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时,麦望安脚步雀跃,脚底生风。用一个人最在意的东西反去威胁他,这无疑是一种卑鄙无耻的行为,可麦望安不觉得自己的这种做法哪里不妥,相反,无常不仅可以得到周全的照顾,还可以在寒假与他促进友好关系。
至于路将宁为何不能将无常养在家,他没有多问,就好像不去问他为何不愿学习一样。
他掰着手指头,在心底捋了捋在期末前要完成的计划。要想拜托宋寄梅,就得保证让路将宁的每科期末成绩最少是三十分,而只有这样,他才能全心全意地接近无常,让这个小家伙接受自己。不过,他想到,要想让无常住进阿嫲家,就必须得先得到阿嫲的准许,老太太还放心不下他之前对鸡毛过敏的这件事情呢。
这又是一道关卡。
好在它最简单,麦望安也总会有各种办法。
下午放学,麦望安同沈从意一起在屋里赶完当日的作业,两人便分道扬镳。贴心的他在阿嫲忙碌时亲自给她打下厨,少不了阿嫲给他的夸赞,祖孙二人欢欢乐乐地吃完这顿饭。
不过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典型的无功不受禄,有功必得提条件的人。即便他唯唯诺诺的性子不显,但它的的确确是这样的人。
“嫲嫲,我跟你说个事儿呗。”他说。
剔牙的阿嫲正在照镜子,听得乖孙吞吞吐吐的声音,瞥他一眼,好似已经看穿麦望安内心的想法了:“做点儿事就得要回报是吧?”
被识破的麦望安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随即,阿嫲转头,就要竖起耳朵倾听,麦望安把他想要收养无常的事情告诉了她。
显然,如他所想,阿嫲心中还记着他母亲的教训,撇着眉,看似一点儿都不想破戒。
见状,麦望安立即扯谎,糊弄她老人家年纪大不懂事理,以学校安排体检为理由来纠正上次检查结果的错误,只说自己对禽类的羽毛过敏,其他动物的毛发没有任何问题。除此之外,他将无常在学校受苦受寒的情况摆明,唤醒老人家对无家可归的小动物的怜悯心,尽可能增大阿嫲决定收养无常的可能性。
阿嫲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她心软了。
“什么时候领回来啊?”
“过几天吧,”麦望安喜出望外,“它现在在我一个朋友手里,它现在是我朋友的猫。”
“你朋友的猫为什么不自己收养?”
麦望安以其母亲严格而不让孩子养猫养狗的理由草草地敷衍了阿嫲。
“好,”阿嫲点头,面色上的严肃不减反增,“不过生病的事情你不能骗我,要是你再过敏喽,你妈回家又少不了再对我唠叨了。”
“绝对不会骗你,”麦望安就要举起手来发誓,被阿嫲眼疾手快地拍下,他没放弃,反而趁热打铁实行自己的计划,“我们学校这次的体检是亲子份的,我们学生做完了,你们做家长的也要去,我就把时间定在了寒假。所以阿嫲,寒假我和你一起响应校园计划,带着你去医院做一次全面检查呗,反正不要钱的。”
他面上呈露一抹朝霞般的淡红,由于满嘴的鬼话连篇,心脏持续高频率的跳跃动作。
阿嫲一听,首先不是同意,而是指责他做事前不与大人商量:“你这孩子,怎么也不和我说说就定下了?这检查就不能再取消了?”
麦望安立刻摇头:“不能,必须要去。”
老人不愿去医院,多半是因为对医院的迷信思想,剩下的一小半则是金钱问题。现在金钱问题已被麦望安解决,余下的便是一直萦绕在阿嫲心头的恐惧感。为了消除在她心中根深蒂固的惧意,他可是费了好长的时间,月亮从当空渐渐西斜,阿嫲才肯勉强答应下来。
乖孙给她吃下最后一刻定心丸:“嫲嫲我陪着你啊,无论怎么样,你的世界里有我。”
“以后做事可不准这么鲁莽了,”阿嫲对着他抱怨,“这种事情必须要跟我提前说!”
