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手一方帕子,各个都在谈论自己帕子的花香,冯楠妤努力抑着心里的怒火,不过是一方染了花香的帕子,至于像没见过世面的吗,好歹被邀来赏花宴的都算得上缙姮城有头有脸面的世家公子小姐。
冯楠妤看得心里好不痛快,正欲转身,就看见二哥一个人走了,她赶紧追出去。
“二哥,二哥。”冯楠妤喊了好几声,但二哥就是故意装听不见,步子迈得更快了。
“冯瑜杨!”冯楠妤直接喊了他的名字,他才停下。
冯楠妤提着裙角追上去,直接上手捶打他两下:“我喊你,你没听见吗?”
“我听见了。”冯瑜杨有些不耐烦。
“你既听见了,为何还装听不见?非得我喊你名字才停下?”
今日她心情极差,偏偏她二哥还不争气!
“你告诉我,方才投壶怎么会没投中?你素日不是最喜欢投掷石子,与他们玩准头的游戏吗?今日赏花宴,是在王后和公主面前留下好印象的好时机,你怎么就失误了呢。”
“那要我怎样!”冯瑜杨心里也有火,他堂堂冯府的嫡子,没有享受到众星捧月的待遇不说,还被自己的亲妹妹压了一头,他人都笑他这个嫡子当得窝囊。
“冯瑜杨,你冲我发什么火?”
“因为我觉得自己丢人,”冯瑜杨偏过头,“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二哥,”冯楠妤声音里都在颤,“这世上,我和你是最亲的人了。”
在她心里,母亲死了,原本的家早就散了,他们虽然有父亲,但父亲不只是他们的父亲,父亲还有其他的孩子。
“若是母亲在世,我们兴许就不必想着争想着抢了。”
听妹妹这么说,冯瑜杨心软了:“楠妤,哥不是故意冲你的。”
“我知道,二哥,你有心里有志,却不能抒,”冯楠妤拉住冯瑜杨,“二哥,你信我,我们还有机会的,这次射壶错失了机会,但赏花宴还没结束,我们还可以……”
“楠妤,我不喜欢公主。”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心里在盘算什么,可他不喜欢公主,他也不喜欢被人安排,他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你喜不喜欢公主有什么打紧,只要公主喜欢你……”
“楠妤,”冯瑜杨打断她的话,“我们为什么一定要选一条根本不适合我们自己的路呢?我们就不能……”
“不能!”冯楠妤激动开口,“难的路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若是容易的路,人人都去,那还有什么意义?路越难走,得到的东西价值才会越高。”
冯楠妤忽地想到了什么,盯着冯瑜杨的眼睛看:“二哥,那帕子该不会是你故意换了的?”
见冯瑜杨不说话,冯楠妤再次质问:“说啊,你是不是故意换了帕子?”
“不是,不是!”冯瑜杨长叹一口气,“是被人拿走了。”
“谁?”见他不说,冯楠妤追问,“谁拿走了?”
“魏锦戍。”
“魏锦戍?”那个魏清河的嫡子?
冯楠妤生怕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二哥,真是魏锦戍拿走的?”
冯瑜杨点头。
冯楠妤咬唇,魏锦戍求娶公主的事是真的话,那二哥胜算就更小了。
不行,她不能让任何事阻了她的计划,阻了二哥的前程。
“二哥,我们不能坐以……”冯楠妤见二哥心不在焉,问道,“二哥,你在想什么?”
“我想回府一趟,方才六弟神色慌张,定是有事,我想去看看他……”
“冯瑜杨!”冯楠妤喊住他,“你还记得你是冯府唯一的嫡子吗?他冯瑜帷算个什么东西?他只是一个妾室所生的庶子!你整日与一个庶子同进同出,在一起玩闹,你怎么在下人面前立威?你让他们怎么看你?不只是下人,全缙姮城的人都会笑话你,说你自降身份向庶子看齐……”
“无人在意!”冯瑜杨爆发了,“楠妤,无人在意你和我的嫡出身份,只有你一直记得,正室所生又如何,是冯府嫡出又如何?父亲仍是不爱我们。”
“六弟是庶出,可父亲爱他,也爱他的生母,他虽没有嫡出的身份,但他拥有了几乎一切,我们想要的,他都有,我们得不到的,他也有。可我们呢,我们只是拥有一个嫡出的身份,我们高贵什么?不被爱的我们才是一个大笑话!”
冯楠妤被这话伤到了,是啊,不被爱的,才是笑话,府里的人乃至全缙姮城的人,都在背后议论他们。
人前喊他们公子小姐的人,背后指不定都在嘲笑他们,嘲笑他们明明是嫡出,却活得不如庶出。
母亲死后,她在冯府谨小慎微,生怕出一点儿错,惹得父亲不快,随意将她许了人家,将她赶出府去。
她不是男儿身,没法考取功名,光耀门楣;也没法握戟为国效力,得赫赫战绩。
她更不想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一个她不爱的人,她想主宰自己的命运。
所以她步步经营,为得就是给她自己和二哥经营出一个灿烂光明的未来。
她不想他们沦为别人扶摇直上的云梯,也不想成为别人手中随时可弃的棋子。
“所以我们才要更争气,”冯楠妤红着眼看向二哥,“不被别人看笑话。”
“楠妤……”
冯楠妤直接打断冯瑜杨的话,她不想听到他的丧气话,只有丧家犬才会说丧气话,她和二哥不是,他们一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若是有人相阻,那就把那些妨碍他们的人都杀光。
同父异母的六弟又如何,她连杜琉芝那个贱人都敢下药!只是现在还不到她死的时候,她得死的不痛快,她才高兴。
“二哥,你只管赢,我会帮你,”冯楠妤蹙着眉,“你要记得,你是冯廷珍冯御史的唯一嫡子,就算冯瑜帷有一身的才智文武,那又怎么样,我都会帮二哥,无条件地站在二哥这边。”
冯瑜杨听出了话里不对劲:“楠妤,你,你做了什么?”冯瑜杨想到什么,“你是不是对瑜帷做了什么。”
见二哥这么关心一个庶子,冯楠妤一脸不悦:“二哥,我才是你的亲妹妹,你这么关心他一个庶子做什么?”
