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毕……送新人……入洞房……”
老管家那嘶哑干涩的声音如同锈蚀的锯条,在死寂的灵堂里缓缓拖过,留下令人心悸的余韵。
他僵硬地侧身,枯枝般的手臂指向侧面那条幽深得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狭窄走廊。
走廊尽头,一扇紧闭的、同样漆成暗红色的房门,如同通往地狱的入口,无声地矗立在浓墨般的黑暗里。
一股比灵堂更加阴冷、更加凝滞、仿佛沉淀了千年怨毒的寒意,正从那扇门后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无声地缠绕上谢妄的脚踝。
沈砚没有说话。他脸上那层温和的假面在管家宣布“入洞房”的瞬间便已彻底剥落,只剩下镜片后冰封般的沉静。
他没有看谢妄,只是手腕微动,冰冷的锁链发出清脆的金属摩擦声,传递出不容置疑的指令——走。
谢妄踉跄了一下,被锁链牵引着,被迫跟上沈砚沉稳的步伐。
身后,那无数道来自纸人、鬼影、腐烂肉块的冰冷注视,如同跗骨之蛆,紧紧黏在他们背上,直到他们彻底没入那条狭窄走廊的黑暗之中。
走廊狭窄得仅容两人勉强并肩,两侧是斑驳脱落的深色墙皮,散发出浓郁的朽木和霉菌混合的**气息。
脚下是冰冷坚硬的石板,每一步踏下,都发出空洞的回响,仿佛踩在某种巨大生物的骸骨之上。惨白的纸灯笼只在入口处悬挂了一盏,光线勉强延伸出几米,便被浓稠的黑暗彻底吞没。越往里走,空气越加稀薄冰冷,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冰渣,带着浓重的土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于陈旧血液干涸后的铁锈味。
锁链的长度限制着两人的距离。谢妄落后沈砚半步,冰冷的金属环硌着他腕骨,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带来细微的刺痛。
他能清晰地看到沈砚挺直的脊背轮廓在昏暗光线下的剪影,那沉静的姿态如同磐石,却无法驱散他自己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
刚才灵堂里,那女鬼狂暴的怨气、沈砚念咒时冰冷的音节、还有他自己那近乎自毁般引燃危机的“黄连汤”……一幕幕在混乱的脑海中闪回。
手腕上残留着沈砚之前扶他时的冰凉触感,颈侧那一点被注入暖流驱散阴冷的位置似乎还在隐隐发热,提醒着他这个男人身上深不可测的矛盾与危险。
【终于进洞房了!刺激!】
【教授脸都冷下来了,刚才新娘那波操作吓到他了?】
【花瓶绝对是故意的!那黄连汤把我笑劈叉了!】
【坐等洞房规则!龙凤烛千万别灭啊!】
【这走廊阴间得我屏幕亮度自动调高了!】
弹幕的喧嚣如同背景噪音,在谢妄紧绷的神经上刮擦。
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但也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他必须活下去,无论用什么手段。
走廊并不长。很快,两人便站在了那扇暗红色的房门前。
门板厚重,雕刻着繁复的缠枝并蒂莲图案,但那莲花扭曲变形,花瓣边缘如同锐利的獠牙,透着不祥。门上没有锁,只有两个狰狞的兽首衔环。
沈砚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握住了冰冷的铜环,用力向内一推——
“吱嘎——呀——”
沉重刺耳的木轴摩擦声在死寂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如同垂死巨兽的呻吟。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复杂的陈腐气味扑面而来——是劣质脂粉的甜腻、是灰尘的呛人、是木头腐朽的酸败,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某种东西在高温下缓慢焦糊的怪异气味。
门内,映入眼帘的景象,让谢妄的呼吸再次一窒。
这里比“婚房”更加压抑。空间不大,同样被刺目的红色主宰。猩红的幔帐从床顶垂落,绣着密密麻麻、形态诡异的百子图,那些“孩童”的面容扭曲,眼神空洞,带着一种非人的邪气。
一张雕花繁复的拔步床占据了房间大半,铺着同样鲜红的被褥。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圆桌和两张圆凳,桌上立着两支婴儿手臂粗细的龙凤红烛。
那便是【规则4】的核心——龙凤烛。
烛火正在燃烧。但与寻常烛火温暖跳动的橘黄色不同,这对红烛燃烧时,焰心深处竟透着一抹极其诡异的幽绿色!
