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砚听到哥哥问尤里,连忙回答:“他叫尤里吐孜汗·麦麦提,是我的同桌。”
全名是一种特指,除去重要场合或是签合同,日常生活中称呼名字就好,岑砚觉得现下介绍尤里的名字应该用全名,这是一种尊重,无论是对哥哥还是对尤里来说。
慕逸走在骆驼旁,闻言也只是看着他,过了几秒后微微点了下头:“那你叫什么?”
“我叫岑砚啊!哥哥你不记得了吗?我第一天的时候就告诉过你啦!”
岑砚眨了眨眼,突然想起自己没有跟哥哥介绍过自己的名字:“哦哦!我叫沙拉买提·吐尼亚孜!!!”
他不免激动地提高语调,因为岑砚好久都没有将自己的名字宣之于口过了。
“哥哥你呢??”他好奇地问道。
慕逸看了他一会儿,移回目光看路,说:“我叫慕逸。”
“哦哦!!”岑砚还是第一次听哥哥说出自己的名字,第一天问的时候并未回答,但是就如本地小孩们的通病一样,岑砚下意识地将他的名字拆解,以为第一个字为名,第二个字为姓。
“mu哥哥!”
慕逸顿了一下,抬头看他。
“叫我哥哥。”
“哦哦!哥哥!”
岑砚一路上都很开心,小嘴儿巴拉个不停,就像走路牵着哥哥的手时蹦蹦跳跳一样。在骆驼队到达牧场后,阿扎提牵上岑砚骑着的骆驼,将他送回了老宅。尤里就没这个待遇了,徒步跟着,被顺路送了回家。
“小子,回来了?快收拾收拾就来。”黄勇见慕逸回来,招呼他吃晚饭。
但他知道这小子爱干净,每天回来都会洗漱完再吃饭。
一堆糙汉活得没那么精致,就光拿洗澡的次数说事,他们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南方人,而且慕逸的五官没有什么本地特征,虽然眉骨和鼻梁都很高挺,但比起他们这些或多或少都跟浓眉大眼沾边的长相,慕逸的长相很冷,轮廓流畅且锋利,眼皮也薄薄的。
这小子要是放在他们上学那会儿,那根本等不到了解性格,见第一面都得喊一声酷哥了。
以性格来说,慕逸冷淡沉默。
根本没有天性这一说,一出生就被家族环境所影响、逼迫、塑造。没有情感,身处的、所见的,都只有关于资本与掠夺。
在慕家,哪怕是天生的上位者,都必须遵循一个规则——亲手争取到的,才是所拥有的。
当在家里争取到生存的权力后,就会被丢到外面开始下一步。
身无分文,全身上下只有当时穿的一套衣服,然后就要开始做到生存。
无论使用什么手段。
慕逸吃过晚饭就回了宿舍,拿着纸笔罗列了一份新的时间表贴在墙上,他的时间都是被计划过的,就连洗澡时长都被严格把控。
晚上一群糙汉会夜跑,虽然在草原上跑有些不太一样,但慕逸延续了夜跑的习惯,接受黄勇的邀请一起跑。
保镖毕竟是职业,糙汉们平日的体能训练都是专业的,慕逸也会和黄勇一起,毕竟许多训练需要一个搭子才能完成。
在骆驼队上了两个月的班,慕逸起初被晒得爆皮,也是黄勇帮忙,这才不致于恶化,甚至是到留疤的地步。
黄勇知道这小子性格孤僻,经常没话找话地和慕逸聊两句,夜跑时得知他还想找个活干,但还是没找到,热心地帮忙想办法。
其实比起出去找活,农场和牧场就有很多职位可以选择,但黄勇觉得这小子八成不会愿意干那些活,他能看得出来,那少年不光活得精致,还有一眼就能看出的贵气在身上,想必是哪家下乡体验生活的少爷。
但又觉得不对,不说别的,就光说艰难程度,哪家少爷是像这小子这样体验的?这也太惨了,说是家门落魄还差不多。
天气炎热,骆驼队的班以上就是一天,黄勇自己没什么工作安排,就帮那小子出去打听看有什么活干,东奔西跑几天后终于有了好消息。
“小子,”黄勇赶在慕逸出发去骆驼队之前叫住他,“县城里的活去不去,离农场又不远,我差不多都认识,问了俩包吃的活,你白天干,晚上回来睡觉就行,别去骆驼队了。”
他其实挺心疼这小子的,风吹日晒,防晒防风沙的护具还是头一月领工资才买的,还不如去县城里干些轻松的活,能挣钱养活自己就可以了。
慕逸:“什么。”
“网吧的,还有奶茶店的。”
慕逸太久没去县城,听到这两个地点,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黄勇看他没拒绝,就展开说明:“网吧就是看看机子,有人要泡面啥的,你给泡好端过去,奶茶店倒是复杂点,你得学那些饮品的调配,这俩老板我都认识,我给他们说你长得挺帅一小子,站那都能拉客,他们挺乐意的。”
十四岁少年人,薄薄的眼皮跳了一下,抬眼看他:“拉客?”
