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行礼没想到才出仙君醉就碰上了与他一同出门的史成邈,两人四目对视。史成邈先是一惊,而后又讪讪一笑,上前作礼道:“使君,早。”
程行礼:“……”
这怎么就碰上了!且程行礼眼神无意移开时,见到史成邈衣领下的牙印痕迹,心里大喊罪过罪过,非礼勿视!
想起郑岸说昨夜那人是史成邈,而且还抱着小倌亲嘴,这下相见有些尴尬,可他还是要礼貌性地问一句:“史参军,你也在啊?”
史成邈:“……”
为什么使君要用也?
腰酸背痛的史成邈察觉程行礼不太自在的目光。暗骂昨夜那新来的力气太大胆子也大,不是玩这个姿势就是玩那个姿势,还非要弄在里面,以致他现在腿间湿漉漉的不太舒服,只想快些回家换身衣服。
两人各怀心思走在街上,史成邈最后憋不住好奇,问:“使君你昨夜怎么会在?”
“昨夜世子相邀,就歇在仙君醉了。”程行礼诚实回道。
彼时尚不过清晨时分,街上已有不少百姓赶着牛羊或出城,三三两两地路过。程行礼这话一说完,街上百姓安静了会儿眼神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史成邈察觉到视线后,佯装镇定地朝他们大喊:“看什么看!在看!本官把你们都抓起来!”
史成邈穿着官袍本应像郑岸那般不怒自威,但因一双圆眼圆脸的娃娃脸,清瘦的身形比程行礼矮些,看上去并无多少威严,反而有些喜感。以致喊完片刻,百姓们都不为所动,有几个还扣了下脸。
史成邈觉得自己威严被触犯,向不远处巡城的兵士命令道:“来人!把拓跋牵过来!”
许是英俊挺拔又定法无情的司法参军拓跋瑛更有威严,百姓们一哄而散。
“史参军,别与百姓生气。”程行礼拉走史成邈,沿长街去城西刺史府。
回信没来,程行礼也不好处置史成邈这么一个烫手山芋。
路上程行礼说:“拓跋参军平日巡城判案本就忙,不应让此等无妄小事打扰他。”
史成邈拢着袖子,脸色铁青道:“我的好郎君,你跟世子出去狎妓……”
程行礼纠正道:“没狎妓。”
史成邈撇了撇嘴,敷衍道:“行行行!就算没狎,那你也不能在大街上说出来啊。仙君醉那什么地方,跟你们长安的平康坊一样,而且我们这儿地方小,这百姓就没把官当官,而是当乐趣。”
程行礼怔了下,想及细处后,说:“言之有理,是我不思考量了。”
史成邈道:“是你声音太大,也可能是百姓耳力太好,反正这日后百姓们都会认为你比较风流。”
“风流亦比无情好。”程行礼打趣道。
史成邈拱手赞道:“郎君果然真风流。”
程行礼扶额按下史成邈的手,哭笑不得:“哪里哪里!”
昨夜在一处歇下的两人此时都有些尴尬,且现下这个时辰去府衙也快迟到了。
程行礼任职长安时都有官员点卯后偷摸着溜出宫,去接孩子吃早饭,故此对于这羁縻州的视事行为,他也不多问,毕竟他也快迟了,只能罚钱。
两人走过一条街后,见有许多百姓在一书肆前排出一条队伍长龙,并用胡语低头交谈着什么。
书肆门口用树杈杈着两面旗幡,左幡书曰“生死如梦”,右书“乾坤一卦”。
史成邈见此好奇忙让抓了个百姓去打听,不多刻,百姓回来了说是有人在算命。
史成邈踮脚往里头望,很是期待地说:“使君,我们要不听听民情?永州城里可从没有过这么热闹的算命摊子。”
程行礼看史成邈这般像是八头牛都拉不回的样子,提醒道:“身为官员,不应信鬼神之说。”
“算命嘛,就是算算命里有没有鬼神。”史成邈收脚,看向程行礼,“使君要不算算?”
程行礼沉吟道:“上衙迟到,依律罚钱。”
史成邈顿时颓了,“哦”了一下,程行礼接道:“我也罚。”
史成邈笑了,拉着程行礼去排队,向前头排队的百姓打听:“这人准不准啊?”