“瑜帷不是坏人。”
“那我就是坏人了?”
“楠妤,我不是这个意思。”
冯楠妤垂眸:“二哥,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她轻叹了声气,“放心,我没对他做什么。”
“那就好。”冯瑜杨刚松了口气,就听见楠妤开口。
“我不过就是在杜琉芝的补药里动了些手脚,他冯瑜帷不是最有孝心吗,杜琉芝要是身子抱恙,他定会回去,我们得不到的,他冯瑜帷也不能得到。”
冯瑜杨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楠妤,你在做什么啊。”
“我在做什么?我在帮你啊,二哥,要是冯瑜帷今日在场,入了王后的眼,得了公主的青睐,可怎么办。”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你这样做,会被杜琉芝发现的,父亲会知道,六弟也会知道。”
“那就让他们知道好了。”
冯瑜杨不可置信。
“二哥,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冯楠妤被冯瑜杨看她的眼神伤到了,仿佛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楠妤,你这是害人啊。”
“我害人?她杜琉芝就没害人吗?她害死了我们的母亲,也是她害得我们变成这样!”冯楠妤手轻攥成拳,“二哥,你和冯瑜帷要少来往,他不是善茬,他那个娘更不是善茬,不然怎么会将我们的父亲迷成那样?”
“二哥,你听进我的话没有?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楠妤,别再说是为我好了,我听够了,也听厌了。 ”他从儿时起,就一直听着这句话长大,父亲让他如何做,他就如何做,因为是为了他好,可那都不是他想要的。
“你们做的这些,都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们的一己私欲,”冯瑜杨看向自己的妹妹,他觉得自己的妹妹变得和父亲一样了,打着为了他好的名号,其实,也是为了自己,“楠妤,母亲的死与杜琉芝无关,六弟更是无辜……”
“二哥,你清醒一点,如果不是杜琉芝,父亲会对我们这般冷漠吗?如果没有六弟,你才是父亲唯一的儿子,而不是唯一的嫡子。”若不是杜琉芝身份低微,宗祠不允父亲将杜琉芝扶正,杜琉芝怕是早就成了父亲的继室,还会取代他们母亲的身份。
“楠妤,这都是你臆想出来的。”
“二哥……”
“别说了,楠妤,我不想呆在这儿了。”冯瑜杨说完,就走了,留下冯楠妤在原地。
“二哥,我真的是为了你好……”冯楠妤喃喃道,她一直盯着二哥离开的方向,期待着他能回来找她,可他没有。
“小姐。”荷月从远处缓缓过来,手里还拿着公主给小姐的帕子。
冯楠妤抬手拭去脸上的泪,转过身,一眼就瞧见了荷月手上的帕子,心里的火倏地冒了上来,直接给了荷月一巴掌。
“蠢货,”她丢掉的帕子,还捡回来做什么,“你是故意膈应我是吗?”
荷月立刻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下来,将帕子胡乱藏进袖子:“小姐,是奴婢的错,是奴婢错了。”
“当然是你错了。”冯楠妤一肚子气没处出呢,正要抬手再落一巴掌,就听见了公主的声音。
“冯楠妤,”赵乐宴冲过来,看了眼跪地上的荷月,“你别欺负手下的人了。”
她寻过来,就是为了警告冯楠妤别再动不该有的心思,结果,就看见了这幕。
“欺负?”冯楠妤看了眼荷月,不以为意,“她是我的奴婢,我是在管教她。”
荷月低着头,不敢应声。
“难道公主连我管教奴婢也要管吗?”冯楠妤也不装了,反正公主已经知道了她什么心思,她再装就没什么意思了。
“奴婢也是人,不是你出气的物件。 ”
“公主,她们是人,但她们是自愿的。”说着,冯楠妤摘下手上的镯子,将镯子丢进池里。
荷月想都没想,直接进了池中,捡起了镯子。
冯楠妤看着荷月那一脸的狼狈样,开口:“公主,瞧见了吗?荷月是我的奴婢,我想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转头看向赵乐宴,“公主,你为她们出头,但她们领情吗?人各有路要走,谁也逼不得谁换条路。”
说完,冯楠妤浅浅向赵乐宴行了个礼,就走了,完全不管池中的荷月。
春风看不过去,想上前帮一把,被嫣然拦下来。
荷月是冯楠妤的婢女,本就艰难求存,若是她们现在帮了她,那就是在害她。
赵乐宴看着荷月从池里上来,浑身都湿透了也不忘向她行礼,她还来不及开口让她换下湿衣,她就已经跑远了。
赵乐宴愣在原地,是她的冲动害的她被惩罚得更多,她虽有公主的身份,但她帮不了谁。
世间的人那么多,她又能救几个?
她想救父上、母上和阿兄,若能解救凨国子民于水深火热中,那便更好了……
“公主,公主。”嫣然和春风同声喊她,赵乐宴才回过神来。
“魏家郎君来了。 ”
闻言,赵乐宴看向朝她走来的魏锦戍,想活着的想法更坚定了,她得先救自己,她若是死了,那他们谁来救?她只有活着,才能去救他们。
这一回,她得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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