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潇潇,刺骨如刀。
李青山与何朝暮二人行了数日,到了阜城,二人相伴而行,倒也多些趣味。
经过几天了解,二人也相熟起来,只是为何要寻那王行知,却也互相不说。路上得知李青山为莱州心剑门末徒,何朝暮为苏州狮山镖局的千金小姐。相互称谓也从“何姑娘、李公子”变为:“大小姐、呆瓜贼”。
说来也奇怪,那李青山本是一机灵小鬼,但在何朝暮面前,却总是棋差一着。一路上俩人总打嘴仗,但李青山从未得一胜,所以被何朝暮称为“呆瓜贼”,李青山就称何朝暮“大小姐”,不难看出,从称呼上,李青山又输了一次。一个被贬头脑不好,一个只能去攻击性格,孰胜孰败,高下立判。
此时已值隆冬,阜城内银装素裹,白雪铺满城中每一个角落。二人一入城中,见城内毫无生气,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只有几个乞丐无处可去,团在可以避风的角落。
二人向那几名乞丐走去,何朝暮打开包袱,将携带的馒头大饼分发予几人。几名乞丐已顾不上道谢,忙吞着干粮,吃了几口才说道:“多谢女菩萨,多谢女菩萨。”
何朝暮道:“唉,真是可怜。”
李青山忿忿道:“朝廷昏庸无道,只是可怜了百姓。据说那西北地区,饿殍遍野,伏尸满地,易子而食的人比比皆是!”
何朝暮道:“听说那天启皇帝和新即位的崇祯皇帝均减免徭役赋税,为何百姓还是如此苦不堪言?”
李青山答:“朝中人只知魏忠贤,还哪里知他朱由校、朱由检?那魏忠贤与朱由校乳母客氏私通交好,二人把持朝政,大肆敛财。外加北方战事吃紧,天灾不断,国库也没钱赈灾了。”
二人说话间,一乞丐开口道:“二位少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今日这局面不是近几年才造就的,咱们大明洪武皇帝设立内阁,把权力全集中在手里,这遇上圣君了呢,权力越大,国家也就越强盛,老百姓的日子自然也活的好;遇上昏君了,权利越大,那老百姓遭的罪就越多。百年圣君能为老百姓做事,也能用人,就能使国库充盈,打仗也有的打,赈灾也有的赈;稍次一点的国君呢,自己虽然没什么圣明裁断,但可以用对人,用好人,那权臣为了朝廷,为了百姓,也能把国家治理好;再次一点的国君,自己有些手段,也有励精图治的想法,但无人才可用,手下的人只想着怎么把自己喂饱了,便欺下瞒上;最次的呢,就是自己也荒淫无道,把权力都交给宦官权臣,手下也皆是贪婪无节制之人,每日只想着搜刮民脂民膏,到了这个时候,国库没有银子,打仗也打不赢,老百姓也没好日子过。咱们大明自英宗土木之变后,国君昏的多,明的少;权贵贪的多,廉的少。国家早就被虫蛀坏了,看现在这情形,我大明气数已尽,就是洪武皇帝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李青山见那乞丐目光如刀,透着股坚毅之气,道:“先生所言有理,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那乞丐答:“丐帮刘希尧,阜城分舵舵主。”
李青山道:“原来是丐帮英雄,在下李青山,心剑门弟子。”
何朝暮问道:“丐帮是什么帮?一起讨饭的协会么?”
刘希尧向何朝暮白了一眼,李青山急忙解释道:“丐帮曾是武林第一帮派,兴于北宋年间。曾出过不少英雄豪杰。想必是丐帮弟子现今行事低调,所以在江湖上的传闻也不多了。刘舵主,我朋友刚才的话,纯因无知,绝不是故意冒犯,还请您海涵。”
何朝暮不好意思笑道:“小女子何朝暮,请刘舵主海涵啦。”
刘希尧道:“原来是心剑门弟子,我与贵派知行剑有过一面之缘,好生敬仰。小何姑娘不知我丐帮,其实也不是姑娘之错,实是我丐帮没落已久。我丐帮兴于北宋,曾出过不少英雄豪杰,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两项绝学,更是名震江湖。后来到了我朝,两项绝学失传,我帮中也一直没出什么英雄豪杰,所以也就没落了。后来帮里也不能带给帮众什么好处,帮中人也原来越少,你们现在见到街上的乞丐,属于我帮中弟子的不到一成,一是因我丐帮没落,二是因为这些年百姓生活太苦了,被迫行乞的人也增加了不少。两位少侠,今日一饭之恩刘某自当铭记于心,二位若有什么需要刘某帮助的地方,只管招呼便是,我们几人还有事在身,就此别过。”说罢,带领众乞丐向城北走去。
李青山向何朝暮道:“刚才这位刘希尧前辈,是位好汉。”
何朝暮道:“何以见得?”
