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没有结果。”大约五分钟后，周舸往嘴里塞第三颗糖之后突然开口：“就算不给你爸妈打电话随便调查一下也会发现小狸是只流浪猫，在这里等就是耗费时间。”
“都八点多了，你爸妈不会担心你吗？”
“我出门的时候告诉过他们了，说你自己在家陪你过年玩一下。”
两人一问一答地走出警察局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气温也降低了不少，吹来的风刮过脸颊有种刺痛感，路知和不自觉将脸往围巾里埋了埋，声音听起来闷闷地，“说起来，我们好像为这件事折腾了很久，还没找你的东西，你说的那个缺失的东西是怎么定义的呢？又该怎么找呢？”
“倒是很简单啦，那个人告诉我只要顺其自然地度过一天自然会找到，所以我就想那就当生命里多出来的几天好了。”
“生命里多出来的几天吗？”路知和下了一级台阶，“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也多了几天，仔细想想，小狸的确在某天不见了，当时我还以为它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家庭，因为平时它也不只在我家吃饭，之后搬了家回去的几次也没见到过它，没想到是这样。”
“如果不是有这么一天，我这辈子都不知道原来它是被杀掉了。”
周舸愣了愣，在原地停顿了两秒才跟上路知和的脚步。
“既然报警无法解决，那就只能这样了。”
“什么？”
“报复。”
这次周舸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而是认同地点点头，“听起来不错。”
报复行动和埋葬小狸都需要很多的工具，因为是过年，几乎所有商户都关着门，他们沿着街走，一条街走完再去另一条，生怕错过开门的店，在走了接近一个小时的时候，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五金建材店，买了一把儿童用的铲土铁锹、一把折叠小刀、一块长方形的建材木板、三部二手MP3、两桶油漆以及两把刷子。
因为身材和习惯的原因，大部分东西都由周舸拎着，而路知和只一手拿着那两把刷子一手提着小狸，就连MP3和小刀这种小物件都塞到了周舸口袋里，其实在买完东西的时候周舸就自觉地往自己兜里塞东西还试了一下怎么提东西方便些，但路知和仍是说了句“因为钱都是我付的所以你来提”这种命令语气的话。
幸运的是，出五金店不久他们就找到了合适的埋葬地点，一片离居住区有些远也明显不被作为绿化的树林带。
周舸在挖坑时路知和就在一边跪趴着借月光拿小刀在木板上刻字，周舸这人做除了学习之外的事都很在行，不一会就挖好了坑，然后就蹲在那将下巴搁在铁锹柄上看他。
短短几个字路知和刻了很久，因为第一次刻字且想要追求完美，所以每下一笔都很小心谨慎，于是周舸就这么望着。
总觉得夜越深，天空越清澈似的，此刻月光投射下来的光很柔和，可路知和的侧脸却被镀上了一层明亮的颜色，仿佛有着强烈吸引力一般使周舸完全移不开目光，他静静凝着许久，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好像也是这样，想着如果能回到初见的时候就好了然后为自己这荒诞的想法笑出声，有些莫名的说了句“我昨天...应该可以算是昨天吧？我还梦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了呢。”
路知和手上的动作一顿，头也不抬地，“你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接着用力在木板上刻下一笔，“还有，你那坑挖的太小，还不快继续挖。”
没错，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轻易地被外表的乖巧欺骗了，周舸顿时感到有股气堵在胸腔处，一声不吭地化愤怒为力量转过头就开始挥舞着小铲子狂挖地。
路知和亲手把装着小狸的袋子放进了坑里，明明知道已经死掉了而且都难以说是一具完整的尸体，可他解开袋子和抽走袋子的动作都十分温和小心，就像是生怕惊扰了这只永远沉睡的小猫一般。
