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打八次电话后,岑砚用手机浏览器一查,才知道自己有可能被对方拉黑了。
曾几何时,发邮件、没打过几通电话的岑砚被这样对待过。
岑砚活了九年多,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眼珠子像此刻这么的瞪到转不动。
尤里当初教了他很多,但没教生气,现在岑砚算是彻底自我领悟了生气为何物。
真是气死他了!
岑砚把手机搭在阳台的桌上,这样他就不会被手机的重量妨碍,开始疯狂点击。
他本想把拍摄的视频发到网上,配上介绍名为BUG罪行的文案,让APP公开处刑,可是头套没有遮住他的脸——他的舞姿可是用来取悦自己的,怎么能被别人看到!
好吧,其实只是觉得有些丢人。
岑砚皱着眉,咂摸了几下小嘴。
看来没办法了,先得发邮件才行,等哥哥用完电脑发邮件吧。
慕逸学习完,才发觉已经很久没听到动静声了,他顿时心跳得有些快,快步出去找岑砚,结果在客厅看见他睡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被,像是自己乖乖盖上睡的,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让人看着觉得他有些冷。
纽约最近的天气最高23-24℃,最低16-17℃,窗外天色已经黑透了,虽然阳台落地窗关着,但对怕冷的岑砚来说睡在这里并不好受。
空气加湿器还在安静地运作,慕逸借着幽幽月光,走到沙发边抱起小朋友。
在浴室门和卧室门之间顿了两秒,慕逸还是抱着小朋友进了浴室。
不过说来,小朋友也很乖,自刚来那天逛完庄园,因为床品没有换新,他抱小朋友到床上睡一次之后,岑砚都是洗澡换衣服才上床。
第二天岑砚被闹钟叫醒的时候,慕逸已经不在床上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起太早会困,在国内的时候他就是慕逸那个时间起床上学,夏天一过就会受冻又受困,每天早上上学都是双重折磨。
岑砚以前以为,和哥哥睡在一起就能睁眼闭眼都看到,但现在一看,似乎只有哥哥在睁眼闭眼看到他。
岑砚原本还能闭眼之前看到慕逸,要是慕逸今后一直像昨天那样学习,那么岑砚算是完全看不到他了。
知道了大家都在学习,岑砚放学回来也没再大老远就喊哥哥,当然更不会去书房找人,那样会打扰哥哥学习。
岑砚闷头坐在客厅发呆。他后知后觉记起要发邮件,可是看样子今天又没机会发了。
一下午,阳台的落地窗从太阳直照进来到慢慢偏斜,岑砚盖着毛毯被睡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
晚饭的时候他被叫醒,发现是哥哥,连忙开心地伸手喊哥哥。
慕逸点点头,将他抱起来:“怎么又睡在这里?困就去床上睡。”
岑砚心里有委屈浮出,他把头埋在温暖的颈窝,眨了眨有些闷潮的眼睛,无法消化心里的感觉。
从春天到秋天,岑砚第一次在慕逸问话的时候没说话。而慕逸以为他困,轻轻拍他的背:“吃了饭再睡。”
自住在公寓开始,岑砚就在和慕逸一起吃饭,只不过吃的东西不一样,他每日都得吃营养餐,对慕逸来说有些太过补了。
慕逸正处于猛长期,不可避免地会出现生长痛,有时候也没胃口,总体上看吃得比较清淡。
吃完饭,慕逸又要去学习,以前连他转身离开岑砚都不敢叫住他,现在岑砚就更不会做出阻止他学习的举动了。
岑砚留在椅子上揉肚子,哥哥是陪着他吃完才离开的,他还是开心的,对女佣说:“姐姐,你等一下还要去学习吗?”
女佣不知道小少爷想和自己玩,点点头,认真地说:“因为管家团队都有多名保姆,小少爷身边只有我一个保姆,我得好好学,尽力服侍小少爷才对。”
岑砚揉肚子的小手慢下来,他是能理解女佣的,没把失落表现出来:“哦哦!姐姐加油!”
