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大一教208。
年轻教授在台上正在讲述麦克卢汉的“处处皆中心”理论。
大学本科的教室总是这样热闹，学生像小麻雀似的在底下窃窃私语，不时抬头看老师一眼，然后继续交头接耳。
“他脖子后真有一大片针孔？”
“真的真的，他之前偶尔一次没贴抑制贴被人看到，腺体那块皮都快被扎烂了。”
“不是只有上瘾的那群人才会把药打进腺体吗？他不至于吧？”
“这谁知道。”
“据说好多人追他，但他身上从来没出现过任何一个omega的味道，黄金单身汉不会就是因为染了药瘾吧。”
教室后排大都是慕名而来的外专业生，眼里满是除了对知识以外的求知欲。
霍辞山见怪不怪。
他只对讲台负责，至于其他作为“噪音”的信息，都可以被忽视。
屏幕上的ppt简洁却不枯燥，霍辞山语调节奏沉稳，富有磁性，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指着一个专业名词时，他停下，问：“这一页，还有疑问吗？”
没人提出问题。
他按着自己的节奏继续，直到最后一页课件和下课铃一起出现。
霍辞山不拖堂，但会在教室里留十五分钟给学生答疑，正巧避开下课的人潮。
今天，没有人找他。
手机适时地弹出一条消息。
【4：30 取药】
4：30，霍辞山准时来到特殊信息素研究所门口。
例行检查的流程已经再熟悉不过，他的主治医生周群已经在等他。
看了一下报告，周群皱着眉拿笔圈出几处数据，问：“霍老师，最近没好好吃药？”
霍辞山：“有，定时定量。”
周群疑惑：“那信息素浓度怎么还偏高？诱导性因子量波动也超出正常范围了。”
来回思考了几种可能性，周群伏在报告上的头抬了起来，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霍辞山：“你是不是私自用抑制剂了？”
霍辞山眸光浅淡，没说话。
周群一下就把报告撇了，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只是沉默几秒，又默默把报告收了回来。
霍辞山见他这样，略带安抚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周群音调陡然拔高：“你有数？你有什么数？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抑制剂用量都能打倒三个发情中的alpha？”
“你需要的不是抑制剂，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霍辞山看着他溢出眼的急迫，点了点头，将桌上的报告收回包里，“知道，把新一季度的药给我吧。”
周群：“……”
无论是作为医生，还是和霍辞山认识十年的朋友，周群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
如果他是omega，让他献身也不是不行，可惜他不是。
药递过去，周群语气难得严肃：“剂量微调了，其余靠你自己好好控制。但是我还得提醒你，如果信息素朝高危型方向恶化，研究所会依法限制你的行动。”
“嗯，知道了。”
限制行动，说白了就是把这些高危型信息素人群抓起来，关禁闭。
研究所里有几个高攻击性诱导性信息素，五年了都没放出来，有些人为了获得自由，最后选择摘除腺体。
这些事，霍辞山在八年前刚确诊时就被告知了。
从研究所出来，霍辞山直接去了健身房锻炼。
与其说是锻炼，不如说是一种发泄，霍辞山也是最近这两年才发现这个公式：锻炼三小时约等于一支抑制剂的功效。
于是锻炼成为霍辞山每日必做事项，今天也是同样。
他很快沉浸在器械中，紧身的健身衣勾勒出完美的肱二头肌曲线，浑身躁动的精力转化为满满的肌肉泵感，一些难以言说的焦虑感正随着汗水排出体外。
只是，健身房的其他人脸色很不好看。