李青山道:“他相貌不俗,且有些真知灼见,将来必是一位人物。”
何朝暮笑道:“哟,呆瓜贼,你什么时候还会看相啦?”李青山道:“相是不会看的,主要还是靠感觉。咱们去吃饭吧?”
何朝暮道:“好吧,不过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你既然是心剑门弟子,为何出行连一把剑都不带?”
李青山道:“心剑心剑,讲究的就是心剑合一,心中有剑,即使手持柳枝,也可作剑。”
何朝暮疑惑道:“可是我以前见王行知大哥的时候,他是有佩剑的呀,而且他那把剑好像还大有来头,叫什么什么心的。”
李青山道:“是破心剑。”
何朝暮道:“对!是破心剑。所以你大师兄武功冠绝天下,都需要利器相配,而你不需要?”
李青山支支吾吾道:“这个嘛......我们心剑门是分两支的,我大师兄是知行宗,而我呢是天合宗的,我们的修炼方式有别。大师兄的修炼方式主要是精研用武功招式,我的修炼方式主要在于修心,以达到人剑合一的状态。具体内容涉及我们心剑门的机密,所以也不能告知太多啦。”
何朝暮将信将疑道:“原来如此。”
二人在阜城内寻了许久,终于找到一家客栈。二人店内坐下,何朝暮先开口:“小二哥,请来两碗素面,再帮我们订两间房。”
李青山忙抢道:“小二哥,素面先等一等!”于是转头向何朝暮道:“喂,大小姐,我们这一路除了素面,就是馒头烙饼,沿途没进城的我姑且不计较,但到了这阜城,怎么也得尝尝金毛狮子鱼,锅爆肘子,鸡里蹦这些名菜,你身为苏州大户的小姐,总得拿出点大户人家的气量吧?”
何朝暮上下打量着李青山,眼睛一眯道:“李公子,您小人家是不是忘记了,在济南的四两银子还没还我,沿途吃住用,全都是我付的钱,抛开您每顿吃的比我多就不说了,就算一人一半,二两银子总有了吧?再算上利息......”
李青山不忿道:“素面就素面吧,真财迷......”
二人话毕,客栈大门突然打开,冲进黑衣壮汉数十名,其中一名壮汉大喊:“清场清场,除了店家的人,闲杂人等通通出去!”
客栈老板连忙上前陪笑道:“各位老爷,小店罕有贵客,不知是哪位大驾光临?”
那壮汉道:“废你妈的话,叫你清场,听命便是,我家大人的名讳岂是你能问的,一会到了自然知道!”
李青山见那壮汉跋扈,怒从心起,刚要起身,被何朝暮按住,何朝暮轻声道:“未见正主,莫要轻举妄动。”
店老板走向李、何二人道:“二位小侠,今日实在抱歉了,烦请二位去别处住下吧。”
李青山握紧拳头坐着不动,何朝暮在其耳边轻语:“先出去罢,这帮家伙多半是官兵,我们不走可能会害了店家,去外面看看有什么大人物要来。”于是便拉着李青山出门而去。
二人出门,见雪地里二人成列,均身穿黑衣,排了长长的队伍,却不见正主。城中的百姓也都从屋里探出了头,均好奇到底是何人物,居然如此排场。
半晌,才见远处有东西在两列人群中间,缓缓靠近,再靠近些,才看清是顶轿子。那轿子共八人抬,旁边有一白衣佩剑男子,与轿子共同前行。
待那轿子行至客栈门口,门口的守卫揭下叫帘,拖长音高喊到:“魏公公到!”此话一出,围观的百姓皆瞠目结舌,均想:“这权倾朝野的魏忠贤怎么到阜城来了?”也有的人想:“这个魏公公恐怕不一定就是京城的魏忠贤吧?但若不是,又何以如此大的阵仗?”
随即一名白发老翁,着太监服饰,花眼红唇,面色白皙,正是那魏忠贤。
何朝暮正感震惊,转头刚要对李青山说些什么,但李青山已健步飞向列队。只见李青山凭借其灵巧的轻功,像泥鳅一样从列队之人身边拂去,穿梭之际,随即抽出一名黑衣护卫腰中佩剑,大喝一声:“狗贼!”