黄勇走进来,见他们还没结束用餐,便在旁边阳台坐下,以一种小少爷能听到的声量问:“小少爷,车明天就能运回来,夫人让我问你想坐无人驾驶还是想让我送你上学?”
这几天都是黄勇在送岑砚上学,开的是一辆菜车,因为在岛边,出行超跑不方便,菜车又是刚需,他们一群糙汉谁有事出去谁就开这辆。
他说得语气平平,岑砚小脸却严肃起来,思考了一阵,摇头说:“这里的保险不比国内,保险公司的条款还区别车主的年龄,那辆无人驾驶车主是我,条款肯定苛刻,而且,虽然存在富人区这个概念,我上学的全路段皆不属于条款的不理赔范围,但哪怕如此,也不能确保我的车停在外面一天是完好无损的,只要出事,找不到人,我就只能走保险。”
岑砚捏了捏小眉头:“在中国被砸车玻璃就已经是很严重的事情了,甚至停在路边被贴罚单就已经是不安全的地方了,我已经习惯了我的车停在哪里都是安全的,只会有人拍照而不是伤害它。”
黄勇被迫变得严肃起来:“要说对比的话,这确实,小少爷那辆车到现在连划痕都没的吧?”
“嗯。”岑砚点点头,“再者就是停车,我们学校的停车费每月要八百美元,但校外停车的话,就拿我和哥哥住的公寓楼下停车库来说,包月要两千美元。”
他转头看阳台那边的黄勇,“保险贵,停车费贵,所以接送我后车就开走是最好的选择,还是你送我吧,谢谢你。”
黄勇爽快道:“没问题!放心吧小少爷。”
岑砚上楼后,女佣没忍住凑过去和黄勇聊天。
“我没想到,这是我第一次见小少爷嫌东西贵要省钱。”
黄勇哈了一声:“你不懂,小少爷不是嫌贵,只是嫌给钱的对象。”
女佣懵了下,问:“你意思是愿意给中国人花钱,不愿意给美国人花钱?”她愣愣地挠了挠头:“是这个意思不?”
黄勇哈哈笑了:“没那么极端吧?而且小少爷那么小,哪懂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我觉得小少爷只是讲究事实,就像小少爷说的,以前车不管停在县城哪里,确实没人破坏过,这是事实。”
岑砚上楼后就洗澡换衣服去卧室睡觉,慕逸晚上还要夜跑,他等不到那么晚。
隔天坐车去学校,岑砚发现车后座有一个毛绒玩具,他拿起来问开车的黄勇:“这是谁的?”
黄勇从车镜里看了一眼,笑道:“昨天下午我陪傅舟出去学习,结束的时候路过娃娃机,看好多小孩在抓,我俩就抓了一个,小少爷喜欢吗?送给你。”
岑砚愣了几秒,露出笑容道谢,然后问:“他学习的是什么?”
黄勇说:“哦,学习开游艇,这段时间不正往来运车?夫人就说把海滨那边庄园里的游艇也开过来,让我们几个出个人去学。等他学会了带你去玩。”
“……哇!”岑砚眼睛睁得大大的,两只小手因为下意识地动作而合在一起,慢半拍的,拍了拍手。
黄勇笑着从车镜看了看他,没过一阵,把车停在了路边,说:“小少爷慢点下,我下午来接你。”
“嗯嗯!!”
岑砚开心地蹦跶了几下才转身,往学校门口走的时候遇到了Earl。
不用金发碧眼泛指,严格来说的话,这小孩是金发蓝眼睛,受光线影响虽然会有颜色深浅的不同,但蓝得非常纯粹。
Earl今天没再系领带,穿着白色圆领衬衣,外边套了件西装面料的湖蓝外套,显得皮肤很白皙,他并未看到岑砚,自下车就径直朝校门里走,经过的学生都会朝他看过去。
眼看越来越远,岑砚朝他跑过去:“Earl!”