这是一家alpha专用的健身房，由于alpha之间的信息素本身就具有排他性，微量的信息素随着体 /液挥发，在空气中达成一个微妙的平衡。
但霍辞山打破了这个平衡。
路过他的人都能感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专注锻炼的神情冷漠到杠推都要挨他两巴掌。
偏偏这人脖子后贴了厚厚两层抑制贴，毛病没得挑，只能忍耐这股被稀释但依旧恼人的信息素。
臭脸，呛人。
霍辞山选择性忽视了来自周围人意图明显的眼神，他已经订购了常用的健身器械，再过几天，就不用出来健身了。
健身健到一半，有人来电话。霍辞山接起电话，语气还带着微喘。
“辞山，今天小野回国，你记得去接回来啊。”
霍辞山看了眼时间，离飞机落地还有3小时。
“听见没？早点去，我和你爸好久没见小野了，今天晚上你和小野一起回家吃饭。”
霍辞山低低应了一声“嗯”，挂掉电话。
点进联系人，六个小时前的那条消息他还没有回复。
【凌牧野：今天我回国了。】
【凌牧野：能来接我吗？哥】
霍辞山垂眸，看着那行消息，输入几个字，关上手机，径直回了家。
也许是因为今天的锻炼还不够到位，洗漱的时候，霍辞山没有往日筋疲力尽的安心感。
反手将淋浴调成冷水，浴室里的温度骤降，心头那阵刺挠的焦虑渐渐被冷水浇灭。
霍辞山面不改色地冲干净头发上的泡沫，出了浴室，边吹头发，边看手机上的消息。
【秦女士：别忘了给小野的见面礼，这么久没见了，你这个当哥的得好好表示表示。】
【秦女士：你出发没有？该出发了！别一会儿小野找不到你。】
【秦女士：对了，国外是不是流行拥抱礼？他在国外待了6年，你按照他的习惯来，见面先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
霍辞山摁了摁眉心。
凌牧野要回来这事儿，秦女士已经念叨了一个月，好像凌牧野才是她的亲儿子。
霍辞山发了个“别担心”过去，再看一眼时间，差不多可以出门。
走到玄关，霍辞山折回卧室，披了件黑色开衫。
换好鞋，又脱掉，去书房戴了副眼镜。
路过浴室三回，他终于还是没忍住。
从抽屉里拿出一支抑制剂，扎完并换上一个新的抑制贴，才出门。
-
凌牧野下飞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猛吸一口空气。
没那么清新，但已经是家的味道了。
幸福。
第二件事就是看手机。
飞行模式关掉后，消息一个接一个弹出来，但凌牧野的目光始终在置顶的那个头像上，心里默念着：回我回我回我……
凌牧野等所有消息弹完，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霍辞山的头像框真的有个小红点。
凌牧野：！
点开，对面只发了两个字。
【等我。】
凌牧野：！！！
凌牧野赶紧编辑了一条：【哥，我到了，在27号门。】
刚发过去，对面直接弹了电话过来，凌牧野手一抖，差点给挂了。
“我正在过来，大概3分钟。”
霍辞山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显得清冷而有距离感。
凌牧野在他说话的那一刻就屏住了呼吸，两人在电话里沉默了整整一分钟，彼此只能听到从对面传来的风声。
争气点。
你争气点。
这时候哭就丢大人了！
暮秋夜晚的空气略微冷涩，凌牧野感觉自己的脸在冷风中发烫。
努力憋回了哭腔，凌牧野尽力用平常至极的语调回答道：“好，我等你——诶！我看到你了。”
面前，一辆黑色宾利稳稳停下。
凌牧野呼吸又屏住了。
这感觉就像自己12岁时被领进霍家的第一天一样无所适从。
连进门先迈哪只脚都要小心翼翼，几乎是干妈叫一声，他才挪一步。
现在也一样。
凌牧野又纠结自己应该先迈哪只脚，用哪一个接机寒暄语方案更好。
直到霍辞山已经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行李，凌牧野才回过神，立马道：“啊、哥、哥好久不见。”
