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二十二年,李世民击败高丽,又招抚西洱河首领杨盛,契丹首领曲据,西突厥阿史那贺鲁归降唐朝,龙颜大悦,随设宴宴请武将,逐个封赏。
是夜,长安左武卫将军府,书房一男子,头戴黑色幞头,身穿紫服,年约半百,双鬓泛白,胡须齐整,仪表不凡,此时正愁眉不展,面色凝重,端坐于书桌前。
片刻一妇人端着一碗银耳羹推门而入,进来道“夜已深了,夫君因何事愁眉不展?”
椅子上之人叹气道:“夫人,今日圣上宫中设宴,酒过三巡,圣上带头行起了酒令,命大家各自说出自己的乳名,轮到为夫时,只得汗颜说出为夫的乳名“五娘子”,惹得大家哄堂而笑。
圣上虽笑问“你既然是女子,怎么长的如此英勇威武?”
但为夫察觉圣上听见“五娘子”时,双目微眯,神情不喜。现下民间广传“武代李兴”,刚巧为夫官职封号皆有“武”字,连乳名都叫“五娘子”,着实令人心生不安呐!说完闭目靠椅。
回想自与秦叔宝依附大唐后,跟随当时还为秦王的当今圣上,先是大破宋金刚,攻打王世充,拜秦王府马军副总管,击破突厥后,圣上封我为左武候中郎将,刀口舔血,半生戎马,现下已年过半百,竟被一个谣传弄得战战兢兢。
妇人柔声安抚道:“夫君且不用过于担心,你为圣上立下汗马功劳,圣上岂能不知道你忠心耿耿”
“圣心难测啊!”男子回道。
夫妇二人一时不语。
过了片刻妇人想起来道“仪娘前日报来,腹中已有三月余身孕”。
这妇人是他的结发妻子,仪娘乃是妾室。
男子双目微睁,思虑片刻道“此事不要对外说起,以后仪娘的身子你亲自照料”
月余,圣命左武卫将军外任华州刺史,即可前往华州上任。
华州,原为华山郡,后改名华州,因州境内有华山而得名。
此次上任,他未带家眷同行,只避开耳目,暗中把怀有身孕的妾室送去华州。
到了华州后,已经私下寻了个僻静的宅子安置了仪娘,找了个仆人照料,不曾出门。
上任月余,这日闲来无事,心想即来华州,应往华山一观,仪娘还有三个月便要生产,去道观为孩儿祈福也好。
饭后便出门,一路悬崖峭壁,景色宜人,至山顶道观便跪拜祈福,礼毕,在观中闲逛,走至一院中,见一清瘦灰衣道长立于梅花桩上纹丝不动,定睛一看,此人须发灰白相参,筋骨丰劲,单脚脚尖着桩,不觉心下佩服不已,深觉此人功夫了得,不觉技痒。
此时,道长抬眼一撇,“只见来人相貌不凡,星眉剑目,天命之年”。
“在下李君羡,不知道长在此练功,多有打扰,请勿怪罪”李君羡抱拳道。
“此院是贫道住所,若无事可离去”道长闭目应到。
“在下观道长功夫了得,请教道长尊名,想切磋一二,不知可否”李君羡继续抱拳道。
那道长见他言出有礼,口气谦和,便回道“贫道员道信,阁下想切磋武艺,想必功夫了得”说完便从梅花桩一跃而下。
李君羡武将出身,自创君子七剑,七招剑式,每一剑皆灵活巧变,沙场游龙走凤,少有对手,今日出门,本为登山,故并未带佩剑。当下便抱拳相请,随即撩开长袍出掌以待。
道长站立不动,并未起任何招式。
此时二人对立一丈远,李君羡率先提掌朝他打去,一掌将要打到,只见这道长左肩一让,足下一个侧身,轻松避开了李君羡的掌风,李君羡再次提掌挥来,他才出掌相迎,只见道长脚下行如走风,随意而动,竟是梅花拳法…
一会儿功夫,二人交手了十来个回合,李君羡没占到半分便宜,深觉此道人掌力深厚,恐怕只使出三四分功力,自己已不能相比,便自愧不如,忙收手抱拳道:道长功夫高深,在下甘拜下风。
员道信见李君羡谦逊有礼,颇知进退。便回道“阁下谦让了”
李君羡道:“在下惯于使剑,悟出些心得,创出七式剑法,改日再向道长领教”
员道信听罢道:“如不嫌弃,可入内用些清茶”。
李君羡拱手道:那就叨扰道长了,现下正是口渴。
二人入内而坐,一盏茶以后,李君羡道出身份,员道信方知李君羡乃新任刺史。
员道信颔首道:“贫道潜心修道,醉心武学,在观中多年,不曾下山,不知刺史到来,失敬失敬”
李君羡忙道:在下不请自入,因见道长身法了得,一时技痒,打扰道长练功,惭愧惭愧。
而后又道:在下见道长掌法身形了得,敢问道长师承何派。
员道信道:贫道所使梅花拳法乃西域昆仑老祖云磐所创,所传八卦与梅花掌法二路,先师下昆仑山后来到此地,便把此二套掌法传于贫道与师弟二人,先师故去后,师弟去了昆仑,留贫道一人在此守观,平日游客止步前堂,后院少有人至。
李君羡笑着回道:今日来观中为将出世幼儿祈福,不曾想遇见道长,幸甚至哉。
