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天鸿和人合伙开了一个会计事务所,叫达信,规模不大,但是人员似乎都挺有资历的,理安乐的Erica你记不记得,当初威然那案的负责人,现在就在他的事务所。”
余赫奕靠着阳台栏杆,洗完澡后的一头湿发被微微的晚风吹得有些凌乱。他的脸庞在昏黄的阳台灯光下显得有些阴郁,手指烟雾缭绕,灰烬簌簌落地。
上下左右的空调外机轰轰作响,为本就闷热的夜晚添柴加火。
霍淮钰在另一头说,声音有些小,“那不正好,他到时候回来自己就能把集团的账算清。”
“下周的宴会你怎么安排。”余赫奕问,烟雾随着话音吐出,化作一团团朦胧的面纱被风吹散。
“找了个理由让马九、石鑫他们几个过去,到时候你注意一下,最好别被他们发现。”
余赫奕透过落地窗望着背后一个个灯火通明的格子,从左一排排看到右,大概想起这两号是什么人物。
马九在内部人称九爷,姓马,元老之一,说话的分量很重。曾经的首领是俩兄弟的爹,按辈分来说霍淮钰该叫他一声叔,但鉴于霍淮钰对曾经跟着他爹的那些人关系僵硬,余赫奕多次怀疑霍淮钰喊的不是“马九”而是“马狗”。
石鑫,则是马九一手提拔上来的,那时候霍淮钰刚接手族群什么都不熟,石鑫是刚加入进来,霍淮钰觉得他跟那些人感情没那么深培养培养能当自己人,结果后来被余赫奕意外听见他们暗通款曲。
“我只能尽量,不过撞上了说不定更好,给他们骂几句指不定能把他激回去了。”
“看来你跟他相处得不错。”
烟迅速烧短一截,余赫奕摘下烟,“如果是跟你比的话,那算是。”
“标准这么低吗。”余赫奕听见听筒里传来短促微弱的咔哒声,而后霍淮钰下一句话说得模糊,像是咬着牙,“他都想独占你了。”
“只是想跟你争个高低罢了。”
电话那头霍淮钰的深吸气与长呼气飘进余赫奕耳朵里卷起一阵瘙痒的气流,“挣到想跟你上床?”
余赫奕眯了下眼,吹走刚吐出的烟雾,如同用手擦去被水汽蒙上的镜子,看清霍淮钧正穿过落地窗层层叠叠的半透明影子。
他反问,“□□接触对我们来说是亲密关系吗。”
下一秒,霍淮钧拉开门,仿佛就是故意没眼力见一般,“跟谁打电话。”
余赫奕给他一个这还用问的表情无声说“霍淮钰”,看他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不嫌事大问,“要打声招呼吗。”
霍淮钧冷笑一声,出乎余赫奕意料吐出应允的意思,“好啊。”
余赫奕抬手夹住嘴里叼着的烟后就没拿下来,半张脸挡在后面隔绝出霍淮钧无法探究到他和霍淮钰之间联系的屏障。
转瞬,他踩熄烟头,冲霍淮钧扬扬下巴示意回里面,免得他一个激动又把手机从阳台扔出去。
霍淮钧放着柔软的沙发不坐去坐硬邦邦的餐椅,就为了能跟余赫奕面对面。
余赫奕把手机放餐桌,打开免提,“说吧。”
黑下去的屏幕折射着头顶灯泡的光线,却没有一丝声音从中传出。
霍淮钧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节奏稳得像是秒针每一下的转动。余赫奕的目光经过屏幕折射落到更深层的黑暗里,任由思绪放空。
震耳发聩的沉默随着冷气降落,本就不牢靠的关系被冻结得似乎一有动静就会支离破碎。
最后,是霍淮钧先开口,“怎么,几年不见,连一句想对我说的话都没有吗。”
霍淮钰的声音比霍淮钧要模糊,“未必你真的需要听。”
“我看你是见到酒会上的哪个美女没心思寒暄吧。”霍淮钧瞥一眼余赫奕,见他对“酒会”、“美女”两个词没什么反应,撇撇嘴,觉得也是,余赫奕怎么会不知道霍淮钰在做什么,“罢了,我也没指望你能说出什么好话。”
