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东边,后墙的暗道口用一捆湿柴和一堆杂草掩着,萍儿拨开那些覆盖着墙角的东西。
说是什么暗道口,其实也就是个凿出来的洞。
她十分关心地回头∶“娘娘真要去?”
兰婕妤点头。
萍儿先做示范,她趴在地上往面前拱了拱,由于身材瘦小,很快钻了出去。
出去后,她在荒院翻找了块比较大的石头,在洞口左右奋力地锤,洞口边缘受到重击掉出点碎渣。
她一鼓作气,将洞口扩大了一些∶“早知娘娘要来,我也好凿大些,”她擦擦汗,蹲在那边接应,“娘娘快试试。”
兰婕妤也趴下来,身体缩成一团,双臂紧贴地面,一点一点地爬出去了。
萍儿将她扶起来,用自己身上干净的布料擦净兰婕妤脸上的灰尘。
萍儿的不开心都写在脸上∶“昨夜打了霜,这地都是湿的。娘娘干嘛要跟过来。”
“我跟着来,安心些。”
兰婕妤被困在雀门宫有两年,许久未见冷宫外的风景。
这一片荒院还算大,一眼望去全是干枯的梅树。
兰婕妤在枯死的梅枝前转,看看这枝,又看看那枝。
这地方不好,竟叫梅树枯成了这样,她心疼起来。
抬头看,原来是高大的宫墙和飞檐挡住这些梅花的阳光,光照不好又透不进风,梅花像人一样害了病气。
萍儿拿出一只竹哨,那是她与小林子通信的工具。
她接连吹了三声,代表事情紧急。
兰婕妤在梅园里逛了又逛,走到一株梅树前。
那梅树虽矮,花苞却欲滴待放,若挺得了冬日最冷的那天,这枝梅一定开得俏。
兰婕妤光是看着不舍得动,眼神在这株梅花树前停留:“萍儿,我们明日把这株移回去如何?”
萍儿搓搓自己冻僵的手∶“当然可以,娘娘高兴便好。”
兰婕妤在院里转了许久,待回到萍儿身边时,天已经黑了,却还没见到来换东西的小林子。
萍儿安抚她∶“娘娘莫急,移水节到了,小太监们忙些很正常,咱们再等等吧。”
流苏村分为主街和居民区两个部分。
主街由王上吩咐修建,专为外地游客打造,规模庞大,足以容纳全国游人。
而居民区是本地人的聚居区,远在山上。
宓清月在主街走了一圈,发现路边都有人人都在张灯结彩,打扫门前。
她远远看到一个客栈前围满了人,她凑上去,也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人群中心站着两男两女,一个穿粉衣的女子叉着腰,怒目圆瞪,看上去挺不好惹。
她身上的粉裙子在阳光下微微闪出细腻的光,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而她腰间的腰带也很独特,绣着白猫儿和毛球。
对面站着的却是个穷酸书生,皱眉歪嘴,双手抵在身前,嘴边的肌肉甚至在打颤。
大小姐后边的女子矮她一头,衣着不像姐妹,应是丫鬟,她劝着她∶“大小姐,算了吧,老爷说,出来办事尽量不要惹是生非。”
大小姐甩开丫鬟的手∶“什么惹是生非?是他先对我动手动脚的!这要本大小姐怎么能忍?”
那书生百口莫辩,连连给她道歉∶“对不起,这位姑娘,真的对不起,小生真不是有意的。”
大小姐闻言更是气急∶“你都碰到了,就算不是有意,本大小姐也不会放过你。”
大小姐踢出一脚,却被横穿而来的另一个男子挡住了。
她睨眼看去,是客栈的掌柜。
掌柜客栈前挤满了人,没一个是进来住房的,这好好的生意还怎么做?
他堵在二人中间,捂着肚子求那位大小姐不要闹事。
见此,宓清月忍俊不禁,成心想出来搅事。
她看向那个书生∶“你真不是故意的?”
人群的目光纷纷转向她,大小姐也上下打量她一通。
那书生委屈地为自己争辩,他并起三根手指∶“小生以性命起誓,方才人多拥挤,小生正掂着手中的花灯,一不留神被旁边人撞到了,这才摸到姑娘的……”
宓清月扫视一周,人群中果然有一盏被踩坏的花灯。
大大小姐气涨了,脸色发红∶“大白天的点花灯,你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故意的!我不管,你既然碰到了就该付出代价。”
她抽出侍女腰上的剑,指着向书生脖子。
“哎呀呀呀!”书生吓得动也不敢动了。
人群里乱作一团。
清月两指按住剑,大大小姐的手竟然动弹不得∶“他吃了你的豆腐,你觉得不公平。你想让他用命偿,岂非对他的不公平?”
