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方，都是熟人，也没人报警，陆休被一行大汉请走的时候，支着摊卖片儿的老伯在晒太阳，陆休被送来的时候，老伯仍然在晒太阳。
就是挡脸的草帽跟着日头走，挪了挪位。
老伯推帽：“喂。”
突然被叫住的陆休以为老人家良心家发现了，刚想说我没事。
“买片吗？”
“……”
“什么片？”
老伯用棍戳了下写着教育类的烟壳儿，你懂的笑了下：“就你们这年轻人最需要的。”
“男男的有吗？”
“……”
陆休往西施店里走。
虎子大远这俩外姓亲亲热热和姓孙的凑一起，还在感谢他们把先做头发的机会让给了自己，完全没想到“大难不死”的老大看到他俩这一头红毛会想掐死他们。
孙章有张过于日晒雨淋的脸，一焦虑却还会啃指甲：“陆哥——”
其余五人这才反应过来，仨姓孙还在烫，没敢站起来，虎子大远后知后觉的没敢靠近，畏缩地站到一侧，陆休没想着计较，把刚去银行取的钱丢给孙章。
五千也就一小沓儿。
但全是红色的。
孙章下意识接住，虎子大远的脸一下子涨得很红，孙阳孙梁孙鹏飞顾不得还在被烫的头发了，鱼跃而起，梅姨直接海豚音：“我的机器——”
“艹。”
“我的头发——”
“滚啊，你碰到我了……”
“你敢打我？”
鸡飞狗跳。
陆休窝小沙发上，腿掉下来一大截儿：“我睡会儿。”
梅姨叉着腰，怒目圆瞪，却猛一回头，那瘦瘦的黑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静悄悄地猫在她身后：“陆哥要休息，都闭嘴。”
.
转眼一周。
“请你不要再迷恋哥。”
“哥只是个传说……”
孙承业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红黑要是小猫两三只，他也没好到哪，撑死小猫七八只，但今时不同往日，短短六天过去，龙权从百人规模，扩至万人规模，千人群都满了五个。
每天他进群都是族长好，族长辛苦了。
哥你好帅，我来瞻仰瞻仰您。
在如此热烈的气氛下，原定的第三天被孙承业一推再推。
“砰砰砰——”
孙养蕴跟骆行到处查账，这会儿才有空回来，饭桌上他爸和小妈又问东问西：“小承呢？”
“谁知道……”
“天天乱跑。”
还是家里的保姆提了嘴，孙承业把自己锁屋里，几天没出门了，饭都是送门口。
孙养蕴刚拿下的筷子又放下了说他上去看看孙承业，六天跑瘦五斤，风吹又日晒，他们风度翩翩的大儿都快成黑鬼了，孙爸和孙小妈也心疼，忙说他们去叫。
孙养蕴想说不用，但他上去孙承业肯定不给他开门。
夹在骆行谢骏茂中间好难，他想看看他可爱的弟弟。
孙养蕴又坐下，说了声谢谢。
孙养蕴又坐下了。
女人嗓音很有穿透性：“几天没洗澡了——你要死啊——怎么不让陈妈进来打扫、看什么，我不看你那破电脑——你不要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一起了——有什么用——你能不能学学你哥——”
俗话说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吹捧和赞美让孙承业飘飘然起来：“滚！出去！我凭什么要学他，学他当狗——”
“啪。”
孙小妈余怒未消，胸腔颤抖。孙承业用仇恨的目光盯着他亲妈。
孙大富站了起来，不安地看向孙养蕴：“小明——”
孙养蕴是谢骏茂给改的名，他其实叫孙明，是个和孙承业差不多俗气的名字，只是时光荏苒，岁月变迁，孙养蕴已经很像他的名字了：“爸，叫你们不要送小承去私立。”
孙大富搓手：“这不是想让他读好书。”
孙养蕴刚站起来就有保姆送湿毛巾，他优雅地擦手：“我弟不需要读好书。我能养他一辈子。他就是娶了老婆，生了一窝，我也能养他们一家……和他老婆全家。”
“……”但说起来这个，孙大富又旧事重提，“你不都大学毕业了，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孙养蕴把毛巾放回去：“再说吧。”他淡淡道，“我还等我祖父给我介绍大家闺秀呢。”
孙大富现在已经分不清孙养蕴说的正话反话了，只好目送孙养蕴上楼。
孙养蕴安慰了他小妈两句才去敲门：“小承——”
“滚。”
“是哥哥。”
“你更滚远一点——”
孙养蕴笑了笑，想问远一点是多远，他手机又响了。
特殊的人有特殊的铃声。
谢骏茂和骆行撕破脸，他夹中间跟烙饼一样，孙养蕴笑容淡了淡才温声道：“爷爷。嗯，到了。您说带星澜去报道？好。行。我会看着星澜少爷的。”
……
孙承业还等着孙养蕴来哄呢。
这下真气死了。
他马上都要推门追出去了，脸上的痛楚却把他焊在原地，黑暗的房间，就一方电脑那点光——滴滴滴滴滴滴滴——
现实冰冷又残酷，网络才是他心灵的归属。
.
