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语诺重生了三次,第一次的她为逆袭前世在深宫中孤独终老的结局,积极参与宫斗,结果因为错信他人被赐毒酒,一切心血付诸东流。
第二次读档重来,她总结教训,前半生顺风顺水,成为宫斗最后的赢家,奈何老天无眼,一朝皇帝驾崩,她和那年幼的小皇子成为了弄臣手里的筹码,他人在朝前风光,挟天子以令诸侯,唯留孤儿寡母两人提心吊胆。
可怜她年纪轻轻守了寡,还要忍受天下人无端的猜忌和谩骂。
宁语诺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一个家世平平的弱女子,不过就是想在这吃人的地方活下去,为何也要有那么多人反对。
再睁眼醒来,依旧是风华正茂的十四岁,依旧是熟悉的家,不同的是,这已经是她重生的第三回了。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直重生,就像是带着记忆不停的循环本就该死的命运,困住了她。
但是她没有灰心,既然如此,不如换一种活法,入什么宫,争什么宠,什么狗屁男人,老娘不伺候了,老娘要读书。
想当年狗皇帝嫌弃她胸无点墨,不能陪他吟诗作对从而冷落她,她当时傻傻的以为真是自己的错,导致她重生以后的每一世夜夜挑灯夜读,差点把眼睛搞瞎。
后来才发现即使是才满天下的皇后,哪怕付出再多真心也会被辜负。
回忆起一些不太快乐的事情,宁语诺整理了心绪,这辈子老娘也不陪他玩了,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我要逆袭---”
侍女青黛听自家主子念叨了无数遍"逆袭"却依旧躺在床上慵懒的休憩这件事非常无奈。
"小姐,今日游园会要开始了。”
”知道了,不想去。“
“不行啊,小姐,老爷特意吩咐过您要打扮漂亮些,夫人也说要您多相看些公子,择夫婿来着。'
’都是一群草包,不去。”
“小姐,各家公子都是人中龙凤,哪有您说的那么糟糕。”
“俗,俗不可耐。”
“小姐---”
“打住,再开口我把你也扔出去。”
宁语诺上辈子就是因为在游园会被微服私访的狗皇帝看上的,既然这辈子不打算入宫,她当然要避而远之。
想着想着,她又开始呼呼大睡。
养足精神才能更好应对,
只是这梦太真实,前几世的死法依稀可见,吓得她直说梦话。
搞什么玩意儿,死这种事情一次还不够吗,偏偏要一直重复这种痛苦。
“王八蛋,我凭什么要死这么多回啊?”
“宁语诺 !”
迷迷糊糊之间,她总感觉有人再唤她。
宁语诺缓缓地睁开眼,就见自家母亲气势汹汹地的走过来。
“怎么了,我的母亲大人,觉得我太美爱上我了吗?"
“滚一边去,花瓶一个。”
“母亲,杀人诛心啊,杀人诛心。”
宁母恨铁不成纲地敲她脑袋,'你说说你,怎么一点都不听话,你娘我想把你嫁出去找个好归宿怎么这么难?“
”你可知道今日连陛下都来了,娘不盼着你找个皇亲贵戚,哪怕是个品行端正的公子,只要是陛下过了眼的,那自然也是好的。"
宁语诺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
宁母不久也说累了,看她兴致缺缺,也不好再待下去,作罢就要走。
结果宁语诺冷不丁来了一句。
“娘,我也想像你一样嫁个我爹这般的好男人,可惜遇不到啊。”
”那是你要求太高了,又下手太慢,好男人不在市面上流通,懂不懂?'
"是是是是,我可听说您当年,可是把我爹当压寨夫君抢回去的。”
"好汉不提当年勇。“
”就说就说。“
'臭小子,我看你是皮痒了是吧”
"...…“
吵旧吵,难得把睡意都吵走了,也吵走了梦醒时的不安。
现在的她正翘着二郎腿兴致勃勃地在厨房看两只公鸡打架。
“小姐,厨房这污秽之地您不能久待!"
青黛急得直冒汗,谁知道姑奶奶今天又抽了什么疯,扯都扯不住。
“为什么,这是我家。"
宁语诺一脸无所谓。
“小姐,你不会又想下厨吧?”
