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肩上的痕迹是胤褆掐出来的?”
康熙凑近研究了一番,近的连呼吸都打在胤礽肩上。
胤礽缩缩脖子,把自己的埋进水里。
康熙将人捞出来,“躲什么,朕不仔细看看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胤礽气急:“这还能有假?谁干那事儿往肩上留痕迹啊,您看,儿子的脖子和前胸,一丝痕迹也无。”
他转过身来给康熙看。
康熙看罢咳了声:“是朕看差了,误会了你,你……”
“阿玛一天到晚让人看着儿子,儿子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你还敢有贼心?”
“儿子都十七岁了,除了那几个小的,兄弟当中就儿子没有……”
胤礽越想越憋屈,愤愤道:“不提他们,就说您,您几岁有的大哥和儿子,您心里没数么?何况前面还有几个未序齿的兄长呢,您想想,您十七的时候都几个儿女了?儿子如今却连个侍妾都没有。”
“朕——”
康熙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又听胤礽委屈巴巴道:“今日儿子被大哥欺负了,掐出来几道印子还要被您误会和盘问,儿子这个皇太子当得憋屈,真是没法活了!”
“说什么丧气话,朕的保成是最有福气的,怎就憋屈了?”
康熙心疼坏了,见胤礽一副要哭的样子,上前把人抱着哄道:
“好了好了,是阿玛不好,阿玛不该疑心你,也不该……都是胤褆的错,他竟敢对你下这么重的手,朕会重重罚他,给你出气。”
说来说去,还是不提何时给他找侍妾或是太子妃的事。
胤礽心烦,不愿让康熙抱了,气的推了康熙一把:
“阿玛还是赶紧把衣裳穿好吧。”就这么光着算怎么回事啊。
康熙浑身赤||裸地站在那里,胤礽以为他多少会有些尴尬,谁知却听见:
【朕的保成果然细心又孝顺,这是怕朕着凉才提醒朕穿衣裳呢。】
胤礽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水温还热乎着,他却没心思泡了,也从浴桶里站起了身。
康熙连忙去给胤礽擦身子。
胤礽:“……”
胤礽又蹲了下去:“您还是先顾着自己吧,再不擦都要干了。”
康熙笑着说“好。”
【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
翌日赶路,康熙记着昨晚的事,本想责罚胤褆,给胤礽出气。
谁知宫里快马加鞭的传来消息,说胤褆的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产下格格,母女平安。
康熙给了赏赐,念着这桩喜事,便也免了胤褆的责罚。
此时,胤礽正在自己的马车里和索额图下棋。
索额图闻听消息,棋也不下了,而是跪下朝四方磕起头来,嘴里还念念有词,说什么“苍天有眼”“佛祖保佑”“菩萨保佑”……
胤礽被他的举动逗笑了:“叔姥爷这是做什么,孤虽胜你三子,你也不必这般求神拜佛吧?”
索额图神情激动,“太子莫怪,奴才这是高兴,是高兴啊!”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癫狂的像个疯子。
胤礽被他笑的心里直发毛:“行了行了别笑了,你棋差一着有什么可高兴的。”
索额图哎呦一声:“我的太子爷,您怎么就不懂奴才的心呐。”
他见太子不悦地蹙起眉,虽收了笑声,但那眉开眼笑的模样可一点没收敛。
胤礽不明所以:“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起来说话。”
索额图起身,压低声音道:“大阿哥又得一女,您说奴才该不该高兴。”
胤礽“啧”了声:“就这事也值得你在孤面子发癫无状?”
“值啊。”
索额图神神秘秘的说:“您不知道奴才求神拜佛了多少次,求大阿哥得女不得子,果然是苍天有眼,奴才没有白求,满天神佛是真灵啊。”
胤礽:“……”
索额图洋洋自得,又道:“待何时皇上为您选了太子妃,奴才也会每日替您去求,保管让太子妃的头一胎就是个小阿哥,哎呀,奴才只想想就高兴的不得了,那可是您的嫡子,皇上的嫡长孙啊。”
胤礽哼了哼:“叔姥爷若有心,不如先帮孤求个太子妃来,否则说什么都是徒劳。”
索额图一想也是啊,忙道:“太子放心,奴才回去就替您去拜佛求神,只要奴才心诚……”
胤礽已经没心思听他说话了。
叔姥爷是高兴傻了么?不去求汗阿玛给孤指婚,倒指望上神佛了。
看索额图深信不疑的样,胤礽无语凝噎。
若求神拜佛当真有用,那老大怎么没给自己求来个阿哥,就他那性子,接连三个孩子都是格格,怕是要呕死了。
胤礽猜的不错,又得一女的胤禔果然高兴不起来,窝在自己的马车里一整天都没出来。
明珠打马过来看他,也被胤禔给拒了。
索额图知道后又是一阵得意,从太子处告退,他骑马在明珠跟前来回转悠,把明珠气的骂他:
“老匹夫你少得意!”
