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麻烦了……倒不是说陈今浣担心自己长久以来精心营造的伪装会被揭穿,而是因为月华这家伙,在他的计划之中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杀不得。
怎么办?是继续佯装成一副傻乎乎、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来蒙混过关呢,还是干脆直接跟对方彻底撕破脸皮、摊牌明讲?
如今他重新回忆起了许多事,那两个太过热心的师兄师姐,于他而言已经没有太大用处了。正当他纠结之时,一个纯白的人影从天而降,中断了他的思索。
“终于找到你了,月霖。”
那人一头柔顺的白色长发,宛如瀑布一般肆意地垂落在其双肩上,在阳光的映照之下,闪烁着一种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泽,恍惚之间,竟好似那仙人采撷的一缕月光。或许是置身于漫漫长夜之中太久的缘故吧,当这道身影乍一见到明媚温暖的太阳光时,整个人似乎都变得透明起来,就像清晨的雾气,随时都会蒸发掉一般。
他便是吴命轻。
世人并不知道吴命轻的来历和过往,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变成那副模样,只是根据其所展现出来的独特外貌特征和神秘行踪习性,私下里给他取了个略显惊悚的绰号——“白鬼”。
但又有谁能够真正了解到,这样一只形单影只、孤独漂泊的鬼魂,为何会长年累月地在人间徘徊飘荡?
吴命轻张开双臂,一把将月华紧紧地拥入怀中,那种用力的程度简直就好像生怕怀中的人儿会如同轻盈缥缈的月光一般,稍不留意就从自己的手指缝隙间悄悄溜走一样。
然而,怀中人并不能感受到他的心意,因为她根本不是他要找的人。
“放开我,该死的白鬼!大母她就是被你害死的,事到如今,你还敢在我面前呼唤她的名字?!”
月华挣脱吴命轻的怀抱,抽出佩剑转身招架,而在看到那人的模样后,她不由自主地愣了片刻。此人面容俊朗,皮肤白皙如玉,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送波,透露出一种超脱世俗的清冷。可他的眼中,却有着无尽的迷茫。
“月霖…阿霖你……你不认得我了么?我是阿岐,家住海边的阿岐啊!”
“天杀的佹道人,这么快就入佹了?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是月霖的孙女,月华!是要取你性命,为月家报仇雪恨之人!”月华很快便回过神来,手中的长剑直指男人的咽喉。
听到这话,男人先是一怔,随后缓缓抬起头,眼神迷茫而又空洞。“孙...女?啊...啊......竟然已经过去了如此之久吗......”他轻声呢喃着,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渐渐地,他眼中原本的柔情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狠戾与决绝之色。
“没关系,就算你只是她的孙女也无妨。在下已然求得传说中的逆生之法,定能让你变回月霖。”说罢,只见那男子身形一晃,如同鬼魅一般瞬间闪至月华身后。与此同时,一团浓郁的雾气骤然在其指尖凝聚成形,并迅速化作五根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的尖刀,附着着他的手指,悬在了月华白皙的脖颈之上。
“莫要再挣扎,与我同去,好吗?”男人像是在请求,语气却冰冷至极不带丝毫感情,他根本不在乎对方的回答。
月华心头猛地一震,满脸惊愕之色,只见她手腕急速翻转,手中那柄长剑如灵蛇般朝着那人刺去。眨眼间,锋利的剑刃无情地刺穿了他的左腰,带出一串血花。然而令人惊讶的是,此人仿佛对剧痛毫无知觉,依旧紧紧地钳制着月华,不肯松手半分。
月华咬紧牙关,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挣脱对方的束缚,但无论她如何挣扎扭动,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过于巨大,所有的努力最终都化作徒劳,只能以失败收场。在这绝望的时刻,月华别无他法,唯有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一直站在旁边的师弟。
“陈师弟,眼下正是你将功补过的大好时机!快快协助我一同制服这个家伙,只要成功,我定会在真人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保你无事!”月华心急如焚地喊道。
听到月华的呼喊声,陈今浣不紧不慢地合上手中正在翻阅的经书,然后悠哉地迈开脚步,朝着大门前正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走去。此时,月华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花,她满心期待着师弟能够及时伸出援手,助自己脱离困境。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月华的心彻底坠入了冰窖。
陈今浣走到近前后,竟然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把抓住了月华脖子上戴着的那条项链,并用力将上面那颗他垂涎已久的红宝石硬生生地扯了下来。随后,他面无表情地将宝石收入自己的口袋之中,自始至终连看都没有多看月华一眼,只是淡淡地说道:“这玩意儿倒是挺不错的,师姐,就当作送给我的礼物好了。”
“你难道还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吗?赶紧先过来帮帮我啊!”月华又气又急,忍不住冲着陈今浣大声怒吼道。
“哈哈哈哈哈哈,帮你?你算老几?”陈今浣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爽朗的笑声,“陈旧迂腐的家伙,大难临头还在搞你那套等级制度,也是没救了。”
至此,月华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念想如风中残烛般熄灭了。她呆呆地望着陈今浣,内心充满了震惊和疑惑。曾经那个由她带入道门、知书达理的少年,如今却像是换了一副灵魂,变得陌生而危险。
她的目光锁定在了陈今浣手中那本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邪书上,心中暗自思忖:难道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这本《钱神大经》吗?想到此处,月华不禁怒从心起,冲着陈今浣高声喊道:“这本妖书……它怎会落入你的手中?师弟你快醒醒,不要被这本书给控制住了心智!还有你,吴岐,你这个混蛋,究竟对我的师弟做了什么?”
然而,面对月华声嘶力竭的质问,陈今浣却宛如未闻一般,毫无反应。不仅如此,他还反戈一击,直接抬手就是一记凌厉的手刀,快准狠地朝着月华的后脖颈劈去。接着,月华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吴命轻轻一挥衣袖,收起指间的雾气,拔出插入腰身的长剑扔到一旁。他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昏倒在地的月华。他低头凝视着怀中昏迷不醒的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稍作停顿后,吴命抬头看向陈今浣,缓声道:“长生主,事到如今,你还记得多少往昔之事?”
陈今浣微微眯起双眸,沉默片刻之后,方才缓缓开口说道:“不算多,但你大可放心,关于你我之间的那场交易,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善。那么在下先行一步,阁下莫要忘了昨日的约定。”说罢,吴命轻抱起昏迷的月华,施展轻功向后山飞去。
少年眺望着远去的身影,享受走在阳光下的惬意。他意气风发地越过满地尸体,捡起先前脱下的道袍,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带着经书离开了案发现场。
泠秋应该看到了他留下的那张纸条,此刻正在寝舍等着自己吧——这家伙一定怎么也想不到,同行的三人中,已经有两人再也见不到了。
想起来就好笑。
陈今浣哼着歌回到了寝舍,刚一进门,他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按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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