仔细掩埋过后，周舸将用楷体字体刻有“小狸之墓”的木板插到微微鼓起的小土堆上，不知道怎么了，看着那刻的可以称得上是完美的字体一股酸涩感涌上鼻腔，差点掉下几滴眼泪来。
“谢谢你借给我身体。”在起身时，周舸轻声说。
“你不和小狸说几句话吗？”
周舸转头看向身边一脸漠然揣着口袋的路知和，这个人看到小狸尸体时失控的样子还在眼前，然而此刻居然只轻飘飘地说了句“它已经死了说什么都不会听到了。”便转头往外走。
甚至连那两把刷子都没拿！
“哪里能在mp3里面下载音频？”两人走出树林带一段路，路知和忽然发问。
周舸想都不想，“去网吧咯，虽然是过年，不营业的也应该很少。”
路知和从没在这个年纪去过网吧，疑惑地反问道：“就算是黑网吧我们现在的年龄不是也太小了吗？”
周舸奇怪地看了路知和一眼，“我不像啊。”
实际上黑网吧才不管几岁，只要给钱就行，周舸也很清楚这一点，他是故意那么说的，而路知和果然成功被气到了外加嫌弃里面的环境，气呼呼地在外面守着那两罐油漆等周舸。
周舸动作很慢，路知和在外面等了十五分钟左右也不见他出来，冷倒是次要的，主要是已经有一对情侣、一个年轻姐姐以及一个准备去上网的十几岁学生模样的人问他是不是走丢了，要不要帮忙报警去找父母之类的话。
又是大概五分钟过后，有两个警察从警车上下来，眼见着就往网吧里走了进去，路知和吓了一跳，生怕周舸被抓了，但是碍于自己现在的外表，进也进不去，情急之下也不知道怎么阻止，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约一分钟后，就看见好几个小孩往外跑，边跑还边听到警察在他们身后的怒斥声。
路知和一眨不眨地扫着这些逃跑出来的人，可直到门口重新归于平静都没见着周舸的身影，正着急着便看到了周舸光明正大，脸上也一点慌张表情没有地拿着一沓纸和mp3走了出来。
见到路知和便晃了晃手，抱怨道：“那破机子太卡了，还有那个老板业务不熟练打印机半天才弄好。”
路知和实在疑惑他这镇定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刚不是有警察进去查未成年人吗？”
周舸将那叠纸和mp3胡乱往兜里一塞，弯腰提起那两桶油漆，毫不在意地，“奥，是有这么一回事。”
看来这人是没受什么影响，路知和的担忧消散了个干净，跟上去随手从他口袋里抽了两张纸查看，“那你怎么没跑？”
周舸更加无所谓了，一副老油条的口气，“一般就登记个名字班级学校就行了，总不能真把人抓走吧。”
“那你还挺老实的。”路知和认真看着手上的东西，不甚在意地回复道。
“我写的你的名字。”
话音刚落，就听到纸张轻微的碎裂声，周舸投去好奇的目光，而路知和只是默不作声地将纸张换了一只手拿。
“印这东西可费劲了呢，下载那些图片的时候网吧老板一直怀疑我是有什么奇怪癖好的人，我给他解释了半天他才给我打印。”
“这上面不是还有些字吗？”路知和晃晃纸，这上面都是他让周舸打上去的，比如：小心李其德、现在杀猫狗以后杀人、不得好死之类的诅咒话语，并不很多，那些恐怖的猫惨死图片占据大半篇幅。
“谁知道啊，他们才不管写什么字，一看到那些图片就开始疑神疑鬼。”
“所以只要这三个字印大些就够了。”
路知和稍稍抬起胳膊，对着皎洁的银白色月光看那极其显眼的三个红色的大字“李其德”，还是看了登记表才知道这几个字是如何写的，这么打印出来衬着过年的氛围还真是喜庆。
出网吧时已过了十二点，回到家附近时估摸着快接近一点，这片居民区大多住的老年人再加之清江市禁燃烟花爆竹，所以这会稍微离大马路处的路灯远点一不小心就会陷入一片寂静又黑漆漆的夜里。
路知和和周舸一前一后沿着蜿蜒狭窄的小路走着，周舸在后面提着东西，而路知和则沿路将传单塞进每户大门门缝中，没打印太多份，毕竟就这么小的地方嘴一张就传开了，不久就走到了李其德的大门前，除了登记表上的门牌号，借着月光得分辨许久的血迹也是一个提示。
路知和举着沾满红色油漆的刷子，盯着这生锈大门上面贴的倒福字，下一瞬便毫不犹豫地攥着刷子用力画了一道。
路知和干这事颇为顺畅，什么辱骂、诅咒之类的恶毒字眼几乎不用思考地就能写出来，相比起来周舸就显得笨拙许多，他总是思索很久才能写下一两个字，还几乎都是毫无攻击性的那种，比如王八蛋、你会遭报应之类的这种话语。