霍淮钰忽略霍淮钧话里的讽刺,幽幽道,“消息真灵通,这几年没少关心我们。”
霍淮钧语气平静,却透出一丝嘲弄,“你最近动作太大,想不关心都难。”
霍淮钰低笑,没头没尾道,“没少想过这一天吧。”我会跟余赫奕分开。
霍淮钧抬眼盯上余赫奕,他将一头湿碎的额发捋上去后面部轮廓变得分明,少了额发的修饰眉骨间的那股锐利不再被遮掩,一直藏于平静表面之下暗潮涌动的攻击性在本人并非特意的情况下锋芒毕露。
霍淮钧舌尖顶顶上颚,“做梦都在想。”把余赫奕从你身边带走的一天。
霍淮钰笑了一声,微不可闻,“好好珍惜,很快就会梦醒。”
霍淮钧掀起眼皮,在桌下伸长腿轻佻地踢了余赫奕一脚,没再收回去,就有意无意蹭着余赫奕的脚踝,盯着他转过来的眼睛道,“醒了再睡回去就好。”
电话那头传来些许动静,似乎是有人经过,而且是好几个,有说有笑的,不知是特地来找霍淮钰还是路过碰到打声招呼,几道声音混在一起只听得出霍淮钰捂住了话筒,隔了一会,才听到他云淡风轻道,“你看,我就说他只是为了跟我宣战。”
霍淮钰听到霍淮钧同意对话的时候就知道他不会说些正经事。
倒不如说,从很久之前开始,他们之间的对话只是为了攀比,比父母的偏爱、比考试成绩高低、比朋友多少、比节日收到的礼物贵重……最后随着父母去世、年龄增长、圈子浮沉,所有的攀比竟然凝缩到余赫奕身上。
余赫奕迎上霍淮钧的目光,垂下的手指动了动,又想抽烟了。
只是在这间屋子里他没有太多的权利,而其中一条抽烟只能在阳台上抽的规矩会让他在这时候显得像是用抽烟做借口临阵脱逃,所以他不为所动,目光仍然锁定在霍淮钧的眼睛上,以无动于衷的态度对抗霍淮钧的心怀不轨。
“所以你应该理解我说的话。”他说。
“那看来我尽是优势。”霍淮钰笑,“他为此要拼到如此程度,稍微让我安心了点。”
“听上去好像是我没能让你有这样的自信。”余赫奕的声调有些上扬,很容易让人听出他的玩笑之意。
“我的错。”霍淮钰从善如流,语气跟刚才相比要柔和不少,“老毛病又犯了。”
“希望你没把那罐糖吃完。”
霍淮钰沉沉笑起来,还有些得意,“晚了,已经是新一罐了。”
霍淮钧看着余赫奕,又看了一眼那暗着的手机屏幕,两个人的密语在他耳边绕来绕去,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茧,将他紧紧包裹,却又让他只能在外面窥探,领教一种由霍淮钰刻意制造出来的被排斥感。
他甚至能想象出霍淮钰此刻的表情有多戏虐,就差没明说“我和他之间的事多着是你不知道的”。
而他对此无从辩驳,他是来迟一步的那个,很多事追不上就是追不上了。
霍淮钧拘泥于此,但不会耿耿于怀。
毕竟正如有些与霍淮钰有关的事余赫奕不会对他说一样,余赫奕未必能开口跟霍淮钰讲一些和他有关的事。
手机扬声器持续输送霍淮钰的声音,余赫奕语气轻松地回应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明白的玩笑忽然被椅子划开地板的声音打断。
霍淮钧半个身子越过餐桌,一把抓住余赫奕的衣领,动作粗暴且迅速,余赫奕来不及反应,霍淮钧的嘴唇就已经撞了上来,一个刺痛、沾血、宣告从此再无“毫无秘密”的吻。
“你会告诉他吗,我巴不得你告诉他。”霍淮钧揪着余赫奕的衣领不放手,笑眼弯弯贴着余赫奕的嘴唇呢喃,“他在叫你,快说话,别让他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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