排队的百姓纷纷回头朝二人解释,说这人准得不行,才来一天呢就把自家的次日要生的牛,下了几头是公是母都说得清清楚楚。还有百姓说他都能算出自家死在战中的先辈尸骨在何处,简直神了。
“使君你想问什么?”排队途中,史成邈好奇程行礼的原因。
一娘子揶揄道:“哎哟!使君是不是想问姻缘啊?”
“但我看是问仕途吧,咱们使君没到三十官就这么大,以后可不得了。”
程行礼笑着说:“都有,都有。”
塞外民风淳朴,真印证了史成邈说的那样,百姓未将官员视作猛虎,而是很亲切的调侃。程行礼想起袁纮与他说河朔三镇的军士向来是与当官的同吃同住,同甘共苦,以致百姓见了史成邈还要调笑他今天是不是还要去打酒买醉。
一行人说笑着很快排到,程行礼让排在前头的史成邈先进去。
不多刻,他喜笑颜开地出来了,掀帘伸手:“使君请吧。”
程行礼颔首迈步进去,甫一进去便觉外界纷扰统统远去,好不清净。
史成邈指了指,程行礼见左侧山水墨画的屏风上剪出一束冠的高大健美身影,细透绢布瞧着是个盘膝坐在案后的年轻男子。
程行礼心生警惕,狐疑地看了史成邈一眼,史成邈笑笑,拉着他越过屏风。
程行礼这才看见这男子全貌,琉璃玉冠束起犹如浓墨般的青丝,眼蒙一条凝夜紫色的狐栖树的别致花纹。紫带下是高挺鼻梁及勾着一抹笑的红唇,他观此人似乎很喜欢紫色,因为此人身上袍子都是紫色,这让程行礼有些摸不着头脑。
史成邈把程行礼按在男子对面坐下,说:“这位就是……”
“今朝最年轻的状元郎,程家行礼。”男子声音温润如玉,微笑着说,“在下尘名徐上虞,久仰。”
程行礼回道:“尘世虚名,不值一提。”
“你想问什么?”徐上虞指了下案上的玉垫枕,“把手给我,答案自然浮现。”
程行礼心中一紧,但还是鬼使神差地把手放上了那玉枕,说:“你什么都知道吗?”
史成邈连忙附和道:“使君,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徐上虞笑笑不说话,修长如玉的右手三指按上程行礼右手寸口。
程行礼狐疑地打量徐上虞,心想算命是这样吗?
这人莫不是大夫?
“天机若是听多了,会折阳寿的。”徐上虞开口道。
显然这话是说给史成邈听的,史成邈哈哈一笑:“那我去门口等使君。”
接着把三锭金子放在案上,说:“我和使君的。”
程行礼想叫史成邈收回去,却被徐上虞强扣住手。
徐上虞笑道:“让我猜猜你想问什么?子女?仕途?姻缘还是生死?”
“都不是。”程行礼想史成邈放三金结钱,是否太信此人?
徐上虞肤色白皙,此肤色与鲜艳的唇色一比,就显得嘴唇更是红润,甚至红得有些异常,他说道:“使君右腿内侧自茎物三寸下有颗痣,对否?”
此痣长于私|处,世上除了程行礼与小时给他洗过澡的舅父、董伯,没人知晓,程行礼怔怔道:“是。”
徐上虞:“你十岁时曾遇狸猫产子,狸猫产五子,但有一白猫早夭,你于心不忍,用红布包裹葬于桃树下。”
“是。”程行礼心想这都是他小时候除了自己再无第二人知晓的事,不想徐上虞竟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难道真是神人?
思及惶惶世间,他太想要知道的事情,唯有一件。
“我想知道我父亲是谁,还……活着没有?”