周舸自知不是自己多有素质而是单纯的嘴笨，在路知和面前就显得更为明显了，记得以前几个人一起去网吧玩游戏，本来自己自信满满想要带路知和好好玩的，结果由于路知和的确没玩过玩的有些菜，几局下来不是被队友就是被对面喷，本以为路知和会大受打击，没想到不仅没闹脾气而是直接跟人家对喷，侮辱性词语很少但是攻击性超强，后面有一局都被禁言结束之后被拉组队麦对线也一点没怕。
游戏里的环境十分恶劣，像周舸这种技术很好的也能没少被骂，而且通常是不反抗或者实在过分试图回骂没骂过这两种情况，因为完全没法接那些下三路的攻击话语，就算路知和骂人不带侮辱性词语也不搞那套，喷人的人也总会把话题往那方面引，可即使如此他也是一点不让，还能更上一层楼。
比如：【辅助你再送一次你那里短三厘米。】
路知和：【借你那东西缝一下衣服。】
路知和：【哎呀，不小心把我手扎破了呢。】
思及此，周舸抬起头看向那个垫着脚正艰难地写着“不得好死”的人，站起身去拿他手上的刷子，两个人的指尖和手心触碰了一瞬，晚上气温更低了，手上的体温只余冰凉凉的触感，贴到的一瞬路知和就自然地松了力气，任由周舸拿过去把最后两个字补上。
“好了。”
路知和将油漆桶里最后一点油漆倒翻在门前的空地上，欣赏了一会面前这幅由红色油漆绘制而成的“作品”之后就移开目光，把手交叠起来放在嘴边呵气试图暖和一点。
“是不是很冷？”
知道路知和一直怕冷，见状周舸就要走过来，可路知和压根不领情，立即放下手揣进兜里，只说：“快点进去放东西。”
这是他们计划的最后一步，将录有猫咪惨叫声的MP3放到房屋外的隐蔽角落，专门买了三个，为的就是3d立体环绕音外加扰乱李其德让他难以找到源头，虽然围墙外有堆砌的稻草堆但是这种累活不用讨论就落到了周舸身上。
稻草堆高度还不错，路知和站上去刚好可以看到围墙内的情况，因为MP3的声音要调到最大，所以周舸的动作需要很快，好在这个人的院子里十分杂乱，到处都堆积的杂物，很容易找到藏匿点，只是在最后放最后一个的时候周舸蹲下之后却迟迟没有起身。
“喂，你干什么啊？”路知和看的心里焦急，忍不住小声喊他。
周舸应声看过来，举起手上一个比人的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土黄色的物体，低声道：“这里有一只小狗。”
话音刚落，这小狗就开始哼哼唧唧叫了起来，听声音是只幼崽，但声音属实有穿透力，再加上一直在响的猫咪惨叫声，房间里已经开始有了动静，路知和踮起脚，急切地朝周舸喊：“快过来！”
周舸两步跑过来，先是托着那只小狗小心递交到路知和手上，虽他动作很快，但这时候房间已经亮起昏黄的灯光，脚步也逐渐接近门口了。
“你先走。”
路知和跳下草垛时耳边还回响着这句话，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时突然被一个急促喘气的人用力揽住往下压，急速起伏又有些硌人的胸骨压在自己背上，发烫的脸颊蹭过自己的，路知和知道这人是谁却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体，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紧张。
周舸只平复了一会，便自顾自地弯下腰捡了个什么东西抬手又朝院内扔了过去，听到那人痛呼一声的同时又蹲下身躲藏。
路知和疑惑望去，对上周舸通红的眼睛，他咬牙切齿道：“我没忍住，管他什么正面不正面的，我还是想把他揍一顿。”
周舸这突然而来的愤怒很奇怪，路知和低下头看在自己怀里安静的小狗，看了几秒才发现这只小狗应该也是被虐待过，只是没有外伤，所以刚才他还以为这小狗只是在睡觉，这会才看到小狗嘴边有血迹，包着它的围巾也被染红了一片，想必刚才在院子里也有吐血。
“救狗要紧。”
啊啊啊啊嗷嗷嗷嗷嗷嗷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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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小猫的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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