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夜深,元珞仍未入睡,细细思索着白天和苏予安的见面,试图去搞清楚心中那一丝隐约的怪异之感。
她问在一旁陪伴的清鸢和清鲤,省略掉苏家惨案的事情,大概的讲述了下白天的事情。
清鸢很是敏感,她一向觉得苏予安有所图谋,于是仍旧劝元珞和苏予安保持点距离。
元珞还是那句话——“她若想要美人,自会有人奉上。”
“公主……”烛火轻晃下,清鸢深深望着元珞:“那您对苏将军又是何想法呢?”
“您似乎太易被她牵动心绪,对她太过上心了些……”
作为下人,她并未深言太多。
元珞最初和苏予安交好,是为了借势,虽在相处中多了几分真心,可如今局面似乎越来越不受控,公主竟是替苏予安隐瞒起什么来了。
闻言,元珞不语,只是想起了最初知晓李静瑶存在时,那夜的辗转难眠。
眨眼间,她敛下心绪,坚定道:“这一点你不必担心。”
世道如此,女子生存已是艰难,她在异国更甚,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又怎会奢望其它。
清鸢见她眼眸清明,语气肯定,算是放下心来。
情情爱爱,永远没有活着重要,公主知晓这些就行。
一旁的清鲤替元珞整理着床铺,笑道:“您既觉得苏将军不喜欢您,那又奇怪个什么劲儿呢?反正啊,要我说,她就是着急解释清楚,怕您一直误会下去。”
元珞认真摇头,不想朝着这方面去想。
“她既将对妹妹的情感寄托在我身上,又怎会喜欢我呢。”
听着她的话,清鲤同清鸢对视了一眼,挑眉,相视一笑,都带着几分无奈。
“我们家公主这般好,谁喜欢都不稀奇。”清鲤笑着哄道,将元珞扶上了床:“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早起去见太后和皇后呢。”
元珞不得已将心事搁置在了一边,继续自己的巴结大业,好坐稳太子妃的位置。
很快,又是一年除夕过去。
西临皇帝在新春之际染上了风寒,反反复复一直好不完全,元珞跟着李煊过去侍疾了好几次,同时也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听说并非单纯风寒,而是宫中嫔妃为争宠耍了些手段,导致皇帝龙体有损。
难怪这些日子太后和皇后也都情绪不佳,尤其是皇后,还迁怒到了元珞,让她好好管管太子府争宠的事情。
元珞得了令,只好同侧妃一起,将府里闹的最欢的两个侍妾惩治了一番。
干完活,她又应邀去见了苏予安,试探着提起皇帝重病一事。
“怎么,觉得和我有关?”
苏予安失笑,彼时她的腿伤已经好了个大概,撑着个拐杖独自行走,认真检查着茶树上细小的花苞。
去年连绵的大雪过后,迎来了如今的暖春,气温高的不正常。
一切看似挺好,赏壮阔的雪景,看提前的春花,但对平民百姓来说却是压垮屋脊的雪灾,作物生长被影响的异常。
元珞路过街边时,听到了有关灾情的议论,西临,似乎要有些乱子了,更别说如今皇帝还缠绵病榻。
“那这事和你有关吗?”
苏予安迎着阳光眯了眯眼,笑答:“你猜。”
元珞哪敢猜这大不逆的事情,最终缄口。
不过苏予安既没正面否决,那想必还真有可能和她相关。
“西临,是不是要乱了?”
元珞小心翼翼的打听着。
苏予安也不瞒她,随意的点了点头,行走间,替她拂起路边垂下的枝丫,面上微微笑道:“又长高了不少呢。”
元珞心思百转,略微低眸,接着又听苏予安道:“若逢乱世,知道如何自保吗?”
这句话就如同一个暗示,西临怕是不会太平太久了。
回了太子府后,元珞立即叫来身边亲信商议。
这两年来,她也悄然在西临布下了一些属于自己的眼线,一番消息归拢,总是能从些细枝末节处得出大概局势的。
皇帝病重,太子和两位王爷剑拔弩张之势更甚,灾情不断,民怨渐生,才平复的匪患卷土重来。
这样的情况下,苏予安想要做什么?
是扶持哪位皇子,还是说亲自推翻李家的统治?
但后面这点几乎是无法完成的。
又是几日过去,期间某位被罚的宠妾闹到了李煊面前,撺掇着李煊给她主持公道,于是,在例行的早膳时,元珞遭了李煊数落,甚至还想罚她月银。
元珞还未出声,侧妃已是帮她辩解起来。
看着太子和皇帝一样日益浑浊的双眼,元珞默默在心头叹气。
头两年皇帝康健的时候,他还能为了皇位装装样子,什么事上都同两位兄弟争一争博个第一,生怕皇帝改了主意,但如今皇帝病重,他同皇后一起断了他人进宫侍疾的路,似乎就觉得定局已成,皇帝若是就此驾崩,他正好顺势而上。
可他胜算真的就如此之大吗?
