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张清婉犹豫道：“其实我也了解不多，我进公司时间不长，但公司培训的时候说过，基本上每个场景都有内置剧情。而且公司有邀请专业演员为角色建模和动作捕捉，像刘太后这样的重要角色，应该是请的演员吧。那个尚珍儿，应该也是个重要角色，总之有名字的都挺重要。”
“那我怎么区分谁是真人玩家，谁是NPC？”
张清婉拿着一次性筷子，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内测阶段，我们公司员工可以带一名好友体验游戏，体验的游戏是单线的，也就是说，除了我和你外，其余的都是NPC。游戏内有AI智能角色，可以根据场景和玩家反应产生不同对话，但剧情大纲和走向是不变的。”
“那要是今天我不去看那些秀女们，是不是就不会和尚珍儿产生冲突了？”
张清婉沉吟道：“或许吧。不过若她也进了后宫，你与她早晚还是会产生冲突的。”
郭清悟有些失望：“那不还是跟甄嬛传一样吗？我这个皇后得靠宫斗来保护自己不被废掉？”
“你不想宫斗可以不宫斗呀，反正就体验三天，就当是穿越到宋朝旅游一圈。我们的场景建模可是按照史料制作的，你看那些宫殿，是不是跟其他的古装剧不同？”
“说的也是。”郭清悟想了想：“那我们现在再去逛逛别的地方吧？那些妃嫔们住的地方，刚才都没有来得及细看。”
张清婉调出游戏界面，看看右下角时间。
“快下班了，咱们不进游戏里，我调出全景图给你看看。下次咱们再实景体验。”
“那也行，你顺便给我讲讲怎么操作。”
张清婉调出全景图，讲述了几个重要场景地点后，又切换到游戏操作界面，指导郭清悟怎么选择场景、快进剧情以及获取系统奖励。
“哎，对了，你刚才买糖葫芦的铜钱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我没有？”
张清婉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腰：“大姐，你腰上挂的荷包是干啥的？”
“荷包？”郭清悟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腰上不知何时多了个鹅黄色的荷包，里面硬硬的，确实装着一些铜钱。
郭清悟把荷包里面的铜钱倒到手心里看了看，惊呼：“怎么这么少？”
“这不是为了美观吗？难不成你还想天天捧着珠宝箱呀？”张清婉无奈扶额，手指移到“小金库”图标上，点了点：“看到了吗？你的小金库在这里，花多少剩多少这里面都会有显示。你记得关注余额就行。”
“3000文……铜钱？”郭清悟看看余额，依然有些失望：“我还以为很多呢，最起码得给我几百两银子吧。我玩别的游戏都是这样的，给新人好多金元宝银元宝。”
“几百两银子……大姐，你这样会造成通货膨胀的！”张清婉又好气又好笑：“放心吧，你只要进了游戏推动了剧情，都会产生奖励的。你随时关注小金库变动就行。”
她看看时间：“下班时间到了，明天再玩吧。等会儿我还得卸妆换衣服呢，明天你早点来，咱们多玩会儿。”
“那行，明天我给你带早饭。为了感谢你让我体验这么好玩的游戏，今晚我请你吃饭。”
“好啊，那我可就不客气啦！海底捞走起！”
郭清悟有些依依不舍地靠近张清婉，看着她点击“退出”两字。
次日一早，郭清悟没到上班时间就在路边等待。
几分钟后，张清婉骑着电动车来到楼下，看到郭清悟的样子，她惊讶地笑起来。
“呀，今天打扮了呀？”
郭清悟把手里的早餐递给她，笑道：“那可不，我现在可是皇后。”
“……”张清婉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拉着郭清悟的手进入写字楼旋转门。
“今天先不忙着当皇后，我带你去宫外逛逛，让你体验一下我们宫外的场景建模。”
再次进入游戏，两人均换上了一身少年公子装束，窄袖长袍，头发挽起，戴上软脚幞头。
一切准备妥当后，两人进入剧情。
郭清悟的视线忽然暗下来。她连忙闭上眼睛，几秒后再睁开，以适应游戏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时间变换。
现在的时间是黎明，星星和月亮都已经黯淡下去，天光微亮，路面却依然晦暗不明，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
两人落脚的地方是一座拱起的桥梁，桥下方是水波平静的护龙河，十余丈宽，一眼望去看不到边。岸边种着垂柳、杨树，枝繁叶茂，遮挡了郭清悟看向更远处的视线。
站在桥梁上看下去，能看到外城城门下黑压压的，聚集着无数等待开门的贩夫走卒；桥梁另一边，还有数不清的人影朝这边走来。
郭清悟看不清他们的脸，却注意到，大部分人都或挑着担，或赶着驴骡牛马，驮着货物，脚步匆匆。
张清婉一边走着，一边向郭清悟讲解。
自北宋建立，经过几十年和平发展，汴京城已成为北宋最繁华、经济最发达的商业中心。汴京即为东京，由开封府管辖，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西京”，由河南府管辖。
