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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林幼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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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幼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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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轻柔的呼唤声,似有若无地钻进林幼安的耳中,如同一缕缥缈的丝线,试图将她从混沌的梦境里拉扯出来。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随后,缓缓地睁开眼眸。

视线有些模糊,只瞧见在窗边站着一个白衣少年,那白色的衣衫在微弱的光线中泛着柔和的光晕,仿是从梦境中走来的仙人。

她又将眼睛闭上,侧了个身,身体蜷缩成一团。

只觉得许是自己饿出了幻觉,竟然会想到让白行文来救自己。

今天是她来到柳家的第七天,舅母每天都会安排她干些下人活。

不过因为她现在还太小,安排的都是一些轻活。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穿透晨雾,她就得起床,拖着还未完全清醒的身体去打扫庭院。

小小的身影在偌大的庭院中显得格外单薄,手中紧紧握着扫帚,那扫帚几乎和她一般高。

在打扫完庭院后,又的匆匆赶往厨房帮忙,她站在小板凳上,努力地清洗着碗筷,油腻的污渍沾满了她的小手,怎么也洗不干净。

在洗完后,她还要将舅母她们房里的衣服拿去洗衣房。

那一堆衣服沉甸甸的,她抱着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埋在衣服堆里,几乎看不到身影。

起初,家里的家仆们都觉得她太小,再加上是林将军的小女儿,都心生怜悯,不会让她干这些活,只是让她在旁边看着。

可舅母却不这么认为,还警告家里的家仆们:“若是在帮衬她,就可以收拾收拾走人,不用干了。”

家里的家仆都要靠这份工作养家糊口,听到这样的威胁,大家都不得不对她避而远之。

就在今日,她去正房将舅母新做的衣裳拿去洗衣房。

那衣裳精美华丽,料子光滑柔软,可在林幼安眼中明确似一座沉重的小山。

她努力地抱着,可奈何衣服太多,她整个人都还有没有衣服的一半高。

在抱过去的途中,衣服的一缕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她的脚又刚好踩了上去,整个人重心不稳,直接摔倒了。

手中的衣服也从她手中飞了出去,落得个遍地都是。

其实都还算好的,主要是有一件衣服的袖子被她踩坏了。

在舅母知道后也是十分的生气,脸色涨红,那原本就刻薄的面容此刻更加扭曲:“你个小兔崽子,你要烂啊?这衣服可是花了好些钱才买到的上好绸缎,我就才穿过一次。”

她恶狠狠地将林幼安关入房中,并且冷酷地宣布:“今天中午的吃食给她免了。”

漆黑的房间里,林幼安躺在床上,身体瑟瑟发抖。

她紧紧抱着自己,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一丝温暖。

眼泪从眼眶中流了出来,这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那破旧的枕头上,洇出一片湿痕。

这些时间她一直在想,为何祖母还不来将她接回去,难道真的如曦曦阿姊说的那样,嫌她是个累赘,不要她了嘛?

“林幼安!”

耳边再次传来少年的声音,她转过身去,却看见一张大脸刚好出现在她面前。

她被吓了一跳,捂着被子往后退了好远,眼睛里满是惊恐:“白……白行文,你怎么在这?!”

白行文双手撑在床榻上,眼睛四处打量着林幼安居住的环境。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露出一丝疑惑和心疼:“本以为你是来这过好日子的,没想到你舅母她们就让你睡这?”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一丝的疑惑,很显然他还是不太敢相信林幼安的舅母会这样对她。

林幼安有些自卑的低下了头,手指不停的在搅动着床单的一角。

那床单破旧粗糙,上面还有几个补丁,她的手指在补丁间穿梭,仿在寻找着一丝慰藉。

这里的确很破,破到连一个可以坐的地方都没有,不过很快她又重新抬起头,眼睛从刚刚的灰暗变得明亮了许多,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是我祖母让你来接我回家的吗?”

白行文看着对方那期待的眼神,心中一阵酸楚。

他张了张嘴,却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告诉她,她的祖母病重的更加厉害,直接病到卧床不起了。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和痛苦,眉头皱得更紧了。

林幼安见对方半天不说话,心里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一些。

她眼中的光芒渐渐暗了下去,失落道:“我就知道,曦曦阿姊说的是真的,她们嫌我是个累赘,不要我了。”

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无尽的悲伤。

“不是这样的。”白行文很激动的反驳道,声音提高的几分。

他向前倾了倾身子,眼睛紧紧盯着林幼安,眼神里满是真诚::“她们很爱你,只是不得已才会这样的。”

林幼安那马上要露出来的泪水听到这话后又收了回去,她抬起头,眼睛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追问道:“那你说,有何不得已的?”

