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渭水亭一别,寄长倾就没再见到徐似行,大概是徐似行早就离开了邱州,故她便没继续在邱州寻他,而是去了溪镇。
溪镇是南国有名的水乡之一,白墙黛瓦,古街旧楼,河水画船,青石巷。
这样的景是寄长倾喜爱的不行,但她此番来到溪镇,并不是游玩赏景,而是另有要事要做,也就好巧不巧遇见了一个小乞丐,还有那个闷竹子。
寄长倾刚从药铺出来,就有个不长眼的小乞丐直直往她身上撞,速度尤其快,但寄长倾哪里不懂这伎俩?
她一手抓住将要撞上她那小乞丐的肩,这小乞丐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脏兮兮的,还瘦的可怜,嘴唇干得都裂开来,唇上还有血凝固着,应该是很久没喝水了。
“你……”寄长倾看着这小乞丐愣了一下。
被她抓着的小乞丐拼命挣扎,似乎是很想逃离这里,而寄长倾见他这幅模样刚想开口说话,周围却响起了议论声。
“哎……你瞧……那不是姓颜的小疯子吗?”突然有人指着那小乞丐说道。
“好像就是他,他干什么了?被人姑娘抓着。”另一个人也问。
“肯定是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呗,才被人家抓着不放……”一个穿着绿衣的男人笃定道。
“可不是吗,果然是丧门星……要不是他,这颜家哪能被灭……”
“呸……一个贱地方出来的女人的儿子能好到哪去?死了也是活该……”绿衣男人骂道。
听到这话,原本挣扎的小乞丐突然就停了下来,他顿了一秒,突然吼道:“我没做坏事!不许说我娘!你们以为你们能有多高尚?!!”
被吼的那三人都面面相觑,随后绿衣男人恼道:“你这个丧门星!好意思说话吗!你娘和严家都是被你害死的!”
“呸!你没干坏事那为什么那女的要抓着你!你就是偷东西没成被抓住了呗,狡辩什么!”
小乞丐情绪激动,他瞋目裂眦地瞪着那绿衣男人,眼睛赤红无比,挣扎着就要去打他。
“你叫什么名字?”寄长倾突然开口问那小乞丐。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小乞丐双眸赤红的看着她道。
“你……”她刚出声,就被打断。
“姑娘!这小子可是丧门星!你最好离他远点!”
两次说话被人打断,此时寄长倾是无比恼火的。
她闻声看向出言的绿衣男人,是个只会动嘴皮子的,她只是笑笑,道:“你很没礼貌诶。”
“动不动就说人丧门星,嘴皮子这么利索,不去做太监可惜了。”
“你!你谁啊你!”
寄长倾又道:“人要脸树要皮,你不仅没脸没皮还没脑子。”
绿衣男人彻底恼了:“你找死!”
他冲过来就要教训寄长倾,可寄长倾怎么可能是他们想的弱女子呢?那绿衣男人还没碰到寄长倾,就被她踢出去的石子击飞,还好巧不巧还砸到了同他一块说话的两人。
“哎哟——”痛苦声响起。
小乞丐还十分懵逼地被她扯到身旁,也懵逼地看着被她击飞的人。
“就这啊?就你这样的好像连太监都做不了,那你这辈子就做个没脸没皮的人吧。”寄长倾咧出了一个笑给他。
“你!臭女人!你等着吧!”那绿衣男人气不过,放下狠话跑走了。
“你谁啊,不认识,等你干嘛。”寄长倾装不懂超大声地喊道。
随后她又对着剩下那两人疑惑道:“你们也想试试?”
那两人听到她这话就脚底抹油似的立马跑了,是一点也不想看到寄长倾,那速度快啊,生怕她追上去,周围的人见事情解决了,也就跟着一块散了。
“……”
寄长倾无语,整得她像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谢谢,能放开我了吗?”小乞丐低声道。
寄长倾瞥了他一眼,玩笑道:“等下你跑了怎么办?”
他头埋的很低,声音低低的:“我不跑……”
他刚刚一直咬着下唇,这会本不流血的伤口再次流血,实在是又脏又可怜。
“你叫什么名字?”寄长倾又问了他一遍。
这会小乞丐没再反问,而是回答她:“颜绪。”
“跟我去一个地方。”寄长倾若有所思对他道。
“去哪?”颜绪问她。
“去清风馆,把你卖了。”寄长倾冷下脸吓唬他。
“……卖……卖了就卖了吧……”颜绪委屈地回答她。
寄长倾听到这话差点被口水呛到,她只不过吓吓他,怎么可能真的会那样做?这小孩怎么还真信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寄长倾没否认。
“没什么好问的,也只是为了报答你的恩情……”颜绪回答她。
寄长倾沉默了一会,无奈道:“走吧。”
她带着颜绪来到了某个旅店,要了间房和几道菜,还吩咐把颜绪弄干净,随后掏钱给了小二。
“记得给他换件衣服。”
“好嘞客官。”
其实寄长倾掏钱的时候十分痛苦,她心疼她的钱,她好不容易赚来的钱那么快就花完了,她心在滴血,她要穷死了。
半柱香后,颜绪被打理好进入房间,他干净的样子跟小乞丐打扮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让寄长倾怀疑像换了个人似的。
颜绪干净的样子看上去很乖戾,他的额发有些微长,搭在他眼前,皮肤白皙,少年看起来十四岁,虽然有稚嫩感,但眼神透着侵略性,倒有点像只狼崽子,好在没长开,不然又要迷倒多少姑娘。
“坐吧,菜刚上,趁热吃。”寄长倾见他有点局促,柔声道,但手上也没停下动作仍旧继续吃她的菜。
颜绪坐下,但却没动筷,他看着寄长倾,认真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
寄长倾见他这副认真样,肯定是不给他个理由就不会吃饭,她便放下手中的筷子,也认真道:“我是凌枝雪,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是吗……”颜绪眼眸微微一亮,原来是她。
“你颜家人曾经帮过我一件事,我欠了颜家一个人情,所以我答应他们有事必会相助。”寄长倾缓缓道。
“而我在邱州突然听到颜家被灭门的消息,我便急忙赶了过来……”
颜绪不解:“既然都被灭门了,为什么还要过来呢?”