麦望安乖巧地点点头,阿嫲这才放过他。
——
与此同时,北小区的B2单元楼中,路将宁仍旧一如既往地窝在被里,面无表情地点着手机,口中还呢喃着,直到房门被熟人打开。
他不悦地皱着眉:“妈,要记得敲门。”
“知道了。”母亲缓步走到床边,安静地坐在床边,面容复杂地看向唯一的儿子,“宁宁啊,今晚有时间的话我和你谈谈学习吧。”
路将宁把手机锁屏,扔向一边。他调转身子看向他的母亲,母子二人视线交融后,空气中弥漫着怪异又紧张的气息。他率先将目光挪开,落在女人的右眼角下,那里点缀着一颗泪痣,在灯光的照耀下,如同一滴黑沉的泪珠。
因为父亲一直在南方工作,所以参加家长会的人是他的母亲。女人和之前一样,回家后数落他一番,路将宁也不差从前,还是以脑子笨为理由拒绝母亲对他的唠叨。母子二人都不想让关系变僵,于是暂时不再提及这件事情。
直到今晚,女人又跟他说起这件事情。
“为了你以后的发展,我是很想让你去市里读书的,但你的条件现在真的不行。你能不能让我省心一点儿,去努努力学一学看呢?”
路将宁无动于衷:“打着为我好的旗帜让我去遵从你的想法,这本身就不是为我好,真正的为了我好是应该尊重我的意愿。妈,我没想去市里上学,没想非要接受得天独厚的教育资源,我只是想平稳地过完一生,不需要太优秀,就做平凡人。可你却说这是碌碌无为。”
“可是你不优秀的话你根本就无法在社会上立足啊!你还小,不懂得社会规则,等你踏入社会之后,你就会发现世界有多残酷了。”
“所以到底要多优秀,我才能在社会上站住脚步呢?”路将宁疲惫道,“根本没头。我的要求很简单,活在这个世界就很好了啊。”
女人不赞同地摇头,她对儿子的话始终持有否定意见,就因为她有过来人的身份:“像我们这样的人,学习不好你就永远不可能过得好,只有学习才是你走上顶端的最好途径。”
“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啊,”路将宁冷笑,“你得接受我就是个平凡人的事实。”
女人一愣,苦笑道:“可你现在的模样,你从未努力过,我接受不了……”
“那你就别接受了。”路将宁侧身,态度越来越敷衍起来,话语中难免开始夹枪带棒。
最终,两人还是如之前那般,不欢而散。
母亲走后,房间里再度陷入沉寂,空旷的屋子里,各样物件孤零零地杵着,每个角落似乎都被阴云遮盖,缺少了午后的温馨与祥和。
拿起手机的路将宁烦躁地将其再次放下。
“恙主。”他再次无聊地呼唤。
“又想跟我聊点儿什么吗?”恙立即问。
路将宁把无常的事情全部诉之于恙,末尾他关心地问道:“我这么做应该没事儿吧?”
“完全没问题,”恙说,“无常是我给你在这个世界上的宠物,它去哪儿完全可以由你说了算的。交给麦望安养,你应该放心的。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你不信任另一个你?”
路将宁抹去一言难尽的神色,重新拾起不远处的手机,打开刚才的页面:“……他的性格恕我难以认可,我没想过他会是那样……”
恙皱眉,不以为然:“所以你们两个人要相互影响,彼此融合,这才是我们的目的!”
路将宁面不改色眼不抬:“再说吧。”
——
麦望安正颜厉色地站在教室前,张贴在他面前的是一张成绩单,正是期中考试的成绩。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路将宁的各科成绩,惨不忍睹的分数不禁让他时而拧眉,时而叹气。
——语文14分,数学6分,英语10分。
他唏嘘,这真的是五年级的学生能考出来的分数吗?
