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相撞之处，擦起的火花从眼睛沿着跳动的脉搏一路烧到了心脏，心旌摇曳。
这是秦枝露第一次发现初夏竟如此热，她的脑袋变得晕晕乎乎，脸也烫得厉害，脑顶要冒烟了似的。
叶怜也没好到哪去，略微散乱的黑发间露出的耳尖红得似是要滴血。
黑色的面纱因为重力轻垂在秦枝露面颊上，微风拂过，带起一阵痒意。
秦枝露这才从那场奇怪的对视中回过神来，仓促移开眼。
浓稠的氛围被这阵风吹淡，叶怜也好似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慌忙抽手想要起身，这一动作吓着了秦枝露，垫在脑袋后的的支撑突然移走，后脑勺悬空，眼见就要狠摔在地上。
叶怜也反应了过来，脑袋触地前，秦枝露能感觉到一条很烫的手臂强行挤进间隙。
因为惯性，因为速度太过迅速，叶怜和秦枝露的距离更近了，面纱拂在秦枝露的面上，鼻尖和鼻尖隔着薄纱很轻的碰撞了一下。
碎发垂落，秦枝露被笼罩在这片阴影之中，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草木香，这股草木香却从未如此浓烈，调动着她的神经、感官。
呼吸相融，热气喷洒，心脏缓慢停滞后跳得越来越激烈，就连带着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炽热。
强行压下心头那阵悸动，叶怜深吸一口气，缓缓扶住秦枝露的脑袋，可身体失去了唯一的支撑，她只能跨坐在秦枝露的身上，跪着靠腰力小心地将秦枝露的脑袋带着身体扶了起来。
在确认一下秦枝露坐稳后，叶怜才松下半口气，支起腿小心地想要挪开跪坐着的身体。
可就在这是，秦枝露在晃神之中看了叶怜一眼，然后就仿若被定住，身体也不动了。
莫名的，她觉得这样的叶怜很新奇，很可爱，平日素然冷静的人此时慌张一览无余，隔着黑色薄纱她都能看见叶怜的脸有多红，这么一看，叶怜的姿势又让她带上了些欲气。
她移开眼，顿觉有些口渴。
叶怜站起身，搀着秦枝露的手臂扶人起身，明明很想要回避，明明不敢对视，但叶怜确实不会丢下秦枝露一人。
肌肤相触，哪怕此时隔着布料，也烫得想要人抽离，又偏偏有种吸引力想要去亲近。
秦枝露记不清起身后叶怜是否有说什么，只是当她回过神的时候，书房内空空荡荡，只有书桌上一杯凉茶静静摆在桌上。
自秦枝露及笄后宫中对她出宫的限制就减少了许多，她基本上也可以每月出宫一两次，但她还是让叶怜偷偷带她溜出来的。
其一便是出宫自己的行踪必会被报给母后，如此便会多生出事端；其二叶怜……
“姑娘，您的药材抓好了。”
秦枝露回过神，接过药材，付过银钱后便带着叶怜打算转身离开。
只不料一转身就撞上一位锦衣男子，扮作侍女的叶怜不动声色地上前，挡在了秦枝露的面前。
秦枝露则低头下意识抬手揉了揉被撞到的额角，抬眸正想看看形势，却对上那个男人越过叶怜向她投来的直近**的目光。
这道视线让她很不舒服，就像是被当作了审视的猎物般，秦枝露不经皱了皱眉，但她还有正事，可不愿为此浪费什么时间，拉着叶怜就往铺外走。
出了济世堂，两人回到小院。
赵淮这些日伤好得差不多了，不怕被她干爹发现就回去照顾干爹了。
她干爹的身子康健了，赵淮就让他待在家，自己做些女工，倒也能维持生计，没了那庄婚事，两人反倒轻松了不少。
秦枝露空时还教她练字，时不时给她带了些典籍。
赵淮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要一辈子给她效力，被秦枝露摆手拒绝了。
今日本来赵淮也说要来的，但秦枝露怕她被认出，就让她安心待在屋里照顾干爹。
叶怜挨个将药包里的药材倒出来，秦枝露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吐槽上一句。
她买了上、中、下三品的同种药材，秦枝露确实看不懂药材，但每包药材的成色明显不同。
“怪不得要推出了什么即取的预制药包，原来是为了用药包布掩盖恶行。”
济世堂前些年推出了即取药包，对症下药直接变成对病下包了，开始推行时还到处宣传方便，在民间大受好评。
按照赵淮上次的发现，下品草药是假药，秦枝露便猜测中品药材是实际上的下品草药，往后依次。
这样根本就不知到底诓害了多少平民百姓，她还私下调查过，这济世堂虽打着皇上体恤百姓的名头开设，对外宣称是太医院为了方便民间诊治、施药而设，正是如此，济世堂的药材再贵，也没有什么人敢闹。
可实际上，这却是高家的产业。