二人一直面不和心也不和,是明晃晃的对立阵营。
索额图嘿嘿直笑:“明珠老贼,你的盼望又落空了,本相很难不得意啊。”
他俩斗嘴自是避开了众人耳目,明珠没了忌惮,哼道:“大阿哥至少妻妾成群,早晚会得子,你的太子可是连个暖房丫头的都没有呢,你美什么!”
这话让索额图心里没了底。
他知道皇上迟迟不给太子选太子妃,是因皇上舍不得太子,想让太子在乾清宫再多留两年。
他巴不得太子和皇上天天吃住同行,这样太子的地位会越发稳固,可如今……几个阿哥渐渐长了起来,难保谁先得了皇长孙,威胁到太子地位。
他顾不得和明珠拌嘴了,打马去见康熙。
这会胤祉在胤礽的马车上,也在说老大又得一女的事。
胤祉笑道:“二哥您知道么,大哥这会儿正自闭呢,连明珠都不见了。他多盼大嫂这一胎是个阿哥呢,可惜啊,天不遂人愿,他没那个命。”
胤礽扫他一眼:“别胡说。隔墙有耳,你这话若传到阿玛那去,看你还笑得出来。”
胤祉忙捂了嘴,掀开帘子看了看,松口气道:“您竟吓我,这周围都是您的人,谁会乱传话呀。”
胤礽道:“我是提醒你谨言慎行,你以为你是我,可以毫无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胤祉:“……”
“您这话简直是在剜弟弟的心,弟弟哪敢和您比,您最得盛宠,就算当着汗阿玛的面那样说,汗阿玛都舍不得拿您怎么样。”
胤礽勾了勾唇:“你知道就好。”
“对了。”胤祉又道:“方才弟弟过来的时候,看到索额图和明珠在一块,不知二人说了什么,那明珠的脸色可难看呢。”
胤礽道:“他俩能说什么,无非是大哥得女的事呗。”
他了解索额图,索额图定是忍不住去看明珠的笑话了。
胤礽正想让人告诉索额图一声,让他收敛些,就听外面何玉柱道:“殿下不好了,索额图大人不知和皇上说了什么,皇上生了大气把大人给骂了出来,皇上传您即刻去御驾呢。”
胤礽心里一跳,别是叔姥爷被明珠刺了几句,去求阿玛给他选妃了吧?
胤礽果然足够了解索额图,也猜的不错。
他一进御驾,就见康熙冷着脸,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问道:
“你今日见了索额图?”
“是。”
“告诉朕,你与他都说了些什么。”
“儿子不过和他下了两盘棋,没说什么。”
“是吗。”
康熙并不相信,他瞧着胤礽神色,想从胤礽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如此质疑的目光让胤礽心里不大舒服,他问:“阿玛为何这样看我?”
康熙不答,而是道:“索额图已经来见过朕,你确定还要瞒着不说?”
胤礽不耐烦道:“儿子不知道索额图因何来见您,也不知道您到底要让儿子说什么,阿玛有话不妨明示。”
“好,朕就给你明示。”
康熙道:“索额图请朕为你选太子妃,连人选都替你物色好了,你还说自己不知道?”
【难道你就这么急着想要离开朕的身边吗?!】
……啊?
叔姥爷连太子妃的人选都物色好了?这事儿他真不知道。
康熙见他无动于衷,怒道:“索额图那狗奴才算什么东西!就算要为你赐婚,也该是朕来替你物色太子妃人选,他有几个胆子敢来做朕的主。胤礽,你敢说这其中没有你的授意?”