跳跃的光焰将周围的一切都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如同无数鬼魅在墙壁和幔帐上无声地舞蹈。
烛泪是暗红色的,如同凝固的血液,沿着烛身缓缓滑落,堆积在黄铜烛台上,形成一滩滩令人心悸的暗红痕迹。那微弱的焦糊气味,似乎就源自这燃烧的烛芯。
烛光笼罩的范围之外,房间的角落沉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仿佛潜藏着择人而噬的凶兽。
“**一刻……值千金……”一个阴森嘶哑的声音如同毒蛇,贴着两人的脊背滑入耳中!
谢妄猛地回头,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老管家那张沟壑纵横的死人脸,不知何时竟紧贴着站在他们身后!
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桌上那对燃烧的龙凤烛,干瘪的嘴唇蠕动着,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寒意:“烛……灭……魂……消……莫要……辜负……良辰……”
话音落下,他如同来时一般无声无息,佝偻的身影向后一退,彻底融入了走廊的黑暗之中。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影消失的瞬间,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自动关闭、锁死!
隔绝了最后一丝来自走廊的微弱光线,也隔绝了唯一的退路。
洞房之内,彻底被那对燃烧着幽绿火芯的龙凤烛和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所统治。
死寂,比灵堂更甚的死寂,如同粘稠的液体,包裹着两人。
只有烛火燃烧时极其细微的“噼啪”声,以及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冰冷的锁链连接着彼此的手腕,五米的距离在这封闭的洞房内显得格外局促。
沈砚率先走向圆桌,锁链拉扯着谢妄。他在桌边站定,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烛火幽绿的光芒,让他本就冷峻的侧脸更添几分非人感。
他没有看谢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房间——拔步床、幔帐、紧闭的窗户、墙角浓重的阴影……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评估着每一寸空间可能潜藏的危险。
谢妄被他拉扯着,也站到了桌边。那对诡异的龙凤烛近在咫尺,幽绿的焰心跳跃着,散发出的光线非但不能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让他感觉皮肤下的血液都在一点点变冷。
烛泪缓缓滴落,暗红的色泽刺痛着他的眼睛,与记忆中母亲身下洇开的血泊诡异地重叠。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脊背抵住了冰冷的拔步床柱。
“沈教授……”谢妄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沙哑和颤抖,努力维持着脸上那层惊魂未定的脆弱,“刚才……刚才多谢您……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指的是灵堂里激怒女鬼的事。
沈砚的目光终于从房间的阴影处移开,落在了谢妄脸上。镜片后的眼神深邃冰冷,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他没有回应谢妄的道谢或辩解,只是用他那低沉悦耳、此刻却如同冰层摩擦的声音,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说道:
“谢先生似乎……很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扫过谢妄那张在幽绿烛光下显得越发苍白昳丽、楚楚可怜的脸,扫过他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膛,最终落在他那双此刻努力盈满“惊惧”水光的桃花眼上。
“利用恐惧,利用柔弱,甚至……”沈砚微微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眸光锐利如刀,“利用你的脸,来达成目的。灵堂里,是故意激怒她,还是真的控制不住?”
这直白的、近乎冷酷的剖析,如同剥开了谢妄精心维护的伪装,露出了内里血淋淋的真实。一股强烈的屈辱和愤怒瞬间冲上谢妄的头顶,烧得他耳根发烫。他猛地抬起头,撞进沈砚那双冰冷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里。
脸上那层摇摇欲坠的“柔弱”如同破碎的瓷器,寸寸剥落。眼底深处被强行压制的疯狂戾气再也无法掩饰,如同深渊中的寒星,骤然亮起!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神经质的、带着浓烈讽刺意味的笑意,声音也不再伪装,恢复了原本的清冷,甚至带上了一丝尖锐:
“沈教授不也是?那咒语……那银针……那对规则的熟悉……可不像是个民俗学者该有的本事。”他微微歪头,眼神挑衅,“我们彼此彼此,何必装得道貌岸然?在这鬼地方,谁不是披着画皮在挣扎?”
空气仿佛凝固了。幽绿的烛火在两人之间跳跃,将两张同样俊美却气质迥异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锁链在死寂中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也感受到了这无声对峙中迸溅的火花。
【卧槽!撕起来了!】
【教授直接撕面具了!爽!】
【花瓶不装了?这眼神!疯批美人实锤!】
【我就说他是装的!黄连汤那会儿我就看出来了!】
【刺激!洞房花烛夜变修罗场?】
弹幕瞬间沸腾,如同炸开的油锅。
沈砚看着谢妄眼中毫不掩饰的戾气和尖锐,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微微闪动,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兴味?
