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于世,做到无悔已经不易,做到无憾更是难上加难。
面对惨淡的人生,总会有人劝你坚强,我们最常听的一句便是:“熬一熬就过去了,人活着还是得向前看。”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纵使选择隐匿暗伤,故作坚强,伤痕累累的我们,仍像是被洪水吞噬过后的稻谷,勃勃生机早已淹没在灿烂时节里,破镜重圆重获新生又谈何容易。
“叮铃铃......”池愿滑动屏幕接通电话,慵懒的应了一声,但池愿的脑子还没有跟着身体一块醒来,“嗯?”
“还睡呢!都几点了?”母上大人略带火气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驱散池愿三分睡意。
“妈,今天周六,我不上班。”
“不上班咋了,不上班就赖床?叫你早睡你不睡,晚上不睡白天赖床,批发市场的菜都发完了,这要是让你去做买卖还不得赔死!”
“我又不做生意。”池愿艰难的抬头,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瞥了一眼手机,整个人瞬间都不好了,“妈这才六点半啊。”
“六点半还早?你瞅瞅你现在啥德行,你小时候也不这么懒啊。”手机那头喋喋不休的唠叨着,“你爸不听我的就算了,你们姐俩儿也没一个省心的,你就一直这样别改,一天天的我都懒得说你,你还不如你姐呢!”
听着老母亲又开始提起姐姐,池愿彻底睡不着了:“妈,咱能不提我姐了吗?”
“你个冷心肝的,你姐没了都没见你掉个眼泪,不提行啊,你告诉我,你姐到底因为啥,你说啊!”
歇斯底里的言语池愿已然记不清听过多少次,她把手机音量调小:“我能给你什么答案,或者你想听什么答案?”
“你们姓池的都一个鼻孔出气,你们不是有群吗?你们私底下背着我聊啥了你不知道?”
“家庭群就一个,群里说啥你又不是看不到,你觉得我能比你多知道点啥!”池愿听的出来电话那头母亲又哭了,哭腔来来回回念叨着那些埋怨池愿和池爸的话。
池愿深吸一口气,想努力压下出口伤人的话,但还是没能忍住,她一骨碌爬起来盘腿坐好:“妈!我姐活着的时候你不给好脸色,一不顺心你就退群,姐一回家你就开骂,现在人死了天天念叨,有用吗?”
池母也有自己的逻辑解释:“那还不是你们爷俩的错,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们又付出了些什么,你要是多关心关心你姐,她也不至于。”
“你天天说我们爷俩有错不改,我真想问问我们到底错哪了,问你你又不说,妈你扪心自问,我姐的事情你就没错吗?需要我帮你回忆么!”
“你说,我哪对不起她?”
“哪对不起?是谁天天挤兑她没完没了,又是谁在孩子结婚前一天,还因为宽带断网、硬币没换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骂新娘子一个多小时。”
池愿的眼眶里泪水在打转:“网不好,又不是她弄坏的,你冤枉人就算了,侄子要上网外面一堆网吧哪里不能去?他又不是小孩都成年了,你不分是非黑白的一通偏心,任谁都会心寒!”
“池愿!这就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我不想说你逼我说,说了之后你又不高兴。”母亲的呵斥,正在气头的池愿充耳不闻继续道:“我姐为啥急急忙忙的结婚,还不是为了逃离这个容不下她的家!”
“谁家的母亲会在女儿结婚当天对新婚夫妇的祝福是‘你只有丧偶没有离婚的女儿’,亲妈都不心疼的孩子,还指望毫无血缘关系的婆家有多重视?”
“在孩子需要你的时候使劲把人往外推,出了事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你觉得可能吗?知道你难受,家里没人想提这事,你天天揪着不放到底是为什么?”
泪水自池愿眼角滑落:“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是真想要个答案,还是只想要一个与你无关的借口!”
扎心窝子的话说出口,压抑在心底的暴躁也渐渐平息,池愿也不想这样,母女二人类似的对话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每每太平一段时日怨气就会爆发,二人从最初的分析推测互相劝慰,到后来的难以理解争辩不休。
池愿想,母亲心里应该是有“答案”的,可那又如何?
那是她迈不过去的坎儿。
池愿总听母亲哭诉那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怎会不心疼?母亲还说平时说你们还不是因为你们不听话?