“我……”
“难道昨晚朕的态度还不足以让你明白,朕暂且无意为你选妃,你却如此耐不住寂寞,一刻也等不及,唆使了索额图过来逼迫朕!”
“啪”地一声,康熙怒咂了杯盏,显然气的不轻。
梁九功怕碎瓷伤了龙体和太子,想进来收拾,却被康熙给骂了出气。
胤礽心道:真是越说越离谱了,您是皇上,是九五之尊,谁敢逼迫您啊?
他不顾满地碎裂的瓷片,直直跪下道:“汗阿玛言重了,这事儿臣当真不知情,索额图也定然是无心的,还请汗阿玛明察!”
说罢,手也扶在地上,想要磕头。
康熙呼吸一滞:“保成!”
他飞快将人抱起身:“梁九功,快传孙之鼎过来!”
他又气又心疼,把人抱上软榻:“你是傻了不成,没见地上都是碎瓷渣子,怎么还不顾一切的往下跪。”
胤礽的膝盖和手心都被瓷片划伤了,鲜血直流,康熙的心脏直抽抽,暗恨自己一时冲动,再如何也不该摔杯子的。
如今伤了保成,别提多后悔了。
“阿玛如此误解儿子,儿子还能顾得了什么?”
胤礽也是一时冲动,也是万般后悔。
眼里含泪委屈道:“好疼……”
康熙心碎的,就如同被他掷出去的杯盏一样,拼凑不起来了。
孙之鼎飞也似的来了,见了太子的伤势,拿出了小镊子和药酒。
“还请殿下忍着些。”
胤礽最怕疼,哪里忍得住,躺在康熙怀里直哼哼:“啊疼……嘶,你轻点,疼啊……”
待孙之鼎将胤礽的伤口包好,叮嘱他“伤口不可碰水,不可食辛辣之物”等。
胤礽忽然道:“那孤沐浴、洗漱怎么办?”
“朕伺候你洗。”康熙哑着嗓音说:“保成,是朕对不住你。”
孙之鼎手一抖,差点把药酒砸了,皇上这话可不是他能听的,连忙告退下去了。
胤礽看孙之鼎慌慌张张的样,道:“瞧您给孙太医吓的,什么对不住儿子的话,还是少说的好。”
他甚至大逆不道的想,阿玛也最好少做对不住爷的事。
康熙这会舍不得说胤礽了,心道:
【今日这事是朕冲动了,保成已经十七岁,惦记那事也正常,索额图留意的几个太子妃人选,朕也早就留意了,有两个还算不错,只是年龄小了些,左右朕还想再留保成几年,倒是不急……】
胤礽:“?”
不是吧,阿玛还要留爷几年?所以到底留几年,您倒是给个准话啊!
不过……
阿玛和索额图留意的太子妃人选竟是一致的么?
他实在好奇,忍不住问:“阿玛,您方才说索额图帮儿子留意了几个太子妃人选,儿子能问问都是哪家的么?”
康熙眉毛一立:“你问这个做什么?朕说要给你选妃了?你猴急什么?你……”
胤礽“哎呀”一声,把两只被包成粽子的手举起来,在康熙眼前晃了晃。
“疼……”
康熙一噎,不忍再说。
他小心翼翼的捧起胤礽的手:“你啊,朕又没让你跪,你为何要跪。现在弄伤了自己,可知朕有多心疼。”
胤礽哼道:“谁让您误解儿子的,您生了那么大的气,儿子一时情急也只能跪下请罪了。”
康熙想想就后怕,摸摸他脑门:“还好朕及时抱起你,否则不得破了相了。”
胤礽也心有余悸:“以后再有什么事,还请阿玛心平气和的和儿子说,儿子一定知无不言。”
“朕省的了,以后不会了。”
“那……阿玛还生儿子的气么?”
“既是朕误会了你,又怎会生你的气。”
“那索额图呢?”
“他?”康熙冷哼:“他敢僭越犯上,企图左右朕的想法和你的婚事,朕决不轻饶!”
“阿玛!”胤礽不乐意了:“虽说索额图这事做的有些欠考虑,但不至于到僭越犯上的程度吧,他也是为儿子好,您就饶他这一回吧。”
“哼,可若不是他,朕又怎会误解你,你又怎会受伤。朕要撤了他的职,让他回家养猪!”