而当今太医院院使便姓高。
这分明就是假公济私！
秦枝露越想越气，指尖狠狠掐进掌心。
她怒道：“高家打着太医院的旗号，用劣药充好药，欺瞒百姓、中饱私囊，甚至可能害人性命——若父皇知晓，定会严惩不贷！”
她作为公主，自幼受万民奉养，如今亲眼见到有人假借皇恩之名行龌龊之事，岂能坐视不理？
一直沉默着的叶怜将药材摊在桌上，皱眉开口：“可证据呢？仅凭这些药包，如何证明是高院使指使？”
“济世堂若咬定是药童疏忽或商户作假，反倒会打草惊蛇。”
秦枝露眸色一暗。
的确，高家能垄断药材市场，必然上下打点周全。她沉吟片刻，忽然抬头：“赵淮上次说下品药是假药，可曾查到来源？”
“尚未。”叶怜摇头，“但药包上的布印着济世堂的徽记，若能找到他们以次充好的账册，或是与药商的密信……”
“账册……”秦枝露似是想到了什么，忽地勾起唇角，“高家既要报假账糊弄朝廷，又要分赃打点关系，账目必有蹊跷。”
秦枝露朝叶怜勾勾手指，叶怜迟疑一瞬，还是凑上前附耳倾听。
话毕，叶怜又立即拉开距离。
秦枝露撇撇嘴，叶怜最近总是这样，话更少了，平日里也开始避着她。
她师傅那里传召她的次数减少了，但叶怜和她在一起时出神的次数却越来越多了。
她心里面酸酸麻麻，却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这太危险了，还是我一个人去为妙。”
叶怜的声音将她又拉回思绪，心情本就有些不悦，秦枝露冷哼一声：“我就是要去！”
这么倒让叶怜变得有些手足无措，她能明显感受到秦枝露情绪的不悦，除了对高家假公济私的痛恨，其中似乎还掺杂着针对她的不满。
只是她想不明白这不满因何而来，她又如何改正。
她清楚秦枝露的性格，她绝对不会因为自己不让她去就生气，那么是因为什么呢？
“席兄，久等了。”
从小院到醉仙楼，叶怜仍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闻言回过神来，望去。
珠帘后面席釉放下手中茶盏，笑道：“哪有，正是吉时，请坐。”
叶怜皱眉别开头，不情不愿地行了一礼。
谁让她现在扮的是丫鬟呢？
秦枝露倒是没在意太多，笑咧咧地就坐下了，简单寒暄后，秦枝露便直入主题，她轻摆手。
叶怜得令，上前将三品不同的药材整齐摆放到桌上。
秦枝露笑眼弯弯：“听闻席兄精通药理，可否帮我瞧瞧这三品药材有何区别？”
“谬赞，臣只略知一二。”席釉回道，话虽如此说，但他已经开始上手查验。
他执起下品药材，两指一捻便淡淡道："黄芪体轻泡松，断面裂隙密布。"
转而拈起中品药材对光细看："此支略具金井玉栏之相，但芯色泛灰，乃采掘过早所致。"
最后托起上品药材轻嗅："唯独这支够格，阴坡野生，足五年份，甜香沁脾。"忽挑眉瞥向秦枝露。
“此三品药材成色皆符其阶，公主却特命臣细鉴——不知有何指教？”
秦枝露的笑意早在席釉的话语中渐渐消失，她不认为席釉有理由骗她，也不觉得赵淮会骗她。
可这三品药材皆无问题，那究竟错在何处呢？
秦枝露本想将药材带来给席釉瞧瞧，辨真假再看看席釉的态度。
要解决高家可不简单，关系网盘根错节，此中牵连的人数颇多，除了证据外，自需越多人站在她这边。
且她虽可出宫，限制却不少，就算是翻墙出来，也并轻松。
若宫外有自己人才许方便些。
可不料这药材并非作假，这么她的机会便根本行不通。
秦枝露稳住心神，朝席釉笑笑，叶怜顺势上前将药材收好。
“无碍，今日特来找席兄叙旧，顺便想一睹席兄验药的本领。”
席釉对此似乎毫不在意，笑着示意一盘的侍女为秦枝露斟茶。
“前几日不才见过殿下，怎能称之叙旧？”
叶怜的身子一僵，前几日？她怎不知？
秦枝露笑抿了口茶，“前次与席兄来此，那口仙醪醉鹅真是让我念念不忘 ”
叶怜却注意到席釉含笑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她。
三品药材成色区别大本就正常[狗头]
秦枝露：[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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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心里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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