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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暖雨晴风初破冻

此篇送给工大机电8801的兄弟姐妹们

春回大地岁序更新,周而复始从古至今,自盘古开天辟地伊始,四季更迭酷似顽童手里的风车儿,吱呀吱哟哟地飞旋不停。

冬去春来,春去夏至,夏去秋临,大自然毫无保留地演绎着鲜明丰富、绚丽多姿。粗壮的泡桐树都跟着高兴起来了,满枝头吹起了喜庆粉红色的小唢呐,让心有灵犀的人们,耳畔仿佛听到了咿哩哇啦《锦绣芳菲》的调子。

眼下正值草木初荫之际,亭亭玉立的银杏枝头萌发出小巧的嫩叶,小巧的让人想起倭国京都的祇园,歌舞伎手持的抠抠搜搜、小得不能再小的纸扇子。

直插入云的水杉长得大气,颇似根根巨大坚韧的灶糖,一年间又向无尽的天宇拔出了一大截,仰着头都望不见树尖尖,想那灶王爷不用费劲巴力地腾云驾雾啦,索性攀着笔直的树干到天庭里言好事了吧。

比粟米粒大不了多少的香樟花,看似不起眼,却散发出连蠹虫都退避三舍的异香。茂密的叶子如同调色板被涂抹得层次分明,嫩绿的新叶恭送走去年泛黄的老叶子,片片落叶像纸旋在半空中依依不舍地打着转儿。

青石与青砖交相垒砌的院墙上,坠满了一串串姗姗来迟的紫藤花,绽放着对一切美好的向往与期待,如同平江路上一群群穿着汉服初长成的邻家小妹,娇小玲珑,妩媚淡雅,散发着沁人心脾甜丝丝的体香。若不是它们早一步露出迷人的笑靥,还真会误以为是“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的槐树花呢。

从镂空花窗外吹来徐徐的春风,人们也跟着躁动起来,年轻人比老人家更迫切地脱去了冬衣,跃跃欲试地怀着怡悦的心情,沐浴在久违了的和煦艳阳里。

晴朗的天空中充斥着五彩的光,明媚、清新、温暖、富有勃勃生机与活力,绝不是隆冬那般懒洋洋,羞羞答答,扭扭捏捏,腼腆得犹如初嫁新娘涂满厚厚胭脂水粉的脸蛋儿。

同样从雪虐风饕中忻忻然复苏的生灵们,也乐乐陶陶地迎接人间的好时节。一个个无暇揉开惺忪的睡眼,便按耐不住春暖大地澎湃的心情,使命般急着去装点尚显料峭的大好河山。

它们堪比妙笔生花的丹青大师,挥毫于黛黛远山、潺潺浅流、青青枝条、灼灼花蕊、濛濛飘絮之间,施展出一如既往气势滂沱的泼墨绝技。比周星驰扮的唐伯虎喷口水来得还要迅疾,须臾之间令广袤大地桃红柳绿、莺歌燕舞,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繁盛景象。

日子过得飞快,岁月化身为林间颠着轻盈步子的呦呦小鹿,一刻不停蹦跳过立春、雨水、惊蛰、春分,足下生风奔向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读过唐诗的人都会熟悉杜牧这朗朗上口的名句,知道清明节是中国传统的节日。

眼瞅着临近了,德高望重的老族长提前要选个适宜祭祀的吉日,亲朋好友聚在一起扫墓祭祖,慎终追远。各地有各地的风俗,有的说“前三后四”,有的说“前七后八”,河南人最是性急,要在节前或当天,忌讳推后。

当下离清明还有两天,从冬至算起刚好百五日,是现代人渐渐淡忘的寒食节。这会儿一定有读者质疑了,“会跑的石头,你说的不对啊,寒食节明明在清明节的前一天嘛!”

那是亲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呦,在清初钦天监监正汤若望历法改革前,清明节的的确确是寒食节后的第三天;经过这位孝庄太后的义父、德意志国来的传教士的斧正,相隔的一天被明目张胆地整没了。小的要讲的故事发生在一千多年前的宋代,那个时候自然还没有小玄子、小桂子和能造红衣大炮的汤教士大人嘞。

再说说寒食节,大家自然会想到被烧死的介之推,晋文公感念老部下的忠臣之志,将其葬于绵山,修祠立庙,并下令在介子推死难之日禁火寒食,用嫩绿的柳枝串上子推燕馍馍,挂在家家门上以寄哀思。

这是脍炙人口的历史典故,寒食节当天称作大寒食节,其前后两天叫小寒食,老祖宗耳提面训这三天是不允许动火的,各家各户需提前备好熟食,饿了拿出来垫吧垫吧。待宫里的太监们燧木取火赐给皇亲贵戚、肱骨大臣,再由老百姓相互以柳条乞求新火,拿回家里起灶烧饭,美其名曰“改火”。

寒食节不能吃热乎的食物,从字面上便可一目了然,然而许多人未必知晓,它曾是中国民间第一大祭日呢。宋朝之前根本没清明什么事儿,它本不是节日,不过是二十四节气中的一个,后来却捷足先登,取而代之,囊括了寒食节、上巳节的地位。小的暗自揣摩,大概其是清明那天可以动火了,后代子孙为了那张不争气的馋嘴,推杯换盏放纵自己大快朵颐吧?