胤礽哭笑不得:“您这说的就是气话了,好歹他是儿子的叔姥爷,怎能因为这种事就让他回家养猪,多叫人笑话呀。”
见康熙似乎真有此想法,胤礽妥协道:“就当儿子求您了,大不了……儿子再不惦记什么侍妾什么太子妃了,婚事全凭您做主还不行嘛?”
康熙神色松动:“此话当真?”
“当真。”
康熙道:“也罢,既然有你求情,朕就勉为其难饶他这一回。”
说完忽然反应过来:
【小兔崽子这是故意哄朕高兴呢,就算他不如此说,他的婚事也是由朕做主啊。】
***
胤礽伤了手和膝盖,做什么都不方便,康熙喂他喝了茶,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小点心。
胤祉等人听说太子受伤过来看望,胤礽嫌烦,便都让康熙给打发走了,谁也没见。
到了晚上,康熙抱他下马车,进了行宫的宫殿。
晚膳也是康熙一口一口喂他吃的。
临睡前胤礽想要泡澡,康熙道:“孙之鼎说你的伤口不可碰水,泡澡怕是不能了,你若实在难受,朕就给你擦擦身子。”
胤礽磨了磨后槽牙:“不劳烦阿玛,昨儿才泡过澡,今日也不是多难受,待伤口结痂再洗吧。”
康熙点点他鼻尖:“你从小在朕身边长大,与朕同吃同睡,有哪里是朕没看过的,羞什么。”
“阿玛!”胤礽愤愤道:“儿子已经长大了,哪能像小时候一样……”
“长大又如何,你就是七老八十了,也是朕的儿子。”
康熙有些失落的想:
【诶,保成大了,心思重了,连朕这个阿玛都防着了。】
【终究不似幼时那般与朕亲近了。】
胤礽有些不忍,想说,要不擦擦身子也行。
却听康熙又道:
【孩子大了不好哄了,还知道害羞了。】
【保成小时候多好玩儿,光溜溜的在榻上打滚,连小解都要朕把着。】
【甚至夜里还尿过几次龙榻,醒了湿漉漉的钻朕怀里,哭着说自己做梦掉水里了。】
胤礽:啊啊啊啊——
他小时候竟然干过这种蠢事?!
胤礽“嘶”了声。
下午茶水喝多了,他现在就挺想小解的,但想到康熙方才的心里话,又瞧瞧自己的一双手……
罢了,忍吧,忍到阿玛睡熟,再偷偷出去自行解决好了。
夜里,康熙的呼吸渐渐平稳,胤礽小心翼翼掀开被子,打算从康熙身上跨过去。
可他忘了自己的膝盖也有伤,刚迈出一条腿,动作间扯痛了伤口,没忍住倒抽一口凉气。
康熙向来浅眠,又记挂胤礽的伤,故而一点动静足以叫他惊醒。
屋里点了两盏灯,康熙睁开眼,就见宝贝儿子跨在他身上,正低头看着他。
康熙:“……”
胤礽尴尬的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儿子吵醒阿玛了。”
康熙有些懵,“保成,你这是?”
胤礽有些憋不住了,认命道:“我……想小解。”
***
等胤礽再度躺回床上时,他生无可恋的说:“儿子的右手手指并未伤到,是能动的。”
“朕知道。”
“知道您还……”
“四更天了,快睡吧。”
康熙未答,给他掖了被子,第一回主动翻身背对着胤礽睡觉。
胤礽幽幽盯着他的背影。
康熙:
【如芒在背,保成是不是还在看朕?】
【保成一定是生气了,怎么办?朕也不是故意的,还不是担心他手疼。】
【朕怕什么,朕是他阿玛,帮他小解有什么问题?】
【嗯,对,朕是保成的阿玛,保成就算害羞,也不会真和朕生气的。】
【难受……不抱着保成朕睡不着。】
康熙做了一番思想斗争,还是翻过了身来。
胤礽此时已经闭上眼了,看上去十分平静,康熙稍稍放下心来。
【看来保成并未生气,倒是朕多心了。】
他往前挪挪,把人抱着。
胤礽忽然道:“阿玛。”
康熙心一突:“怎么?”