眼下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需要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完成任务,即帮助路将宁,把他每科的分数提升到至少三十分。从没有认真看过成绩单的麦望安觉得这是小菜一碟,直到他今日乘兴而来,顿时被当头一棒。
这个世界的路将宁真不是智障吗?他的冷漠与不近人情不会是掩盖他智力层面有缺陷的面具吧?其实摘下面具连一年级都不会收留他吧?他真上过一年级吗?麦望安绝望地想。
沉缓的脚步声从身后经过,麦望安只听一次就深刻地记住来人是谁,甚至都不需要回头确认。他长臂一挥,五指齐力抓住那人的胳膊,而后稍一回力,就将人拉到自己的身旁。
食指不带犹豫地朝着成绩单上最后一名学生的名字一点,他扭头,看向路将宁漫不经心的表情,直眉瞪眼道:“语文你考十四分?”
“这有什么问题吗?”路将宁懒散地向他瞥去,“也没人规定语文不能考十四分啊。”
他说得理直气壮,麦望安的学生生涯中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那张时常温和柔静的脸不禁被气得神飞色动起来:“作文四十分啊!”
“它就是一百分,我不写也是零分啊。”
麦望安质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写啊?”
“我为什么要写啊?”路将宁露出奇怪的神色,“你不觉得写出来连自己都会笑吗?”
路将宁说,他想写的东西不会得分,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不要玷污了老师的眼为好。
他作势要走,麦望安不让,在他挣脱胳膊转身时又揪住他的衣领。没有想象中的争吵与搏斗,他显然是兴致不高,像是蛇蜕皮一样,二话不说把棉衣麻利地拉开,然后逃跑了。
揪住衣服的麦望安宛若一个泥塑木雕,滑稽又无奈地站在原地,看着路将宁坐回原位。
当日,趁着语文老师生病而留下的一节自习课,麦望安在催促路将宁背单词的同时又给奋笔疾书地帮他整理每日计划。同桌宋寄梅时不时给他出谋划策,指出她认为这份计划不合理的地方,依据路将宁的脾性来合理规划它。
一节课,两人为路将宁制定出精美而无可指摘的学习计划,保证他各科成绩三十以上。
还有两分钟下课,麦望安转头看向又重新投入做题的宋寄梅身上:“你为什么帮我?”
对宋寄梅来说,若是路将宁在期末考试时每科成绩都达不到三十分,那么在赌约上麦望安就输得彻彻底底,下学期便只能老老实实地与她学习,而不是绕着路将宁以及一些阿猫阿狗活动。他能想到的,宋寄梅必是心知肚明,她肯帮助自己,必然有她这样做的道理。
宋寄梅闻言抬头,瞠目咋舌:“我在你心里原来是这么坏的一个形象啊,你就不能想着我点儿好吗?麦望安,我其实很看重班里的平均分数的,奈何总有人拖后腿。如果我真像你想得那么自私,我才不会跟你下这个赌约,或是我会刁难你,让路将宁必须考入前三名!”
“对不起,”麦望安为自己心中的成见向她做出诚挚地道歉,“是我想多、想错了。”
宋寄梅接受他的道歉,转头喝下一杯水。
“不过三十分对路将宁来说也挺难……”
“打住!”宋寄梅喝止他,“我说三十分就是三十分,休想再低,别跟我讨价还价!”
麦望安连忙否认:“我没有这个意思。”
“这三十分也不难了,只要他肯学,一个月总能提升吧。”宋寄梅皱眉,“就像是你之前说的,我们给他制作计划表单,学不学的主体完全在于他。我觉得你现在的任务不是说要让他努力提分数,而是让他转变学习态度。”
宋寄梅的话说得很清楚,麦望安听得也很明白。与其给路将宁制定精美计划,还不如想方设法让他喜欢学习,然后再去做其他打算。
这日课间操结束后,麦望安与沈从意走在一起,目光却追随着远去的路将宁。他心神不定的模样被身旁人揽收眼底,沈从意狐疑,顺着他看去的方向,一眼就看见了现任同桌。
“如果你想找他,我是不会拦着你的。”
麦望安一愣,急忙扭头,嘴里要说的谎话也被沈从意真挚的模样给活生生吞了下去。
“以后路将宁可能会常来我阿嫲家。”
沈从意不解:“为什么,他去干什么?”