徐上虞收回手,将三枚金锭装入沉甸甸的布袋里,说道:“此乃天机,不可泄。缘分让你我相聚,可它不让我告诉你。缘分这个东西,我只能看你未来之事,而不能窥汝过去。”
程行礼神情登时黯然,他就知道元青不是他父亲,只是哄他的,于是淡淡道:“那我无话可问。”
徐上虞被蒙着的双眼像是透过布凝视了程行礼须臾,突然说道:“缘分相聚,罢了罢了。我只能告诉你,他很爱你和你的母亲。只是万事总有变故,才让汝等父子阴阳相隔。”
藏匿的记忆缓缓展露,也得到一个像是答案的答案,程行礼瞬间红眼,苦涩道:“多谢告知。”
“不用谢,下一世的他活得很好。”徐上虞大方道,“问问其他的吧?否则这钱我拿着不安心。”
程行礼收回心绪,想了想,说:“不知我子女日后如何?”
徐上虞缓缓道:“你命中无子却有子,女没有。这在你们人看来是个不怎么好的命数。不过观其子一生,不算大富大贵但也是快活无虞。”
“多谢多谢。”程行礼想着友思不用大富大贵,只要平安到老即可,但有些惊讶,“我命中无女?”
徐上虞说:“无女,你夫妻二人只此程氏友思一个子。”
程行礼虽未想过有多少子女,但若是娶了妻,不可能膝下只一子。莫不是自己是有病?若如此,应早些治疗以免耽误娘子芳华。
难怪在寒潭洞内,他久而不起,焦急问道:“可是我身患不治之症?”
徐上虞摇头:“不是,你很好。”
“那我娘子有?”程行礼又问。
徐上虞:“他也很好。”
程行礼疑惑了,说:“难道是我俩有血溶之症?”
程行礼记起古来书上曾说,夫妻之间若有血溶之症,则此生无子女。
徐上虞烦了,严肃道:“都没有!他是你自己选的,不要在问这个了,换一个!”
对于这个神神秘秘的妻子,程行礼有些期待:“那她好看吗?”
徐上虞:“……”
徐上虞像是看见了程行礼殷切的目光,冷冷道:“好看。样貌是你喜欢的。”
程行礼:“脾性呢?”
徐上虞沉默半晌,答道:“勉强随和。”
“身体好吗?”程行礼还是担心夫人有疾,若是有他就多看些医书早做准备。
徐上虞道:“非常好。身材也是你喜欢的。”
程行礼想他没有特别喜欢的身材啊,但又不好意思再问,只得颔首。
徐上虞又像是忍不住地说:“况且,你俩之间不是你不能生,是他不能生。”
这话是一下子把程行礼弄晕了,茫然道:“方才你不是说她没病吗?”
徐上虞侧头转向门口,说:“气大伤身,现在有了。”
“门口有人吗?”程行礼看徐上虞似是看向门口,也侧头看去。
“既然听到了,那就进来吧。”徐上虞笑道,“相逢也算是一场缘分。”
大门被用力推开,横刀撞腰带的声音让程行礼见屏风后转进来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
“怎么又是你?你这个神棍!”
郑岸大吼着踏步进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程行礼,也不多话,径直在他身边坐下。
徐上虞说:“上次我说的不准吗?”
“准个屁!”郑岸拍案喝道,“你说的没一个对上,你今天扰乱民心,跟我走一趟!”
徐上虞不像个瞎子,他准确无误地摸着茶壶,倒茶,说道:“别那么冲动,年轻人火气大可不好。今日有缘,我送你一个问题,不收钱,问吧。”
郑岸把可怜的木案拍的啪啪响,大怒:“你都算得不准!还想骗我?”
程行礼赶忙缓和气氛,安抚郑岸:“息怒息怒!算命之事本就有阴差阳错,无常定论,岂能准确无误?”
“你懂什么!”郑岸显然是气急了,推开程行礼。
被推倒的程行礼打翻了茶碗,郑岸打量徐上虞后,蔑笑道:“好,我问你个问题,要是你说对了,我就信你。”
徐上虞气定神闲:“但问无妨。”
郑岸沉吟道:“我喜欢我爹多一点还是我娘多一点?”
程行礼:“……”
徐上虞:“……”
室内半刻无声,郑岸冷笑:“那么喜欢搭脉就去做大夫,何必在这里惹人笑话,装神弄鬼的骗别人。”凌厉的眼神扫过身旁的程行礼,不免嘲笑:“知道的你在算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他安胎!”
