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哭吗?
那天下着暴雨,刚好又是周五,校门口站着许多等公交车回家的学生,雨势太猛,许多家长都亲自来接自己的孩子回家,包括没带伞的我也站在校门口等我的父亲来接我。然后我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我习惯性地朝你走过去,却发现你浑身湿透。
你站在角落打着电话,我听见你说:“我没带伞也没带零钱,你们就不能过来接我一下?留他一个人在家十分钟又怎样?他都初一了!儿子就那么宝贵是吧??”
我第一次看见如此歇斯底里的你,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同你打招呼,直到你挂了电话转到看见我。
我看见了你脸上的泪水。
我低下头,又抬起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干嘛,你不回家?”你又恢复了一如往常的语气,笑着看向我。
“我在等我爸爸来接我。”话音刚落,我就想打自己一个巴掌。我慌乱地看向你,你没说话,笑容也依旧挂在脸上,但是很丑,比哭还丑。
“姐姐,我让我爸爸送你回家吧。”我朝你走了一步。
你低下了头,“你都听见了?”
我没说话,我知道,青春期的我们总是被这样或那样的,现如今看来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裹挟着,我们在渴望爱的过程中又反复失去爱,我们希望自己在别人眼里是完美的,我们认为自己就应该是独一无二的,我们理所当然地站在世界的正中心。
但其实不是。
过了一会,你开口说:“我觉得我爸妈只爱我弟。”
我看见你又开始掉眼泪,像雨淋在我心上,可我没带伞。
你说:“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被爱过。”
姐姐,可是我爱你啊。我没能说出口。我只是递给你一包纸,然后站在你身边,用手轻轻圈起你的手腕,用拇指轻轻揉搓你的手腕。
“姐姐,你一定会被爱着的。”我说。
后来,后来你还是固执地要等雨停再回家,任凭我怎么劝说都没用,我只好在父亲的催促下离开,车身离你越来越远,我看这屋檐下的你慢慢缩小,心就变得好痛。姐姐,我给你的爱,你不要吗?那些没人要的爱,我又该放在哪里?
那阵子的雨总下个不停,一整个周末都断断续续地下着雨,新的一周也一样,那天天气着实太差,我看着窗外的暴雨,踏出门教学楼的步伐有些犹豫。低头看了看手表,下课已经是下午五点。现在去找你的话好像有点太晚,还有两个小时就要上晚自习,而我还没吃饭,还没洗澡,今晚还要洗头。天空传来雷声,雨没有变小的迹象,我想起说不被爱的你,你说不定又没带伞。
还是踏上熟悉的方向。
“哎呀,这么大雨,你怎么过来?没去吃饭?”你惊讶地看着我,即便打了伞,浅色校服裤还是有很明显的水渍,额前的刘海也被打湿。
我笑着说:“我怕你没带伞。”
“哇,你什么脑回路??你好歹发个消息提前问我吧?”
“手机没电了,充电宝在宿舍。”
“我真服了你了,感冒怎么办?”
我感受着你的气息,听出来话里有些许不满,是自己打扰到你了吗?还是说,姐姐,你在担心我呢?我忍不住抓住你的手腕,低头看着你,“学姐,对不起,你生气了吗?”
“你在道什么歉?我是怕你感冒。”
“姐姐,”我像一个收到奖励的孩子,开心得下意识用拇指揉搓着你的手腕说:“所以你带伞了吗?”
“没带。”你抽回了手。
“那我们一起走吧。”
“你是闲着没事干吗?”
“对呀。”我高兴地说。
姐姐,其实不是的,我不是闲着没事干,我是在爱你。
回宿舍的路上其实雨已经变小,我们一起吃完饭便急急忙忙赶回去排队洗澡,在路上我让你待会记得等我一起去教室,你答应了,我觉得脚步都变得轻快。在整理完后跑到宿舍楼下,看见你已经站在门口等我。雨还在下,但是你依旧没带伞。
“姐姐,你不会是,根本没伞吧?”我打趣着你。
你没说话,只是轻轻推了我一下,是让我闭嘴的意思。
“晚自习下课后记得等我,可能还是会下雨。”分别时我对你说。
你说不用,你可以跟室友一起回去,但是我没听完就跑了。
在下课的前五分钟我就溜出了教室,偷偷站在你的教室后门,打算等你出来吓你一跳。然后我看见你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把伞。我愣在原地。我看见你把伞放进书包,从前门走了出来。
你看见了我。
“你又提前跑了?”你掐了掐我的手臂。
“嗯。”我还想说什么,一个雷砸下来,走廊上的女生尖叫了起来。
“啊,好大的雨,我们快回去吧。”
你拉着我的手,我反手握住,说好。
雨越下越大了,风刮得两只手都握不住伞,雨水肆意地拍打在我们脸上,那一刻我们忘记了刚刚的小插曲,默契地跑了起来,冲向宿舍区,雨伞被掀翻,我们干脆收起了伞,你伸手护在我的头顶,我紧紧地抓住你的手,转头便与你对视。风雨挡在我们之间,视线都被模糊。但是姐姐,我好像在你眼里看见了爱。
姐姐,然后呢?我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希望时间就那样静止,任凭雨水打在你我身上。
因为,那个瞬间你看我的样子,就好像你很爱我一样。
姐姐,我不知道那就是我的错觉,还是真的,或许我懂,但是我选择不懂。
或许呢?那天之后,我开始时不时冒出这样的想法,或许呢?或许你也在爱我呢?会不会我们就真的这样阴差阳错,互相爱上对方呢?如果那天在雨中,我对你说爱的话,你会推开我吗?可我还是那样懦弱,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不敢伸手环抱你的腰肢。
可是姐姐,我好像需要更多,我觉得,我好像有点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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