长剑离书生喉结只有一寸,他咽了口水,后退一步。
大小姐顿觉意外,瞪着她。
清月用手引她放下剑∶“姑娘觉得最好的补偿方法是什么?”
大小姐把剑扔在地上∶“银子我不在乎,道歉的话也太轻了。”
她把问题抛给她∶“既然你要管闲事,那么你说说,这事怎么了才好?”
清月笑∶“谁说吃豆腐一定得吃女人的?他摸得你,你就摸不得他了?”
人群发生一阵异动,有人质疑,有人感叹:“还挺有道理”。
大小姐还在疑惑时,一只冰冷的手攀上了她的手,随后她的手被送到了书生的胸口。
她面色绯红,脑子昏成一片。
“谁要摸他啊!我要杀了你!”
大小姐柳眉微蹙,像触了霉头般,迅速抽回手。
丫鬟拉住冲动的大小姐:“大小姐,大少爷说,您要是再出去惹麻烦,他不会帮您兜底了。”
书生红着个脸,结结巴巴:“我,我这…”
宓清月看他:“你觉得好受吗?”
书生窘迫地挠头:“我,我是被摸的,怎么会好受啊?”
宓清月:“所以你明白她的感受了?”
他点头,又摇头。
她喃喃自语:“但,还是不平等…”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
宓清月将躁乱的闹声抛在脑后,径直走进客栈里,递给店里的小二一锭银子∶“一间上房,备好热水、饭菜。”
小二收好银子,立马领着人上了二楼。
清月扶着栏,忽然瞥到门口进来一个墨绿衣服的男人。
于临?还有傅岚儿。
她把脸转过去,匆匆上楼。
方才的人群里有他吗?竟没注意,好在只有他和傅岚儿。
这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宓清月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于临走进客栈,要了间上房。
门外的争吵散了,大大小姐和身边的丫鬟一脚踏进客栈∶“小二,小二?人呢?”
楼上的小二听见声儿,急匆匆跑下来∶“客人有什么吩咐?”
大小姐:“刚刚是不是有一个穿绿色衣服的女人进来了?”
“是的,就住在二楼最右边。”
大小姐看向楼上:“我要住她旁边。”
小二:“这……真抱歉啊姑娘,方才有个客人要了。”
她脸色骤变:“什么?”
二楼走楼梯上去,分左中右三边,右边的三个房间已满了客。
大小姐推开店小二,径直走上了楼。
店小二差点摔倒,整个腰贴到旁边的木桌边角,重重挨了一道。
他吃痛,对着后腰又撑又按,跟在大大小姐身后∶“客人,左边还有房间,要不您看看。”
大大小姐脚步一停,扭头瞪他∶“不许跟过来。”
小二闻言不敢动了,手在腰上揉了几圈。
大小姐继续走,楼梯上“哒哒”地响。
她来到右边第二个房间,准备敲响房门。
门却自己开了,她抬头,猛地一惊,退了半步。
开门的是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他披着头发,乌发长垂,五官分明,气质深沉而内敛。
他身形高大挺拔,穿墨绿色衣裳,里面的衣服松松散散,能清晰看见喉结和锁骨。
这人也太好看了,大小姐一下呆住,竟忘了要说什么。
阿絮轻轻晃大大小姐的衣袖。
大大小姐害羞埋下头,支支吾吾道∶“啊…我想问你,能不能换个房间,我那个…”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温柔一笑:“姑娘想要便住吧。”
大大小姐还没缓过神∶“啊?啊,好。”
男人往里边望了一下∶“岚儿,收拾一下。”
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好的,公子。”
傅岚儿很快卷起一个包袱背在肩上,走到于临身边。
大大小姐的幸福突然中断,那女人长相妩媚,身姿妖娆,声音还娇娇的,大大小姐听了心里都发痒。
她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阿絮!”
“奴婢在。”
她垂头丧气∶“收拾房间吧。”
阿絮∶“好的!”
大大小姐累了,倦了,心碎了,无力了,驼着腰走进屋。
阿絮上半身扛着她,下半身还要勾脚把门掩上。
阿絮把她送到榻上,大大小姐立刻弹了起来满血复活般∶啊啊啊,居然害本大小姐当众出糗,必须去整一下那个女人。”
她招手让阿絮靠近。
阿絮明白,大大小姐脑子一转就是想干坏事。
尽管如此,她还是附耳去听。
“这…不好吧。”
走廊上发生的事,宓清月可全都听到了,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刚沐浴完,散下湿发走到窗边。
街上的人小贩已经开始张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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