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论萧妄接受与否，他的特殊体质已经是既定事实了，总不能再重新投胎吧，况且听萧藿话里的意思，他的情况太过特殊，能不能投胎重开还要两说呢。
萧妄原本以为自己要思考纠结一宿，然后想了两分钟后发现自己目前所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连自己到底是个啥都不知道，那又能得出什么结论呢？
反正看起来自家老妈还是有两把刷子，而且目前在魔女回收铺的工作确实是轻松又高薪，老板还好说话，工作环境实在太过优秀了，他真的舍不得这份工作啊。
这种意外终究不是总会发生的嘛……
想通了这一点后，本就不愿辞职的萧妄彻底下了决心先干吧。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就是基因里的不安分因子蠢蠢欲动了。
萧妄从小就知道自己跟同龄的孩子们不太一样，这种不同不仅体现在他这特殊的体质上，更多的来自于他那异常平静的心态。
在周围的孩子们因为一块糖、一个玩具、一件新衣服喜笑颜开或号啕大哭时，萧妄早早地就产生了一种“都可以”“无所谓”“有也行没有也行”的佛系心态。
这很奇怪，非常奇怪，因为一个几岁的孩子，哪怕他是个孤儿，他的确失去了太多，他也不该如此平淡到近乎凉薄。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反社会人格。
直到他遇到萧藿夫妇，他才终于确认，自己好像只是对于失去这件事情看得特别开。
他被萧藿领养转学离开原来的公益学校时，他的同桌抱着他号啕大哭万分不舍，而他只是有点淡淡的惆怅。
好像这种离别在他的生命中早就成了一种习惯。
这种情绪对一个正值青春期情绪敏感的少年来说，怎么看都很诡异吧。
但是这对一个少年来说，他唯一的方法也就是没事翻翻书上上网，查一查自己什么症状。
然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自己可能是中二病。
萧妄深受打击之余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和网上的中二病病友们展开了友好互动，虽然仍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他从那之后也逐渐成为了半个二次元。
归根结底，大概这才是他对目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接受度良好的根本原因吧。
况且萧妄本来就是个非常心大的人。
于是一夜好梦后，萧妄没什么心理负担地骑上小电驴上班去了。
萧妄打扫完卫生后，凯特琳娜才打着哈欠从出现在楼梯上，她今天穿了一件简约的黑色哥特式连衣长裙，脸色苍白，看到萧妄，她停下脚步倚在楼梯扶手上，背后是那副森林油画，打量了一下对方才幽幽说道，“你这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嘛。”
“确实，我一向心大，”萧妄说，“不过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凯特琳娜闻言，整个人蔫了下来，“加班真是人类的一生之敌。”
“昨天加班了？因为那个……”萧妄顿了一下，“海妖吗？”
凯特琳娜抬眼看他，眼神意味深长，“萧藿都跟你说了？”
“我妈就说了一点，不多。”萧妄回答。
“你妈……”凯特琳娜嘶了一声，感觉自己好像在骂人，“算了，你先把我放在柜台上那个熏香点上，安神用的，给你补补脑，晚一点我再跟你说。”
萧妄应了一声，转身去点熏香，一转头的功夫，楼梯上的老板又不见了踪影。萧妄也不再觉得奇怪，就老老实实地坐在柜台前看店。
柜台上放着一个古铜色的香炉，旁边还有未拆封的盘香，萧妄以前并没有接触过这类东西，不过看外形跟小时候用的那种黑色的一盘一盘的蚊香差不多，他从抽屉里翻出打火机，将盘香拆开点燃放进香炉里，不一会儿香炉就冒出了淡淡的白烟，他凑过去闻了闻，感觉跟寺庙里的香火味差不多，只是比起那种味道，总觉得里面多了一些他分辨不出的东西。
感觉像是一些没有接触过的草木香。萧妄闲得无聊就拿出手机开始乱翻，直到连输两把游戏，凯特琳娜才再次出现在楼梯边。
“到楼上来。”比起刚刚见面时的样子，她似乎更憔悴了一点。
萧妄关掉手机，跟着凯特琳娜来到了二楼最深处的那扇门前。
凯特琳娜打开了门，门后一片漆黑，从外面往里看什么也看不见，萧妄看着凯特琳娜踏进门后就被黑暗吞噬的样子，心里莫名发毛，他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才跟了上去。
双脚落在房内的那一刻，萧妄的眼前豁然开朗，双目所及全是书，从地板到房顶，都被塞得满满当当。正对着门的是一面很大的书桌，书和文件凌乱的摆满整个桌面，大概是因为这里几乎不会有外人出现，所以乱得比楼下的书桌还要过分。书桌的旁边摆着一把躺椅，上面随意丢着一条毯子，这就是房内唯一能休息的地方了。
