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交不论同调(一)
月色清冷,夜幕低垂。今日便是铲除肖昌的日子。
毕博玮换上了一套略显寒酸的夜行服,布料粗糙单薄,难以遮掩他挺拔的身形,却让他在这幽暗的夜色中更显干练低调。
“主公,为何穿这一身?此次行动其实无需您亲自出马,属下已安排妥当。”徐风站在一旁,语气恭敬中带着几分不解。
毕博玮整理了下袖口,神色平静:“我最近决定亲自混进这些兄弟中,看看他们对我们门派存了什么心思。你不要跟来,我一人足矣。”
徐风眉头微蹙,眼中隐有担忧:“主公,属下职责在身,怎能不随您左右?若是要探人心思,让属下去打探便是。”
“我亲自感受,与听你转述,能一样吗?”毕博玮顿了顿,眼神凌厉,“不过,若你非要跟随,那便离远些,勿让旁人察觉,更不可与我相认,明白吗?”
“属下明白。”徐风垂首应下,虽然不解,但依旧服从。他的职责是保护主公不受伤害,至于其他,不置可否。
与此同时,另一头,江府内。
“小姐,都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欣儿将长剑递上,手微微颤抖,神色间透着紧张。
江冉霏接过剑,指尖轻轻拂过剑身,目光在冷光中微微闪动。她抬眸看向欣儿,语气温和:“你非要跟着我就依你,不过待会儿,你离远些。这次行动高手众多,若留在身边,我会分心。”
“小姐,我要保护您安全!”欣儿双手攥紧,满眼倔强。
江冉霏却轻笑了一声,语调淡然:“保护我?你的本事对付几个地痞流氓足矣,可面对这些人,你非但帮不上忙,还会让我顾此失彼。听话,到远处的竹林等我,若真出了事,你方才有用武之地。”
“呸呸呸!小姐说什么胡话?谁敢伤您,我就和他们拼了!”欣儿满腔怒气,却被冉霏一句话噎住:“拼命?我教你武功是为了防身,不是让你白白送命。”
欣儿咬唇低头,却仍不甘心地小声嘀咕:“小姐这样厉害,连剑圣都曾赞许,那些只会琴棋书画的大小姐哪里比得上您?简直天差地别!”
江冉霏听闻,忍俊不禁,轻轻拍了拍欣儿的肩:“人家不需要养家糊口,自然琴棋书画足矣,比我这个只会舞剑的强,好了,别唠叨了,快走吧。就你话多。”
月色之下,二人换上夜行衣,轻灵的身影翻过高墙,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
肖府·夜袭
肖府门外,江冉霏正准备行动,却蓦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穿着同样的夜行服。她眸光一亮,嘴角扬起熟稔的笑意,低声唤道:“面具怪,是你啊!”她未曾想到,原来对方竟然也是同派中人。
对方转身,依旧戴着那张粗糙的面具,声音低沉温柔:“大神,果然是你。怎么,这次也是为了那笔高酬劳?”
江冉霏微微挑眉,轻声笑道:“那可不。钱多,自然活难。怕不怕?”
“确实不易。听说肖府高手如云,我们这点人手,可不轻松。”
“怕什么?只要出得起钱,总会有人拼命。今天,我就是为了这钱来的。”她数了数,连同自己,总共五人,言语间带着几分玩笑,却分毫不掩自信。
“大神有如此底气,那我也就放心了。”对方轻笑。
话音未落,五人轻点地面,身影化作一道疾风,瞬间越过高墙,没入肖府的黑暗。
肖府内,杀意渐起。
守卫尚未来得及反应,便倒在利刃之下,鲜血顺着青砖蜿蜒流淌,刺鼻的腥味弥漫开来。月光下,剑光寒冷刺目,寂静的夜被金属碰撞的“锵锵”声划破。
众多武士听到动静蜂拥而出。
江冉霏扫了一眼地上昏迷的守卫,对另一位空凌派侠士说道:“你去解决肖昌,我帮你扫平尾巴。”
“明白。”
江冉霏长剑在手,剑锋一转,寒光乍现,挡在她面前的武士连连倒下。她的动作迅捷如风,每一招都精准锁定敌人破绽,剑光所过,无不溅血。
一名武士横剑袭来,她身形微转,轻巧地避开攻势,随即反腕刺出,长剑直入敌腹,鲜血如泉喷涌而出。另一名敌人扑上,她后退数步,剑锋再转,寒光瞬间切过对方喉间。血珠滴落,染红了脚下的青砖。
战斗终于平息,江冉霏站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她的长剑仍滴着血珠,映着微弱的月光,泛出森冷的光芒。
远处隐隐传来夜枭“咕——咕——”的啼鸣,衬得周围愈发死寂。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那双冷静的眼眸,与先前带着天真笑容的模样已截然不同,宛如换了一人。
毕博玮站在一旁,不想破坏眼前这般美好的身影,他呆呆的看着,并非他的身边没有出现过身手高强的女子,这样一个出身闺阁的女子,竟能展露出如此惊人的实力,令他心生几分讶异。
“你怎么不帮忙?”江冉霏回头瞪了他一眼,带着些许埋怨。
“大神剑术超凡,我剑还没拔,你已经解决完了。我再插手,岂非多此一举?”毕博玮笑着说道,话音未落,扬手一镖,正中屋顶一名持弓武士,瞬间毙命。
混战中,又有十余名武士涌出,江冉霏长剑一挥,直冲敌阵。手起剑落间,鲜血四溅。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杀意沉沉。正当一名敌人从她背后偷袭,毕博玮手中飞镖再次射出,直入对方心脏,敌人应声而倒。