”那不可能,吃了我做的东西会死人的。“
知道还往厨房跑,什么毛病这是。
“黑不溜秋的那只快输了,青黛你快去把它抓来,今晚给你炖汤喝。”
宁语诺越看,越觉得黑鸭子像那个黑心的狗皇帝,表面单纯,实际上玩得一手扮猪吃老虎。
“小姐,奴婢抓不到啊。"
青黛忙活了半天,头发都乱了,可那只鸡依旧逍遥法外。
”抓不到就别抓了。“
宁语诺只是一时兴起,没想过要为难小姑娘。
“那不行,阿姐想要的东西即使是月亮我也要摘下来送给阿姐。”
宁徵早在前厅时就听下人们在讨论他姐今日的异常举动,听见他姐想喝鸡汤,使出浑身解数来抓鸡逗姐姐开心。
“野蛮。”
宁语诺看也不看一眼宁徵,扭头就走。
”姐姐你看,有鸡汤喝了!“
‘怎么了阿姐,不喜欢吗?"
“喜欢个屁,少在我面前装乖,是不是在外面又欠了人一屁股赌债?”
提起这个弟弟她就来气,学什么不好偏学她那好赌的母亲,偏偏又技不如人,三天两头地就把月钱输了个精光。
“我的好姐姐,你这就冤枉我了,这次也不算多,就这个数。”
宁徵神秘兮兮地将她扯到一边,用手比划出一个数字。
“八十两?”
宁语诺还以为自家弟弟终于学乖了,结果他摇摇头,说到,"不是,是八百两。“
”八百两?你怎不去抢啊,我没有。“
宁语诺一个月的月钱也就几百两,给了他这个月又不能买买买,只能吃土了。
宁语诺想了想,非常残忍的拒绝了。
“滚远点哈,给你三秒钟消失在我眼前。”
“不行啊,阿姐,你得救救我,我是你唯一的弟弟啊!”
宁徵哭丧着脸,委屈巴巴地盯着她看。
“少来,平常也没见你输这么多钱,怎么回事啊,老实交代!”
宁徵于是一股脑儿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
宁语诺这才听明白,这不就是有人算计他,进了人家圈套嘛。
得得得,实在是蠢到家了。
这事上回是怎么解决的来着,她绞尽脑汁地回想,好像是凑齐了钱的,宫里当时赏了不少玩意儿,不缺这点儿。
不过,那时候自己也年轻,是个傻的,八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敢敲诈到姑奶□□上,也是算你倒霉。
“小徵,你别管,你带姐姐去,姐姐今儿个就替你了结了这事!”
幼时宁语诺确实不会赌,厌恶赌,但是后来深宫生活寂寞,也就跟着几个好姐妹学会了,后来呢,也便自己悟出了一点门道。
现在想起来还有些激动,不知道如今的自己赌技有没有退步。
正说着这两人兴冲冲地来到赌坊,只见一个华衣少年背对着他们,赌桌旁边围满了旁观者。
“阿姐,你看,就是他!”
“公子,这两人来势不妙,似乎是来找麻烦的。”
“滚一边去,没看老子忙着呢嘛!”
“是是是,但您瞧上一眼,这不是宁家那个傻子跟他姐姐呢嘛。”
“宁徵跟他姐?”
有意思,司空钰于是也放下手中的骰子转过身来。
看清他面孔的一瞬间,宁语诺从头到脚的血液冰凉。
是他!
……
司空珏的弟弟,司空钰。
上辈子的噩梦……
害死她的罪魁祸首之一……
宁语诺也不知道自己跟狗皇帝一家有什么孽缘,不是他就是他弟弟,一出门准没好事。
咱们这位摄政王,别看现在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平日里就爱饮酒作乐,花天酒地,之后更是胆大包天,公然调戏后宫宠妃,也就是……上辈子的我。
关键是皇帝纵容他闹事,只要是不造反随他怎么来。
不过,这辈子还会这么兄弟情深嘛,这可说不定啊。
“你就是宁徵他姐?姿色不错嘛,怎么,来替弟弟还债来了?”
“这样吧,陪爷睡一夜,八百两就一笔勾销。”
下作。恶心。
“你给我把嘴巴放干净一点!”
宁徵气得要说不上话来,正要上前去揍他,就被宁语诺拦住了。
“小徵,不要意气用事。我朝律令,禁止私斗寻仇,你今日动手打了人,定会有牢狱之灾,然而对于这种人渣,得不偿失。”
“当然,当街调戏清白人家女子,纵使是皇亲贵胄,也不能肆意妄为!”
