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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山河风飘零·伍

这场面着实是有些妙不可言的滑稽,实在是不像劫持现场,气氛虽然很微妙,但还算融洽,倒没有要掀桌打架的迹象,几人都心怀鬼胎地安静吃着饭。

穆洛衡放下筷子,拎起酒壶倒了杯酒,越过桌面递给了程莠。

程莠没有接,而是直接劈手夺过了穆洛衡手中的酒壶,仰头对着壶嘴就灌了下去。

贺琅一个没拦住就见程莠拿酒当水灌了半壶,他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但酒也不是这么喝的啊!

他没好气地叫了一声:“程莠!”

程莠住了口,拿袖子抹了抹嘴,而后把酒壶递给贺琅:“喝点?”

贺琅瞧着她,心力交瘁地叹了口气,他拿过酒壶,二话不说也对着壶嘴喝了起来,程莠笑眯眯地看着他。

谁心里又痛快呢?

穆洛衡笑了笑,握着手中没送出去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他们上回一起喝酒的时候,还是在江陵的青水楼,好像也没过去多少时日,却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可这两人又还似那般,说话做事没个把门,让他看了很是亲切,他欣赏程莠也欣赏贺琅,可欣赏归欣赏,再好的人也只能道句可惜了。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没人开口说话,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一点一点偏西,“倾帆”还在全力航行,没有一点要靠岸的意思,江面越来越开阔,已经看不到两岸的边际了。

他们即将驶出裕灵江汇入主江,前方河道陡然拐了个大弯,流水变道忽地湍急起来,加快了行船速度。

待“倾帆”平稳渡过弯道,倏见无垠的江面上,天水相接处阴沉一片,黑鸦鸦地从天际席卷而来。

“倾帆”上的人眉目一定,蓦地有人霍然拍案而起:“是船!战船!一定是渡军来救我们了!”

船上瞬间炸开了锅,纷纷站起了身,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但飞鹰仍像雕塑一般坚守在船舷边,一有人靠近便刀剑相向,让他们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退到甲板中央默默祈祷。

程莠猝然起身,连带着凳子也掀翻在地,但她毫不在意,跑到船舷边扒着栏杆,看着那行船速度像踩了风火轮,逆流疾速逼近的庞然大物们。

程莠认得军旗,是海上强师,渡军。

贺琅怔怔地看着那震撼人心的场面,心中骤然升腾起了强烈的向往。

程莠转过身看向穆洛衡,道:“这也在你的算计之内?”

对面怎么看都有几十艘战船,压在江面上遮天蔽日,更别提那后面一眼望不到头的队列了,如此对比,十三艘船的“倾帆”简直就是一粒尘埃,都不够对方塞牙缝的。

穆洛衡督了一眼面色沉重的赫连廷秋,他早前就已经提醒过赫连廷秋计划提前,他这个游鸢的总舵主安排好了事宜不找个地方善后,竟然还能往跟前凑,一个个的,都上赶着送死。

穆洛衡忽视了赫连廷秋几次的欲言又止,站起身来,踱着步子走到船舷边,回了程莠的话:“博弈也。弈者筹谋千里,博者一往无前,胜固欣然,败亦可喜。”

程莠眼神凌厉地看着他,这男人的心思太深,她是一点也看不透。

贺琅把所有的事情快速在脑中过了一遍,抽丝剥茧地想寻些蛛丝马迹,他看向穆洛衡道:“按理说你不该有那么大的仇怨,你既不是亲历者,也并非受牵者,你有权有势,在武林中地位非凡,为何要舍本逐末呢?贪图这天下吗?”

穆洛衡不置可否,他看着声势浩大的渡军沉吟道:“使命吧,亦或者说是责任,就像你身为将门之后,不得不担下将门荣辱的责任,保家卫国的责任,护甲一方的责任,我身为开国将臣之后,便要担起重振门风的责任。”

程莠匪夷所思道:“荒唐!”

穆洛衡的目光黯了黯,忽而冷笑了一声,道:“是很没意思,我继承穆渲的衣钵,接手他的大业,走他的老路,他该高兴,养了一个我这么听话的儿子。”

程莠看着他阴翳的面庞,一时语塞,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做这一切,难道只是因为他家族那荒谬的使命吗?他不知道孰是孰非吗?他不知道孰正孰邪吗?报仇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吗?

