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眠脑子里轰的一声。
她目光缓慢地从韩殊脸上挪到大敞着的置物箱那里。
文件袋垫在底下,白纸上“离婚协议书”几个字非常显眼。
她立刻伸出手一把将东西塞回置物箱,关上门,语气冷了点,“韩先生,我真的有事。”
韩殊倒也不恼,拿出手机,“手机号和微信给我,车子送修以后你把□□照片发给我,我把钱打给你。”
陆眠抿唇,半分多钟都没说话,最后挤出假笑,“既然是老同学,赔偿就算了。”
“既然是老同学,不是更应该留个联系方式?”韩殊晲着她,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情绪,“你也急着走,就别浪费时间了。”
陆眠硬着头皮跟他加了个微信并留了电话,就怕他还有心叙旧,她假模假式地看了一眼手表,“哎呀,我和人有约,真得走了。”
韩殊收起手机,推开车门,下车之前最后撇给她一句话。
“祝你离婚谈得顺利。”
陆眠咬咬牙,踩了油门,心里问候一遍韩殊祖宗,只觉得流年不利。
……
唯意总部坐落在江城CBD,寸土寸金的地方,唯意实业占了整整一栋写字楼。
温思远创业的第一个办公室是和陆眠租的公寓,五十平,带个洗手间,那时候每一回温思远要和客户还有合作伙伴接视频,陆眠都要拉出一张背景板挡住后面的锅碗瓢盆。
大多数时候陆眠其实不会忆苦思甜,但眼看要离婚了,她看着这栋气派的大楼就来气。
前台看到她,毕恭毕敬地打招呼:“温太太,您来找温总吗?”
陆眠“嗯”了一声,“他在办公室吗?”
“现在应该在开会,您可以上楼等一下。”
陆眠转身款步走向电梯,唇角噙着冷笑。
这王八蛋果然回来了,没给她一通电话一个信息,这他妈的算什么老公。
其实早在最初发现温思远出轨以后,两个人的夫妻关系就名存实亡,尤其在知道他出轨对象的身份以后,陆眠恶心到无以复加,就连看到温思远这个人都会觉得想吐。
他们没有分居胜却似分居,她强迫症严重到温思远拿过的东西她都不想碰,要碰的话都先用酒精喷一下。
温思远有一次看到她这样对待家里的电视遥控器,当时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她打开电视,他才说,不然再买一台电视,大家一人一台看好了。
当时她并没琢磨出他这话什么意思,她闻言只是点头说,行啊。
但是后来温思远并没有真的再买一台电视,他只是再也没有在家看过电视,更没摸过那个遥控器。
陆眠上楼后从温思远的助理那里得知温思远在开会,她先去了洗手间一趟,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之前在车祸中微微凌乱的头发,又拿出口红补了一点。
她还是想要尽量优雅一点,她在心里又默念一遍台词,一再提醒自己,不能吵架,不能哭,一定要做到比温思远这个渣男更加云淡风轻。
不过就是离婚,没什么大不了的……
才想到这里,视线已然模糊,她干净仰起脸,深深吸气,硬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
她想,她不会为温思远再哭了。
在温思远的办公室等待的一个多小时里,陆眠忽然想起一些很久远的事情。
上大学报道的那天,是温思远在S大门口接的她。
之前他们并不认识,温思远是她所就读的土木工程系的学长。
她大一时他就已经大四了,接新生的工作本来轮不到他,是因为人手不够他才被拉去帮忙。
那时陆眠是从小镇来的姑娘,之前十八年里她没有离开过小镇,来到江城这样的大都市,来到S大的第一天,她很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一切都新鲜有趣。
温思远也一样,他长相英俊,待人温和有礼,细心又耐心地给她介绍S大,带着她报到,安顿她拿钥匙去宿舍,帮她拿行李……
陆眠觉得,这个学长好温柔。
时至今日,温思远不再是大学时那个温和的大男孩,但人们对他的评价依然是温柔和儒雅,哪怕他身居高位,对着唯意公司里的保洁阿姨也会微笑。
有时候,陆眠觉得,温思远的温柔好像是一把刀。
之前她失控到极点,歇斯底里地站在家里客厅中,哭喊着拿着抱枕甚至烟灰缸砸向他的时候,他被砸伤,却也只是温声哄她说,眠眠,你冷静点,我们谈一谈。
这让她觉得自己的怒气好像一拳头出去砸在棉花上,怎么都不痛快。
……
温思远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陆眠正百无聊赖地翻着他桌上的文件。
他回头挡住了正跟着他做汇报的秘书,“等下再说吧,我有点事。”
秘书瞥见办公室里的陆眠,闭嘴退了出去。