书归正传,我们来讲讲北宋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发生在东京汴梁城里的一桩稀世宝珠失窃案,跟着我的笔,大家来猜猜宝珠是怎么被聪明人盗走的。噢,又有瑕疵了,宋朝时开封应该称作汴州,汴梁的叫法是元朝以后的事儿。

丢失的宝珠名为水火珠,取水火于日月之意,这玉石珠子玲珑剔透、碧青油绿,通体圆明光润,还带有清淡悠长的芳香,圆径两寸有余。若是直接塞进嘴里,必定落个小翠她舅范德彪的下场。据说,经鬼才东方朔鉴定,这珠子是上古女娲娘娘补天时,炼制五彩石的原石打磨成的,原石采自昆仑山众水的源头,有红、黄、灰、白、青五种颜色。

宝珠有保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效。当年南朝梁武帝将此珠赐予傅翕傅大士,体察大士久居山林水火难至,将其置于草庐之内可招财纳福、辟邪祛病。

这位傅大士乃禅宗著名尊宿、维摩禅祖师、少林达摩老祖的俗家弟子。大士苦禅义乌双林寺,佛道儒三修,常以道冠、僧服、儒履的表相示人,与达摩祖师、宝志大师并称为“梁代三大士”,被誉为十地菩萨、弥勒菩萨的化身。

后来,水火珠几经辗转,落到开创“咸平之治”的宋真宗赵恒手里。那时皇帝还健健康康的,不能称呼他的庙号。赵恒哥们九个,他排行老三,与大哥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大哥赵元佐心底质朴,因叔父赵廷美获罪受到刺激,得了狂症时好时坏,动不动就要放火烧房子;二哥赵元僖胸有城府,善于给人挖坑下套,大哥的纵火之举就是他串弄的,可命运不济人算不如天算,刚看到做太子的希望,却阴差阳错误食了爱妾张氏下的毒酒,暴毙而亡。原本没戏的赵恒,这才有机会坐上皇帝的龙椅。

位居九五至尊的赵恒,对自己的八弟赵元俨独爱有加,封为荣王,并在其身体抱恙之时将水火珠借给他用。宫中称这位八王爷为“二十八太保”,长年养在宫里,若不是赵光义死得早,好一好皇位会是他的。

荣王长得广颡丰颐,就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不怒自威严毅不可犯。平素寡欲自敛,惟喜藏书,好为文词,颇善二王书法,精通蔡文姬她老爹蔡邕所创的飞白体。在朝内外、国内外、宗室内外、民间百姓中,老幼妇孺皆知其大名,都称他“八大王”、“八贤王”。

其实呀,这位王爷外表看似少言寡语,缄默沉稳,其实他洞若观火,总把话说在关键时刻。比如,宋仁宗的身世就是他私底下告密的,告诉侄子,你亲娘不是章献明肃皇后刘娥,而是刘娥的侍女李宸妃,你还有个妹妹,不幸几岁大就夭折了。当然喽,没有《狸猫换太子》和《凤还巢》、《打龙袍》的戏码,那些是剧作家瞎编的。

这工夫儿,又会有读者说作者搞错了吧?宋朝的“八贤王”不是赵匡胤的四子赵德芳吗?怎么成了赵光义的八皇子啦。评书《杨家将》中说得明明白白,八王有一根“上打昏君,下打谗臣”的王命金锏嘞。亲,你们又被表演艺术家给忽悠啦,王命金锏与孙猴子的金箍棒如出一辙,都是凭空杜撰的。就像说补天剩下的那三块五彩石,变化成了孙悟空、石矶娘娘和贾宝玉胎里带来的通灵宝玉,是笔杆子们一拍脑门想当然的。

史书上记载,赵德芳年纪轻轻便过世了,死在杨老令公的头里。那时宋真宗还处于舞勺之年,头上扎着总角呢;寇准也不满二十岁,刚刚考中进士,外放巴东当知县。

自然有人不解了,水火珠乃皇上御赐之物,放在荣王赵元俨的家中,好歹也是壁垒森严的王府呀,想必要增派护卫妥善看守吧,是何方悍匪惯偷神通广大把它盗走的呢?您莫急,欲知事情经过,待小的细细道来。

大中祥符八年的东京汴州城,可不是当年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时的汴州城了。在规模体量、格调品味上都提升了一个段位,百万人口的都城全世界也没有第二个,城里到处是青楼画阁、绣户珠帘、繁花似锦、纸醉金迷,奢侈浮华得爆棚。只因太有钱了,闲得将夯土城墙也涂上了白色的石灰,让八方来朝的使节们远远地望见了,误以为大宋天子居住在虚无缥缈的云端,金碧辉煌的凌霄宝殿里。