不听话?池愿那傻姐姐就是太听话了。
“没有离婚,只有丧偶!”自池姐出事后,池愿母亲再未提及,但无论是池姐,还是池愿对此都记忆深刻。
如果说老一辈不幸的婚姻状态让池愿很难建立起爱情观念,那么姐姐不幸的婚姻更让池愿失去所有的感情信任,她拿起冷漠凉薄的剑刃武装自己,不是不能共情,只是因为受伤,难以理解不愿理解罢了。
听着电话那头的批判,池愿静静坐在床边望着窗外,除非人能死而复生,否则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
池愿抿抿唇,不禁懊恼自己为什么总是那么嘴快,说完就后悔下次还犯贱,半点记性不长。
这嘴,是非顶不可吗?
池母平静下来池愿道:“妈,我饿了,先去做饭了。”
“去吧去吧,你记得多出去走走,别一直搁家呆着,少玩点游戏,你现在是上班了不假,但还是得多看书多学习,离开学校也不能把书扔了。”
“好。”
“周末好好收拾收拾你那屋子,别像个狗窝一样连被子都不叠。”
“知道了,我挂了啊。”
“你知道个啥啊,一说你就不耐烦,我还不是为你好。”池母絮絮叨叨嘱咐着池愿,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女孩子要勤劳节俭一点,贪懒享受惯了将来婆家不会待见你的,你听到没有。”
听到这里池愿真是很难赞同下去,她出声打断母亲的施法:“我早就说过我不会结婚,你别指望了。”
“你说我懒可以,想我勤快也可以,但为什么勤快总要和找婆家挂钩,你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就是为了送给没生她养她的人家里做保姆吗?”
池母觉得池愿强词夺理简直是不可理喻:“你总说你不谈恋爱不结婚,难不成想打一辈子光棍?”
池愿深呼吸,她很累不想再吵下去,因为吵也没有意义,语气放平缓问出心底的问题:“妈,婚姻给你什么好处了?是你和我爸敲敲打打地过一辈子成了一对怨偶的好?还是我姐为了逃离家里选择早早结婚与你不复相见的好?我真的理解不了你。”
电话那边的池母沉默良久后发出一声叹息:“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能赚钱没人能管你了,你就这么扎妈心窝子。”
“戳你痛楚是我不对。”池愿很是愧疚但没打算低头,“但你的观念就是有问题,你都说服不了自己又怎么说服我呢?”
“你有主见,心里有数就好啊,我不说了,不说。”池母的声音带着些落寞,说完便将电话挂断。
池愿知晓母亲的想法并不都是错的,爱之深责之切,可她有自己的人生规划和事情想做,爱情与她而言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前行的路上能遇见是锦上添花,但她知晓即使遇见也未必能修成正果。
乱花渐欲迷人眼,美丽的表像下也有可能是万丈深渊,她没有那么强大的心脏和能力,一旦踩空说是万劫不复也不为过,她做不到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她赌不起,所以干脆上桌,自然不会被蛊惑。
挂断电话的池愿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倒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以前池姐还在世时,和池母也是三句就吵,连顿饭都吃不好,如今她们的聊天竟也成了这副样子。
装乖,卖巧,池愿把能想到的方法都试过,但一切皆是徒劳,生活再也回不去从前那般模样。
有人说,长大的代价是烦恼,诚不欺人也。
池愿走到客厅阳台,看着湛蓝的天空放空思绪,阳光透过玻璃窗笼罩在池愿身上,却射不入眼帘,亦照不进她的心。
池愿和池母说过,她不懂什么是爱情,也不信这世上有长长久久的爱情,早在池愿上初中时,因为有学生早恋被抓,学校特地在开家长会时说过早恋的问题。
池母回家就试探问池愿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池愿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回答池母:“你把心放肚子里去我不会早恋的,虽然我不懂什么是喜欢,但我看那些同学谈恋爱挺没意思的,女生扯头花哭闹,男生吹牛皮炫耀,到头来说不喜欢就不喜欢,说爱的也靠不住,提心吊胆偷偷摸摸的搭着时间和感情,保不齐还要挨顿批,不如放开了玩有意思。”
那时池愿的身份是学生,池母觉得学生吃饱、穿好成绩好就行,只要平时管束池愿的严一些,池愿的成绩就不会下滑,而池愿只贪玩、不早恋,到了高中也是如此,这令池母很放心。
当时的放心,如今的糟心,随着池愿的工作进入正轨,婚姻大事也被爸妈提上日程。池姐的死让池母耿耿于怀,这让池母想更多地了解甚至掌控池愿的私生活,潮水般涌来的关注让池愿无法适从,也成为二人产生矛盾的原因之一。
当厄运走进现实,生活便是无法醒来的噩梦。
这是第一次写小说,如有不好请多担待,文章一定会更新到完结,请放心食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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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无法醒来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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