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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不郁

郁林翡回到厅堂时,已经有人在主座上候着了。

郁氏的族长,他的祖父,郁潭。

老人多年上位者的气势在此展露无遗,但细究起来,眉宇间神态疲惫,似是遭逢大变。

从大雨中走来的郁林翡风华正茂,少年满腔意气,带着一身孤勇不断进取向前,要为了自己的理想蜉蝣撼树。

郁族长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老了,他为郁家奋斗一生,挣得了天下文人皆不可即的荣光。何至于短短几十年后,后人却跟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

郁林翡走到他跟前,跪地,行礼,磕头,起身。

跟往常一样的一丝不苟,他是郁家最完美的杰作,是郁族长此生最大的骄傲。

“你真要跟琼林世家为敌吗?”

“祖父,”郁林翡平平淡淡喊了一声,并没有过度的煽情,“不是我与世家为敌,而是世家要与天下人为敌。”

这话说来太重,可郁林翡已经选择了自己的路,所以斩钉截铁般断了另一条路。

郁族长眉头紧锁,他打量着眼前不卑不亢的年轻人,问他:“世家近三百年的底蕴,为朝廷培育多少人才,岂是区区寒门可以比较?你何苦为不相干的人,与昔日亲眷反目?”

郁林翡抬头,双目直视郁族长:“昔日琼林广开学堂,大儒讲学为的不是世家荣光,而是天下不论贫富贵贱,人人有书可读。今日琼林学院散如星斗却变成了世家制衡朝堂的武器,现如今书院中,世家子弟门楣倾轧之风盛行,寒门再无出路,祖父,这难道是郁氏先贤建立族学和堂学的初衷吗?”

他慷慨激昂,要把这些年自己所见的不平都倾诉出来,让高高在上的世家看看,琼林已经不再是学子心目中的蓬莱了。

郁族长在长久的沉默后说:“你自少时便身份尊贵,又聪慧过人,祖父从未想过,你眼中所见世家竟如此不堪吗?”

郁林翡不答他这一问,深深一揖:“世家沉疴早已积重难返,太子殿下不比先帝手段,他不会对世家斩根除草,孙儿会追随殿下,建立新的大周学制,还望祖父珍重。”

最后的珍重二字落地,郁族长透过面前的年轻人,看见了未来携手相得的君臣二人。

他依然脊背挺得板直,他说服不了郁林翡,郁林翡也说服不了他,“你去吧,郁家不会阻你,但也不会帮你,一切凭你造化。”

“谢祖父。”

郁林翡转身离开了厅堂,他要去迎接自己新的主君了。

如他所言,太子接到消息后,行宫上下整顿前往郁家,迎着暴雨一路快马加鞭。

翡园门口。

太子车架到时,郁林翡撑着伞,携郁氏族人恭迎太子。

景诏掀开车帘时看到,这一次站在郁家首位的人,不再是年老的郁族长,而是郁林翡。

他下车,扶住了郁林翡将要跪进雨水中的身子。

“事成之后,再行大礼不迟。”

他说:“郁林翡为殿下,为大周,万死不辞!”

没人会知道琼林的灾难中又生出了新的希望,两人都不是多言之人,只等缓过洪涝后,共同展开拳脚。

郁林翡伸手请景诏先行,“殿下舟车劳顿,请移驾寒舍暂时落脚。”

郁家有人来报过,已经接了萧夕朝到翡园,景诏心情不复方才镇定,他有些急切。

昨晚事出紧急,把萧夕朝一个人落在了客栈,还是在温存过后,想来想去总有点吃完就跑的意思。

赶上这样的祸事,不知道他是不是吓到了。

“他在哪?”景诏压低声音问道。

“殿下请随我来。”

郁林翡带着景诏去找人,其余跟来的宫人和官员,在翡园另行安排了住处。

吉公公知道太子昨晚开始心焦了一夜,这时去打扰,难免太不识趣了,他指挥了宫女太监,打点行宫带来的一应物品,自己则撑了伞跟在太子身后。

翡园的草木,被风雨打的凄凉,景诏没空停下脚步细欣赏这座古园林,也没问郁林翡怎么解决郁家的事儿。

他想着待会儿见了人,是不是要先说对不起,不该把你一人放在那里的。

隔着朦胧的雨幕,他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萧夕朝,隐约的一个瘦削身形而已,景诏莫名的感受到了他的落寞孤寂。