·
门铃被按响,陷在蚕丝被里的岑砚眼睫颤了颤,眼睛眯开一条缝。
“是谁呀……”
阳光被挡在窗帘外,但时间还没有到岑砚平时醒来的点,老宅里是不会有人喊岑砚起床的,现在敲门的只能是徐懿航。
岑砚迷迷糊糊地想明白,乱蓬蓬地爬起来取下鼻导管去开门,他的床非常大,但到门口还得一段距离,小丧尸般挪着步子又问:“是谁呀?”
“小少爷,你的好朋友来找你了,我觉得你会很开心,就来叫醒你了。”
房门打开,女佣站在门外,歉意地眨眨眼:“不好意思,小少爷。”
“我的好朋友来找我了……”岑砚挤住眼睛缓了缓光线,脑袋瓜缓冲过来,一下睁开眼睛,“我的好朋友来找我了??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吗??”
女佣愣了下心想,小少爷还有第二个好朋友?不是只有那个长得高高帅帅的少年吗?
她出于保险起见专门介绍:“是小少爷住在农场的好朋友。”
岑砚静止了几秒,突然大叫一声,转身向屋里奔跑,语气很是洋溢:“我马上去洗漱!!姐姐,你让他麻烦等一等我!!很快!!非常快!!!”
一阵火速的洗漱收拾,岑砚穿戴整齐,一溜烟跑向庭院。
慕逸听到动静,回身向庭院门内看。
女佣吓得跟在身后追:“小少爷不要跑……”
“哥哥!!”
庭院门随着岑砚的奔跑打开,少年站在正中央看着他。岑砚开心极了,跑过去扑到哥哥怀里:“哥哥!!我好想你呀!!”
哥哥居然回来找他,这几天都没有见过哥哥了。
自那天骑着骆驼回来后,他听女佣说,这几天要乖乖呆在家,因为跑去景点的事妈妈肯定知道了,不知道妈妈会怎么样,所以要乖乖呆在家几天。
他正不知道要呆几天到底是几天,做梦都是跑出去找哥哥玩,哥哥就来找他了。
“小少爷你没事吧??”女佣提着裙子终于追上他,很是担心,“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
岑砚摇摇头,顺势在慕逸怀里蹭脑袋:“没有没有!没事没事!”
岑砚自出生就身体不好,但也不会在这方面说谎,他说没有没事就真的没有没事,女佣总算松了口气:“小少爷,那我先进去了。”
“嗯嗯!”
看女佣走远,慕逸抬手轻轻拍了下抱着自己不放的小朋友:“不要蹭了,头会晕。”
“好的,哥哥!”岑砚乖乖地停下,但怀抱还是没放开,仰起脑袋望着他,大眼睛像是装了整片星空,亮极了,“哥哥,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慕逸揉了下他头上的卷毛,没说话。
“哥哥,这里太晒了,我们去凉亭吧!”老宅门外的车道旁,不远处有条溪,在树林里,建了个凉亭。岑家老宅的占地面积很广,庭院门外的树林也算面积,和老宅后面一样,并不是以围栏区分的。
他见哥哥还是不说话,但情况不同,一个是没肯定,一个是没否定,于是牵着哥哥的手往树林里的凉亭走。
不知道哥哥喜欢玩什么,但坐在凉亭里躲太阳应该是没问题的。
走进树林,牵着走在身边的哥哥终于说话了:“这几天在干什么?”
嗯?
岑砚转头去看哥哥,见哥哥也在看着他。
“没有找我,”慕逸的目光居高临下,并不像别人那样下意识弯腰和岑砚说话,“自己干了些什么?”
“学习!写暑假作业!”岑砚想了想,没把和徐懿航玩的事说出来,要是哥哥误会他,和徐懿航玩不和哥哥玩就不好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过暑假,只有极少数是没在疯跑瞎玩的,哪怕要去兴趣班,也不是天天在上,慕逸等了等,没有其他回答,有些想不到。
慕逸嘴角很轻地动了下:“这么喜欢学习?”
岑砚立刻点头:“嗯嗯!”
