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青苔醒过来,已经是巳时了。
房内的燃着的香似有安神效果,也很熟悉,但青苔按了按眉心,记不起来了。
她讶于自己今日醒的如此晚,由于平常要照看姐姐的缘故,她一向起的很早。
隔壁一直没有动静,想来秦凌已早早奔赴考场。
其实早些时候,秦凌等了许久。
科举的日子一般在年初,正是应了年号。但是此时也极为寒冷,秦凌多带了个随身的暖手炉,防止双手生出冻疮,影响写字。
他昨晚温习了些功课,又收拾书箱,等准备好了一切后,已然子时了。
等到第二日正式科考的日子,却只想着见她一眼。
他知道她有早起的习惯,便一直期待着隔壁的动静,希望赴考前能有青苔送行。
等他一举高中,到时候他再表明心意,就算她对他无意,他也会帮她一起治好她姐姐,实现她的愿望。
想到这,秦凌心口止不住的起伏了一下,是止不住的情愫溢满胸膛。
凝思几瞬,他站在青苔房外,手已经放到门板上,最后却选择没有扣响。
时辰快到了,他悄悄的把竹蜻蜓放到门口,离开了。
青苔穿好衣服,瞥到床榻边的铜镜,镜中人才十五岁,却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了,一头墨黑色长发披散在肩上,宛若瀑布般倾泻而下,她并未行及笄礼,所以没有结髻。一双眼睛也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熠熠的光,青苔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这双眼睛,她在此时想起母亲。
这时候她该早发现自己下山了,她一定很担忧。
青苔更加坚定了,要尽快找到苏神医才是。
可秦凌提前嘱咐她,一定等他回来,他会陪她一起寻找。
她一个女子独身在外,会有危险,更何况是个极美的姑娘。
青苔在屋内沏了茶,手指轻叩桌面,这是她的习惯,沉静思考时就不由得做这个动作。
这偌大的霖景城,她该如何寻找一个人?
蓝道士的话语是否可信另当别论,
她甚至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神医”姓甚名何,他如今是否在霖景城安定?是男是女,是尚且年幼或者已到中年,又或者,是个快要死掉的老头?
此时营帐里的苏霁川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看来自己快得风寒了。
催促着慵懒倚靠在靠椅上的男人,速速赶回霖景。
想到这青苔开始略带急切起来。
她带的银子,支撑不了多久。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玉溪山困不住她,这个客栈更加不能。
她不愿拘于时局,也不会以任何人为靠山。
她是完完全全的自我,她要顺意而为。
或许在他人看来一意孤行的任性,是多少年辗转反侧的挣扎。
与姐姐截然相反的健康身体是预警,预示着她一定要为这个家付出什么。
她的余生都要用来赎罪。
她的安定生活,是家人用生命,病痛换来的。
外人的风言风语太过恶毒,这青苔一定是克家,克姐姐克父亲,将来啊肯定还会......
母亲总会捂着她的耳朵说,
“好青苔,没关系的。”
“青苔,不要听,不是这样的。”
姐姐和母亲从未怪过她,反而说,因为她的健康而骄傲,让姐姐欣喜,让母亲放心。她又那么懂事。
等她越长大,
言语越像一阵风,钻进人的心里,变成冰刃,狠狠剐蹭着心窝处。
她没轻信那些“克星”的传闻,
但是暗暗发誓,要治好姐姐,当然还要照顾好母亲。
迷雾一般的母亲,柔软的身躯撑起了太多太多。
她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青苔收好思绪,
还是决定碰碰运气,打算在客栈周边问问,万一有人真的认识那苏神医呢?
推开门,冷风猛地灌进来,肆虐吹进她的斗篷里。
风带起了门外本静静躺着的竹蜻蜓,那是秦凌临走前放的,他要还给她,这本来就是给她的。
竹蜻蜓是儿时的约定,现在是少年的意动。
青苔伸手想要抓住,竹蜻蜓却飞向了更远的地方。
她只好被带着走。
直到——
竹蜻蜓蜿蜒旋转,最后落在了——
有人先她拾起了竹蜻蜓。
一道修长的身影正从客栈阁楼上步步走来。
店主在昨日便嘱咐二人不可靠近阁楼处,
路过时只见轩窗掩映,玉栏朱楣,工巧之极,却掩人耳目。
青苔看到,那人一身玄色衣袍,细细密密绣着金线,看着约莫已到了而立的年纪。深邃的眼眸仿佛寒潭,透出不近人情的冷冽,近三十年岁月在他身上沉淀的形成的是让人心生敬畏的气质。
他用手指捏着竹蜻蜓的边,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青苔感到了他的强势。
“是你的?”
是低沉但没有波澜的声音。
走近了青苔更觉,他面部轮廓分明冷硬,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力量与威严。
他伸出去,要把竹蜻蜓递给她,却始终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盯上了这双眼睛,从未挪开视线。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与深渊。
“是我的东西。”青苔回望着他,伸手接过,浅笑着道谢。
她也暗想,这人看着并不像这间客栈暂住的房客。他一身玄色,就连发冠也是。但腰间略旧的粉色香囊显得突兀,格格不入,绣线做工却很精细,是绣香囊之人用心的结果,历经多年仍未走样。
他的视线太过灼烈,想把她看穿,直到从她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青苔眉梢挑出惊讶的弧度,
可她从未见过他。
又或者她长得像他认识的人么。
她先挪开了视线,颔了首,准备越过他往楼梯方向走。
她不想继续周旋,男人看着高贵莫测且并不好相与。
也并没有再看向阁楼。
他盯着她的眼睛实在是太久。
而后他又隐藏住了情绪,没有回应,继续站在原地。
任由她下了楼梯,直到彻底离开。
她错过他身边时魏如衍想,
“阿允,她太像你,尤其是眼睛。”
等青苔下了楼梯,她才松了一口气。
青苔想象不到该是怎样的权势之下,能有这等铺天盖地的威压。
但他的背影又显得孤寂萧瑟。
等到了一楼,这时青苔发现昨天还客满喧闹的客栈已是空空荡荡,
骤然冷清。
或许与那人有关。
她心里一紧,回头看二楼之上,但是客栈层层的装饰把二楼完全掩住,
她没再看见那男人的身影。
有些未知,悄无声息的发生着。
在她踏入霖景城的时候,每一步都有人刻意引导。
这个客栈里的每一缕气息都紧紧围绕着她,又或者是为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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