白行文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如今林家已经不如从前了。

“你阿父下落不明,宫中有官员恶意猜测说你是阿父投敌,如今,圣上已经下令将你们林家宅院围起来,在没有找到林将军之前任何人不得入内。”他的声音低沉而沉重,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悲惨的故事。

这个消息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直击林幼安的心里。

脸瞬间变得煞白,眼睛里充满了震惊:“我阿父才不会投敌,他们胡说。”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白行文轻轻地用手包裹着林幼安冰冷的小手。

眼底闪过一丝柔情,他理解林幼安现在的心情,可是他实在是不知如何安慰她,只是默默的从袖子拿出手帕,轻轻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

屋里一阵寂静,只有狂烈的寒风在呼啸,透过窗吹进屋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砰!”一扇窗户因为经不起狂风的摧残关了下来,那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仿是命运的一声叹息。

白行文眼神凝重的看着窗外,外面的世界一片潇洒,树枝在风中疯狂地摇曳。

他低声呢喃道:“看来是要变天了。”

“什么变天了?”林幼安吸着鼻涕,声音带着一些哭腔的问道。

他微微一愣,刚想开口解释,却又反应过来,林幼安才多大,她怎么可能懂这些东西。

他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转头看向窗外。

好在现在已经快要立春,院中的花开了一些了。

他指着院中的那一朵含苞待放的山茶花道:“变天,就是指春天要到了,你看院中的花就要开了。”

林幼安顺眼望去。

春寒料峭,外头乌云密布,世界灰蒙蒙的一片,远处院中的那一抹山茶花的红却是格外的显眼。

那红色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点星火,给这寒冷的世界带来一丝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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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行文爬上院墙,那院墙爬满了青苔,湿漉漉的,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他看着底下的林幼安,林幼安正挥着手,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纯真的看着他。

“林幼安。”

“嗯?”林幼安抬眼望去,看着眼前的这位少年。

少年骑在爬满青苔的墙头,微风拂过,吹动着他的头发飘零了起来。

他的头发乌黑亮丽,在风中肆意飞舞。

站在墙角下的林幼安看着他,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少年微微眯眼笑,嘴角上扬,露出了那几个洁白的牙齿:,他的声音温柔而关切:“我不在的时候,记得照顾好自己哦。”

“嗯嗯。”林幼安用力的点了点头,回笑道:“你要记得来找我玩哦。”

“我要走了”少年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到眼底的情绪。

“你要去哪?还回来吗?”林幼安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她向前走了一步,眼睛紧紧地盯着白行文。

少年指着院中还未绽放的山茶花,说道:“看到那株花了吗?等到花开花落十次,我就回来了。”

他的眼神坚定而深邃,像是在许下一个庄重的承诺。

“好!”林幼安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因为在她看来,从一数到十很容易,所以从花开到花落十次也很容易。

她不知道的是,从花开到花落需要十年。

这就是这十年,林幼安每当有空余闲暇,就会趴在窗边看它,数它的花瓣。

她的眼神专注而又固执,每天都在期待着花瓣的变化。

若是数到花瓣比昨天的少一半,她就会开心好久,因为那就意味着距离白行文回来的日子更近了,这也是支撑她熬过这漫长岁月的一个希望。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幼安在柳家的生活并不好过。

她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打扫庭院、洗衣做饭,稍有差池,舅母便会尖声呵斥。

有一日,林幼安在打扫庭院时,因身体疲惫,不小心打翻了一盆水。

那盆水“哗啦”一声倒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舅母应慕婉看到后,瞬间暴跳如雷。

她冲上前,扬起手,就是给林幼安一巴掌,发出清脆的声响,林幼安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红红的手印。

随后恶狠狠地骂道:“你这小兔崽子,是不是故意的?想把我这院子弄成水洼吗?”

林幼安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的脸火辣辣地疼,哽咽着说道:“舅母,我不想故意的,我太累了。”

“累?你有什么资格喊累?你在我家吃我的住我的,还敢偷懒!”说着,应慕婉竟拿起一旁的扫帚,朝着林幼安的身上狠狠地抽打。

扫帚落在身上,林幼安只觉得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她试图用手臂去挡,可舅母的打骂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打完后,林幼安的身上满是淤青和伤痕。

她躲在角落里,默默地哭泣,心中充满了对舅母的恐惧和对未来的绝望。

又一个寒冬刺骨的冬日午后,林幼安像往常一样在院中里洗菜。

冰冷的水从水桶里舀出,冻得她的小手通红,麻木不堪。

突然,一个雪球飞来,砸在她的身上,冰冷的雪水顺着脖颈滑进衣服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哈哈,小孤女,这就是你的命!”柳锦曦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得意的大笑,眼睛里满是嘲讽。

她穿着厚厚的棉衣,与林幼安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幼安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但很快又被无奈取代。

她低下头,继续洗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虽然心中充满了悲哀和不甘,不过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无力反抗,只能默默忍受。

就在这样的生活下她熬过了十年,可惜这样的日子并没将她摧残。

依旧坚强,等待着她阿父有朝一日可以回来,将她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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