元珞低眉顺首挨了他一顿指责,好在有侧妃帮着说话,倒是没罚她什么。
“成日里都是这幅暮气沉沉的样子,叫谁喜欢的起来,也不知和家里其她人学学,遮一遮脸上的斑点,换件亮丽点的衣服讨一讨爷们的欢心。”
一番发泄后,李煊撂下筷子,搂着新晋的宠妃离去。
元珞对那宠妃离开前的嬉笑视而不见,低头继续用膳。
侧妃好意劝她,不管怎样先试着讨讨太子的喜欢,至少把那未完成的洞房给完成了,万一有得子嗣傍身,以后都不用愁了。
随着元珞到了年纪,侧妃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劝她了,就连皇后也不经意提过几次,后宫宠爱似流水,容貌根本不重要,孩子才是根本。
只是元珞想一想那事都觉得可怕,甚至恶心,尤其是李煊如今前途未知,她都已经忍不住开始思考要不要留在他身边了。
万一皇帝驾崩,两王造反,皇位之争下她这个不受宠的太子妃存活几率能有多大?反正李煊是不会花心思保护她的。
她还不如趁乱假死,找人掩护着逃脱出去,说不定有朝一日还能回到晋国……
元珞有了想法便开始计划,将离京的每一条办法都细细谋划,期间也状似不经意向苏予安打探了些消息。
最不容易被发现的是走深山野林,尽量不进城,但偏偏如今匪患严重,靠谱又安全的是跟着行商走镖的一起,可她的身份又是个大麻烦……
言语间,苏予安替她烹着茶,也不知有没有注意到她心底的小算盘。
.
夏季未至,苏予安再次被派去南下剿匪。
而元珞借口强身健体,托她寻了个女武师来太子府教授武术,如今日日在府中勤加练习。
仲夏将完,元珞进展虽慢,但已是能拿着长剑舞上个几招半势了,另外拳脚功夫也学到不少,和成年男子也能抗衡上片刻。
只是太子李煊对她此番行径却是颇为不满,教育她女子就该文静贤淑,不过女武师是苏予安请来的人,他到底也只是发发牢骚,毕竟还一直指望着元珞和苏予安拉近关系。
他口中说着元珞将自己练的五大三粗的,再配上那张脸,让人越看越不喜欢,但元珞却敏锐的觉察到他目光在自己身上过多的停留。
让人感觉恶心。
十六岁的元珞早已是出挑的少女模样,不去看那张故意点了斑的脸,也可见身段颀长,玲珑有致。
以往她刻意耸肩驼背,但练武以来却是忘了这茬。
元珞开始有意的躲开太子,同他例行吃饭时,也会故意不去洗漱,带着锻炼完的一身汗味。
就这样暂且安全了月余,夏季过完时,元珞还是听到了那句让她毛骨悚然的话。
“如今你年岁已到,之前搁置的洞房花烛,也该是时候补给你了。”
说这话时,李煊面上还带着几分不情愿,像是给了元珞一个天大的好处一样,但眼神望向元珞,却是装满了得意和妄想。
元珞早有准备,未曾有一丝慌乱。
她面带欢喜的谢过李煊,然后同他定下了日子,接着待到那日前夕,又万分遗憾且歉疚的告知他自己月事突至,不得不安排别人伺候。
这招虽有用,但也只能缓个几日,不过在这几日里,她等的人终于回来了。
苏予安再度剿匪成功,荣归京城。
皇帝的病经过这半年的修养也好了大半,重焕生机,又恰逢皇后生辰,喜事不断,于是摆下大宴,普天同庆。
没了侍疾搏好感的机会,顺势登基的幻想破灭,李煊重又焦急起来,询问元珞和苏予安相处的如何,他若有事相求,苏予安能否帮忙。
元珞趁机提出她想去将军府小住几日的请求,借口是向苏予安讨教武术,顺便拉近关系,李煊二话不说便应下。
元珞递了帖子,得到应允后,便带着两马车的东西住进了安定将军府。
来的第一天,苏予安设宴迎她。
元珞在大宴之上未瞧仔细,如今近距离打量,却是发现这人晒黑了些。
苏予安被她看的竟是不好意思起来了,别开脸解释:“太阳大,晒黑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我很快就能白回来的。”
“苏姐姐容貌无双,就算是这样也很好看。”元珞既是拍马屁,也是真心夸赞:“我似乎就没见过你不好看的样子。”
“几月不见,竟变得这般会哄人了。”
话虽如此,但苏予安显然还是被哄的挺开心的,三两杯果酒下肚,眉目越发爽朗起来,同元珞说了许多话。
说西南的美景,美食,还有路上遇见的好玩的事……
元珞细细打量着她的一言一行,心中寸寸思铎。
最终在用完餐,天色将暗,苏予安送她回房时,她轻扯住了苏予安衣角。
“苏姐姐,我第一次在此留宿,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你能再陪我一会儿吗?”
她虽长高不少,但仍矮苏予安一个脑袋,说话时微抬着头,眉头轻蹙,双眼隐隐带着祈求,红唇紧抿,似乎有着不安的心事。
苏予安低垂的眼瞳微动,目光从那张如此近距离的漂亮面孔上细细扫过,始终不忍离开。
“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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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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