胤礽说:“您还没净手。”
康熙:“……”
康熙又去净了手,这么一折腾更没了睡意。
胤礽也睡不着,坐起身来问:“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康熙装傻:“什么怎么想的。”
胤礽道:“儿子毕竟不是小孩子了,手受伤而已,又不是残废了,您无需事必躬亲,样样都要为儿子想,为儿子做,今日这事……儿子就当您是心疼儿子,只此一次,以后就不用您帮忙了。”
“你这是什么话。”
康熙听的心里难受极了:“朕本就是心疼你,你以为是什么?从小朕就是这么伺候你的,现在你长大了就要和朕生分了?”
“不是,生不生分又不在于这些事上,您怎么就不明白呢?”
“朕怎么不明白?朕明白的很,你就是和朕生分了,一点小事都要想东想西,以为朕……”
胤礽打断他道:“儿子没有,儿子只是想告诉阿玛,儿子长大了,有些事可以自己做,无需事事让您操心,让您跟着受累。”
“朕不觉得累。”
胤礽觉得没法和他沟通了,气的翻身躺下:“不说了,睡觉!”
康熙叹了声,半晌道:
“你是朕最宝贝的儿子,是朕的心头肉,朕绝无他想。”
【就是单纯的怕你手疼而已。】
胤礽背对着康熙,不知道康熙是在对他说话,还是在说心里话,想了想,没敢回。
康熙便认为胤礽是真生气了,一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日,胤礽见康熙没什么精神,以为他生病了,不免担忧起来。
为了让康熙宽心,他道:“昨晚是儿子不好,惹阿玛伤心了。明日就要到多伦诺尔了,儿子这就让孙之鼎过来给您请脉,您可千万好好的。”
听他这样说,康熙心里熨帖不已。
“好保成,朕无事,只是昨晚没有睡好罢了。”
见胤礽还是有些别扭,康熙道:“以后不会了。”
“什么?”
“朕觉得你说的有理,你毕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总归要避着些,朕都明白。以后再有什么让你心里不舒服的就说出来,朕改,不会再叫你难堪了。”
就这么的,父子俩又重修旧好了。
康熙心想【朕的保成可真好哄。】
胤礽心道:您也挺好哄的。
***
隔日,圣驾终于抵达会盟之地多伦诺尔。
为了安定北部边疆,此次会盟召集了漠南四十九旗与喀尔喀七旗蒙古诸首领。
御营外搭起黄色御帐篷,自是康熙所居之处,御帐南向两则设紫红色长帐篷,为参加会盟的皇子、大臣和蒙古诸王而设。
喀尔喀总计近千人,八旗禁军佩戴武器肃立在侧,威慑意味十足。
翌日清晨,鼓乐齐鸣。
康熙着朝服于御营升座,在其威严的注视之下,王公贵族与诸王行三跪九叩大礼。
九五之尊,四海臣服。
康熙依次召见了内蒙古、外蒙古王公贵族,并赐宴。
次日,召集土谢图、车臣、札萨克图于御帐内觐见。
康熙将他们的内部斗争摊开来说,严厉斥责了各部诛杀同族,勾结外族等一系列罪行,吓的几位汗王胆战心惊,纷纷叩首请罪。
胤礽难得见到康熙如此动怒,莫说是诸汗王,连他自己也不免心惊肉跳。
他的汗阿玛身为九五之尊,自是威严无比,平日对他真真是太过纵容和宽宥,以至于让他忘了,汗阿玛可是这天下之主,谁敢不服,又有谁敢不怕。
见汗王们埋头请罪,胤礽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胸口。
方才阿玛的一声怒喝,真是吓了他一大跳。
康熙的余光始终关注着胤礽,见他抚胸,有些担忧的想:
【保成是不是不舒服了?】
胤礽听罢抬起头来,朝康熙眨眨眼。
以口型道:“阿玛威武。”
康熙原本严肃的神情顿时变得温柔起来,以口型回他:“乖。”
正所谓赏罚分明,恩威并济。
康熙整治了各部族乱象之后,再次设宴款待。宴会庄严隆重,声势浩大,喀尔喀人从未见过这等场面,个个拜觞起舞,欢欣雀跃。
再此期间,康熙一直用蒙古语与他们交谈,土谢图、车臣等奏曰:“圣主如此深仁,臣等恨归顺之晚耳!惟愿圣寿万年,俾臣等仰沐洪恩吗,长享太平之福。”[1]
会盟第四日。
康熙身着戎装,头戴镶有貂皮的头盔,佩戴胯刀和弓箭,骑马绕场一周,回来下马,亲自弯射,十矢九中。[2]
众蒙古王公贵族观射后,震惊地感叹称“圣上神武!”