景诏再管不了旁边站的什么人,大步跑进进雨水中,他仿佛没有听见吉公公的呼喊,冒着雨,跑到了萧夕朝身边。

“我来了。”

萧夕朝抬头,“嗯。”

……在吉公公眼里,极其冷漠,极其无礼,极其不敬太子。

可景诏不一样,萧夕朝微乎其微的一个反应,在他看来都是惊涛骇浪,是他心悦神愉的证明。

景诏知道此处耳目众多,这样很不妥,但他还是张开手,把萧夕朝抱进了怀里,太子从没如此牵肠挂肚过。

天生他一颗帝王心,偏又埋了一枚多情种。

郁林翡停在院外,不再前进,那是他不能看到的东西,他对吉公公颔首示意,自己先离开了。

吉公公没摸清这人的底细,他一半笑意,一半歉意的说道:“我们殿下不喜生人伺候,还请公子多交代一番了。”

“自然,公公放心。”

吉公公点头,目送他离去,自个儿撑了伞在外面等,太子现在肯定不喜欢旁边有人跟着。

景诏拥着怀里的人,一时间想不起来要说什么,是要道歉,还是安慰来着?

萧夕朝被抱得太久,手臂细微的挣扎了一下,他说:“去屋里休息会儿吧。”

昨天半夜冒着大雨奔波,今早又要安排行宫里的事儿,太子估计没什么时间休息,萧夕朝能看出来他非常疲倦。

“想抱着你,陪我睡一会儿吧。”

景诏很贪心的想,接下来会越来越忙碌,现在还能偷得半日闲,要一刻不落跟他在一起才好。

念头一来时,他发现自己很不对劲,可又不愿意深究哪里出了问题。

只听到萧夕朝点头应下,他愉悦至极,撑了一天的精神松了下来。

两人除了外衫躺在床上,景诏一只手揽着他的腰,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偶尔景诏笑了就会偏头亲他一下,不深入只是温柔而缱绻

直到晚上,行宫来的所有人才安置妥当,景诏更衣后,派人传郁林翡。

太子有用人不疑的本事,听郁林翡谈吐便认定此人可用,但究竟怎么用,还需要探探虚实。

他放下文人气节,算计了一把萧夕朝和夏稚,看来是个知变通的人。跟这样的人最好交谈,知道他要什么,就能拿捏住对方。

郁林翡一直在等待太子召见,不一会儿就到了。

景诏摒退左右伺候的人,吩咐吉公公暂时不许任何人打搅,吉公公端上了两盏茶后,掩上了房门,不是在行宫自己的地盘,谨慎点总是好的。

景诏免了郁林翡行礼,要他坐在自己对面,郁林翡心内犹豫,认为这样不合礼数。

“东宫不拘束小礼,郁公子总要习惯的。”景诏出言道,一句话就让郁林翡坐下了。

“若是在晔京,本宫收了属臣还会摆桌席面,畅饮一番。现在形势所迫,一切从简,望郁公子莫怪。”

郁林翡恭声道:“殿下礼贤下士,以后来日方长,臣与殿下的第一席,或许是庆功宴。”

景诏朗声笑道:“郁氏先辈,皆不及你天纵英姿,恃才傲物。”

年少时的郁林翡在晔京初露锋芒,先帝曾告诉过他,那会是未来大周文脉的领军之人,景诏对先帝的话深信不疑,所以郁林翡的意向只抛出了一点,他就毫不客气的接纳了。

太子这句夸赞,郁林翡没有推辞,他拿出带来的印信,里面有多年来他找到的可用之人。

这一次建立学府,说是天下大动也不为过,用的人不光要看学识,更要看胆魄,不论出身功名,敢与世家一争高下。

景诏知道他准备齐全,但没想到这么齐全,连最大的用人问题都解决了。

郁林翡在琼林的影响看来不小,洪涝之灾,郁家首先集齐钱粮和大夫,早几个时辰赶往彭山堤,景诏越发觉得大事将成了。

如今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世家。没有人会愿意别人分走自己碗里的羹菜,世家盘踞琼林多年,势力根深蒂固,太子到了这儿,也得留他三分薄面。

建立学府无异于剐走了世家的心头肉,从今后学制二分,朝廷拿一半,琼林剩余的所有人拿一半,光想想就肉疼。

郁林翡的加入代表了郁家的态度,暂时保持中立,朝廷赢则归顺朝廷,世家赢则支持世家。

景诏心里感叹一句,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轻轻松松做山观虎斗,学府真建成了,靠着郁林翡郁家也倒不了。建不成的话,直接把郁林翡踢出家门,算是对其他家族有个交代。