纵身一跃,剑心直指魏忠贤太阳穴。霎时,魏忠贤旁边那白衣男子左手探出,伸出两指将李青山刺来的剑尖一夹,右手取出自己的佩剑,噗地一声,刺入了李青山的腹部。随即拔剑入鞘,与魏忠贤一齐走进客栈。
何朝暮震惊之余,忙跑向李青山跟前,见李青山双眼已闭,泣不成声。一旁的黑衣护卫进屋的进屋,守门的守门,皆如行尸走肉一般,竟无一人理会何朝暮。
何朝暮抱着李青山离去,找到一间破庙,敷了些金疮药,便将包袱中的衣服布料扯下,捆绑住李青山的腹部为其止血。又怕李青山寒冷,就将破庙中的茅草给李青山盖了上去。
李青山气息微弱,半睁开眼,说道:“这剑上...有毒。”于是又昏睡过去。
何朝暮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形,此时已觉天旋地转,除了束手无策的焦急和可能失去朋友的悲痛外,还有三分情绪是恐惧,那魏忠贤白皙的脸庞,剑指太阳穴也毫无波澜的神态,白衣男子那张面无血色的面容及抽刀转身的身影,抱走李青山时黑衣护卫视若无人的表情,每一个样子都足以让何朝暮陷入噩梦。
正值此时,破庙中进来了一帮乞丐,正是早晨何朝暮遇到的几人,为首的正是刘希尧。
何朝暮一见到刘希尧,失声哭了出来,即使这个人才认识不久,此时也能成为她内心极大的安慰。刘希尧道:“小何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何朝暮只顾哭个不停,手指了指里面被茅草盖住的李青山。刘希尧与丐帮几人前去,见李青山面部除了血气稍褪,如睡着一般并无异样,其中一名乞丐为李青山把了脉,若有所思。
何朝暮跟上来问:“刘舵主,呆瓜贼怎么样了?”刘希尧一时未反应过来“呆瓜贼”是何物,直问:“你说什么?”何朝暮又指着李青山道:“他怎么样了?”
刘希尧道:“范军师正在为其诊治,此位乃我丐帮第一名医,有起死回生之能,切莫担心。”
何朝暮看向范军师,只见他眼睛紧闭,捋着胡须,不一会突然站起身来,噫了一声。何朝暮吓了一跳,又轻声问道:“范军师,他怎么样了?”谁知那范军师理也不理,又原地坐下,闭上眼睛。
何朝暮心中不悦正欲发作,刘希尧将食指举起摆在嘴边,向何朝暮作出“嘘”的示意。不一会,那范军师又站起身,为李青山把了脉,并扒开李青山止血的布料查看了伤口,又重新拿纱布止了血。
范军师向众人开口道:“小李少侠被毒剑所伤,伤口不大,静养换药,几日即可复原。但这毒药甚是奇怪。”
刘希尧道:“如何奇怪?”范军师道:“一般人中毒,毒药是死的,人是活的,毒素会顺着血液流动,然后遍布经络及五脏六腑。这种情况我们都会通过伤口模样及伤者的面部特征判断毒的种类,然后配置解药。可小李少侠中的这毒,毒素像是活的,不随着血液流动,仿佛是种在了小李少侠的身体里,然后不断变大,最终将小李少侠的经脉全部堵住。”
此时,李青山醒了,众人均不知如何开口时,李青山缓缓瞪大眼睛,望向何朝暮道:“金,金毛狮子鱼、鸡里蹦......好,好想吃......”何朝暮一下没忍住,笑出了鼻涕泡,场面甚是滑稽。刘希尧豪迈大笑道:“小李少侠果然与众不同,此次危机必能逢凶化吉!”那范军师确是眉头紧锁,对李青山醒来一事置若罔闻。
众人见范军师无任何反应,均感不妙,便都未再做声。李青山似明白大家的心意一般,微笑向众人道:“大小姐,刘舵主,还有诸位丐帮大哥,我们心剑门弟子可以感受到自己体内所有细微的变化。我能感觉到我体内被种下了一颗种子,这种子就长在我的身体里,从我中剑那一刻到现在,它不停地在成长,恐怕不出一月,他就要在我体内长大到使五脏六腑就都没有生存之地的大小了。恐怕这种毒,我大师兄来了也没办法解决。”
众人听后均觉不可思议,心剑门武功玄而又玄,皆想开口询问其中奥秘,哪怕能窥探一二,也受用终身了。这时何朝暮突然开口,温柔道:“你且在此休养一下,伤口恢复一些了我们就去吃金毛狮子鱼,锅爆肘子还有鸡里蹦。”说罢笑着看向李青山,眼如碧波,笑容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李青山不禁看呆了。
众人心中均想:这种时候问人家门派武功秘密,实在不妥。于是刘希尧开口道:“小李少侠,你因何受伤?”何朝暮也回过神来,语气也变得严厉,道:“你这呆瓜贼!怎么倏地一下就冲出去了,没看到那么多护卫吗?”
众人听何朝暮这样说,便知道李青山是在众目睽睽下行刺魏忠贤了,均觉惊讶。李青山也正色道:“朝暮姑娘,你知道我为什么独自一人出来寻我大师兄吗?”何朝暮未作答,李青山继续道:“心剑门现在除了我和大师兄,其余人都死了。”众人皆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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