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哥,你换衣服怎么还锁门啊,我拿个充电器。”
梁思原靠在门口没动,孙一帆把手机充上电,扭脸看出他的异样,“原哥?”
没有回应,孙一帆小声,“你怎么了,眼睛好红。”
听清他说了什么,梁思原摇头,在他还要问下去之前,先一步往外面走去。
孙一帆忙关了门跟上去,到餐厅时,其他人已经点过一轮菜。
孟清身边的位置空着,梁思原却反常地选择坐在了另一头的孙一帆旁边,喋喋不休的杨思思诡异地安静了一秒,继而把菜单推过去,“要了几个特色菜,你们看看还想吃什么。”
“我要一个干锅花菜,一杯石榴冰茶,咱们主食吃什么,我想嗦个米粉。”孙一帆快速把菜单扫了一遍,递给梁思原被拒绝了。
“我们点了炭烤脆皮五花,配的烤馒头和面包片。”杨思思扫一眼孟清,见她面色如常,不像出了什么事的样子,“他家的招牌,我可太馋这一口了,今天必要吃到爽。”
店家送了小食,几个人聊着天,杨思思对孟清去北新开店还有担心,可又很清楚她的志向和能力,纠结中惋惜道,“可惜我这拖家带口实在折腾不动了,要再年轻五岁,我铁定跟你走,再干它一番事业。”
“陵江也要有人守着,这也是我们的根基,我的退路。”孟清淡淡笑着,“出来玩就不说这些了,你们明天打算怎么安排,去看日出吗?”
“缆车八点才开呢,赶不上吧。”
“我们不是来爬山的吗,不自己上去吗?”
“你饶了我吧,我这老胳膊老腿可爬不动,好不容易找个清净地,我明天还想多睡会儿呢,而且这才下了雨,也不一定有日出。”
“登顶要两个小时,日出按六点算,四点就得出发,天还没亮呢,我也起不来。”孙一帆弱声,杨思思的表妹也表示赞同。
孟清想了想,正要放弃,一直没说话的梁思原出声,“我跟你一起。”
孟清还没回应,杨思思先啧了一声,“饭没吃上先吃了一嘴狗粮。”
在一桌人集体的默认下,孟清想去看日出的念头还是打败了其他顾虑,定了下来。
等吃完了饭,雨已经停了,其他人都去外面的空地上看乐队的live,梁思原打算早点回去睡,在连廊下被孟清叫住,给了他一瓶热牛奶。
“休假了就好好休息,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梁思原接过牛奶没说话,孟清说:“山里早上温度低,明天记得多穿点,你带衣服了吗?”
“嗯。”
孟清点头,“把牛奶喝了,早点睡吧,我们明天早上见。”
“好。”梁思原答应,拿着那瓶奶回到房间里,一直握到温度慢慢变凉了,才记起要喝,洗漱后躺下,晚上却是失眠了。
好不容易攒出的睡意被半夜里蹑手蹑脚回来的两个人驱散,对同居的不适应和孙一帆近在咫尺的低弱鼾声,更成了两大阻碍。
熬到三点多起床跟孟清会和,天还是黑的,有零星几个夜爬的人打着手电从身边经过。
“你穿这样,不冷吗?”孟清裹着围巾,从帽子底下看他。
梁思原摇头,被凉风一吹,昏沉沉的头疼让他说不出话来,心里的士气折损了大半,在出发前便只剩了一张嘴硬。
山脚下是一段陡坡,走出半个多小时,才真正看到登山的台阶。
孟清带了面包和饼干,短暂休整过后,登山之路还未过半,在一段高耸的石阶前,梁思原渐渐觉出吃力,不再能及时跟上孟清的步伐,提着一口气勉强上到一个平台,面对孟清递来的水,梁思原克制呼吸想道一声谢谢,却不能够。
心跳锤击得胸口发疼,最先感受到的是歉疚,随后是一阵细小电流般钻进脑中的恐慌。
他不想孟清因为迁就自己而错过她期待了整晚的日出,可体力流失比预想中快了太多太多,他能清晰地体会到什么叫力不从心。
过去熬一个通宵第二天照样作报告,巡展期间每天在各个城市和北新的工作之间连轴转,他早就习惯了奔波,从来没有察觉,自己的身体是在什么时候亏空到了这种地步。
耳鸣掩盖了风声,梁思原缓了很久,才慢慢咽下几口水,压制住抽搐的胃里涌动的呕吐感。
“其实坐在这里,感受风从指缝间穿过,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孟清忽而道。
梁思原听不进去,他在心里默数了几个数,给自己一个限定的倒计时,把疼痛中的躯体哄好,然后起身,“走吧。”
孟清看着他,没有拒绝。
启明星悬在东方,没有受到昨夜风雨的影响,昏暗的天光一寸寸亮了起来,他们紧赶慢赶,最终在太阳刚刚于天际的尽头露了个脑袋的时刻登上了顶峰。
孟清爬上了山顶观景的巨石,梁思原没有再靠近,等到霞光升起,他看着披了一身金色流光的孟清,在她眺望中被那些壮丽之景深深吸引的时刻,将那个璀璨的身影收入眼底,牢牢刻进了心里。
这样的场景,在真正出现之前,就已经在他的想象里重复过很多次。
“喝点热水吧。”下山前,两个人在一家小店休息,孟清去买了泡面和烤肠,梁思原摇头,疲惫过度反而吃不下什么东西,面对孟清递来的热水也只是抿一口润了润嗓子。
下山的路没有了紧迫感,俯瞰却比攀登更让人头晕目眩。
旅游淡季,山上很多店都没有营业,遇到几个开着门的,孟清都会去看一看,买几样纪念品,差不多的东西,却还是仔细选了又选。
梁思原看在眼里,慢慢便懂了,一路沉默不发一言,直到在半山腰的一座寺庙前,孟清停下来对他说:“听说这里的寺庙很灵,我来时准备了一些香火钱,梁思原,你有什么愿望吗?”
