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无事,项芹喜欢走几步到附近的新华书店,靠在书架边看会儿书,沉浸在那份孤独的美好之中。这天看书到晚9点关门,便一个人吹着习习的凉风,悠闲地逛荡回宿舍,却见办公室秘书吕斌在门卫室坐着,见着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来,表情夸张地咋呼道:“哎哟小项,可急死我了,我在这等你几个小时了!”“啥事儿,吕秘书?”“你钥匙在吧?赶紧和我回部里。老□□夏长玉去世了,急等着查档案写讣告呢!”
到了部里,办公室主任王元珍带着市委办的几个人等在那里早已不耐烦了,她是个性格急燥的中年女人,见到项芹便劈头盖脸地一顿嚷嚷:“你这大晚上跑哪儿去了,宿舍里找不见,我只好让司机开着车满大街地到处找你!”“我就去新华书店看了会儿书。”项芹一边急走一边回她。“你这个岗位,随时有急事要查档案,也不配个寻呼机,误了事怎么了得?”项芹也有些着恼,心说怕误事你倒是给我配个机子呀,但毕竟不敢说出口,小声嘀咕了句:“我刚上班,哪里有钱买机子?”“你看看部里哪个没寻呼机的?”项芹没再说话,开了库房,依着四角编码从柜子里找出夏长玉档案,让市委办的同志办好借阅手续后借出。王元珍见手续办好,也不好再数落她,只让她把父母家里电话和常去的地方留了,有急事好找她,便板着脸走了。望着王元珍那悻悻离去的背影,项芹感到一阵索然无趣,初到组织部的兴奋之情早已消磨殆尽。
元旦将至,项芹同往常一样独自下班回宿舍。将到宿舍院门口,瞧见凤翔微笑着向自己招手,走到跟前,递过一个沉甸甸的包装礼盒,道:“项芹,新年快乐!这个包送你了!”他略微有些气喘,眼睛亮亮地看着项芹,项芹面上一红,微露窘态,显然凤翔早注意到她每天背的那个便宜的花布包了。她没有迟疑,果断回绝:“这我不能要,你拿回去。”凤翔道:“你看我都已经买了,拿回去这女包我也背不了,我也用不上不是?”项芹坚决道:“拿回去怎么办那是你的事,总之,你的东西我不能要,而且以后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为什么?我哪里不好吗?”项芹决定快刀斩乱麻,于是胡扯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凤翔忍不住笑了:“你就编吧,你觉得我会信吗?”“真的,我没骗你。”“他哪里的?”“是市政府机关的。”项芹继续胡扯。
凤翔向前逼近了一步,直盯着项芹的眼晴,见项芹躲开他视线,叹了口气道:“项芹,我知道你根本没有男朋友,你这么说只是为了打发我,觉得我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对吗?但你听着,我也有自己的公司,有自己的生意,我会向你证明我自己,我会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我说的是真的。”项芹打断他:“你是你,我是我,你有公司也好,有钱也好,都与我无关。”凤翔一脸严肃:“项芹,我真的喜欢你,你信我,哪怕你有男朋友,只要你没结婚,我都会追求你,我不会放弃的。”项芹耐了耐性子劝他:“我觉得你只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其实你和我也只见过几次面,你并不了解我,我这人其实也没什么的,真的,我真的也挺不咋地的,你就别在我这儿费时费力了。”凤翔幽幽道:“那不正好吗?我这人也不咋地,咱俩正好凑一对儿。”项芹无语,推开他走进院子。
回到宿舍,项芹忿忿地将那个难看的花布包扔到床上。她在人前努力保持着摇摇欲坠的尊严,而内心却狼狈不已,父母把她的工资卡收了,如今她在市里住宿,每天只有八块钱伙食费,早餐2元,中餐晚餐各3元,一分钱不多给,全然不顾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万一有什么花销或急用,每到周5晚回家前,她口袋空空,连到电话亭打个公用电话的钱都没有。之前周校长曾告诉她,在重点中学当个老师也不比到组织部干档案员差,她那时还不以为然,现在才知道,在学校里还有些课时补助等可以留作零用,而到了组织部除了工资卡上的死工资,额外的半毛钱都没有。有一天中午,她为了省钱只吃了个小面包,可毕竟年轻消耗快,到了下午,肚子居然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在安静的办公室内显得格外清晰,魏晓阳忍不住笑着提醒她:“小项,你这么瘦了,不需要再节食了。”她只能尴尬点头应付,然后躲去厕所哭了很久,直到肚子终于不叫了才回到办公室。那一刻项芹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还不如抓紧找个人嫁了算了,好逃离父母那令人窒息的掌控。
然而眼下面对凤翔的主动追求,面对凤翔优渥的家庭条件,项芹却无论如何难以接受。因为初次见面凤翔那轻浮的举动无异于当街的调戏骚扰,虽然当下正是港台□□片流行的年代,痞里痞气的男生大行其道,颇受女孩子们的青睐追捧,但在从小严格管束下成长的项芹看来,这委实突破了她基本的道德标准。尽管凤翔后来检点了许多,甚至那晚翻墙还助了自己一臂之力,也无法扭转项芹对他人品判断的第一印象,她项芹虽囊中羞涩,但也不想只为了钱就随便跟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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