他抬手轻扯了一下领带,这才缓缓迈步往前,走近陆眠。
“眠眠,你怎么来了?”他的语气温和而轻快,“正好,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带了礼物,等下拿给你。”
陆眠早就听到身后的动静,她合上手里的文件侧过脸,看着温思远走过来,笑了笑,“你的生日,我要什么礼物?我该送你礼物。”
温思远在对面坐下来,半个月不见,他看起来还是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陆眠想,自己现在看起来应该也不赖,她对这个开场白是满意的。
温思远微微一怔,眼眸亮了下,“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说实话,他有点受宠若惊。
过去好些年里,他的生日每次都是他们一起过,陆眠也确实每一年都会精心准备礼物给他,但考虑到过去半年多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本来以为她不会再在意这个日子了。
桌上放着个牛皮纸文件袋,被陆眠直接推到了他面前,“嗯,打开吧,你应该会喜欢。”
温思远视线落在文件袋上,却没动。
他心底才升起的一丝丝欢喜好像兜头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对于文件袋里的东西,他已经有所察觉。
“看看吧,”陆眠微笑着,“这么多年了……这是我花心思最多的礼物,别这么不给面子啊。”
温思远唇角的笑意已经难以维持,他抬眼看她,“不然先看看我给你的礼物?对了,我让秘书订你最喜欢的那家旋转餐厅吧,我们……”
陆眠还是笑,只是眼底情绪有些冷了,“温思远,你不会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吧,你在逃避什么呢?”
话说到这一步,温思远不用打开文件袋就能确定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他抬起手,动作缓慢地打开了文件袋,取出里面的东西。
“离婚协议书”几个字格外刺眼。
“你知道我送礼物最讲究实用,我想你现在应该挺需要这个的,”陆眠身子往后,靠住椅背,“离婚以后你找女人更方便,至于你现在那个……”
陆眠甚至不想提那个名字,“你要是想和她结婚也很方便,我很贴心吧?”
温思远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盯着那几个字,一直没有打开离婚协议看条款。
陆眠不得不提醒:“我建议你还是打开看看,丑话说在前头,我没打算净身出户,该我的我不会少要一分,你要是不想给……我们就只能法庭见。”
她又顿了顿,“你出轨的证据我这里很多,而且你是唯意总裁,真闹到法庭上,媒体争相报道,最难看的人不会是我。”
她说完,办公室恢复安静。
温思远久久没说话,他打开离婚协议,却没细细看条款,而是先翻到最后。
签名页的最下面,陆眠已经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她的字体娟秀,像她这个人外在给人的感觉,他还记得曾经他们宿舍有人评价陆眠其人,说她看起来挺秀气的一个小姑娘,其实是个不得了的犟脾气,并不好惹。
他当然早就知道,她倔强,恪守自己的原则,不愿意吃亏,这些曾经都让他觉得她很可爱。
但正是因为她是这样的一个人,她现在才会坐在这里,拿离婚协议给他。
他合上协议,垂着眼并不看她,“眠眠……”
陆眠直接打断他的话,“如果要商量条款,我可以告诉你,这里面写的是我的底线,不接受协商。”
温思远终于抬头,目光落在她脸上。
陆眠很想让自己显得有底气一些,迎视着他。
四目相对,她觉得心底的旧伤口好像又被撕裂了,鲜血淋漓的痛,她掐着自己的掌心,很努力地维持平静淡然的表情。
温思远看着她的眼神非常复杂,他菲薄的唇动了几番,才艰难发出声音,说的却是不相干的事:“我给你带了礼物,你看一看吧,说不定会喜欢。”
陆眠感觉自己的指甲已经嵌到掌心里,有丝丝尖锐的痛,她说:“你想等我上诉吗?你确定如果打官司你妈受得了?”
温思远沉默片刻,唇角动了下,似乎是想要挤出个笑,但是失败了,他将手里的离婚协议放回了桌上,“我不同意离婚。”
“那就是要我上诉了。”陆眠很利索地从椅子上站起,“也不是不行,你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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