然后顿了一下,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
慕逸看了眼小孩有点苦恼的模样,移回目光往前走。
树林里很安静,满是大自然的清新味道,阳光只能从缝隙中钻进来,通往凉亭的路铺着石板。
岑砚被转移注意力,低头看了看哥哥的腿和地上的石板,笑起来:“哥哥,你的腿长,可以一次走一块石板,可是那样我就跟不上你啦。”
安静走在他身旁的慕逸看上去并没有试一试的意思,步伐并未改变,以一种能和小短腿并排的速度走着,骨节分明的四根手指蜷起,稳稳地托着那只,拉着他的小手。
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声音。
“小少爷!你没背水壶!”尤景潇奔跑而来。
岑砚转身看,慕逸也跟着停下脚步。
自岑砚从道观回来,第一次和慕逸出去玩,慕逸就发现了跟在不远处的尤景潇,当时以为是什么坏人,和黄勇问过才知道是岑砚的助理。
作为豪门世家出生的孩子,慕逸从小也被人跟着护着服侍着,但自从社会生存阶段开始后,那些人就不存在了。只不过,要是不知道慕逸的年纪,外看的话,任何人的第一眼都不会联想到“小孩”之类的词。
今年慕逸突然开始窜个头,面部棱角也一下变得锋利起来。
人在进入猛长期是有症状出现的,猛长期到来的时间、长短各不相同,人会在此期间爆发身高。
就拿几个著名的世界杯和NBA的运动员来说,有十二岁开始进入猛长期的,但也有直到十五岁才步入猛长期的,但这些人之所以能长得非常高,关键在于他们的猛长期都非常长,会持续七到八年。
慕逸明显是进入了猛张期,但相较于现在的孩子生长发育,和普遍发育过早的情况来说,慕逸进入猛张期的年龄有些晚。
长高先长脚,这几个月以来,慕逸当初来时穿的运动鞋已经下岗了,天气变热后就换上了糙汉们平时穿的胶质拖鞋。
但他一天到晚穿着,往那一站有些不伦不类的。
很明显,一身贵气的慕家少爷,现在活得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得精致了。
在凉亭的沙发上坐下,尤景潇得知小少爷不会再去其他地方,就先回老宅去取小少爷要的点心和饮品。岑砚开心地等着他给自己和哥哥拿好吃的来,捧着水壶喝了几口水,见哥哥看了水壶一眼,连忙问:“哥哥,你也要喝水吗?黑哥哥马上就取水来了。”
慕逸坐着也比他高出一大截。他垂下眼看着岑砚,薄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只能叫我。”
“啊?”岑砚懵懵地眨巴眼睛,见哥哥不再说话,他皱住小眉头,用力地想了想,连忙问:“哥哥,你是说我只能叫你‘哥哥’吗?”
“嗯。”
“哦哦!!”岑砚似懂非懂地点头,“知道了哥哥!我只叫你一个人!”
慕逸很轻地吸了口气:“嗯。”
尤景潇提着好吃的来,在木艺桌上摆好,岑砚想了想,说:“助理!谢谢你!”
尤景潇愣了下,但很快就适应这个新称呼,憨笑着说不用谢的小少爷。
他离开凉亭,但没敢走太远,怕小少爷有事找不到他。
点心和饮品都是现做的,美味又健康,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乘凉,呼吸新鲜空气,是一种享受。
慕逸哪怕脚踩黄胶拖鞋,吃点心举手投足间依旧很有教养,甚至带着优雅的气质。
岑砚啊呜啊呜地捧着糕饼啃,开心地说:“哥哥,我昨天学习的时候,想起了美人鱼,就去查了查,看了许多美人鱼的史书记载,我还搜索了图片,好漂亮呀!”
慕逸放下杯子,垂眸思考几秒,问:“哪里漂亮?”
岑砚拍了拍嘴巴上的糕饼渣,拍手欢呼:“头发!长长的头发!很漂亮!”
慕逸微微愣了下。
头发?
他以为会是有关于美人鱼的特征,鱼尾、鱼鳞之类。
“他们的胸好大啊!肚子也有很多块!长长的头发很好看!!”岑砚尽数描述着自己看的那些图片,“还有鱼鳍耳和鱼尾!!但是我觉得,他们没有长长的头发,就不好看了……”
慕逸非常罕见地有些蒙。
小朋友是在说……雄性人鱼?
知道鱼鳍耳和鱼尾,但是不知道胸肌和腹肌?
岑砚还沉浸在人鱼世界中,小脸严肃地想了想,还是觉得:“嗯!他们没有长长的头发,就不好看了!”
见他转头望过来,慕逸和那双极为专注地盯着他的大眼睛对视:“怎么了。”
岑砚正在发散思维地想象。
以前岑砚并未接触过“男的 长发 胸肌 腹肌”组合的人,昨日浏览过N多图片后,如今加上面前少年的脸——
岑砚的审美、理想型、性取向算是在九岁的这一刻都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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