任务完成,空凌派另一位侠士冷冷丢下一句:“肖昌解决了,任务结束,先走一步。”旋即消失在黑暗中。
江冉霏轻拂剑身,转头看向毕博玮:“我们也走吧。”
毕博玮点点头,与她一同飞身离去,竹林间的微风拂过,消弭了所有杀戮的气息。
竹林——
月光斑驳洒下,二人坐在竹林一隅,短暂歇息。
“你真是深藏不露。”江冉霏看向毕博玮,语气中带着几分打趣。
“哪里,大神兄才是令人佩服。”他轻笑,话语温和。
“能再见到你,真好。”
“为何?”他抬眼看她,语气透着一丝好奇。
“因为你笑得好看,声音也温柔。”江冉霏毫不避讳地说道,眼中透着几分认真。
毕博玮愣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低声说道:“还从未有人这样夸过我……”
“那我就是第一个了。”她笑得洒脱。
江冉霏忽然想到,或许,这样一个人,不问她的过往,不探她的身份,只陪她共度此刻,这样的轻松,比任何深情都更动人。
“想什么呢?“毕博玮看到冉霏在发呆,把嘴凑到了她耳旁,冉霏一惊,转头正好对上博玮的双眼,两人四目相对,冉霏的心跳加速,感觉快蹦出来了,马上向后退了一步。
“没,没想什么,我在想……有了这些钱,我就可以扩大我的铺面了……“
“那便祝老板生意兴隆。”他说得真诚,目光却始终停在她身上。
“你怎么不问问我做什么生意?”
“我答应过你,不问你的过去,也不探你的秘密。”毕博玮目光坦然,“你不愿说的,我永远不会追问。我在意的,只有一件事——你过得好不好,快不快乐。”
这一句话,让江冉霏僵了一瞬。
她沉默片刻,像是在将这句话牢牢记进心底。半晌后,她抬起头,脸上重新浮现那一贯的冷静:“我走了,你也快些回去吧。”
说罢,她转身向竹林深处走去,脚步轻缓,却没有一丝犹豫。
夜风轻拂,竹影摇曳,毕博玮的目光追随着江冉霏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微微闪动。
“主公,我们该回去了。”徐风的声音将他拉回神,待确认周围无人后,徐风才缓步走到毕博玮身旁。
毕博玮低声吩咐:“查清江姑娘究竟在做什么生意,她的剑术,又是拜何人所学。”
“是。”徐风一拱手。
毕博玮最后看了一眼江冉霏离去的方向,转身说道:“走吧。”
江冉霏回到江府,夜已深。
她躺在自己精心挑选的床榻上,檀木的淡淡香气萦绕鼻尖,雕梁画栋间柳树枝干交错,宛若随风摇曳。这样的环境本该令人安眠,可她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多情多感仍多病,乐事回头一笑空。”她低声喃喃,声音如竹林中的轻风。
她一遍遍在心中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克制,不要让情感左右自己的判断,更不要对任何事、任何人抱有期待。
感情是深渊,一旦陷入,便是无尽的痛苦。她早已学会如何封闭内心,学会如何不让任何人靠近。得不到,就不会失去,这样才是最好的。
“江冉霏,你真没出息!”她咬了咬牙,冷笑着责骂自己,心绪难平。“为什么会有一丝心跳加快?就因为他语气温柔?笑得真诚?还是那单纯的关心?”
她深吸一口气,将微弱的情绪压下,强迫自己掐灭那尚未生根的念想。
贺兰院中。
毕博玮独坐床榻。那是一张用金丝楠木打造的床,木质温润细腻,幽幽的香气让整个房间平添几分沉稳厚重。床头和床尾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灵狐,目光灵动,仿佛随时都会跃下。
被褥上绣着鹰与蛇的图案,鹰展翅翱翔,目光锐利;蛇蜿蜒盘旋,双眸狡黠。金丝勾勒的羽翼在烛光下微微闪耀,为整个房间添了几分紧张感。
他倚靠在床榻上,脑海中却不断浮现江冉霏那双清冷的眼眸。
“江冉霏,你本该是被宠爱呵护的模样,可如今眼神中满是死寂,竟已到了无欲无求的境地。”他想着,眉头微皱。
“为何如此不认命?这天下比你更悲惨的女子多得是,她们尚且没有寻死觅活。你又是为何?苦练剑术又是为何?杀伐果决,对命运却如此顺从……为何不干脆离家出走,做个逍遥的侠士?这些选择,难道不比用命换银子更好?”
他心中翻涌着太多疑问,却又无从解答。
“主公。”徐风敲门而入,“查到江小姐经营的是吃食生意,多以渝州辛辣风味为主。眼下因主顾增多,她决定扩张门面。”
毕博玮抬起眼,“辛辣食物?倒是有趣。”
“至于她的剑术师承,属下尚未探明。”
“她的新店开张后,我们去看看。”
“是。”
徐风稍作停顿,随后低声禀报:“另外,范将军即将入都,梁王与他来往甚密。”
毕博玮目光一凛,随即语气平静地吩咐:“查清他们的意图,我们必须远离是非。”
“是。”徐风拱手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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