“你喜欢你父亲,但最让你放不下忘不了的是你三年前就去世的母亲。”徐上虞沉声道。
郑岸面无表情道:“这个答案聪明人都会说。”
“因为在你问时,你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徐上虞淡淡道,“我若说父,那你必回母,反之亦然。因为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心里最爱谁。双亲皆骨肉,亲子如何能分开?”
郑岸哂道:“瞎扯吧你!”
“你初次遗春是在十五岁,彼时上元灯节,春明门外。至于见到了谁,你心里最清楚了。”徐上虞又摸到那碗茶,笑着喝了口。
程行礼心想为何方才他不出去?!这种事至于要说出来吗?这时候他只想努力降低自身存在,以免郑岸气急之下把他一起揍骂了。
他本以为郑岸听得这话会直接掀案怒揍徐上虞,怎料他一张俊脸红到脖子根,默声片刻后,含糊道:“你算什么都准?”
徐上虞说:“有时也不大准。”
郑岸:“……”
“你先出去。”郑岸朝程行礼说道。
郑岸终于想起室内还有程行礼这个人,终究是旁人私事。程行礼不好多听,起身离开。
怎料出门时,木帘遭人推动。一眉目清朗,丰神俊秀的男子提着一盒吃食掀帘而进,朗声道:“徐上虞!你算完了吗?我们该走了。”
那男子一头撞在程行礼身上,程行礼赶忙扶住他,说:“没事吧?”
男子抬头见到程行礼后失神片刻,怔怔道:“没事。”
徐上虞的声音从里面飘来:“快了。你先带使君去内里等会儿。”
男子附和着答应,朝程行礼说:“我撞到你了,对不起。你朋友还在算命,跟我去里面坐会儿吧?”
程行礼看了眼尚在搭脉的郑岸,郑岸也随徐上虞的话,如此只得答应。
此屋越过正室往里走乃是一帘子隔开厅院,越帘而进正是书肆院中。
男子请程行礼在院中坐下,两眼发光地说:“你真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哪里哪里。”程行礼笑着说,“卿亦如此。”
男子眼神流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又颇为豪气地拱手道:“我姓李名峤,你叫我李峤就好。”
“免贵姓程名行礼字知文。”程行礼道。
李峤蹭的站起,神情像是听到了什么无比骇人的消息,震惊道:“你是程行礼?”
不曾见有人听到他名后有如此反应,程行礼顾不上他叫的姓名笑着点头。
李峤征了片刻,伸微微发抖的手在程行礼身上摸了两下,喃喃道:“活的。”
“你怎么了?”程行礼看李峤反应颇大,以为是自己哪里不对,“你认识我?”
李峤深吸一口气坐下,缓神片刻后,讪讪道:“没有,你……你很好。”
程行礼说:“听口音,你是成都府人?”
“是吧。”李峤沉思片刻,说,“成都华阳人,如果我没记错,使君是江南人士。不知是那州?”
程行礼说:“祖籍苏州长洲。”
李峤低声道:“浙江,难怪口音跟他们不一样。”
“什么?”程行礼只听李峤低声念了句,可还没听清。
李峤道:“没什么。”
程行礼感觉李峤对他的好奇比拓跋瑛还多,一直问他问题,可那些问题又很怪。听闻他见过天子后,更是惊讶,惊讶到问他天子好不好看?以及现今太子是谁?或者成王及当今中书令好不好看这种样貌问题……
屏风之后,郑岸一脸警惕外加毫不掩饰地嫌弃,看着徐上虞说:“我弟弟这会儿在做什么?”
“你问我这个?”徐上虞蹙眉道。
其余郑岸并不想问,这人又不太准,便道:“不然呢?我上次在青龙寺问你那个问题,我等了三年她都没出现,我怎么信你啊?!”
想起上次在青龙寺问姻缘,郑岸就生气,那时徐上虞也是装模作样,稀里糊涂的说了一堆。只说命中之人已经出现,让他等待即可,等着等着就没了。
“出现了,只是你在打瞌睡。”徐上虞笑着在食中掐了两下,“至于你弟弟,现在在做什么?我看看……”他的笑容凝在脸上,快速收回掐决样子,冷漠道:“干正事呢。”
郑岸不依不饶道:“什么事?你该不会是没有算到吧?瞎子神棍。”
徐上虞咬牙切齿道:“给你们家传宗接代。”
“这确实是正事。”听此郑岸立马严肃了,“那娘子美吗?”
