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唐僧师徒四人已到大雷音寺。”一名身着软甲的高瘦女人正跪于大殿正中,恭敬回答着台阶上着内侍服的窈窕女人问话,那女人听到后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高瘦女人退下,随即转身向内帐走去。
撩开隔绝视线的浅色纱幔,一名身着鎏金彩袍华服,挽着精致发髻,着金银点翠的女子正斜躺在美人榻上小憩,吹弹可破的皮肤嵌着精致小巧的五官,无不显示着这是一个顶顶的美人,那似小扇的卷翘睫毛下,扇形的小阴影与皮肤里的黑青完全融合,掩饰着主人的疲惫,官服女人往前走近了一点,轻声唤着王上,回禀着刚才所听到的话,那榻上的美人在语毕后缓缓睁开了双眼,黑珍珠一般的眼瞳微微转动,眼波流转,眉黛春山,所谓巧目盼兮,美目倩兮,只这一双含情的眉目,那官服女人就看迷了眼,只见这榻上美人粉唇微启:
“去个信,问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女子唤流虞,是现任女儿国国主,而那官服着身的女人则唤流魄,他们是姐弟,都是在九嶷山修炼的盔犀鸟精灵,奉命前来给取经的金蝉子历情劫,奉命的是流虞,流魄是赠送的,他是一只公的盔犀鸟,为了看姐姐怎么勾引男人,特意求了族内的祭祀颜玉让自己变作女相成为国主的内侍伴在旁边。
“没消息。”收回传信的法阵,流魄摇了摇头,此时的他仍是女相,那颦起的眉头看着甚是娇媚。“要不在等等吧,说不定那老头又喝醉了,所以才没…”
“等等!你说谁喝醉?”
流魄话还没说完就被姐姐粗鲁截断,于是他歪头道:“颜玉喝醉。”
“颜玉什么时候变成老头了?”原本只是有些不耐的神情开始严肃,这让流魄也跟着认真起来:“前天,我跟颜玉隔着镜灵阵下棋的时候,他的头发胡子已经变白。”想了想流魄又道:“脸没变。”
流虞听言皱起了眉头,盔犀鸟因为原身不如其他鸟类玲珑可爱,都会修筑颜之法,颜玉尤其最擅此法,他爱美,怎会允许自己一头鹤发出现在别人面前,想到这流虞有点不安,早在那师徒四人离开女儿国的时候她就传信说要回去,但颜玉说她的任务还未完成,当时她就觉得有些奇怪,其他的精怪们给那四人增加通关经验后基本就各回各家,只她不一样,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流虞迅速的捏住食指尖掐决卜算。
“糟了,九嶷山有难。”说完便提起一脸懵的女相流魄消失在了金色的法阵中。
流虞没有猜错,此时的九嶷山正经历着一场大劫,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森林里,一汪泉眼莫名消失,一夜过去,地标突然出现干涸龟裂,水源枯竭,原本绿荫成群的的树木植被成片成山的枯萎死去,栖息在林木间的动物精怪们饥渴难耐,炎炎盛夏,好不难熬,风被不合时宜的送来,枯树植草都相继随风摇曳并互相摩擦,给这升温异常的空气里带来了一丝火花,只一瞬,那火花就越来越大,又是一阵清风,熊熊大火便顷刻间出现,警觉的精怪们开始四处逃窜,稍微修炼有成的则开始施法结印,可到底不是掌管一方**的神官,这点雨水哪里够,有着渊源的长虫则开始往东西南海传讯求救,可这情形哪里等得及,待到淅淅沥沥的雨伴着灵力的枯竭停止,众精怪这才发现,凡水对这来势汹汹的火焰毫无办法。
“这火…凡水灭不掉!”
不知道是谁惊惧的开了口,原本团结一心拯救山林的精怪们立即各显本事四散而逃,而那些未修成人形只开了灵识的鸟兽植木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凶猛的大火无情吞噬那好不容易修出的灵根和真身,一时间,痛苦悲嗷声响彻山林,却遗憾的达不到云霄。
流虞姐弟就是在此番景象中到达族地,烈焰蔓延,精怪悲嚎,宛如炼狱,两人都慌了神,急急忙忙向盔犀鸟的修炼地奔去,老远,就见到族人长辈们围成圆圈施法结印,这是他们盔犀鸟族的守护法阵,可以抵挡火势,防止它蔓延到身后的山脉灵。流虞姐弟见状也立马加入,撑开双手,代替了两个年纪尚幼的族小。
“长老,脉灵怎么了!山神呢?”看着周围的滔天巨焰,流虞不禁有些着急,众人齐力所结的守护阵在这滔天巨焰的侵蚀下已薄弱不堪。
那被流虞问询的长老本想回答,谁知刚一开口,一股猩热就涌上喉头,鲜血立马从口里喷出,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惊呼出声:
“长老!!”
流虞虽然焦急却也冷静,只让小辈把人扶去一边休息,将灵气开始不要命的往结印上输,同时也解救了一个灵力耗尽的族小。
“我没事…”缓过气,那长老虚弱的解释:
“脉灵在两年前就被发现染上了不明黑气,你们是知道的,当时都以为是邪灵作祟,只设法拔除了那附在表面的黑色,直到三天前,我们才发现这黑气是脉灵自己的,没有源头,也不知道因由,这几天我们一直在用阵法压制它,奈何没用,山神三天前就将这事上报于天庭,又苦等不来救命的神兵,今晨已经去南海求援了。”
“那这火是怎么回事?”流魄按耐不住急忙插话,那火不知从哪里来的,以法施术降雨根本灭不掉,他跟流虞赶到这里时刚好看见同族灭火不成还被卷入这巨焰中,那凄厉恐惧的挣扎声让他难受不已。
“不知。”那长老摇头,看向众人的身后,喃喃道:“希望山神请来的救兵能赶上,咳…否则,我族……将……大祸临头…咳…”
跟着长老的视线望去,众人身后的中心处,盔犀鸟族世代守护的山脉灵,正混身散发着黑气虚弱的躺在圆形祭台上,而盔犀鸟族的最强祭司颜玉,正以指尖点头,右手结印向这脉灵输送着暖金色修复灵气,灵气有规律的四溢开来,将那小小已成人形的脉灵团团包裹,黑气暂时得已压制。
视线往上,原是鹤发童颜的颜玉此时已是满脸沟壑,垂垂老矣的模样让众人心下惊慌不已,这是灵气枯竭的征兆!