程莠忍无可忍地吼了句:“你是人!不是畜生!”

穆洛衡被她喊得一阵恍惚,他怔愣在原地,脑子忽然有些迟钝,半晌反应不过来他那句话的意思。

“收手吧……”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斗了两辈子,还要搭上他这第三辈子,好像无穷无尽了似的,所以,他和小皇帝必须做个了结。

收手……为何要收手,他已经恶贯满盈了,实在不想唱那一出不伦不类的魔头忏悔的戏码,他傲骨在身,不允许自己干出这么窝囊的事。

更何况,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他不低头,不认输,也不后退。

纵为众生所唾者,无怨亦无悔。

卫展鸣艰难地从水中爬上岸,过眼处满地疮痍,他愤恨地一拳锤在地上,竟把本就龟裂的地面直接砸裂了口。

这时,一个窈窕纤细的身影穿过硝烟,步履慌乱地行至他跟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卫展鸣愣愣地道:“夫人。”

女子拿手帕给他擦了擦脸,拧着眉道:“卫息茗,狗都比你体面。”

虽说被骂了,卫展鸣却热泪盈眶地把女子拥入了怀中,哽着声道:“是,夫人教训的是,为夫错了。”

女子推开他,正色道:“渡军已经跟大将军汇合了,各州府得到消息也已经全面戒严,但游鸢势力太广,怕是捂不住。”

卫展鸣沉声道:“那就要看大将军这场仗如何打了,打得好便是一出闹剧,打不好……就要闹这天下了。”

女子却道:“闹吧,早该闹一闹了,‘倾帆’积怨已久,没有他也迟早会闹起来,正巧他挑起了这乱子,所有人都能趁机泄一泄愤。”

卫展鸣牵起女子的手,温和道:“夫人,你又拿你那套匪论说事了,哪有人成天那么大怨气,谁不希望这天下海晏河清。”

女子满不在乎地勾起了唇:“哼,与我何干,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夫君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

卫展鸣一阵汗颜,正要开口说话,只见江天远际一个响箭直冲云霄,卫展鸣瞬间敛神收心,对不远处一个亲卫一点头,那亲卫即刻会意,转身放了一支响箭。

卫展鸣将剩下的兵马整合起来,下令道:“系有乱党为祸百姓,杀无赦!”

“是!”

裕州渡口经此劫难怕是短时间不能再用了,因“倾帆”繁华起来的这座城,也将在硝烟缁尘的熏染下受尽凉薄,谁也没能逃过命运的棋盘,楚河汉界隔绝不了战火,面对才是最终结果。

总有人能罢天下之战,登顶人极,救万民于水火,扶大厦之将倾。

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挡不了天灾阻**。

江面上,渡军水师已近在眼前,将“倾帆”截在了河道中。

渡军的头船也是楼船,但渡军的楼船是正儿八经的战船,威严整肃,威风凛凛,军威浩荡。

远观时尚且胆战心惊,逼近后更让人一阵气短,这样庞大的兵力,“倾帆”如何斗得过?

贺琅一眼便看见了甲板上的贺苍晖和他身后的贺珩,他心里莫名很不是滋味,身披战甲,冲锋陷阵,他何时也能堂堂正正地威风一回?

贺苍晖的身边还有一元老将,身姿挺拔,精神矍铄,正是渡军统帅。

在这剑拔弩张的当口,贺苍晖率先开了口:“你就是穆渲的儿子?”

穆洛衡彬彬有礼道:“久仰大将军威名,在下穆洛衡。”

贺苍晖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见他目光如炬地盯着这边,心里头愈发愧疚,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他正了正神色,继续道:“当年芜崎山之乱,本将领兵平反,半路上是你下绊子拖慢了行军脚步。”

穆洛衡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略施小计。”

“穆渲呢?”贺苍晖又问。

“死了啊,”穆洛衡看起来很平静,也很有耐心,“他被先皇的人逼得太紧,还剩一口气的时候,抱着月相格躲到月华禁地给老爷子守陵陪葬去了,也是好事,他若是死在外头,我可不会管他。”

程莠和贺琅皆是心头一震,所以,这才是林禹下地宫的真正目的吗?为了拿回被穆渲带下去的月相格?

可是穆渲为什么要把月相格带到地宫,却不给他儿子?