徐上虞沉默许久许久许久,一字一句道:“还行。至于这个人下次见面你问他就是,他会告诉你美不美的。”
郑岸:“……”
气急的同时郑岸又在心里骂了句,神棍!
徐上虞眉心微动,笑着说:“你近来是否有多梦失眠,心内燥热以致口舌生干,坐立难安之感?”
“有啊。”郑岸想起昨夜那感觉,便说,“我是得什么病了吗?”
“没病,只是春日飘过。你有些,嗯……发情了。”徐上虞并不怕郑岸,笑呵呵道。
郑岸怒了,抄起案上茶壶就想给徐上虞抡去,怎料徐上虞反应快他一瞬,笑着仰面压腰朝后一躺,茶壶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同时他从怀中掏出一铃铛,手腕晃动。
“叮铃铃——”
摇铃声让院中与程行礼谈笑的李峤听见,他面色遽然严肃,拉起程行礼就冲进屋内。看郑岸已大步踩在案上,揪着徐上虞的衣领,挥拳就要砸。
李峤大喊:“住手!”
程行礼见此也是一惊,赶忙跑过去拉开郑岸。
被拉架的郑岸也不挣扎,由着程行礼环住他的腰,眼神愤怒冒火光地看着徐上虞。
徐上虞由李峤扶起,并颇有风度地理了下衽,说:“我说的不是假话,你心中有人,思之如狂。”
郑岸还想继续揍徐上虞这个神棍,却被程行礼拦腰抱住,他喊道:“应淮兄,你又怎么了?”
郑岸也想给程行礼来几下,却又不忍心,只大吼:“关你什么事?滚开!”
“世子!应淮兄!”程行礼拦着暴怒的郑岸,无奈劝道,“息怒息怒,气大伤身。”
“你烦不烦啊你?”郑岸被程行礼一直维护别人的样子,弄得心中莫名烦躁,下意识就想挥拳恐吓。
程行礼稍偏头躲闪,郑岸撒不出气,只好气呼呼坐下。气烦时一脚踹翻木案,顿时茶水倾洒,湿了黄纸。
徐上虞仍然笑着,说:“你脾性这般急躁,可抱不到美人归。”
本就在气头上的郑岸随手击飞案上一块卧虎镇纸,徐上虞揽住李峤肩膀侧身一躲,镇纸将擦着他的头发飞过,说:“实话就是不动听。”
程行礼见这徐上虞身材挺拔,紫袍带下的容貌可称妖冶,飞眉入鬓,挺鼻薄唇。虽说身量不及郑岸,但那身紫金袍却将他的身形完美勾勒,隐隐透出云外仙人感。
“有缘再会。”徐上虞把钱袋塞到李峤衣服里,又掐了下他的手。
李峤立即看了眼徐上虞的头,松了口气,扶着他往外走时,说:“使君,来日见。”
程行礼说:“来日见。”
“你去哪儿?!死神棍!”郑岸喊道。
“去四方天地,寻我自己了。”徐上虞由李峤牵着过了屏风说,“来生若有缘,我等还会再见。”
程行礼还在顺气烦的郑岸,不解道:“为何是来生?”
两人身影快要在光亮的门口消失时,徐上虞回头看向他们,笑道:“人都有来生。五郎若诚心思亲,不妨去弘恩寺供长明灯,亲友亦可入梦相见。”
这时,李峤也在徐上虞身后探头,朝程行礼挥手,笑着说:“下次再见了,程使君。”
说罢,李峤挑起帘子牵着徐上虞离开。程行礼对那句入梦相见的话疑心,他知徐上虞算什么都准,以致于那一刻程行礼真的信了,信了徐上虞的话,难道他真的还能再见父亲一面吗?哪怕是在梦里,哪怕只有一个残影,他来不及多想,抛下郑岸追出去想问个究竟。
可追出后才发现,长街上的熙攘百姓似是已掩去这二人身影,阳光普照处不见他想问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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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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