萧妄还在打量的工夫，凯特琳娜已经蹲在门口左侧最底层的书架上扒拉出了两本书，萧妄眼尖地看到了上面一本的书名，《灵异种族起源说（人类入门版）》，深棕色的封面，一看就是萧妄只有在学期末才会翻两下的大部头，虽然封面标着入门版，依旧看得他头皮发麻，凯特琳娜递给他时他都差点没接住，下面那本倒是薄了不少，白色的封皮上书《灵异种族驻地球特别办事处员工工作守则》，看起来大概是那种单位内部印发的。
看着萧妄表情逐渐空白，凯特琳娜解释道，“这两本书建议你尽快看看，算是一个比较简单全面的入门介绍，下面那本呢，是特情处印发的驻地办员工守则，也是你的主要学习内容之一。”
“不过我这边跟普通驻地办比起来相对事儿少一些，没有他们那么复杂，所以这本书就是给你看看了解一下，看不懂也没关系，以后工作上手了自然也就懂了。”凯特琳娜像极了职场摆子，努力减轻自己的工作量，然而萧妄不仅对灵异世界的链接一片空白，他还是个初入职场的愣头青。
“报告老板，驻地办是什么？特情处又是啥？灵异种族又是什么？是小说里写的那些东西吗？”
空白的表情出现在了凯特琳娜的脸上，片刻之后她捂住了自己的脸，“萧藿还真是啥也没跟你说啊。”
萧妄眼神清澈的点点头。
凯特琳娜长叹了一口气，伸手在白皮书的标题上点了点，“你现在应该知道这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灵异种族，这些种族主要分为两个部分，地球本土的和外来物种，不论哪个物种，如果想要在人类世界生存，就要接受组织的管理，而驻地办，你可以理解为灵异种族的大使馆，专门负责接引和处理外交事件的。”
“特情处就是我们这些办事处的顶头上司，属于中央的秘密部门。”
“至于灵异种族是什么，这个范围太大了，我也不好讲，跟网上那些灵异小说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你按那个理解也不是不行。”
凯特琳娜一口气解释完，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抓紧的我给你做个仪式，没啥事你就出去自己看书吧。”
她捡起躺椅上的毯子，随手又搭在椅背上，示意萧妄躺上去。
萧妄老老实实地躺下，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凯特琳娜伸出右手食指在他的脑门上画了一个圆，萧妄感到一阵凉意顺着她的手指穿透皮肤深入骨髓，感觉有些奇怪，但也不难忍受。
十几秒后，她收回手，萧妄正等着她下一步的时候，她揉了揉眉心对他说道，“好了，可以了，下来吧。”
萧妄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就完了？”
这仪式这么简单吗？
“高端的仪式往往只需要简单的操作流程。”凯特琳娜闭着眼也能想到萧妄在想什么，随口糊弄道，然后他被凯特琳娜变成深紫色的双眼吓了一跳，“你这眼睛是？”
凯特琳娜又闭上眼，缓了缓才睁开，“没事，这是魔女眼睛的本色，过会儿就好了。”
萧妄震惊，“所以你真是魔女啊？”
凯特琳娜无语，“是的呢亲亲。”
“我还以为……”萧妄纠结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这么直接写上去真的没问题吗？”
凯特琳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在你知道真的有魔女这个种族之前，你看到这个店名会有什么想法？”
“呃，你有中二病。”萧妄终于说出来了他对凯特琳娜的第一印象。
凯特琳娜深吸一口气，“好吧，就是这样，知道的人自然知道，不知道的人就会和你一样的想法，所谓大隐隐于市，明白了吗？”
萧妄摸了摸鼻子，感觉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凉飕飕的。
“行了，没事就出去吧，我要休息一会儿了。”她顺手捞起刚刚搭在椅背上的毯子，行云流水地倒在躺椅上，盖上毯子，动作无比熟练仿佛肌肉记忆，“今天午饭不用叫我了，工作你自己安排，有什么急事可以按抽屉里那个传呼铃叫我，还有那两本书记得带下去好好看看，不懂的先攒着，明天再问我。”
“唉，得嘞。”
萧妄拿上两本书溜了出去，关门的时候他看到凯特琳娜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是很不舒服，他轻手轻脚地带上门，然后看着怀里的书长叹一口气，没想到自己毕业了还要啃这样的大部头。
头疼，实在是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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