Earl脚步微顿,回头看到他时停了下来:“Mateo。”
岑砚追上他就示意继续往前走,然后发现不知道说什么。
他短促地呃了一声。
走进教室楼,Earl一边上楼梯一边看了看岑砚手里的毛绒玩具。
“你喜欢这样的玩具?”Earl走上楼梯,停下来说话,他的班级教室就在几步远的地方。
“啊?”岑砚低头看了看,露出苦恼的表情,“这是我收到的礼物,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它,因为我去玩具店是不会买这样的玩具的。”
Earl眨了下眼睛,看上去似乎有些不理解,他从岑砚手里把玩具拿过来,转身走进教室丢到垃圾桶里。
岑砚两只眼睛睁得很大。
Earl走了回来,发现岑砚在盯着垃圾桶那边,他眨了眨眼睛,转过头去也看。
他回头问道:“丢掉了,你为什么看着它。”
岑砚眼珠转回来盯着他:“你……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丢了我的玩具。”
Earl看着他,又看一眼垃圾桶,看上去更不理解了。
岑砚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他伸手挠挠头:“都在垃圾桶里了,那就算了,不捡了。”
Earl歪了些头,继续看着他,好一会儿过去才像是做出了一点理解:“要我重新给你买一个吗?”
“这个是娃娃机抓的,不是买的。”岑砚说完事实,才回答:“不用了。”
他们站在教室门口,班里同学进进出出都在看他俩,Earl抬手拢住岑砚的肩膀,走到一旁的墙边。
岑砚这下看不到垃圾桶了,就抬头看着一直在看他的那双蓝色眼睛。
岑砚不知道Earl为什么要一直看着他,最后挥了挥手,去了自己的班级教室。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第二天Earl来教室找他,说放学要带他去抓娃娃。
这还是岑砚第一次受邀放学出去玩,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尤里都没在上学期间叫岑砚放学出去玩过,黄勇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但他想起以前小少爷放学就追在慕逸屁股后面,又觉得没什么关系,他保护好小少爷就好了。
两个放学要去玩的人,各自坐着各自的车,Earl坐的是美国街头很常见的私家车,黄勇开车拉着岑砚跟在后边。
一家街边的娃娃机店,娃娃机很多,色调明快,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小玩偶,都是正版娃娃,抓口红机也是正版口红,店里很热闹。
岑砚跟着Earl走,看他兑好游戏币,环顾一圈,走到一台娃娃机前,将币投进去。
岑砚这次反应过来已经开始抓了,他走回去也兑换了游戏币,提着店员给的小篮子去找Earl。
就这么来去的功夫,Earl已经抓了一只娃娃,弯腰取出来递给岑砚:“送给你。”
“……”
岑砚懵懵地接到怀里抱着,转头看其他娃娃机,看那些人抓得抓耳挠腮、气血上涌的,怎么到他们就这么没玩耍体验啊。
“想要那个?”Earl跟着他看了一眼,然后迈步往过走。
岑砚:“……”
岑砚低头看了看手里装游戏币的篮子,有点后悔,早知道不换了。
Earl干什么都像自顾自,走过去投币、操控摇杆、弯腰取娃娃一气呵成,周围的小孩大人都在震惊地看着他,结果还没来得及围观,就见这男孩转身不玩了。
岑砚还在心疼花出去的那张纸币,视野里就出现一只被递过来的娃娃。
Earl:“给你,还想要哪个?”