骆行一直没回陆休。
就连之后几天的在吗在干嘛想你了都没回。
最最重要的事，孙章还是不是炒豆角就是西红柿炒豆角，说好了今晚炒肉，陆休上桌一看，豆角西红柿炒豆。
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陆休摁筷子：“我不吃这个。”
豆角西红柿都是孙章自己种的：“不吃就浪费了。”
陆休已经闻见这味就想吐了，他站起就走：“我去县里上网。”
孙章忙追上：“你不吃饭了？”
“我去网吧吃泡面。”
“你带上饭盒。”
“？”
“你买袋装的，省下的钱可以加肠和蛋……家里有蛋，你吃煮的还是煎的，我给你装上。”
“……”
以前穷也就算了，陆休的脸色几度变换，“钱呢？”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孙章要呕死了：“钱？”
陆休说下馆子他没反对，炖鸡炒鸭烧鹅……凉拌牛肉，还有酒，七个半大的常年不见油腥小伙吃得快撑成巨人观了，-320。
来都来了，陆休买了台电脑，-4080。
都要走了，街边的玻璃橱柜挂着条香槟金镶钻的小公主裙，688。
七个人喝多了六个半，同时站住不走了。
五千块就剩600，还差88，陆休分币没有，四个姓孙的兜全翻出来了才21.8，大远16块，虎子倒有钱，整整40，但总共也就77.8。
本来他们都要走了，店员追了出来说可以便宜点。
真就便宜了一点。
五千，眨眼一毛都没了，“你说钱呢。”
“我怎么知道……”陆休就是一向管花不管算也卡了下壳儿，“应该还有点吧。”
孙章问陆休：“你不想早点装网线吗？”
没错，他们是买电脑了，但没钱装网线。
陆休沉默了下，又默默地坐了回去，跟吃毒药似的吃起了炒豆角，往上看是蓝天白云，往院里看是孙章修了几次还没修好的猪圈。
还是得脱贫。
见陆休食不下咽，孙章也没继续吃了：“我去买泡面？”
两袋泡面3块，够陆休一顿。
要是下成面条够他们仨吃一天了。
“不用。还有钱吗？”陆休言简意赅，“等会儿我们去网吧。”
孙章顿了下：“嗯？”
陆休吃饭总是慢条斯理，说话也是：“去催一下孙承业，问他要拖到什么——”
叮。
说曹操曹操到：【流程定好了，black你到网吧，今晚八点我们举办结义仪式。】
【你去我的空间给我点个赞再转发一下我的请帖。】
虽然很慢但……这么快？陆休回了几个字：【唯爱呢？】
他俩这么跳，那边怎么可能一点意见都没有。
他具体了一点，【杨思思呢？】
孙承业以前还拿唯爱当盘菜，现在：【我邀请唯爱，唯爱敢不来？】
他之前也不清楚，但现在和那么多族长建交后，他的消息相当灵通，【你肯定不知道吧，杨思思碰到了点事，几次家族战都没出面，搞得唯爱人心惶惶，也就她们副创和总监们压的住，不然早乱了。】
陆休挑眉：【真的？】
孙承业好久才回：【当然。】
【你快带着你家族的人去网吧。】
【今晚是我的大日子，耽误了要你好看。】
怪不得几次想见杨思思都被拒了，原来是碰上事了……会是什么事呢。
孙承业要是少爷，杨思思就是大小姐。
她玩血剑起家，在游戏充了几百万，可以说是一呼百应，家族群基本都是游戏好友，直到线下和游戏好友见面。
这大小姐才知道在游戏里追着她喊大姐的人穷到饿肚子上网。
大小姐仁义无双，大手一挥说来找她的人都管饭。
唯爱家族的群不像龙权是龙权一群龙权二群。
唯爱家族的群是一号食堂，二号食堂，三号食堂……整整十号食堂。没多少人真去找杨思思吃饭，但唯爱的人都知道杨思思真管饭。
陆休正想着。
门忽然被大力推开，双手是血大远冲了进来，慌里慌张：“孙哥——孙哥——你们快去看看虎子……”
孙章霍然起立：“他们又抢虎子家的地——”
清水多数人姓孙，陈虎的妈也姓孙，他爸姓陈，但不是招赘，是“嫁”到这边来的。
陈虎陈龙父母车祸去世后，他们一直想抢他们家的房……女的在传统观念里是不能继承宅基地，更何况陈虎妈妈还去世了。
陈虎陈龙这下彻底成外姓人了。
“不是。”大远抹泪，“他们好多人……还带家伙，说虎子偷他们菜——手脚不干净——”
本来就水火难容，还干这蠢事……陆休忽然拧眉：“为什么要拿他们的菜？”他抬头，“上次虎子凑的钱是他的生活费？”
大远一直往裤子上擦手，一直没擦干净：“我……我不知道，孙哥，孙哥怎么办啊……”
陆休的脑子很好用：“这是谁的血？”
孙章紧跟着问：“是虎子的？”
“……不是……他们说要报警。”大远抓住孙章，“……孙哥……咱们答应过小龙的……”他们这群人就孙章和陈龙聪明。
孙章一听报警这俩字……僵住了。
大远越来越慌：“孙哥——大哥——”
陆休这才回神，声音非常的平静：“你大哥在这呢。”
鼻涕都哭掉下来的大远：“平时也就算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争这些没用——”
陆休有着过分的冷静，乃至于冷峻，他拍了下孙章沾血的肩：“没事。”他说，“今时不同往日。”
大远没听太懂，只是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什么，泪都止住了。
陆休走得很急，一张本就沉冷的脸有些肃杀之气，竟然看起来很靠谱，而就在大远心头一震之际：“骆哥，如果小猫喵喵叫的话，小狗怎么叫？”
骆行壮士断腕，正在和谢骏茂清清算，已经两天没合眼了，他原是不想接电话的，一看是陆休……还不如不接：“你最好有事。”
“小狗是汪汪叫的。”骆行都要挂了，陆休又问他，“骆哥，你知道我怎么叫的吗？”
骆行提了下眉，不置可否的想起了陆休给他垃圾短息，吃了吗、睡了没，想不想我。
陆休一本正经的：“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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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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