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 霓虹灯点缀了繁华的城市。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屋内, 隐约照亮了窗台的女人，正端着酒杯，凝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白雪有些蹙眉。
不一会，裴一一蹑手蹑脚地敲响了裴瑾书的房门，“小姨，小姨，小姨你睡着了吗？”
才晚上8点，睡觉有些过于早了。
裴瑾书闻声放下手里的酒杯，起步开了灯，揪动门把开门，面无表情地审视着面前的小家伙，，淡淡道：“说！”
言简意赅，又带着一丝丝冷冽的压迫。
裴一一自动往后退了一小步，有些紧张地戳了戳手，“小姨，你帮我一个忙呗，我们学校给我们布置了家庭作业。”
裴瑾书挑眉，云淡风轻，“你的家庭作业和我有什么关系？”
裴一一知道请这座冰山帮忙很自讨苦吃，但没想到会这样冷漠。好吧，她也不是什么爱学习的好学生，不做家庭作业已是家常便饭了。
正当她灰头土脸地转身时，裴瑾书单手环胸，斜靠在门框上，补了一句，“什么作业？”
裴一一眼睛一瞬间就亮了起来。迅速转身，拉着她的胳膊，“老师说让我们拍一张和爸爸妈妈一起做事情的照片，说要在课堂上分享。”
她黑漆漆的眼睛眨巴眨巴，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小姨，我看外面下雪了，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耶，我想出去堆个雪人，肯定特别有意思。”
裴瑾书继续泼冷水：“那你应该去和你爸妈说，我又不是你爸妈。”
裴一一一听，哑口无言，果然还是自讨没趣了。
“哦，我知道了，那小姨你早点休息吧，不打扰你了。”耷拉着脑袋准备回房间。
“等一下，等我换个衣服。”裴瑾书揉了揉内眦。
到底还是受不了小孩子可怜兮兮的样子。
裴一一小脚顿住，转过头，冲裴瑾书兴高采烈地点头，”好的小姨，那我.......我也去拿我的手套。”上次逛超市见货架上那双黑色的手套格外帅气随手拿的，想不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两人出门，找了个视野相对空旷明亮的地方，裴一一刚撅着屁股，小□□刨式准备将地上的雪堆积在一起。
冷气和鼻息的热气夹杂，她不经意地转头，看见不远处，两个身影也在和自己做同样的动作。
“小姨。”
裴瑾书刚检查完手机里的工作信息，闻声，侧目撇了她一眼。“嗯？”
裴一一起来，提了提裤子，捏了捏红彤彤的鼻头，指着不远处，“小姨，我好像看见我们班的同学了。”
裴瑾书顺着她的手指头眯眼望去，远处。那人一席白绒毛衣，加绒妮子长裙，白色雪地靴，正和一个女孩蹲在雪地里，笑靥如花的。
秀眉习惯性地挑起，“隔壁大妈？”
裴一一：“要不让那个阿姨帮我们拍一下照吧。”
裴瑾书：“都行，速战速决。”手机息屏，顺手放进黑色大衣口袋。
裴一一看见言可就没头脑地开心，早已经撒腿跑了过去。从后面拍了一下言可的后背，“言可，你们在干嘛呢？”
言可被吓得一震，扭头见是裴一一，不知觉地往言初意身上靠。
“妈妈。”
言初意见是隔壁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孩，站起来，笑着问道：“小朋友，你找我们可可有什么事吗？”
裴一一咧着小嘴，乖巧地问好：“阿姨好。”
“我可以请阿姨帮个忙吗？”
言初意：“嗯？怎么了？”
裴一一：“可以帮我和小姨拍一张照片吗？”
言初意闻言，大概也知道了——家庭作业。
不过......，隔壁那个女人在哪里？
正值她环视四周时，猝不及防地，身后传来冷冽的声音。“言小姐，有劳了。”
同款惊吓，言初意往旁边挪了好大一步，左脚踩右脚，险些踉跄。待站稳，见是那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属鬼吗？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裴瑾书已经快习惯她气呼呼的语气了。淡然一笑，“言小姐，是你耳朵不好，给你个建议，有时间去检查检查耳朵吧。”
她还不嫌事大地继续逗她，“我有人，你......需要吗？”说完，嘴角漫不经心地挑起一弯嘲讽的笑。
言初意闭眼，在心里长吸一口气，将不爽压制下去。职业假笑，“不用了，谢谢裴小姐。”
裴瑾书超出自信的厚颜无耻：“不用谢。”
言初意快被她整无语了。不想和她做无谓的拌嘴，直接岔开话题：“不是说拍照吗？”
裴瑾书反客为主，问她：“你不需要帮忙？”
言初意想都没想，脱口就是：”不需要。”话刚脱口就后悔了，她看一眼四周，飘雪纷纷，天寒地冻的，估计很难找到帮忙的人了。
裴瑾书轻而易举地察觉到言初意的小表情。她双手插兜，微微侧身，继而朝言初意走了一小步，嘴角微勾，按捺不住笑意，“你说这边大晚上的会有人来吗？嗯？”
没等言初意开口，裴瑾书步步紧逼，抢白道：“还是说，你在等某人从天而降？”
言初意闻言微蹙眉，一脸茫然，太阳穴自动突突跳，一时无言以对，“......”