岑砚:“……”
见他不接,Earl不解地看着他。
岑砚抬起头对上那双蓝眼睛,说:“我想要和你一起玩,不是你玩完把娃娃送给我。”
……
一句话,岑砚把篮子里的游戏币造完了。
他抓一次,Earl抓一次,他抓了0个,Earl抓了一车。
因为娃娃太多,店员以为是机子故障,惊慌失措地叫来老板,老板示意她冷静,然后心痛地找来往店里运娃娃的购物车给两小孩装娃娃。
黄勇也来帮忙,娃娃太多,副驾驶都放了五六个,岑砚被埋在车后座,挣扎着伸出胳膊对窗外的Earl挥了挥手。
回到庄园,平时在门口等岑砚放学的女佣也跑来帮忙,各色各样的娃娃被抱进一楼。
只要是沙发,岑砚就会摆上娃娃,让它们排排坐。
一通忙活下来,岑砚小脸通红,上到二楼去卧室区域的客厅,瘫在沙发。
过了一会儿,岑砚拿来手机,卸载掉了拍视频的APP。
虽然卸载之前没忍住偷瞄了一眼,BUG已经被修复,但岑砚追求的是做真男人,真男人是不吃回头草的!
APP被卸载的那一刻,岑砚为数不多的非人类玩伴被正式宣判又少了一个。
在美国,学校有学期制和三学期学制。
若是学期制,一学年通常被划分为两个主要学期:春学期和秋学期。每个学期包含约15-16个学期周,全年大约有30-32个学期周。
而三学期学制则将一个完整学年划分为平均学时10-11周的三部分,分为为秋学期、冬学期和春学期,一年也是有30-32个学时周。
制度不同,但学校的学期类假期相同。
学期假期分为夏季假期、春季假期、冬季假期,再加上美国假期,岑砚的学校放了不少假,岑砚也逐渐陷入冬眠模式。
10月8日哥伦布日,学校放假1天,岑砚睡到了上午十一点。
10月31日万圣节,学校放假1天,岑砚睡到了下午两点。
11月11日老兵节,学校放假1天,岑砚睡到了下午三点。
11月23日感恩节,学校放假一周,岑砚睡了超过98个小时。
12月25日圣诞节放假1天半,学校已经进入包括圣诞节、新年等美国国定假期的寒假,假期两周,岑砚睡了足足224个小时。
夏天的时候岑砚就保持着每日十二个小时的睡眠,几乎是晚上几点睡就十二个小时制的几点醒。
他睡得比其他同龄小孩都晚,所以虽然经常睡到午饭前,但也就睡十二个小时左右。
可是现在不同了,岑砚晚上睡觉时间越来越提前,醒来的时间也在延迟,三个月过去,岑砚每日睡眠时间早已超过十二个小时。
毕竟岑砚太无聊了,连视频都不能拍后,就真的只剩下人类玩伴和自娱自乐两种选择了。
岑砚喜欢坐在客厅的壁炉边取暖,坐着坐着就能睡着,只有在这些时刻,慕逸才能将小朋友抱去卧室的床上躺着。
三个月的睡眠马拉松,慕逸的洁癖已经被磨得一再妥协。
以前每日都有的甜蜜似乎也出现了间隔。
不过这也怪他,慕逸反省了,小朋友终归是小朋友,怎么可能每天都看着他学习,肯定是无聊想玩耍的,可他的时间表几乎都排满了学习。
慕逸的学校放假和岑砚差不多,但假期他都在学习。
因为假期太多,学校本就七点半上学两点半放学,再时不时来一天假期,有时候还会和周末撞上,搞三天小假期,这导致能否考上想去的大学的念头也会时不时来一下。
岑砚自己待着无聊,醒着的时候试图去房子里的每个角落找事做,比如桑拿房,比如影院,再比如酒窖。
把能够到的酒都认识过一遍后,岑砚在房子里正式没了事做,他每天放学先去一楼的各个沙发,把娃娃们挨个拿起来再坐回去,然后就上楼去待在客厅里。
医生不让他连续睡太久,除了被尿憋醒和饿醒,岑砚会被叫醒恢复一下意识再继续睡。
有时候看到叫醒自己的是哥哥,岑砚都会开心到直到再次进入睡眠。