原本胤礽也该向诸王展示一番骑射,奈何手伤未好,康熙不许他轻易展露,只得作罢。
此次阅兵,清军装备精良,骑兵和步兵皆配备了弓箭和火枪。
号角声响起,万马奔腾,地动山摇。更有数十门玄武大炮齐发,登时浓烟四起,山崩石裂。
吓得诸王惊惧失态,目瞪口呆。
清军展现出的强大火力,霎时震慑住了各蒙古部族,让虽臣服但仍然心有不甘的他们,不敢再有异心。
会盟第六日,圣驾启程回京。
回去的路上,胤祉央着胤礽和他一起出去骑马,胤礽在马车里也待的憋闷,便道:
“去叫上胤禛,咱们兄弟一起赛马才有趣儿。”
不一会儿胤禛来了,三人各自选了马,驾马狂奔了出去。
胤礽意气风发,率先冲到仪仗的最前方。
“痛快!”
恰逢大阿哥胤禔巡视仪仗,二人眸光对上,同时冷哼了一声。
回去时,便变成了四人赛马。
明明说好了以仪仗最末尾为终点,可当胤禔一马当先冲到终点时,回身却未见胤礽和胤祉的身影。
他嗤了声:“太子和老三的马术也不过如此。”
身后的胤禛:“……”
“大哥,二哥和三哥并未跟上来,而是中途就回了自己的车架中歇息了。”
“什么?”胤禔气的摔了马鞭:“他们俩个竟敢耍我!”
胤祉在车里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二哥您这招真高,老大一定气的鼻子都歪了。”
胤礽笑了声:“谁叫他不知好歹贴上来,非要和孤比赛马。”
“哼,就是,谁爱搭理他呀。”
胤祉顿了顿又道:“您看四弟,平日看着老实,也不爱说话,其实心眼子比谁都多。”
胤礽饮了口茶,不置可否。
本来胤祉是要拉着胤禛一起回车里的,但胤禛说“大哥若听不到后面有马蹄声跟着,定会回头去看,会露馅的。”
故而胤禛紧紧跟着胤禔,胤禔想要争第一,便也没工夫回头看,拼了命的往前冲。
胤禔虽生气,也不敢明目张胆去找太子算账,只得气吼吼的回了自己的车架里。
胤禛也回来了,还对胤礽道:“梁公公来了,请您到汗阿玛那伴驾。”
胤礽起身去了。
方才跑马又饮茶,身上出了些汗,这会儿被风一吹,还真有些凉。
进了御驾,还没和康熙说上两句话,胤礽就打起了喷嚏。
康熙摸摸他的脸:“怎么了这是?”
胤礽软乎乎道:“儿子怕是受凉了,儿子还是先回自己的车上待着吧,免得过了病气给阿玛。”
康熙拉着人:“不许走,否则朕看不到你,朕不放心。”
孙之鼎过来给太子用了药,胤礽喝完药便有些犯困,枕在康熙腿上渐渐睡着了。
康熙低头看他像个小猫似的,怜惜之情更甚,忍不住又摸脸又捏耳垂。
胤礽睡了一个多时辰,把康熙的腿都枕麻了。
康熙关切问:“怎么样,感觉好些了么?”
胤礽神情还是恹恹的,瓮声瓮气道:“头晕。”
康熙忍住腿部的酥麻感,将人抱坐在自己怀里,胤礽的脑袋不由自主的就搭在了康熙肩上。
康熙觉得儿子可爱,揉揉他的后脑勺:“起来,朕给你按按头,能舒服些。”
胤礽哼哼唧唧:“不要,就这么趴着。”
康熙抚摸他的脊背,忽然有些气恼道:“你啊,穿的如此单薄,难怪受凉了。也怪胤祉不懂事,无事非拉着你赛马作甚。”
“不关三弟的事。”胤礽喃喃说:“也是儿子自己闲不住想出去透透风。”
“你就向着他吧。”
这一趟出来,胤礽又是受伤又是生病的。
康熙叹了声,心里叨咕:
【保成的身子骨这么弱,回去可得好好补补,否则以后朕还怎么敢带他出来。】
胤礽拿脑袋蹭了蹭康熙的颈窝:“阿玛是不是心疼儿子了。”
“你说呢?”