由此一番寒暄以后,天色渐晚,二人并相约改日切磋剑法,李君羡便下山归去。
不日,李君羡携剑而来,员道信为其剑法指点一二,李君羡颇为受教,一来二去,两人越来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此后,二人无话不谈,除却武艺切磋外,也说些旧事新闻。
李君羡便也将那心中担忧之事道于员道信所知。“当今圣上处事果决,当日玄武门之变后,连亲兄弟的幼子都不曾放过,狠心至极,今日“武代李兴”谣言四起,让我心里始终放心不下,现下家眷皆在京都,恐为日后大祸啊。此次来华州上任,只带一妾氏而来,名唤仪娘,已有身孕,不日即将生产,在下如有不测,请道长照拂一二”说完神情持重看向员道信。
员道信见他面色郑重,便点头应允,而后朝他宽言相劝,李君羡心里稍微有些安慰。
不久,二人相交之事被耳目暗地里传到了皇帝耳中…皇帝现下身体每况愈下,对“武代李兴”始终耿耿于怀,于是狠下心来,决定铲除隐患,宁可杀错,也不可放过…
一月后,圣旨到华州。刺史府前院两侧皆是千牛卫,李君羡刚跪下,不待接旨,宣旨公公已打开圣旨大声宣读:
“华州刺史李君羡勾结妖道,意图不轨,大逆不道,意图谋反,逆臣李君羡就地正法,家眷已于下旨之日在京城处决”。待圣旨读完,李君羡双目呆滞,瘫坐在地。
片刻后…万念俱灰道“兔死狗烹不过如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说罢凄惨阖上双眼。
与此同时也有一队千牛卫前往华山…
三日后,员道信来到一不起眼的宅子门前,上前叩门,半晌,无人开门,只听见院内传来妇人的喊声,员道信纵身一踏,从侧面墙头跃了进来,听见声音是从后院一间屋子里传来的,忙走上前,推开门一看,床上刚生产过的妇人怀抱婴儿,身上披着带血的衣裳,床榻处全是血迹,妇人只怕命不久矣,婴儿在旁酣睡。
员道信忙上前问道“你可是仪娘”
妇人此时看见有人前来,如同见到救星般,忙道“道长可否帮忙把我孩儿送到我夫君处,我夫君乃是华州刺史”
员道信忙道:“贫道员道信,乃你夫君好友,日前他曾于我说,让我前来此处带你走,照顾好你们母子”
妇人急切问道:我夫君他怎么了?
员道信叹了口气悲声道:君羡被诬陷谋反,皇帝下旨满门抄斩,他于三日前被杀身亡了,布告已发了三日。
“他日前与我说,如他有不测,让我来此处寻你,带你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好好把孩子抚养长大,也算为他留下一点血脉”说完悲悯的看着这妇人。
妇人呆愣片刻,泪如泉涌…颤声道:怪不得前日我让仆人去寻夫君至今未归,怕也是凶多吉少”说罢便不再言语,一个劲儿流泪…
片刻后,她把孩子搂在怀里亲了又亲,细致的把小被子裹紧,面色苍白的朝员道信道:这孩儿是夫君的最后一点血脉,是个女儿,求道长代为抚养长大,避世远离也好,只求留得性命,莫被朝廷知道她的存在,待她成人后方告知今日之事。
员道信接过孩子,朝仪娘道:夫人放心,贫道自会把孩子抚养成人,既救不了君羡,绝不再让他的孩儿有半点闪失。
妇人此时已是气若游丝,见他答应,便心里放下了牵挂,口中念到“夫君,你且等等我…”,说完双手垂下,闭上了双眼。
原来三日前,千牛卫上山,员道信恰巧在后山采药,躲过了官兵的抓捕。回观后见满目狼藉,便觉有异,才下山打探,看见布告才知道君羡已被杀身亡,布告上还写到缉拿谋反道士,旁边就是自己的画像,看完只得赶紧离去,想到他之前相托之事才来到此处,打算带走仪娘,没曾想到是此时这般境地。
只得在后院挖了个坑,把仪娘葬下。
员道信抱着孩子立于坟前轻声道:这是你娘亲,以后待你成人,再回来祭拜她,以后你就是我徒儿,为师为你起名叫李青玄。
为避人耳目,员道信换下道服,带着孩子出城后,去了偏僻的乡下,寻到一家也有刚出生孩儿的农家,给了那家些许银子,先安顿了下来。
员道信有一师弟,名曰汝归,少年时同拜元真道长门下,共同习武学道,感情交好,中年时师弟离开华州前往昆仑山,而后于昆仑山修道,师兄弟已有二十年不曾相见。
待到青玄断奶之后,员道信便背起青玄,师徒二人一路向北而行,前往昆仑山,师弟汝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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