尴尬了。
土爆了！
还好戴了口罩和帽子作为物理屏障，霍辞山看不出他的脸色，“嗯”了一声，就直接拎着行李上车，凌牧野跟在后面偷偷打量着他的背影。
以前感觉霍辞山就像个巨人，每次说话都要抬头仰望。但自己出国这几年也长了不少个子，现在，也许只跟霍辞山差一个头了。
霍辞山的肩背宽阔，但不显得又厚又壮。今天穿着这身柔软的黑色开衫，头发随意地往后一抓，金边眼镜柔和了他锋利的眉眼，平添几分清冷禁欲的风范。
平时他就是穿成这样在学校上课的么。
凌牧野坐在副驾上，无数次小幅度偏头，边偷瞄霍辞山边想。
车窗外的夜幕应该是橘黄色的，街灯照得沿路的风景都是暖的，熟悉的广告语，闪耀的霓虹灯带，在没回家之前，凌牧野不知道坐车都能这么幸福。
尽管没有和霍辞山有任何交流，凌牧野刚开始的局促也缓和了许多，坐姿也慢慢放松，惬意瘫在柔软舒适的皮质座椅上。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凌牧野猛得惊醒。身上的安全带急速回缩，又被勒了回去。
“醒了？”
凌牧野还有些懵，转头看向窗外，是熟悉的霍家庭院。
他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沙哑：“哥，怎么不叫我。”
“看你很累。”
凌牧野连摆手道：“我不累，就是空调太舒服了，热得犯困。”
“那走吧，爸妈在家等着。”
-
“干妈！干爸！”
秦淑月看到凌牧野，瞬间红了眼眶，伸手环住了跑过来的凌牧野。
“干妈我好想你！”
“干妈也想你，但你怎么跟我保证的？”秦淑月满眼心疼，“都瘦成这样了。”
“那干妈给我做好吃的，我在国外真的快想死你做的糖醋小排和蟹粉锅贴了！”
“你干妈早就想到你馋这口，今晚做了好多。”霍研说。
“哇真的，谢谢干妈干爸！”凌牧野过去轻轻抱了一下霍研。
秦淑月看凌牧野两手空空，给一旁只拎着行李的霍辞山一个眼色。
霍辞山略过这个眼神，在角落安置好行李，说：“先吃饭吧。”
秦淑月白了霍辞山一眼，拉着凌牧野的手到餐厅。
“小野啊，干爸干妈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说着，递给凌牧野一个小巧精致的礼盒。
凌牧野打开包装就眼前一亮，里面是一枚造型精巧的胸针，出自他最喜欢的意大利设计师。
“这是纪念款，现在很难买到的。”凌牧野眼神满是惊喜，秦淑月语气略带骄傲，“是你喜欢的那个吧？上次干妈参加一个私人藏品展拍会，给你拿下的。”
“干妈——你对我真好。”
“小野喜欢就好。”
饭桌上一边是其乐融融，秦淑月和凌牧野聊得停不下来，霍研听着，不时掺和两句。
只有坐在凌牧野旁边的霍辞山始终不发一言，眉眼间甚至透着丝丝疲倦和不耐烦。
秦淑月给他使了一百个眼色，霍辞山也没理会，直到秦淑月在桌下踢了霍辞山一脚。
“辞山，你弟弟刚回来，都没像你这么累。”秦淑月不满地撇撇嘴，“你礼物呢？”
霍辞山：“没带。”
“我不是让你带去机场么！”
霍辞山淡淡：“着急出门，落家里了。”
凌牧野震惊地转头，不敢相信霍辞山居然给自己准备了礼物，嘴角立刻绷不住地上扬了。
秦女士仍不满意，问：“那抱抱呢？”
“我和你爸可都给小野温暖拥抱了。”
霍辞山平静的脸色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他擦了擦嘴，站起身：“我吃完了。”
“你！”
眼看着秦女士音调拔高，凌牧野立刻站起身解释，“抱了抱了，在机场就抱了。”
说着，象征性搭住霍辞山的肩，感受到某人瞬间绷紧的肩肌，又轻巧地撤开。
秦女士脸色才缓和下来，“这才对嘛，你们兄弟以前多亲啊，长大了也不能生分。”
“那当然了干妈。”
凌牧野笑着，对上霍辞山转向他的眼神。
“我跟我哥，好着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