康熙道:“你生来就是让朕心疼的。”
不过一点风寒,待圣驾回到宫里,胤礽的病就好了。
见胤礽活蹦乱跳,康熙很是高兴,但也没忘了要给他补身子的事,连日的让御膳房给他顿补品。
什么燕窝、人参、灵芝、血鸽……吃十多天不带重样的,把胤礽补的鼻血横流,再不肯吃一口了。
胤礽好了就又闲不住,对康熙道:“听说四弟养了两只爱犬,一只叫造化,一只叫百福,儿子想去看一看。”
康熙道:“不准,万一两只狗儿发了性,咬伤了你怎么办。”
“怎么会,阿玛多虑了。”胤礽道:“能养在四弟身边,定是驯化好了的,不会咬人的。”
“那也不行。”
“儿子就是想看看那狗儿长什么样,能让四弟那个小古板那般喜爱。”
康熙仍是不放心,想了想道:“你若实在好奇,朕让画师将造化和百福画下来,拿给你看。”
“阿玛!”
胤礽见说不通,打算哪日自己偷偷去看。
没想到第二日,他就见到了那只叫“百福”的,秃毛、潦草,又乱七八糟的狗。
见胤禛气吼吼的抱了狗来,胤礽嘴角抽了抽:
“四弟,你就喜欢这么个玩意儿啊,这也太丑了,很不符合你小古板的气质啊。”
胤禛都要气炸了,忍着怒意道:“二哥说笑了,我的百福本来不长这样的,都是胤禟!是他拿剪刀一通乱剪,百福才……”
胤礽恍然大悟:“哦……所以你一气之下,就剪了胤禟的辫子?”
原是今早,胤禟又去找胤禩玩儿,路过胤禛的院子时,被里面突然窜出来的小狗吓了一大跳。
胤禟生气了,朝里面吼道:“四哥!管好你的狗,不然九爷就替你管了!”
恰逢胤禛不在,胤禟起了坏点子,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抓狗,又让人找了把剪刀来。
胤禟举着剪刀,朝“百福”露出一个恶劣的笑:
“狗东西,让你吓九爷,今儿就让你知道知道九爷的厉害!”
说罢手起刀落,将百福身上的毛剪了七零八落。
当胤禛回来看到又丑又可怜的百福时,怒火中烧:
“这是谁干的!”
胤禛打听到了罪魁祸首在老八胤禩哪里,抄起一把剪刀就冲了过去。
他当着众兄弟的面,“咔嚓”减掉了胤禟的半截辫子,并挥手给扬了。
胤禟愣愣的看着自己辫子散落一地,哇的一声哭出来,朝胤禛扑了过去。
“啊……混蛋四哥,混蛋胤禛,你敢剪九爷的辫子!我打死你,打死你……”
胤禩虽然只有十岁,但心智要比同龄人成熟不少,他拉住发疯的胤禟,不可置信的看着胤禛:
“四哥这是做什么?为何要剪小九的辫子。”
胤禛冷冷道:“不关你的事。”
说罢一甩袖子走了。
胤禟哭闹的厉害,连十阿哥胤俄也气的不行:“九哥,走,咱们去告诉宜额涅。”
胤禟哭着去和宜妃告状,宜妃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人剪了辫子,险些没背过气去。
旋即风风火火带着胤禟来了乾清宫,请皇上做主。
胤礽正在东暖阁等着看戏呢,胤禛就抱着狗来了。
胤礽道:“所以四弟此时过来找我是……?”
胤禛道:“如今只有您能替弟弟做主了。”
胤礽眉梢一挑:“宜妃娘娘亲自来告状,我怎么好掺和,你何不去找德娘娘?”