都城东京北临黄河，坐北朝南，城墙共有三重，从外向内依次为外城、内城、皇城。汴河、金水河、蔡河、五丈河穿城而过，水陆会通。
游戏开场的朱雀门是内城的南城门，它与通往皇城的正阳门和通往外城的南熏门笔直相连，构成东京城的南北中轴线。而此刻，这些数不清的人群聚集城下等待开启的，便是外城的南熏门，为两重瓮城结构。两道城门各自设有卫兵，分隔开拥堵的人群。
太阳还未升起，宽阔的桥梁上，有机灵的小贩已开始摆摊叫卖；那些被乡下农夫绑着爪子挑着担赶往城中售卖的鸡鸭禽类，也伸长脖子哦哦引鸣。
远处隐隐传来“嗒嗒”声，像是有人在有节奏地敲击着什么。
郭清悟停下脚步，和张清婉站在桥梁边，好奇地等待着。
片刻后，敲击声愈来愈近，有身穿袈裟的人影缓步走上来，嘴里喃喃有词地诵读佛号，手中拿着铁牌子，时不时敲打着。
“一日之计，惟在于寅；寅正四刻，日之始也。”
经过二人身边时，行者嘴里发出浑厚悠长的报晓声，随即敲响手中的铁板。
“寅正四刻，”张清婉挽紧郭清悟的胳膊：“寅正四刻就是五更，城门就要开了。”
郭清悟跟不上她的脚步，忙道：“哎，等等，我们跑那么快干嘛？又没有急事。”
张清婉愣了下，失笑道：“哦，也是，咱们不赶那么急。”
郭清悟捂住鼻子，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人群，恍惚中感觉自己回到了现实中熙熙攘攘的火车站，各种筐子、担子、包袱、背篓蹭着她，无数种气味交织成一种一言难尽的味道，让她无处藏身。
虽然她们不急，但那些行人急啊。她们就这样被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前进。
随着城门打开，这座城市瞬间活跃起来。
天光大亮，城内的一切已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街道两旁，路边小摊紧紧挨着，布帛、鸡鸭、猪肉羊肉、草编动物、面人糖人、瓜果蔬菜……各种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接暇。
“这、这个……还有那个，都帮我包起来……”
两人买了一大包珠花头饰，下意识地要往头上戴，旋即互相看着对方的装扮，哈哈大笑起来。
小摊后面，是稍微高档一些的各种店铺和茶肆酒馆，进出其中的行人，衣着服饰都比小摊上的平民和城外涌进来的农夫、苦力人员衣着质感好了不少，就如同现实社会中，集贸市场和商业街的区别。
“看来一千年后，社会也没改变多少啊。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郭清悟喃喃吐槽着，怅然不已。
“两位公子，要坐轿吗？”
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忽然凑上来，吓了郭清悟一跳。
农夫指指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郭清悟这才看到，角落里放着好几顶简陋的二人小轿，轿子一看就是自制的，木质粗糙，轿门垂着棉布布帘，顶上用干草和毛毡围着，外面刷了一层红漆；轿杠经过长期的肩膀摩擦，已经有所凹陷。
此时，七八个裹着头巾、衣衫破旧的轿夫正守在轿子旁，满脸期待地看着御街上来往的行人。
“坐到朱雀门多少钱？”郭清悟随口问道。
轿夫露出一个憨厚的笑：“三文钱一个人。两位公子若是一起的话，给五文钱就行。”
“三文钱？”
郭清悟记得，上次买糖葫芦一串是三文钱，没想到坐轿这么便宜？
轿夫有些尴尬，连忙改口：“两位公子看上去都很年幼，那就按一个人算吧。您给三文钱就行，不能更少了。”
郭清悟很快明白过来，给人提供抬轿服务的人太多，竞争激烈，价格自然提不上去。
郭清悟看了张清婉一眼，后者的表情显然是明白她的想法。
“不用了，我们乘两顶轿子。”
南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卷1:“东都外城,方圆四十余里。城壕曰护龙河,阔十余丈。濠之内外,皆植杨柳,粉墙朱户,禁人往来。城门皆瓮城三层，屈曲开门，唯南薫门、新郑门、新宋门、封丘门皆直门两重，盖此系四正门，皆留御路故也。新城南壁，其门有三，正南门曰南薫门……”
《宋史卷八十五·志第三十八·地理一》记载：“南三门:中曰乾元，宋初，依梁、晋之旧，名曰明德，太平兴国三年改丹凤，大中祥符八年改正阳，明道二年改宣德。”本章写的是天圣二年的事，此时用“正阳门”，后文会改为“宣德门”。
本章参考资料：河南博物院宋朝馆介绍；
《宋代市民日常生活》（伊永文 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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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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