12月最后那天,岑雪现身庄园给他和哥哥带了许多礼物。
隔天就是1月1日,新年,岑雪想带岑砚今晚去住时代广场的公寓,毕竟比起天一黑只剩海风的岛边,那里热闹一些。
自1904年以来,时代广场每年都在新年之际举办跨年活动迎接新年。历年来,每到跨年时刻,时代广场就是世界关注的中心。
岑砚躺在被窝里,睡得不知为天地为何物。
岑雪已经习惯了儿子的这种睡法,一边给睡梦中的岑砚换洗好的新衣服,一边对站在旁边的少年人轻声讲道:“冬天很冷,他没有表达过出门的意愿,待在卧室里睡觉,睡着睡着身体就没了刚出院那会儿好转的趋势,然后就变成了出不了门。不过,关于无法入睡这点倒是好转了,比起睡不着……多睡就多睡吧,反正春天到来,他的睡眠时间就会开始减少回去。”
岑雪俯身轻吻岑砚的额头,赶在眼泪滴落前坐起身,抹眼泪说:“虽然减的一年比一年少了。”
岑砚是被一声炮响吓醒的,大眼睛呆滞又惊恐地瞪着。
瞪了一阵,他的意识才接收到自己在车里,又过了几秒,他忽然转头去看,还没急着去找就看见哥哥坐在旁边。
他放心了,都没想着去问要坐车去哪里就要闭眼睛继续睡。
“……”
抱着他的岑雪无言片刻,轻声道:“岑岑啊,别睡了?妈妈带你和你的好朋友去参加跨年活动,让黄勇把你扛在肩上看演出,好不好?”
岑砚发了阵懵,打出一个哈欠,转头去看副驾驶,黄勇坐在那里,块头太大,看着就坐得难受,主要是个子过高,车要是颠两下,头都能撞到车顶。
已经在路上了,就不用问慕逸“哥哥想不想去这种问题了”,哥哥坐在车上就说明是想去的,岑砚对岑雪点点头就闭上眼睛。
从头到尾只被小朋友找寻了一眼,此刻看到小朋友闭眼睡回去,慕逸的薄唇被抿成一条直线。
可能是春天跟得太紧,夏天太过甜蜜,慕逸开始反过来无法适应现状。
从秋天到冬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三个月,再过三个月他就要和小朋友认识一年了。
可是慕逸没办法对这份不适应做出优解,他的学习从每晚变为每天,还有小朋友慢慢增加的睡眠,这两条线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此刻的感觉。
——不亲近了。
他转头望向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只会让他感觉到头晕,看的时间长了就会产生清明穴的胀痛感,而这份胀痛感若是加剧到一定程度,就有会让他有想要呕吐的感觉。
慕逸收回视线,但头还是侧着,以此让余光没有小朋友的存在,垂眸望虚空的一个点。
不亲近了。
是不是每天睁眼闭眼都会见到,所以没有那么想念了,才会少了许多句的“哥哥我好想你呀”。
一开始给得太满,开始减少之后,就会尤为明显地察觉到。
该怎么办。
·
两周寒假过去,睡了224个小时的岑砚再次遭遇早起上学的宿命。
他比慕逸晚一个半小时上学,每天醒来慕逸都不在,早饭后出门上学会在车上经历一次睡着又被叫醒的流程。
比起岑砚在国内上学的时候,现在班里的学生就二十来个,岑砚在上学期就已经习惯了进到教室看不到乌泱泱的人头。
岑砚上课的时候学习,下课的时候趴桌,也不主动找人说话,不过倒是会在别人找他说话的时候回话。
新学期第一天,第一个找他说话的是Earl。
“Mateo。”Earl搬来椅子坐在岑砚桌旁,“冬假你干了什么?”
“睡觉……”岑砚坐起来,打出一个哈欠,“你呢?”