麦望安把收养无常的事情告诉了他。
此话一出,旁的沈从意一概不予关心,唯独双人游戏的事情,他必须要跟麦望安问清。
于是,麦望安一本正经地跟他保证,即便是他路将宁也想玩游戏,他也会主动退出,保证电脑前留有沈从意的位置。不过,他很担心长此以往沈从意的成绩会一落千丈,到时候他母亲给他的压力绝对不小,而这一世的走向似乎与之前不太一样,还不知会遇到什么。
麦望安担心道:“最近上课听得懂吗?”
“还好,”沈从意说,“会做课后题。”
“你觉得不懂的地方一定要去问老师,再不济你问我也可以啊,可千万别藏着掖着。”
沈从意怪异地瞅他,一言不发地向前走。
下午放学,由于值日生的原因,麦望安无法提前离开,沈从意便没等他。等麦望安从水房涮完拖把回来,背起书包准备锁门时,未曾想能在楼梯拐角见到特意等着他的路将宁。
路将宁拦截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同他一起去后园找无常,然后把无常送到阿嫲家。
天气预报说,明日降温,会有一股寒潮。
正值放学阶段,校内的学生都走了遍,麦望安和路将宁并肩踏入后园时,被铺遍角落的夕阳余晖陪衬着,四周尽是寂静安谧,最多只能听见风过的沙沙音,以及他们的脚步声。
就像是麦望安已经熟悉路将宁的声音,躲在荒园里的无常也能很快地辨别出属于路将宁的脚步声。没一会儿,树皮干裂的粗壮老树后探出一颗圆滚又带着些许机灵的脑袋,它孩子似的警惕地望向来人的方向。直到确认是熟人后,才蹑手蹑脚地展露,大步向前跑来。
路将宁蹲下抱起它,然后站起身,示意麦望安领路,他跟着去可以寄养无常的阿嫲家。
一路上,麦望安总会偷觑无常,胳膊跃跃欲试地抬起再落下,最后还是两手空空。他的小动作早就被身边的路将宁感受到,不过路将宁可没有那般善解人意,只要麦望安一次不开口要,他就一次也不会主动将无常拱手相让。
路将宁炫耀地抚摸猫头,在心底哂笑:他倒要看看麦望安是否能够把心里话憋到回家。
麦望安还真的有本事把话憋回家。他想得简单,只要到家,那么无常养在阿嫲家,他可以随时抚摸它,就没必要必须趁这一时痛快。
到家后,麦望安飞速跑到屋子里,找到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的阿嫲,领着她去天井看猫。
“这是乖乖的同学吗?”阿嫲眉花眼笑。
路将宁藏笑的眼神掠过麦望安,随后不着痕迹地换上长辈们喜欢的笑容:“奶奶好。”
这是他第一次露出这般堪称甜美的笑,里面有着独属于小孩子的那份天真明媚,全然要比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耐看得多。麦望安不由得有些痴痴地望向维持着笑容的路将宁,恨没有手机记录下这一刻,偶尔内心还有点儿自恋。
——被母亲误导这么多年,原来他笑起来是这样的好看,明明不输其他的孩子。
阿嫲走过去抱起无常:“我看看小猫。”
很奇怪,无常在阿嫲手里没有抗拒,反而像是见到母亲一样,粘人得很。它微壮的体型很难全部被阿嫲的胳膊包围,只能往怀里钻。
这一举动可逗坏了喜爱动物的阿嫲:“你们看看它这个小淘气,怎么能这么地讨人喜欢啊?对了,这样好的小猫有没有给起名字?”
对于老人来说,无常的名字算为大忌。
麦望安不敢开口,转头锁定路将宁。路将宁倒是面不改色地说起慌来:“就叫咪咪。”
从令人毛骨悚然的黑白无常到憨态可掬的可爱咪咪,其中的差度全部显现在麦望安错愕惊讶的表情上。他看着窝在阿嫲怀中像是喝奶的婴儿似的无常,它好似习惯了这个新名,也敞开心怀将它接受,一点儿也没有反感迹象,甚至在阿嫲喊它的时候,它能给出回应。
麦望安想:成精了吧……这神奇的小家伙。
“好,那就先养在阿嫲这里过冬,等来年天气暖和了,再挪去学校。”阿嫲笑道,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一定是还没有吃饭吧?”