他并未动怒,嘴角反而勾起一丝极其浅淡的弧度,仿佛在欣赏一件终于露出獠牙的藏品。他没有再言语,但那无声的审视,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
就在这紧绷的、一触即发的对峙气氛中——
呼——!
一股极其阴冷、极其猛烈的穿堂风,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如同一条隐形的冰龙,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凄厉的呜咽声,直扑房间中央的圆桌!
目标——那对燃烧着幽绿火芯的龙凤烛!
烛火如同狂风中的残烛,瞬间疯狂摇曳、扭曲、拉长!幽绿的焰心被拉扯成细长的丝线,发出“噼啪”的爆响!眼看就要彻底熄灭!
【规则4:龙凤烛长明:洞房花烛夜,龙凤烛不可熄灭,否则‘新人’将永世困于此宅。】
冰冷的规则提示如同死亡的丧钟,在两人脑海中轰然炸响!
“糟了!”沈砚脸色骤变!一直维持的冷静沉稳瞬间被打破!他反应快如闪电,几乎在风起的同一刹那,身体已如猎豹般扑向烛台!宽大的新郎吉服袖袍带起一阵劲风!他的目标明确——用身体挡住那致命的风口,护住那摇摇欲坠的生命之火!
然而,就在沈砚扑出的瞬间,距离他仅仅半步之遥的谢妄,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非但没有跟着去护烛,反而猛地旋身!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狠厉光芒!他抄起圆桌上那个沉重的、黄铜铸造的烛台底座——那底座足有海碗大小,沉重无比——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投掷铅球般,朝着紧闭的、镶嵌着模糊窗纸的雕花木窗,狠狠砸了过去!
“给我破——!!!”
谢妄的嘶吼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在死寂的洞房里炸开!
“砰——哗啦——!!!”
震耳欲聋的巨响!
沉重的黄铜底座如同炮弹,狠狠撞碎了脆弱的窗棂和窗纸!木屑与纸片如同爆炸般四散飞溅!
冰冷的、带着浓郁泥土和草木**气息的夜风,瞬间从破碎的窗口狂涌而入!风势比刚才凭空出现的阴风更加猛烈、更加狂暴!
“谢妄!你做什么?!”沈砚惊怒交加的厉喝几乎同时响起!他刚刚扑到烛台前,用身体和手臂死死护住那两根在怀中疯狂摇曳、幽绿光芒明灭不定的蜡烛,险之又险地没让它们熄灭。
谢妄这突如其来的疯狂举动,制造了更大的狂风,让护烛的难度陡增十倍!沈砚只能用尽全身力气稳住身形,死死护住怀中的微光,金丝眼镜后的眼神第一次燃起了冰冷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规则只说烛不能灭!”谢妄在狂风中猛地回头,破碎的窗棂外涌入的惨淡天光映亮了他半边脸颊,那上面哪里还有半分柔弱?只剩下一种近乎癫狂的冷静和锐利!
他指着窗外庭院中某个方向,声音在呼啸的风中依旧清晰刺耳,带着一种撕裂伪装的畅快和狠厉,“没说窗不能破!风源在外面!看那里!”
沈砚顺着谢妄所指的方向,透过破碎的窗口望去——
只见庭院角落一棵枯死的老槐树下,一个矮小、惨白、仿佛由石灰捏成的侏儒小鬼,正鼓着腮帮子,对着洞房的方向拼命吹气!它吹出的气带着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气流,正是那股凭空出现、企图扑灭龙凤烛的阴风源头!
此刻,窗户被谢妄暴力砸开,它暴露无遗!那小鬼似乎没料到自己的位置会被发现,鼓着腮帮子的动作猛地一滞,惨白模糊的脸上露出了极其人性化的错愕表情!
【卧槽!!!!!!】
【砸窗??????????????】
【疯批!绝对的疯批!这操作太野了!】
【我他妈直呼内行!规则漏洞卡得飞起!】
【教授脸都青了!哈哈哈哈!】
【小鬼懵了!笑死我了!】
弹幕彻底疯了!如同滚沸的岩浆,瞬间淹没了谢妄的脑海!恶意、惊叹、嘲讽、狂热……各种情绪交织爆炸!