Earl回答:“我想找你玩,可是你没有给我地址。”
岑砚困倦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你在说什么?你都没有问过我地址。”
Earl摇了下头:“如果你想我找你玩,你会给我你的地址。”
岑砚被说懵了。
尽管在上学期结束之前,Earl已经变得经常来找他说话了,但也仅限于来教室找他说话,而且当天只会来一次,每次几句话把一件事说完就走了,岑砚挠了挠头:“那怎么办呀。”
Earl露出审视的眼神,然后歪头,像是要换个角度看他。
岑砚小脑袋瓜有些困,半天才懂,哦哦几声:“那我告诉你我的地址。”
Earl站起身,说:“等我一下。”
不一阵,出教室的Earl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扎着丝带的盒子放到岑砚桌上:“我在冬假去了欧洲,这是我带给你的礼物。”
岑砚眼睛睁大一圈,伸手去碰礼物,说谢谢,Earl点了下头,站在桌边看他拆。
本来就是一个大盒子,拆开之后也没小多少,岑砚眨眨眼,把盒子打开,看到一条……
项链?
岑砚不解,Earl为什么要送他这个,因为他从小还从未收到过项链作为礼物。
“我帮你戴上。”Earl伸手把项链从盒子里取出来,“你可以照镜子看。”
镶满钻石的项链,挨在皮肤上很冰,岑砚缩了缩脖子,低下头捏起项链的吊坠看。
一颗红色的钻石。
和哥哥的脚拇趾头一样大。
岑砚瞬间对这条项链有了好感,可脖颈还是很冰,他伸手摸了摸项链上镶的那些钻石,然后把手指挡在脖子上。
Earl歪头到他面前,蓝色眼珠动了几下。
“怎么了?”
“太冰了。”岑砚另一只手也伸上去,手指尽数弯曲,想把项链捂热。
Earl站直回去,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下次见。”
岑砚挥了挥手,然后起身离开座位,去卫生间照镜子,他站在洗手池前踮了踮脚尖,只能看到自己的脑袋尖,他皱眉盯着那面镜子,用力地哼了一声。
放学坐上车,黄勇在车镜惊讶地看他:“小少爷,你脖子上戴的是?”
岑砚将取下来的围巾叠好放在腿边,伸手摸了摸项链,说:“这是Earl送我的项链。”
岑砚看他惊成那样,想起上课的时候老师也是这种表情,就问:“这个项链怎么了?”
“这……应该不是真的吧?”
岑砚低头把吊坠拿起来看:“我不知道,Earl没有告诉我。”
黄勇怕不安全,忍着一路开车回到庄园,车停下这才扶着座椅扭过身:“这也太大了吧……链子上还全是钻石,这要是真的得多少钱啊,不能是真的吧?”
岑砚想了想,从书包里掏出装项链的盒子看:“这里也没有标识。”
女佣见到项链后也是惊愕的表情,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少爷买项链了?这得多少钱啊?我以前逛商场的时候,眼馋去珠宝店瞅了一眼,小小的钻戒就要十来万呢!我的天哪……”
岑砚不懂珠宝,岑雪手上也没有钻戒,这算是他第一次见到首饰类的钻石。
黄勇也摸了摸项链,但他摸的是吊坠:“我倒是听县城里开金店的说过,他经手过一颗1克拉左右的天然红钻,出了2000万,说是天然红钻特稀少,尺寸就没大的,世上已知存在的好像不到30枚,最大的就5克拉左右。”
他咂舌:“这个要是真的,那也是培育红钻,看着都得40克拉了,不过就算是培育红钻那也是天价,反正我觉得真不了,况且这链子都全镶的钻石,虽然是白钻,但这么将近一百颗下来,都得超过200克拉了。”
脑海里只有一枚小小的钻戒的女佣此刻已是听得大脑故障。
岑砚倒是听得安静,黄勇把手收回去之后他就让女佣帮忙把项链取下来,然后收回了盒子里。这毕竟是他受到的礼物,讨论真假让他有些不开心。
哪怕像尤里送给他几个哈密瓜的一样,作为哈密瓜,只要好吃就行了,同样的,作为项链,只要漂亮就行了。
这条项链很漂亮,那就够了。
把盒子放进书包,岑砚背着书包上了楼,看到了哥哥。
慕逸坐在客厅等他,远远的一听到声音就起身去找他,担当真正看到的时候,慕逸却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站在那里甚至都显得有些愣。
岑砚没想到,这个时间点三个月以来都在书房的人居然会出现在客厅,杵了一阵才反应过来,顿时露出大大的笑容扑过去:“哥哥!我好想你呀!”
