玻璃箱,“它饿了,食物在旁边的冰箱柜里。”
南棠这才注意到书房暗角里的玻璃箱,走上前去,玻璃箱有将尽半人高,宽一米,边缘用金属架支撑。
箱子里模拟出了森林的微缩景观,暗绿色的苔藓铺满了底部,几块湿漉漉的岩石错落地摆放着,盘根错节的树枝和藤蔓缠绕住大半的空间,散发着潮润的气息。
玻璃箱顶安装了灯具和小型喷水装置不时喷出细雾,角落里还有一个隐秘的巢洞,像是一处栖息之所。
南棠走近时,一条漆黑的蛇从盘踞的树枝上缓缓滑下,大概长一米,身躯细长而有力,漆黑的鳞片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像抛了光的铁片。
它的头呈倒三角,眼瞳里是暗金色的竖线,细长的蛇信不时吐出,似乎在捕捉空气中陌生的气味。
它滑行的动作优雅又危险,每一次弯曲都像是精准计算过的,丝毫没有浪费余力。
南棠本以为自己会很害怕,但真的见到却也没觉得有多惊悚,甚至还觉得这条蛇挺漂亮的。
她心里还浮现出一些奇怪的联想,这条蛇和傅斯深有种说不出的相似之处。
同样冷漠、精准、甚至连那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都如出一辙,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却又难以移开目光。
“它和你很像。”南棠忍不住脱口而出。
傅斯深似笑非笑地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哦?哪里像?”
“一样……冷冰冰的。”她想了想说,她才不会把真实想法告诉他呢,而且她也没说错。
傅斯深嗤笑一声:“看来你不喜欢它。”
“我可没这么说。”南棠连忙撇清关系,目光又回到蛇身上。
“它叫Nyx?为什么取这个名?”
“随便取的。”
“哦。”
南棠自讨没趣,她打开冰箱,发现冰箱的塑料里装着一只冻老鼠,毛发湿漉漉的,姿态僵硬,显然是被冷冻处理过。
“这是它的食物?”她忍不住皱眉。
傅斯深语气里带过一丝讥讽:“不然你以为它吃蔬菜沙拉?”
“它有毒吗?”
“没毒。”
“咬人吗?”
“没咬过,不过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这个顶盖我打不开。”
“……”
看是一回事,喂又是另一回事,南棠根本不敢打开玻璃箱的顶盖。
“我只教一次。”
傅斯深从躺椅上站起来,拿起手杖,径直走过来,他拿起冰箱旁桌子上的长镊子,将冰箱里的冻老鼠取出,打开玻璃顶盖,将老鼠悬在空中。
虽然他现在看不见,但估计是因为很熟悉这个流程,所以整套动作利落熟练,没有什么停顿,不像一个行动不便的盲人。
Nyx敏锐地察觉到食物的气味,眼瞳骤然收缩成一条细线。
南棠目不转睛地盯着Nyx,心里不禁觉得紧张,下一秒,它便以闪电般的速度扑向老鼠,獠牙精准地刺入猎物,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
“嘶——”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体本能地后退,她的背贴上了他结实的胸膛,甚至感受到薄薄的衣料穿来的温度和力量。
这一靠近她捕捉到一丝清冷的香气,像檀木燃烧后的余烬,不浓烈但深邃,有一些隐秘的侵略性。
“这么急着投怀送抱?”傅斯深的声音在头顶想起,带着些果然如此的嘲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