“阿姐,就他那样还皇亲贵胄?”
“是啊,就他那样,你说对吧,王爷?”
司空钰点点头,饶有趣味地盯着她。
宁徵这才明白,眼前这位不就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弟弟吗?
宁徵没了刚才的气势,扯了扯姐姐的衣袖。
“阿姐,那现在怎么办?”
“慌什么,一个王爷而已,你且看着,阿姐自有办法收拾他。”
……
“王爷,小弟不懂事,让王爷赌的不够尽兴,不如王爷陪臣女赌一赌?”
“若是王爷赢了,臣女和小弟随王爷处置,若是臣女赢了,今日之事一笔勾销,不可再谈。如何?”
“哦?听起来赌注不错,可本王凭什么跟你赌。”
”王爷可是怕了?我就说嘛,王爷若是怕了,觉得自己不行,那臣女也没法子。”
司空钰这人最是禁不起挑衅,立马命人布置赌桌,然后自信满满地拿起骰子。
只不过一柱香后,却被啪啪打脸。
“你敢耍我?!”
“王爷,臣女有没有耍诈在场的各位都可以作证,难道王爷输不起?”
司空钰脸气的通红,无奈的认输。
“瞧见没?没本事还打肿脸充胖子,你下回还赌不赌了?”
宁语诺对着宁徵语重心长道,这个傻弟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这么一说,宁徵害羞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我发誓,阿姐,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来赌场了!”
宁语诺哼哼两句,没再说话。
对这个弟弟,她也没有奢望,只要能和自己心爱的姑娘在一起,娶妻生子,续宁家的香火就成。
哪怕,哪怕是个断袖,也无所谓了,反正家里不缺口饭吃。
“阿姐,你好厉害啊!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啊!”
“小意思,自学的……”
“这怎么可能?!”
宁徵一脸怀疑。
“这怎么不可能,只能说谁让你没遗传到娘的本事呢?“
"那!那也不怪我,怪……怪爹不争气!”
“你有本事,你把这话当爹的面再说一遍啊!”
“切切切,我才不上当呢,就不说就不说!”
……
“爷,他们人走了,还玩不?”
“玩个屁,本王今天丢脸丢大发了,谁能想到这个美人面孔美心肠黑!”
“害的爷今天丢脸,可怜爷的一世英名。”
一世骂名还差不多,哪儿来的一世英名。
小厮在旁谨慎的候着,不敢说话。
“算了,以后出去别说你的破赌技是我教的,我丢不起这人。”
说罢,邱穆彦慢吞吞地走出来,痛心疾首地看着他。
“你说的话我可都信了,你可别嘲笑我,那小丫头真没出老千?“
“赌场不缺高手,她不至于,更何况,我真的没看出来。”
“行吧。”
司空钰砸吧砸吧嘴,只好认栽。
“普天之下还有人比得过你,也是稀奇。”
“不过,能让你平阳候吃瘪一次,今日我也不亏。”
“你错了,你吃了亏,又不是我出丑。”
邱穆彦好心地纠正道。
“额……”
“快来人管管你破嘴,好好的一帅哥偏偏嘴巴臭。”
“看来啊,真得让皇兄帮你找个王妃来管管了。”
“本侯不需要,太后应该更着急你的婚事。”
邱穆彦摆出副看戏的模样,特别欠揍。
他也没说错,皇帝是以嫡长子的身份即位,所以对身份一事最为看重。
太后操不着心,只好揪着这个二儿子的婚事不放了。
“那可不行,本王致力于给每个女人一个家,怎么能只娶一个呢?岂不是暴殄天物!”
邱穆彦懒得理这个花花公子。
他也实在不能理解,娶这么多有什么用呢,每天自己处理政务累成狗,还要陪后院的女人们争风吃醋,不管怎样都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岂不是辜负了所有人的真心。
还不如不娶,要娶……也还没遇见那个真正喜欢的人。
“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为何一定要先成家才能立业……”
“喂?你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走不走啊?”
“我说,我记得任家那位小县主可对你是芳心暗许,奈何你死性不改,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啊。”
“你乐意你自个娶去。”
“别啊,我开玩笑的。”
“我瞧着你跟刚才那个黑莲花最配,黑心配黑肠,天生一对。”
“不过,她看起来怕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吧?”
……
“阿啾!”