雕饰精美的轿车、名贵矫健的骏马穿行在人流如潮的御街之上,两侧的覆廊下买卖兴隆,游人蜂附云集;箫管之音、琴弦之调、新歌的婉转与美人的娇笑,混杂着势利之徒的争斗声,喧嚣于勾栏瓦子间,四海的珍品奇货、九州的美味佳肴囊括进集市酒肆里,繁华富庶之极可以说是前无古人,独步寰宇。

全城街巷纵横,密如蛛网,屋宇相连,勾心斗角,再也不会像在立国之初,走出东水门两侧的陆门,上善门与通津门,便能一眼望见汴河之上稀疏往来的舟船和岸边摇曳的芦苇、香莆,听闻到一声高过一声孤鹜与群凫的啼鸣啦。原有的土道铺上了青石板,买卖铺子栉次鳞比,一间挨着一间,将房舍间的空隙封堵得严严实实。

城市的繁华程度得看三产,君不见自古以来为个“浴都”的名头,几个城市是争来争去,水□□的扬州、脚都长沙掺和其中可以理解,远在塞外北风烟儿雪的沈阳也要比量比量,还打出“中国洗浴看东北,东北洗浴看沈阳”的豪言壮语。也许是天寒地冻的原因?似东夷长野泡温泉的猴子,经常泡个澡舒筋活血吧。

宋朝的洗浴业也洗出了新的高度,悬壶于店门口,取名为香水行,还发明出类似洗面奶的“面汤”来。同样,餐饮业也是登峰造极,民以食为天嘛,开封吃饭的地儿有正店、脚店、拍户、茶肆之分,城里城外闻名的正店有七十二家,较其逊色的铺子多如牛毛。档次不同各取所需,大店之内迎接中贵,小店之中品评风味,陋街小巷贩卖杂嚼小吃。

上善门内的孙羊正店便是颇有名气的一家,他家就处在朱红城门的跟前,以出售生熟羊肉为主。酒楼高三层,富丽堂皇,宽敞壮阔,彩楼欢门气势非凡,非他处能与之争奇。就连绑在楼柱子上的酒旗都显得霸气,是用五幅布拼成的,呼啦啦地迎风招展,遮挡去西面的半边天,自然也挡住了远处巍峨耸立的天清寺塔(繁塔)。

门首悬挂着两盏栀子灯,在竹叶灯罩下尤为醒目,堂而皇之地博取行人的眼球,撩拨得不安分之徒想入非非。不用去打听,楼里一定设有包房、密室与卧床,不光有美食佳酿,还有卖唱的“擦坐”、玩杂耍的“赶趁”,更有李商隐笔下的“神女”。

临街装饰着彰显酒店身份地位的红绿杈子,长宽相等的木条竖立并刷上红漆,再用一根刷着绿色的横木将直竖的红木条固定住,看上去像一段拦路的栅栏。

楼门旁边还有两个铺面,紧临的是酒店自家的买卖,前面摆着八个大木桶,不用问是批发酒醪的,这是正店的专享特权。提鼻一闻是喷香的老酒,老客们都知道他家酿造的酒品叫做香醪。挨着的房屋面阔三间,左手间有一大公秤悬立,中间一间厅堂里摆着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墙上贴着几张告示,那是官府收税的税场。

光秃秃的城墙上有身披红色戎装的军士把守着,不管战斗力怎么样,瞅着就让人感到喜庆。因为没有谯楼遮阳蔽雨,便戴上撒著红缨的范阳毡帽,与林冲风雪山神庙的那顶是一款的。自十年前宋辽双方订立了“澶渊之盟”后,两家的皇帝以兄弟相称,真宗派阁门祇使曹利用去跟大辽萧太后谈妥,用每年三十万的岁币换来了长久的和平。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重文轻武逐渐成为了风气时尚。守城官兵的任务不再是戍卫北方契丹人的侵扰,更不用担心西夏的蠢蠢欲动,此时兴风作浪的开国皇帝李元昊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他老爹李德明说了算,李德明秉承父亲一代枭雄李继迁的遗命臣服大宋,被皇帝赵恒册封为定难军节度使、西平王。

士兵们与望火楼上的更夫一样,以监视城内城外的火情为己任。刀枪剑戟已如同应景的摆设,水桶、洒子、梯子、火叉才是他们得心应手的家伙。

正当漫不经心的军汉巡视着城下浮躁的泱泱大城时,几只扑棱着翅膀的黑老鸹“呱呱”叫着掠过头顶,每天早上它们飞出城去,直到傍晚又飞回城中,以宫殿古树为家,来来回回不厌其烦。难道它们也同俗人一样,贪恋城市里的浮躁与虚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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