贺苍晖眉头一皱,没想到这后生这么直接,他道:“你爹既然把这东西带到了地下,便是不想让这些秘密重见天日,你又为何执迷不悟?”

穆洛衡冷笑道:“贺将军,我想你应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这船上的人,哪个来头都不小,他们若是出了事,小皇帝还能不能稳住这天下?”

“这最后一弈,他竟也不出面吗?是稳操胜券了?”

船上的人都目光殷切地望着贺苍晖,他们并不知道穆洛衡口中的事,也并不关心,他们只想快点摆脱困境。贺苍晖扫过十二艘沙船,眉目冷厉地道:“什么条件。”

穆洛衡勾唇一笑:“拒绝求和。我要当初冷眼旁观、落井下石者,统统给我陪葬。”

渡军统帅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好大的口气!”

“那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程莠忽然开口道。

战!

“锃——”的一声,程莠猝不及防拔刀攻向穆洛衡,大概谁也没想到在这紧锣密鼓的关头会有人骤然打破僵持的平衡,都跟着呼吸一凛,看向那胆大妄为的姑娘。

穆洛衡拔剑相迎,寸锋不让,一声又一声的铿锵铮鸣声声掷地,程莠卯足了劲斫砍式咄咄相逼,一刀劈下又旋着一刀劈下,半干不湿的衣袍旋成了一朵绽开的花,“当——!”地一声狠狠地压着穆洛衡的剑锋,刀风与剑风绞在一起,寒刃迸出了火花。

程莠此番的刀势太过野蛮,与她平日的刀法大相径庭,她心里憋着一口气,让她只想把这个王八蛋砍了,不论别的,单她自己与他仇深似海,她今日也定不会善了。

“程莠!你找死吗?!”

穆洛衡的耐心似乎被她一刀接着一刀的刀锋磨光耗尽了,他剑势陡然一沉,旋即顺势仰身,而后在程莠紧跟而下的刀锋里,溘然旋身半滑而出,紧接着一剑刺去被程莠格开,他连着错了两步,在程莠逐锋的间隙一剑狠狠劈了下去!

贺琅一早就拔了锟山剑,却没寻着机会插进去,他始终提着一颗心,见势头不对刚要开口提醒,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程莠!躲开!”

程莠只觉心头一悸,而后整个人有一瞬间的凝滞,又是那该死的蛊毒,就像有人在她内府中重重砸了一拳,她身形一顿,剑风接踵而至,穆洛衡这一剑毫无保留,出奇的狠辣,程莠只来得及错开一步,长刀堪堪架住,却没来得及蓄上力,“刺啦”一声长鸣,她的刀被长剑掀开了去,随即脸颊蓦地一凉,她眼前一道寒芒带过一道血弧闪过,火辣辣的疼遽然在脸上炸开。

她被剑气震得连退几步,撑刀半跪于地。

一道一寸长的口子赫然横在她苍白的面颊之上,鲜红的血液顺着下巴就淌了下来,滴在甲板上砸开了花。

四周传来阵阵唏嘘声。

穆洛衡握着长剑的手一顿,他愣愣地看着剑刃上的血迹,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像是没想到会伤到程莠。

程莠嗤笑一声,她这张脸真是多灾多难,当初在生杀殿被代清婉抽的鲜血横流,现在同样的位置又被穆洛衡开了一道口子,真好,好得很!

她的面色越来越阴戾,在贺琅惊慌失措奔过来之前,她猛地站起身来,劈手拿过了桌上的酒壶,而后在尉迟溱张口欲止的震惊下,全浇在了脸上的伤口处,“哗啦啦”的酒水冲散了鲜血,所有人都感到牙根一酸,她却连眉都没皱一下,她一把将酒壶砸在船舷上,玉质的酒壶“啪”地一声瞬间四分五裂!

灼痛感针扎似的刺激得程莠分外清醒,她几步跃上前,双手握紧刀柄,直向穆洛衡砍去。

然而方至近前,忽然一个人影窜了出来替穆洛衡挡住了这气贯长虹的一刀,随后对方长刀直挑而上,竟是轻而易举地化解了程莠的招式,程莠眉目一凛,几乎咬碎了牙根——

“林、禹!”

“胜固欣然,败亦可喜。”出自苏轼《观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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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山河风飘零·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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