宁徵连忙把斗篷往她身上披,“都说了让阿姐多穿点,阿姐不听,入秋了天凉,小心着凉。”
“我觉得不像……”
“什么?”
宁语诺愣了愣,她总觉得像是有人在背后偷偷骂她。
这当王爷的气性这么小嘛,爱斤斤计较……
不一定,万一是有人偷偷暗恋自己呢,毕竟自己长的这么好看……
“阿姐?”
宁徵见自家阿姐笑得一脸猥琐,又知道她沉沦在了自己的美貌之中,虽然对此无言以对,但也不得不承以,宁语诺的的确确是个美人胚子。
……
“你别老在后头说别人坏话,小心哪天被人听了去。”
“这还没过门呢,你就为了她怼我!”
“聒噪。”
“你别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好生无趣。”
……
司空钰叽里呱啦又说了一大堆,见邱穆彦依旧没有反应,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我去,难道你真的不近女色是因为,你有龙阳之好吧?”
"你觉得呢?"
邱穆彦回了个白眼。
待人走远,司空钰连忙抱住自己。
"管你真的假的,不会真看上小爷了吧?”
……
清璇公主寿宴当天,宁语诺受邀前往,在宴席之上,她竟然遇见了另一个熟人。
平阳侯,摄政王,邱穆彦。
前几世他们从来没有过交集,只有上辈子狗皇帝病重的那几月,她日日夜夜在御前侍奉,而他就隔着帘子批奏折,用朱批拟定殉葬名单。
起初她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不小心惹了这个活阎王,他就记仇,在那名单上添上自己的名字。
后来狗皇帝死了,她成了太妃。
每天闲得无聊,就帮太后带带孩子。
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只有孩子是唯一的消遣,可惜她自己生的那个没活下来。
她以为,是自己造的孽太多,得了报应。
无聊的时候,反而盼着那些因她而死的鬼魂回来找她索命。
所以她觉得太后伪善,天天念劳什子经。
于是太后一念,她就拿个蒲团在一旁睡觉。
后来被赶了出去睡,倒是自由了,带着小皇天天在御花园里捣乱。
教他往先生被子里放辣椒粉,放虫子,教他爬树,后来事情败露之后,太后要罚她。
她还记得最后是平月侯进宫来了,封了太傅,教授皇帝功课。
不知道为什么,宁语诺总是很怕他,但同时也很感谢他。
大概是小皇帝登基的第四年,太后不行了,平月侯来问她想不想当太后,鬼使神差的,她点了头。
于是她成了太后,太傅成了摄政王。
好像没什么不同,只是她依旧不能带着小皇帝到处去玩。
小皇帝好可怜,她那时想,却没想到自己才最可怜。
只不过,邱穆彦确实是个好老师,能够将小皇帝扶养成明君,他功不可没。
只不过宁语诺没享过福,她曾遇到过一个道士断言她活不过三十,倒也没错,重生几回,都没活过三十那个坎。
她以为做了太后就能踩着二十九岁的尾巴溘然长逝,却没想到依旧是冷不丁地就死了。
那做什么太后呢!
不过依旧多亏了当时邱穆彦饶了她的小命,想到这儿,宁语诺朝他深深地福了一礼。
“平阳候安好。"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丫头准是喜欢你的!”
司空钰叽叽歪歪又冒了出来。
“别乱讲。”
“我没有,我说话很准的,信我啊!”
“什么场合也开玩笑,不怕毁了人姑娘名声。”
“哎!你别走啊,我错了嘛……”
前院的小闹剧很快就散场,众人纷纷扰扰都去到后院赴宴。
只留下满脸阴沉的任小县主,“哪儿来的阿猫阿狗,也敢肖想我的钰哥哥!”
“哼!我们走着瞧。”
说完,人就走了,不给她留下任何解释的机会。
宁语诺头皮发麻,不是啊,你误会了,我没给司空钰行礼啊,我也不喜欢他啊!!!
宴会上,觥筹交错。
不料小县主脑子一转,就举起酒杯来敬她。
“璇儿多谢诸位前来赴宴,听闻宁大小姐学富五车,写得一手好字,不知璇儿能否荣幸求上一幅字画?”
不是?
宁语诺多想冲上去直接怼她,说不好意思,你真听错了,我就一花瓶,是禁看不禁摔的那种。
总此现在尴尬地提着笔无从下手要强。
大意了,她竟然忘记把自己那个狗啃的字练练了。
“哎?你还不去英雄救美?小姑娘急得快哭了,你不去我去了啊!”