慕逸怔愣地伸手,抱住小朋友。
他以为不亲近了,他以为会发生他想不到的情况,他以为得不到那句甜蜜的话了。
可是好像没变,一切都跟以前一样,只要他出现,小朋友就会甜蜜地叫他抱他。
慕逸噎了口气,把岑砚抱起来坐去沙发,然后给他取书包:“……我也想你了。”
依稀记得,这话他好像只说过一次,但他确信现在是真的想了。
慕逸从放学回来就开始坐在客厅,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些有的没的,都是关于跨年夜那晚的延续,比如想不亲近了该怎么办,该怎么样才能亲近回去。
壁炉里的火焰跳跃,窗外天色有些灰白,今天是个阴天,疑似要下雪,岑砚转头看了看窗外,回过头埋在慕逸的颈窝。
慕逸低头看他:“你……”
话音又些堵。
他心里像是团了一大堆东西,堵着闷着他的胸腔,让他特别想要倾泻而出,可是又不知道从一大堆里先说些什么。
岑砚埋了一会儿脸,赶紧抬起头,从昏昏欲睡中脱离出来:“哥哥,我已经三个月没亲你啦,叶子都变黄,变枯,烂在雪地里啦。”
原本想要跨年那天晚上亲亲的,可是路上他就睡着了,被抱下车后不知道是谁叫他,反正冷得他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地眼泪都挤出来了,然后就被直接抱去公寓睡到了第二天,总之没跨年,也没亲到哥哥。
脸蛋忽然传来柔软的感觉,岑砚一下回神。
慕逸亲完抬起头:“好了么?”
“好了……”岑砚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
慕逸若有所思地和他对视,又凑前亲了下他另半边脸,刚回来不久,皮肤还有些冰,但滑嫩嫩的,唇感很柔软,慕逸垂眸思考,然后凑过去亲了下鼻尖,他抿了下唇,又双叒叕凑过去亲了下左眼窝和右眼窝。
岑砚呆逼地望着他。
岑砚年纪还小,小脑瓜里还没有臭流氓这个概念。
慕逸牵起小手亲了一下,说:“手还是好冰。”
他记得女佣说过,小朋友出门都是围巾手套戴全的。
岑砚低头看手,顿时心虚:“我、我放学上了车就给摘了。”
慕逸把他另只手牵过来,两只叠在一起,然后裹在手心:“我给你暖。”
岑砚许久未滴溜溜转过的眼珠滴溜溜转了起来。
哥哥说过要帮他暖,他也记得。
当时哥哥说暖,但没说怎么暖。
“哥哥,”岑砚小声地,商量的语气,“我想把左手按在你左边的胸肌上,右手按在你右边的胸肌上,然后等手心暖热了,就换手背按在腹肌上暖。”
慕逸表现出一瞬的诧异,视线和大眼睛对了一阵后,突然很轻地笑了:“你是小流氓吗?”
岑砚眨了眨眼,老老实实说:“不是吧……”
慕逸又笑出一声,收回手将衣摆整个拉起来到锁骨,抬眼看他:“你的脸也很冰,趴在上面吧。”
岑砚大脑处理完信息,懵然地点点头。
脸矜持地贴在饱满的胸肌上,岑砚看到一颗小豆豆,因为距离过近,都有一瞬的对眼:“那,那我就……趴一会儿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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