流魄当即让刚调息好的小辈顶住自己的这一角,转身就朝着颜玉奔去,双掌抵住其后背,蓝色的灵力缓缓释出,想竭尽所能的帮上颜玉一点,却没想到灵力刚到颜玉体内,就仿佛失了控一般到处乱窜,流魄急忙稳住心神,调整法术,开始替颜玉疏导乱成一团的气息和经脉,几息过后,感受到对方的平稳,流魄又一次释出灵力输向颜玉,而这次不同的是那本来应该平稳流入的灵气却狂乱不止,最后汇聚一团流向颜玉的丹田,仿佛丹田内有个干涸大吸盘,就等着他送上门解渴,流魄不由自主的拧紧了眉头。
颜玉也感受到了身体的反常,条件反射般的看向那被黑气包裹的小小脉灵,大骇道:“它在吸灵力!快离开!”
流魄早想抽身而出,可为时已晚,那吸盘早就死死的嵌住了他,手掌根本收不回来,只这几秒,他的灵力已经耗尽,而那脉灵似乎觉得不够,仍旧不愿收手,流魄觉得自己快要被吸干了,整个精魂都在撕裂:“我离…不开…啊啊啊啊啊啊啊…姐”
流虞早就感受到圆台的动静,听到弟弟求救,立马抽手转身施法向圆台的二人劈去,在发着蓝色光辉的灵气接触到僵持不动的两人时,雄厚的黑色气流随着流虞的蓝色灵力袭来后猛的回击,黑气四泄开来,而流魄颜玉二人也终于分开,随着脉灵的黑色气流泄于四周,流虞身后因为失去她支撑的法阵瞬间破损,使得那原本就有涨势的烈火徒增数倍,祸不单行,没有祭司压制的黑气也从脉灵的体内蜂拥而出,怨气邪气交缠丛生,对着圈里的族人肆虐…大火毫不留情的吞噬着本就不剩多数的盔犀鸟族,支撑在法阵最前方的族人们尤为惨烈,大火毫不留情的吞噬着众人,神魂飘出都避无可避,直到席卷过后,不留一丝气息。
再结法阵抵挡已是枉然,眼看族人一个又一个的焚烧殆尽,流虞目疵欲裂,她看了看圆台旁已然昏迷的流魄和颜玉,深吸一口气,最后和身后那灵力早就耗尽的三两族人眼神交汇,各自也心下了然,下一刻,神圣而又庄严的咒语响起,流虞和剩下的三两族人们都转动双手再次施法结印,蓝色光晕瞬间释出,将众人各自包裹,而后,那光晕变成实质渐渐脱离众人汇聚成金光,聚于众人的头顶,而众人的眉心处,专属于盔犀鸟族的图腾腾空而现,金光顿时大盛,单手将金光往上推向天空,众人的声音庄重而又决然:“盔犀鸟族今已图腾为证,已身殉天,神魂相祭,求得天怜,灭山火,佑脉灵,解今之山林难。”说罢,众人将面前的小小图腾瞬间捏碎,然,预想中的神迹并没有出现,可火势已然势不可挡,望着渐渐透明的族人,流虞拥着逐渐苏醒的流魄悲怆而又绝望,大火继续蔓延,白发苍苍的颜玉拖着行将枯木的身子以身躯挡在姐弟二人面前,而透明的三两族人,在火苗碰到的一瞬间便再无气息,流虞身体透明到只剩肩膀往上部分,她没有手,只能飘在半空,而流魄也认命般的闭上双眼,就在两人快要彻底灰飞烟灭之时,一个慈悲又清心的声音传来:
“南无阿弥陀佛…”
只剩脑袋的流虞抬眼,南海观世音坐于金色莲台之中,腾于这滔天火焰之上,五彩的佛光普照开来,沁人心脾的舒缓清气开始弥漫,只见那神圣的素手将散发清香气息的柳枝,从洁白无瑕的玉净瓶中捻出,瓶内液体随着柳枝挥洒开来,冰冰凉凉的气息霎时间四溢,那让流虞族人无可奈何的熊熊火焰霎时化作虚无,只留漫天的灼热烟尘随着微风渐渐消散,已是精魂的流魄朝着上空深深一拜,看了只剩半个脑袋的姐姐,随即闭眼准备随着微风消失于天地间。
“盔犀鸟族世代守护狮山脉灵不易,今后,便好自为之吧。”
画面戛然而止,熟睡的流虞被冷汗莫名惊醒,她手忙脚乱的奔到隔壁房间,看见流魄正四仰八叉睡得香甜,流虞心底才终于有了实在感,小心翼翼的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流虞开始失神。
一千多年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忆到那些事,千年前的那场大火几乎将九嶷山焚烧毁尽,盔犀鸟更是差点灭族,托这个梦的福,流虞再次忆起了那些早已泯灭于天地间的族人们,一想到那些温暖音容,流虞就忍不住的难受,最后只能睁着眼到破晓的第一声鸡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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