“你去什么,小县主不正对你有意思,你去了这事更不能收场了。”
说罢,邱穆彦就起身了。
“本侯也早已听闻宁小姐的盛名,愿讨教一下。"
他的手轻握住宁语诺的指尖,低声问道。“想写什么,我教你。"
宁语诺愣住了,任他手把手地教自己一笔一画地写下诗来。
“赌书消得人憔悴,当时只道是寻常。”
宁语诺自问自己的心消沉了这么多年,不曾料到今日还会激起水花。
反观小县主也愣住了,什么情况,不是情敌,是……舅妈?
宁语诺突然就想起了上辈子,自己在床边睡着时莫名其妙出现的被子。
会是他吗?原来那个人是他吗,他喜欢自己吗?
邱穆彦长得不赖,若她先遇见的那个人不是司空珏而是他,她也许也会嫉妒,变得和旁人一样不清醒。
"平阳候,不如下回你教我写你名字如何?”
这是宁语诺离去之前丢给邱穆彦的最后一句话。
三日已到,宁语诺在约定地点等得人都快要发霉了。
这个邱穆彦,来或不来也不知道找人传个话,气死我了,害得我在这儿等了他那么久。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这天下还没有老娘搞不定的男人。
更何况,他上辈子都喜欢我了,更别提这辈子了。
如果说宁语诺当日对他有兴趣,现在却已经被点燃了斗志。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
其实邱穆彦这辈子没喜欢过别人,宁语诺是第一个。
很难说是为什么,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他就有预感,这就是他梦里常常梦见的姑娘。
梦里的她那么美好,却被困在宫里一生,他想救她,可她总会像蝴蝶一样,一碰就消失,在他面前一遍遍地死去。
重生,死去……
宁语诺,她是最特别的人。
她是会在雨雪天跑来给自己送伞,会因为自己一句话而等一天一夜毫无怨言的傻姑娘,会在极端生气时被一根糖人哄好的傻瓜,她是独属于自己的傻瓜。
邱穆彦不是不想娶她,他想每天家中有她点着灯火等他回家,轻轻地唤上句“夫君”,用嘴巴抚平他一天的劳累。
可这一次,他又害怕了。
他怕她又消失,怕自己给不了未来,这是多少次了,邱穆彦的退缩。
……
然而最近,宁语诺也很愁。
她以为自己演技高过所有人,却突然发现,明明是戏中之人早已了戏。
她真有点舍不得邱穆彦了。
“情”之一字难解,宁语诺知道这回她又彻底输了,可偏偏还输得如此心甘情愿。
因为情爱惹出的祸端不少,在她受伤之前,她没想过有人会如此嫉妒她恨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窥见当初的自己。
为了爱,迷失了自己。
那是第一次重生的时候,她因为宫斗失败被司空珏舍弃,在冷宫的日子她日日夜夜盼着他来,没想到等不来最后一面,却等来一杯毒酒。
他说,全了她最后的体面。
当利刃划过她的颈脖的那刻,宁语诺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怎么就死了,我死了阿爹阿娘怎么办,小弟会不会听话,万一活不过来怎么办?
邱穆彦呢?我还没好好练字写给他看呢……
这就又死了一次吗?
宁语诺的意识渐渐模糊,随即重重地倒在地上。
疼,好疼,钻心地疼……
片语失语之后,宁语诺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算算日子,她又重生了,她这回重生到狗皇帝还没死之前,很快她就能见到邱穆彦了。
“外男不能进后官”,的规矩她还记得。
她第一世入宫,只想着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没混到什么位分,自然也见不到家人,那时候直到死,也没见过小徵一面,明明他是自己的亲弟弟。
“娘娘,不好了,陛下病重,快不行了。”
“平月候请您过去,要您侍疾。"
宫人慌忙之中跑进来通报,狗皇帝在感情上虽然狗,在政事却从来没有马虎过,若不是是后宫不安宁,前朝也不太平,他不至于因为操劳过度而早逝。
至于他赐给自己“贤妃”之位,其实是提醒自己为人要谦虚和善,待人有礼,可偏偏我这人就是这样的性格,作天作地。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临死之前还要让邱穆彦借殉葬一事来打压我。
“娘娘?”