更懒得和她费口舌。
她又不自觉往后退了一小步。
怎么回事？气场突然就被压制了。
裴瑾书比言初意高一点。有着一双很漂亮的柳叶眼，眉峰微佻，没戴眼镜的时候，眉宇间深邃又带着英气，加之五官出众，妆容精致，算得上是一个美人坯子。
这张脸，这个笑容，旁人看，可能确实媚得不可方物，甚至有点勾人。但言初意却感受到了阴森，有点瘆人。
她抬眸，不经意对视一眼，慌得躲开，又往后退了一步，无声地翻了好几个白眼。
这人......
说话是自动过滤了好话吗？
还有，她是来克我的吗？
怎么处处和我作对，还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她还想多活几年，选择不和她搭话，转身就去帮女儿堆雪人。
裴瑾书见她避而不答，竟莫名有些在意。
就这样，四人埋头苦干，各自堆的雪人好不容易有一点雏形，结果雪太少，堆得又小又畸形。
两个小朋友撅着屁股，小手还在到处拼命收集雪花。言初意小心翼翼地给雪人凹四肢，扭头见言可哈气白雾不断，小脸也冻红了，冲小家伙招了招手，“可可，够了，太冷了。”
言可：“好～”说着就捧着一堆雪撒欢地跑过去。
飘雪不止，忙了将近一个小时，总算是可以拍照交差了。
裴瑾书摸索着大衣口袋，正准备拿出来让言初意帮忙拍照，侧目瞥见言初意手里的手机，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言小姐，不好意思，我手机没电了，麻烦你帮我们拍一下，回头发我一份。”
言初意此刻正独自给女儿拍可爱的照片，闻声，扭头，笑着点头，“好。”
裴瑾书见她答应得干脆，竟有些慌神。怔愣几秒后，冲裴一一招手，“你过来。”
裴一一正噘嘴屁股，小脚用力扎着马步，弓着上半身，刚把树枝插进雪人的咯吱窝做手臂，听见裴瑾书叫她，屁颠颠地跑过去，同样是冻得满脸通红，玲珑小耳也冻紫了。
“小姨，好啦，可以拍照了。”
裴瑾书往言初意身边走了两步，伸手，“给我吧，你们先拍。”
言初意将手机递过去，“谢谢。”
裴瑾书单手插兜，直挺挺地站立，僵直地举着手机，俯视角度，一连按了好几下快门。
该说不说，裴瑾书拍照技术简直“直男”审美，黑脸，肥胖，短腿。完全把168的大个照成130的矮子，言可就跟不用说了，矮的更离谱。
言初意纤白的食指左右不停翻，挑了半天，抿了抿嘴，没一张能看的。
“裴小姐，你这……拍照技术……嗯……”，直说不太礼貌。
她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似笑非笑地。
“裴小姐，要不，我先给你们拍吧。”
“看看效果如何？”
要是拍丑了，还可以说是手机像素问题。
裴瑾书自然没发现她的支吾之语的言外之意，点头，“也好，麻烦了。”
言初意缕好裙角，单蹲着身子，从下而上找合适的角度，拍了两张，看着还挺好看的。只是女人一如既往的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目光如炬的，也不笑一下，看着怪清冷，僵硬的。
裴瑾书见她拍照的动作停了，习惯性地凝眉，扬声问，“拍好了吗？”
言初意抬眸看了她一眼，笑着说，“裴小姐，要不你试试这样。”说着，手指从左往右划过嘴畔，示意让她弯一下嘴角。
裴瑾书嫌麻烦，“不……”手臂传来摩擦声，突兀止住语音。
“小姨，笑笑呗。”
话音未落，裴一一就自作主张地将手挽在裴瑾书的臂弯里，露出一排可爱的小白牙，“笑笑嘛。”
裴瑾书眼皮不自觉地眨了一下，微微抬头，对着镜头，嘴角一抽一抽的，还是没办法习惯。
言初意看出来了，要她自己微笑比登天还难，只好借用外力帮了，给她来点精神刺激。
“来，看这里，跟我说，茄子。”
“一声令下”，刻在“DNA”里的条件反射，嘴巴比脑子快，裴瑾书不自觉地开口，“茄子。”
抓拍到了，照片里的女人，笑了。
言初意满意地点头，“好啦。”
“我看看，我看看。”裴一一撒欢跑过去，拿过手机，“谢谢阿姨。”
霎时间，裴瑾书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恢复“出厂设置”，她慢悠悠地走过去，佯装不在意这些。
“怎么说？你们还要拍吗？”
言初意已经怕她的拍照技术了。
委婉地笑了笑，“小朋友，要不，你帮我和可可拍一张吧。”
裴瑾书闻言，微不可绝地蹙眉：“......”