沈砚护着蜡烛,透过狂乱飞舞的窗纸碎片,死死盯着庭院中那个错愕的小鬼,又猛地看向站在破碎窗口、长发和红色嫁衣在狂风中烈烈飞舞、眼神却亮得惊人的谢妄。
镜片后的眸光剧烈地翻涌着——惊怒、错愕、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更深层次的……震撼和评估。
他护着蜡烛的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毕露。烛火在内外夹击的狂风中疯狂摇曳,幽绿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被拉扯得细长扭曲,忽明忽灭,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被黑暗吞噬!烛泪飞溅,有几滴滚烫地落在沈砚的手背上,他却恍若未觉,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对抗这狂暴的风力,维持那一点脆弱的生机之光。
“呃啊——!”那小鬼从错愕中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尖锐刺耳、饱含愤怒的嘶鸣!它不再隐藏,鼓起的腮帮子猛地胀大了一圈,一股更加猛烈、更加阴寒的灰黑色气流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对准破碎的窗口,对准那对在沈砚怀中艰难维持的烛火,狂暴地喷射而来!
风势瞬间倍增!如同无数条冰冷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沈砚身上!他闷哼一声,脚下不稳,被那巨大的冲击力推得向后踉跄一步!
怀中的烛火疯狂地跳动、缩小,幽绿的光芒几乎要彻底被黑暗掐灭!
“坚持住!”谢妄的吼声在狂风中传来。他此刻也顾不上其他,锁链绷紧到极限!
他猛地扑到沈砚身边,不是去护烛,而是伸出双手,死死抓住了沈砚护着蜡烛的手臂!
冰冷的锁链缠绕着两人的手腕,谢妄的手心因为紧张和用力而满是冷汗,紧贴着沈砚手臂上绷紧的肌肉和温热的皮肤。
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一种奇异的、带着电流般的触感顺着接触点蔓延开来,打破了那层冰冷的隔阂。
沈砚能感觉到谢妄手指的冰冷和微微的颤抖,以及那颤抖下传递过来的、孤注一掷的力量。谢妄则清晰地感受到了沈砚手臂肌肉的坚硬如铁和皮肤下奔涌的、灼热的生命力,还有那因为全力对抗狂风而微微急促的心跳。
“风眼!对着它吹气的方向!”谢妄的声音紧贴着沈砚的耳边响起,气息因为激动而急促,“你稳住烛火!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庭院中的小鬼似乎被两人的“负隅顽抗”彻底激怒!它发出一声更加凄厉、更加怨毒的尖啸,矮小的身体猛地膨胀起来,灰黑色的气流在它周身疯狂旋转,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它张开黑洞洞的嘴,一股凝聚了它所有怨念的、比之前强横数倍的阴风吐息,如同一条咆哮的黑色冰龙,撕裂空气,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朝着破碎的窗口,朝着那对在两人合力守护下依旧明灭不定的烛火,狂暴地噬咬而来!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接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嗷——!!!”
一声更加暴虐、更加恐怖、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猛地从洞房深处、从那拔步床的方向炸响!那声音饱含着无尽的怨毒、痛苦和被惊扰的滔天狂怒!
伴随着这声咆哮,整个洞房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墙壁和地面凝结出肉眼可见的白色霜花!桌上未被护住的杯盘碗碟“咔嚓”作响,瞬间布满裂纹!那对在沈砚怀中艰难燃烧的龙凤烛,烛火猛地一缩,幽绿的光芒几乎彻底熄灭!
一股比庭院小鬼强大百倍、冰冷千倍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苏醒,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压得人灵魂都在颤栗!
沈砚和谢妄同时感到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冰手狠狠攥住!血液几乎凝固!他们猛地转头,看向拔步床的方向——
猩红的幔帐无风自动,如同沸腾的血浪般疯狂翻涌!幔帐之后,一个穿着同样刺目猩红嫁衣、但盖头下不断渗出粘稠黑血的身影,正缓缓地、扭曲地……坐了起来!
盖头下,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地狱的入口,穿透猩红的布料,死死地锁定了被锁链相连、站在破碎窗口的两人!
“婆……婆婆……”谢妄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调。真正的Boss,被惊动了!
小鬼的阴风吐息已至眼前!身后,那散发着滔天怨气的鬼新娘正缓缓下床!腹背受敌!绝境!
沈砚护着烛火的手臂肌肉绷紧到了极限,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凝重如铁,却依旧死死维持着怀中那一点微弱的、摇曳的幽绿光芒!他猛地看向谢妄,那眼神不再是审视或愤怒,而是第一次清晰地传递出一种紧迫的、需要协作的信号!
锁链在两人之间绷得笔直,冰冷的金属环在极致的压力和低温下,竟隐隐透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温润的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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