梁思原看着面前的红墙高瓦,摇了摇头,“没有了。”
“那你在这里等我。”孟清不执着,把围巾解下来挂在了他的脖子上,“如果灵验的话,我们再一起来还愿。”
视线追随她而去,冷过头的身体第一时间没有觉出暖意,跨过门槛,他看到孟清执香敬拜,烟雾缭绕中,像是一场隔世经年的梦。
“你许了什么愿?”孟清一出来,梁思原便问。
他心中有期盼,不敢宣之于口,怕像身体过冷后泛起的炙热,只是一种失温的错觉。
“许给神明的愿望哪能随便说出来。”孟清说:“等愿望实现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回到住宿的地方已经中午,玩到半夜的几个人刚起床没多久,商量着下午坐缆车上山的事情。
孟清给他们分享了几处山上的风景,自己跟梁思原先一步带着大家的行李转站今晚要住的温泉酒店。
酒店环境很安静,一楼大厅有个开放式的阅读休息区,一整个下午,孟清就在那里看书,梁思原则继续处理邮件。
温泉是人工泉,位置设在酒店后面的小院里,池子有大有小,内外都有单独洗浴的地方。
缆车小队归来后,潦草地吃过晚饭,杨思思边说着路上的见闻,一边拉着孟清去挑泳衣。
梁思原选了一套深色的基本款,出于藏拙的心态,在更衣室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到外面看到已经进池子里的两个男人都光着膀子,孙一帆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湿漉漉的脑袋上顶了一只小黄鸭,正手舞足蹈地跟张诚说着话。
“哇,原哥,你好保守。”看到他,孙一帆立马叫起来,“谁家泡澡穿长袖啊。”
梁思原没理他,特意挑了个离他远点的位置坐下。
淡季人少,一行人男女分开泡在了两个小汤池里,中间隔着一排水果小吃,梁思原瞥了一眼,看到孟清换了一条紫色的绑带裙,三个女孩子离得太近,他没敢多看,只一眼就匆匆收回了视线,从身后的托盘上拿了一杯薄荷味的冰水,掩藏心中的慌乱。
“宝贝。”杨思思的笑声传过来,张诚立刻喜笑颜开地靠了过去,听从她的指令,“帮我们拍几张照片,记得不要拍出我的双下巴哦。”
张诚答应了,拿着手机去找角度。
梁思原抬眸,从他雾气蒙蒙的手机镜头里看到孟清的笑容,心头有一条小虫,缓慢撕开筋肉,用无数细小的齿,慢慢咀嚼着那些发酸腐坏的情绪的滋味。
暖光下带着水痕的肌肤透着光泽,那些平日里让他觉得温暖的神情,在他带了**的念头渲染下变得暧昧不清,他很清楚这些错觉都是出于自己龌龊的贪心,知道这样的凝视是一种错误,扣在边缘的手慢慢握紧。
快门按下,梁思原心头悸动,有什么东西还未明朗,忽然被泼了一脸的水,霎时清醒过来。
“原哥,想什么呢?”孙一帆带着傻笑凑过来,“都出来了你就别考虑工作了,玩个尽兴多好啊。”
梁思原眼睛被他泼得睁不开,微微眯了一下,在他靠近自己后,伸手一把把人按进了水里。
孙一帆未说完的话顿时变成了一串咕噜噜的水泡。
“尽兴吗?”梁思原把人捞起来的语气带着凉意,孙一帆立刻举手投降,“错了错了,原哥我再也不敢了。”
还在拍照的孟清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梁思原有一种偷窥被抓个现行的羞愧,孟清却满不在意,视线落在镜头之外,对他笑了一下。
身体被泡得发热,掩饰了上行的血气,梁思原没办法像他们一样轻松地闲谈,整个过程都晕乎乎的,泡完到淋浴间冲了澡,出来看到披着浴巾还没换衣服的孟清,假装的镇定还没做出个样来,一阵耳鸣声中,视线忽而天旋地转地模糊起来,没有听清孟清说了什么,身体就先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再有意识时,是感觉到有人给他喂了什么,嗓子里又涩又甜,缓过来努力睁开眼睛,几个脑袋正诡异地围着他打转,于是睁开的眼睛又闭了起来。
“原哥,你没事吧,刚才好吓人。”孙一帆担忧。
梁思原没法儿回答,抬手用小臂盖住了脸。
“好了,不要围在这里了,先去换衣服吧。”孟清的声音。
劝走了其他人,孟清把饮料递给他,“还好吗?休息一下,还是难受的话我就送你去医院。”
梁思原摇头,只觉得丢脸。
果汁甜得发齁,当着孟清的面喝完,没敢抬头,“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孟清叹了口气,蹲下来仰目对上他的眼睛,“我宁愿你现在也在撒娇,也不希望你是真的感到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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