宁语诺回过神来,便见邱穆彦立在殿前。
“平月侯。”
“贤妃来了。”
皇后正和司空钰唠家常,突然瞥见我。
“陛下这突然病倒了,可得麻烦贤妃好好照料。”
“自是当然,妾身职责所在。”
“不知平月侯入宫为何?”
“陛下怕自己撑不住这月,有旨要宣。”
“罢了。本宫乏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二人了。”
皇后的仪仗浩浩荡荡走了。
如今皇帝大势已去,时日无多,她竟连表面功夫也不愿做了。
不过也是,陛下膝下只有皇后所出的嫡子,无论是谁,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阿彦。”
宁语诺轻声唤他。
她死过一次,竟然又想起来了。
“娘娘认得臣?臣记得和娘娘是第一次见。”
“你别骗我了,我想起来了。所有。一世又一世。”
“我入宫那日……”
“娘娘!”
邱穆彦连忙出声打断,不知她此时提起这件事是为何,里头那位气还没断绝。
或许,可以再早些。
邱穆彦想着,心里狠下一股劲。
“你喜欢本宫。”
宁语诺用的是肯定语气。
“臣怎敢肖想娘娘。”
初见她的那年,邱穆彦远远地爱上了那位离他遥不可及的女子,他无法在宫里护她周全,只能在宫外替她照顾家人。
可即使这样,他也挽救不了她将死的命运。
他默默地陪着她重生,即使是先皇帝一步娶了她,也做不到逃脱命运,但是,他终于找到解救的办法。
他决定弑君。
是哪一世?他也忘了,宁语诺终究忘掉了和他的过往,义无反顾地爱上了皇帝。
那一次,也是这般光景。
皇帝传旨唤她来,却不许她进殿,她就在门口等着。
直到……
"娘娘,陛下没了。"
青黛脚步匆匆地从内殿走出来,倚在宁语诺身边说道。
他那样无情,却不肯让你见最后一面,来惩罚你。
你以为这样就能触动我了?
你错了,我对,你,早就没了爱也没了恨。
“他不愿意见你。"
皇后一脸淡然地朝她说道,“我知道,但我不在乎。”
皇后也没多意外,这后妃争宠表面上争得是帝王的惠宠实际上是在争生存之地。
……
"阿彦,把东西给我。”
“什么?”
“名单。”
邱穆彦下意识地拒绝,“此事陛下全权交给臣,臣还朱拟定。”
“不是你要杀他吗?他怎么还没死?”
邱穆彦愣住了,这件事他不想任何人知道的。
他出身高门世家,所学的忠孝礼仪不允许他弑君。
“你对我也没有一句真话吗?”
刚要走出殿门的皇后诧异地回头望了他们一眼。
弑君这件事,从头至尾只有三个人参与。
一个亲兄弟,推波助澜。
一个枕边人,冷眼旁观。
宁语诺没有理会,颤抖着手打开了原份的殉葬名单,最后一行上她的名字赫然在上。
“果然如此。“
"娘娘,陛下方才更改了主意,是臣还未来得及更改。”
“不值得。”
“阿彦,这是多少回了,你我都麻木了吗,连对与错都分辨不出来了。”
“他想要我死,是你宁愿杀了他也要留住我的命,可我的命,你能留住吗?”
“在一次次的轮回中,我们手上沾了太多无辜之人的鲜血,更改了无数人的命运,你这样,到底值得吗?”
“这么多年,我早已厌倦了,我罪恶深重,不愿意这么活着。”
“阿彦,我们这样的人还是不要有来世了,至少不愿意这么清醒而痛苦的活着。”
宁语诺轻轻握住他的手,一笔一划写下她的名字。
“我甘愿如去死的。”
正如当年。
“阿彦,千万要忘了我。”
“不然,我死这一糟可吃亏了。”
……
宁语诺安安静静地躺在棺木里,周遭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她一遍又一遍用手指刻下“邱穆彦”的名字,即便血肉模糊,她也不喊疼。
老道士的话还停留在耳边。
赠她的簪花越发光彩夺人。
死局破了,真好啊……
……
真好……
……
如果……真有下辈子……就好了……
……
……
……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姐?你又做噩梦了?”
“是啊,好可怕的噩梦。”
“有多可怕啊?”
“不记得了,不管了,阿娘不是说,今天有游园会吗?走,好好打扮打扮!”
……
庄周梦蝶,蝴蝶梦庄周。休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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