“好的。”裴一一乐呵呵地跑去。
自己私下丑没关系，关键要在课堂和别的爸妈比较，展示。
两个月来，从微信家长群看得出，这些家长表面上不争不抢，客客气气的，实者都在明争暗斗，各自炫耀。
不是家里孩子又拿什么奖了，就是在那片区域买房买车了。
更甚至于拉帮结派，小群不断。
特别是富裕的看不起平常家庭的。
加之，自己好歹也算得上成功的职业女性，太丑的话未免也太尴尬了，更不能给女儿丢脸。
拍好了，言初意看了一眼，还不错，比裴瑾书拍的好多了。
天寒地冻的，四人回了公寓。
刚出电梯，裴瑾书鼻子酥痒难耐，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言初意闻声歪头，“你......你还好吧？”
裴瑾书淡然地点头，“还好。”说着就往前走。裴一一也屁颠屁颠地追跑上去。
言初意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牵着女儿跟在后面。
隔壁两扇门被关上。
言初意洗完澡，检查好言可房间的窗户，盖好被褥，准备回房睡觉。
“叮咚~”门铃猝不及防地响起来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
言初意回房间的脚步顿了顿，回身，裹好睡衣，拖着棉拖鞋去门口一探究竟。透过猫眼，看见门口椭圆脸，一双深幽的眼瞳此时也在往里面窥探。
秀眉皱起：她来干嘛？
她揪动门把，半掩着门，探出一个脑袋，疑惑问道：“裴小姐？找我有事？”探头之余，半干的湿发拂过耳畔，垂落在肩颈处。她抬手，别好，一双灵动的眼睛和门口的女人对视。
未施粉黛的皎白容颜，粉白的锁骨。裴瑾书愣神着。
言初意见她不说话，稍稍提声喊她，“裴小姐？”
许是发现了自己是失态，裴瑾书迅速收起脸上的神色，攥紧手机壳，扯出尬尴的笑容，“言小姐，不好意思，照片......”
言初意才想起她们还没有加好友。
“裴小姐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我去拿个手机。”她顺势拉开大门，一蹦一跳地小跑着去卧室拿手机。
裴瑾书见她匆忙的背影，起飞的睡袍衣角，没由来的不好意思，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手半握着，放在嘴边，企图遮住从喉咙里跑出来的咳嗽声。
言初意从卧室出来，速度更急。睡衣估计是刚才找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里面白色的肩带若隐若现的。
“我加你还是？”脸颊两侧估计是着急，一片红晕。
裴瑾书不小心瞟到了，轻咳一声掩饰慌张，将微信打开，伸手过去，“你扫我就行。”
言初意朝她靠近一步，“哦，好。”扫好后，“我等会就把照片发你。”
淡淡的茉莉花香从言初意身上飘进裴瑾书的鼻腔里，裴瑾书不经意抬眸，看见女人雪白的耳朵，秀挺的鼻梁骨，淡红的薄唇。
正巧言初意也扭头看她，四目相对，裴瑾书意外地慌乱，慌得收回视线，低头躲着她，不巧撞见女人胸前的景色，猛地侧身，脸颊一阵燥热。
无所适从，“好，麻烦了。”
“.......”言初意见她怪怪的，侧脸好似也红了，许是天气太冷，冻到了。她不解地歪了歪头，但也没想太多，眯着眼睛笑着和她道：“那......晚安。”
裴瑾书闻声看她，又是那抹不明所以的笑容。她的心莫名开始乱跳，着急忙慌地应着，“嗯嗯。”转身走了，脚步不自觉地不停提速。
关门，她腿不禁发软，继而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哐哐乱跳不止。
她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自顾自地开始碎碎念。“我肯定是风吹多了，洗漱洗漱。”
不好意思，延迟这么久。
过年实属繁杂之事多。
小白在这里，祝你们新年许的愿望一一实现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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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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