胤禛霎时红了眼睛,半晌才说:“额涅不愿见我。”
他不是没有去找过德妃,可德妃听说此事,压根不管他,一味哄着小十四玩儿,连见他一面都不肯。
胤礽心道:这德妃娘娘心够狠的,胤禛好歹是她亲生的,就因为胤禛在佟皇后膝下养了两年,哪怕佟皇后已经过世,她还是不愿认回这个儿子。”
他看看胤禛,又看看百福,觉得这一人一狗都怪可怜的。
“也罢,若阿玛要罚你,我便替你求求请,想来阿玛不会太过严惩。”
胤禛咚一声跪下了:“多谢太子哥哥!”
“行了,快起来吧,咱们兄弟之间还讲这些虚礼。”
话音刚落,梁九功在外禀报:“太子殿下,皇上知道四阿哥在您这里,让您带着四阿哥一同去西暖阁问话呐。”
胤禟在宜妃怀里哭的直抽抽,见胤禛来了还想冲过去打人,被宜妃给拉住了。
宜妃捧着胤禟的断发哭的伤心:“还请皇上为小九做主啊。”
康熙早被他们母子俩哭的头疼,看到胤禛气不打一处来,喝道:“混账东西,还不跪下!”
胤禛连忙跪地。
胤礽走到康熙身边给他顺气:“阿玛消消气,为这么点事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啊。”
宜妃幽幽目光扫了过来,康熙见状十分不喜,瞪她一眼,把宜妃吓的低下了头。
【敢这样看着朕的保成,放肆!】
胤禟边哭边说:“呜呜呜汗阿玛,四哥太坏了,他欺负我,剪我辫子呜呜呜我可怜的辫子,汗阿玛要为小九做主啊呜呜呜……”
“胤禛。”康熙问:“你因何要剪胤禟的辫子。”
胤禛道:“回汗阿玛的话,是九弟先欺负了儿臣的百福,剪了百福的毛,儿臣一时气不过,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
“你还知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朕看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康熙气笑了,道:“你这是将那只畜生和胤禟做了比较,只怕在你眼里,你弟弟还比不上那只畜生!”
胤禛不服气,难得敢和康熙顶嘴:“分明是九弟不敬儿臣在先,他明知道百福是儿臣养的,却还要剪它的毛,儿臣……”
“是你养的那只蠢东西突然窜出来吓人我才剪它的毛的。”
宜妃一听自己的儿子竟还受了惊吓,气的浑身发抖,抬手指着胤禛。
“你……你……”
胤礽道:“宜娘娘,直指皇子是为大不敬,你僭越了。”
【宜妃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的如此不懂规矩。】
康熙道:“太子说的不错,宜妃,你再心疼胤禟也该守着规矩,不要失了分寸。”
康熙不满宜妃,也不满胤禛。
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割发就如同损害身体,视为极大的不孝。
胤禛犯下这等过错,康熙越想越气,不禁骂他“冲动暴躁,睚眦必报,为人轻率,喜怒不定……”
一连好几个词,把胤禛骂的抬不起头来。
康熙下令打胤禛二十板子,让他知道教训。
胤礽拦着道:“阿玛,四弟才十三岁,哪里受得住二十板子,若打坏了,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胤礽撒娇似的拉拉康熙的手,康熙道:“那你说,打多少板子合适?”
胤礽想了想:“不如阿玛小惩大诫,就打……”他伸手张开五指。
“五板子?”康熙哼道:“你倒是心疼他。”
宜妃快气抽过去了,但她刚才看胤礽的眼神不善,康熙便也不愿理她。
康熙道:“好吧,就听你的。”接着对胤禛说:“还不多谢你二哥?”
胤禛给康熙和胤礽磕头:“儿臣多谢汗阿玛,多谢太子哥哥。”
胤禛出去领罚的时候,路过胤禟身边。
胤禟抽抽搭搭:“我会永远记着你的坏。”
胤禛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把他的头发揉的更加凌乱了。
康熙本想发作,但见胤礽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便作罢了。
【也罢,只要保成高兴就好。】
宜妃见状寒心不已,所谓君臣父子,在皇上眼里,唯有与太子是父子,其余儿子皆是臣子罢了。
***
宫外,索额图府。
格尔芬有些发愁道:“过些日子就是太子爷的生辰了,咱们送些什么宝贝好呢?”
阿尔吉善琢磨半晌,想到如今太子爷还一点荤腥没尝过呢。
忽然道:“就送美人儿吧!”
[1]《清圣祖实录》卷一五一
[2] 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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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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