“不是说了吗,我答应有事必相助。为了还这个人情,我打算调查这件事,找出凶手,而今天嘛,就好巧不巧遇到了你,颜家最后的血脉。”寄长倾喝了口茶淡淡道。
“对了,我有件事想问你,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颜绪缓缓回答:“那日……”
颜家突然闯进六七个蒙着面的黑衣人,他们手持各种兵器,且武功高强,没多久便血洗了整个颜家,那天严家内外,血流成河,就连颜家主也打不过那群黑衣人。颜夫人为了保护尚还年幼的嫡子,一路躲避黑衣人,将嫡子送了出去,可之后颜家夫人就被追上的黑衣人杀了。嫡子被藏在了树上,并未被发现,却也目睹了全程,黑衣人不断地用刀砍伤他的爹娘,颜家夫妇敌不过,死于颜家,最后黑衣人一把火烧掉了颜家。
那时少年看着爹娘的尸体,血流成河的颜家,感到无比的痛苦。
那日,少年发誓,一定要报仇。
一把熊熊烈火烧掉了整个颜家,烈火映在少年的眼里,他的恨意越来越强。整整一夜,少年都不敢入眠,直到天蒙蒙亮时,黑衣人没有再折返回来,少年也开始流浪的生活,流浪的时候也顺带寻找他的贵人。
“这样啊……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揭开你的伤疤的。”听完他的叙述,寄长倾感到心疼。
“没事。”颜绪微微一笑。
“那为何你又在此处?”寄长倾又问。
“之后我躲了起来,他们恰好杀掉了一个同我年纪相仿的一个婢女孩子,应该是认成了我,所以我这才顺利的逃了出来。但没想到的是,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还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了,结果他们并未善罢甘休,而且他们听到了关于我的风声,就开始找我。还有我今日的莽撞就是被他们追杀,慌张的逃,不逃不行,然后这才撞到了你并发生了一系列事情……”
寄长倾微微思索,回想今天发生的那一幕,果不其然,她确实有看到几个猥猥琐琐的人,那几个人看上去就不怀好意。
计谋么?那现在人在哪?
颜绪微微垂着头,寄长倾知他是因为颜家的事,心情才会低落。
“你……可否还记得珞华?”颜绪低低试探道。
寄长倾微微一顿,她轻轻一笑。
“记得,这不来了吗?”
见颜绪心不在焉,她揉了揉他的头,轻声说:“先吃饭吧,别想这些了,我会保护你的,还会找出凶手。”
颜绪点头,他是相信寄长倾的,毕竟是他的贵人,之后不再多想动了筷子。
饭毕,寄长倾就打算去颜家一趟,但她不想带上颜绪,她怕颜绪会因此更加悲伤,何况他还被人追杀,会有危险。但奈何颜绪这倔脾气,一定要跟着去,无奈下只好带上了他。
二人顺利来到了颜家门前,寄长倾路上一直在观察四周,但一路上却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也没人跟着她们。
难道是她看错了?不可能……那是因为什么?不对,似乎不对劲……
寄长倾回过神来,只见门前的那块牌匾已经黑得看不清字,回想当初这块牌匾还是光亮的……却不曾想,他们碰上了意想不到的人,那便是邱州一别后多日未见的徐似行。
“闷竹子?你怎么在这?”寄长倾见到徐似行有些惊讶。
“我收到颜家被灭门的消息就过来了,你呢?你怎么也在这?”徐似行见到寄长倾来了,唇角不禁上翘了些。
“噢,我同你一样,不过我要查出这背后的凶手。”
徐似行看见她身旁没他高的少年,眉头微微蹙起,问她:“这是……?”
颜绪见徐似行看着自己,目光在打量他,而且有点那啥,不免往寄长倾身边挪了挪,避免他的视线。
寄长倾反应过来,忘记给徐似行介绍颜绪了,她道:“他叫颜绪,是颜家后人,我看他可怜,就把他留在身边了。”
徐似行见到颜绪的小动作,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不跟小孩计较,只道:“这样么?那他可以来似青学本事,时利他们可以教他。”
“可以吗?这太好不过了,是个不错的主意,你们似青的大名谁没听说过。”
寄长倾又对颜绪道:“小绪,似青很厉害的,你在里面可以学到很多武功。”
颜绪闻言,眼神有些可怜兮兮的,问道:“姐姐难道不可以教我武功吗?姐姐那么厉害……”
徐似行:“?”
“我吗?也不是不……”寄长倾话还没说完,就被徐似行打断。
“似青能教你更多,她没空教你。”徐似行直接帮寄长倾拒绝了他。
“姐姐……”颜绪没理,依旧可怜兮兮的看着寄长倾。
徐似行气得头要大了,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要脸,他一边走进府里一边说道:“颜家的事还查不查了。”
“查查查!要查的。”寄长倾连忙道。
转头对颜绪道:“小绪,此事等颜家这桩事了结再决定吧,事不宜迟,我们进去看看。”
“好吧……”颜绪闷闷道。
徐似行:不是,我媳妇身边怎么有个小绿茶?
颜绪:姐姐,这个哥哥好凶哦。(抓着寄长倾的衣袖有点委屈说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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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颜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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