坐在对面的郁林翡,何尝不知自家人的算计,郁家出了他这么个读书人,脾气刚硬,一身傲骨,完全有一夫当关之勇。

“郁家之后,琼林还有四大姓,唐,关,严,薛。昨日决口的彭山堤,便在晋云唐氏辖制中。”

郁林翡对世家的势力分布了如指掌,他建议太子从唐家作为切入口,彭山堤水灾之患,必须有人负责。

晋云县令是朝廷指派,但是没有宋大人的好本事,早被唐家收入囊中。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死死咬住唐家的缺口,逼得他们不得不主动上门。

“只是天灾未息,不知道琼林的雨何时才能停?”郁林翡语气无可奈何。

若没有这一场雨,他们也会想办法找个由头发难,现在由头是不用找了,但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景诏:“天灾无情,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世家弊端太重,因为是殿下坐镇琼林,才会有人源源不断的送钱送粮,总算解了一时燃眉之急。”

如果太子不在呢?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两人心照不宣。没有太子在的琼林,估计会不了了之,上下层层隐瞒,让晔京只看到歌舞升平。

景诏眉头拧起:“宋刺史前几日在行宫汇报过,四大姓中,唐家最为高调。”

“确实,昨日清谈会上,与我辩论之人,便来自唐家。”

“看来要走一趟晋云了。”

郁林翡不太赞同:“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晋云是受灾重地,殿下若不放心派亲随与臣一同前往即可。”

“书信往来太慢了,第一步迈出去,不容半点闪失,本宫前往晋云,万事可以随机应变。”

“可……”郁林翡还想再劝,彭山堤水灾是大事,难民和疫病藏了无数的危险。

景诏打断他,“本宫会用沈凛的名义微服前往,东宫的人留在郁家,再借迁宫一事,对外称病。”

他计划好了,郁林翡有心阻拦也没有理由,只能多带护卫保护太子安全。

郁林翡:“臣会调集人手,看好殿下所在的院子,不许任何人窥探,臣先去为彭山堤筹粮,两日后,再以赈灾之名赶往晋云。”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既能带上人手,又能遮掩太子行踪。

景诏点头,两日的时间非常充足,可以对接下来的计划有个统筹,他人到了晋云但不能时常出面,只能由郁林翡在外周旋。

他端起桌上的茶:“今日暂且以茶代酒,祝郁公子旗开得胜。”

拿下晋云,此行就成功了一半,景诏相信自己,也相信先帝的眼光,更信郁林翡能不负年少盛名,真正走向大周的朝堂。

“臣也祝殿下心想事成。”

两人坦坦荡荡,到最后才互相恭维了这一句。

琼林的消息传往晔京,哪怕走最快的驿站也要四天以上。

晔京收到信的时候朝野大动,群臣无不上书请命要皇帝下旨,召太子回宫。

多年来大周少有水患,琼林更是坐拥运河,从未有过堤坝决口的先例,由此可见洪灾浩大。太子天命所归,怎能以身犯险,万一有任何三长两短,晔京的天要倒一半。

三省六部的人,在皇帝寝殿外候了半天不得召见,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事关太子安危,怎么皇帝这个当爹的一点不上心!

还有朝中怀王一党,又开始上蹿下跳,眼看圈地一案快要了结,竟趁着太子不在京中,背地里再起小动作。

朝中的大臣已经被太子养刁了,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来指指点点的,平日让太子骂骂便罢了,谁愿意受那些个纨绔子的气!

好不容易等到皇帝的贴身太监出来传话,结果说既然太子愿与琼林百姓同甘共苦,那便待平息琼林水患后再归朝,

一群人围着太监叽叽喳喳,什么叫同甘共苦,太子若有闪失,谁来担这个责任?皇帝是不是起什么心思了,故意要坑自己的儿子?

也不看看满朝野除了太子,哪个皇室宗亲撑得起场面?

小太监委委屈屈道,是太子信笺中所言。

众大臣:就是因为太子所言,才要请皇帝驳回啊!

偏偏皇帝闭门不见,他们也无可奈何,算了,好歹太子住郁家,跟彭山堤还有好一段距离。六部头一次齐心动作起来,只为了给琼林最大的支援。

殊不知晔京收到信的时候,太子早已身在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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