“不了,我回家太晚会被妈妈教训。”路将宁留下这样的一句话,笑着将视线移动到麦望安的脸上,随即笑容加深,留下一句没有声音的话,挥了挥手,便毫无停留地转身离开。
注意力全在路将宁脸上的麦望安尽管没有听到声音,可还是察觉到他最后说的是什么。
——卖乖。
或许又是麦乖,他的姓氏与小名的组合。
脸上顿时燃起一片火烧云,眸光中迸射出炽盛的光芒,麦望安羞着脸去追逐路将宁。
可还没有多跑几步,麦望安突然驻足,又重新折回到怀抱无常的阿嫲身边,略显仓促地问道:“嫲嫲,你就没觉得路将宁像谁吗?”
挑逗小猫的阿嫲停下手中的动作,故作严肃地思索一段时间,然后百思不得其解:“小孩子当然是像他妈妈啊,要不然还会像谁?”
纵使心中已经有答案,麦望安还是要锲而不舍地追问一次:“你就没觉得他很像我?”
“像你?”阿嫲惊讶,随后笑道,“你俩一个娘肚子生出来的吗,他怎么可能像你?”
麦望安百口难言,倏地脑中又闪过一处可以切入的地方:“嫲嫲,你没问他的名字。”
这时,阿嫲才恍然大悟,猛地拍了拍她有着银发的脑袋,说道:“怪不得呢,我就觉得自己忘了点儿什么,偏偏就是没有想起来。”
“嫲嫲,”麦望安盯着阿嫲的脸,说话前的脸上带着迟疑与紧张,“他叫路将宁,不知道开家长会的时候你有没有听老师说过他。”
“路将宁,”阿嫲复读一遍,“挺好。”
对于阿嫲的反应,显然不是麦望安想看到的,明明这个名字应该是老人家熟悉的。他还记得之前他可是询问过阿嫲自己现在名字的寓意,怎么转眼间,阿嫲就不再认识这个本也可以属于自己的名字了呢?到底是谁抹去了他们这些人的记忆?
麦望安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恙。
“乖乖,不要愣着了,一会儿吃饭。”
麦望安看向舔毛的无常,点头:“好。”
无常的到来,让这个家添上许多喜庆,阿嫲格外强调麦望安,一定不要给其母亲偷偷报信,否则这猫便养不成了。麦望安既然能抱着养猫的心态,就绝对不会和母亲说,即便这小家伙并不太亲近他,他也乐得无常蹲在眼前。
日复一日,就在无常来的三十六天,麦望安迎来了寒假前的期末考试。而相比于担心自己的成绩,麦望安则要更紧张路将宁的分数。
这一个多月,麦望安可是付出全部心血。
从前有无常的存在,路将宁会在下课时间前往基本无人存在的后园,而无常搬家后,他闲来无事就待在教室,和他之前的同桌一样。
每次下课,麦望安头一转,就会看见路将宁不是枕着胳膊发呆,就是低着头睡觉,再或者精力充沛点儿的时候,就会拿笔乱涂乱画。
好似让他做什么都好,就是学习不着调。
距离期末考试越来越近,留给麦望安的时间已然不多。见状,他便靠近路将宁,把计划拍在他的桌子上,要求他履行前几日的承诺。
想来想去,他还是没有按照宋寄梅告诉他的方法去做,因为据他观察,路将宁是个软硬都不吃的家伙,也就只有无常能激起他心中的波涛。所以他决定使用点儿逼迫的手段:只要期末每科考不过三十分,无常与之有缘无分。
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以路将宁这个人的性格,怕是没掀桌子再骂他一顿都算是好人。
不过事情没有他想得那么糟糕。路将宁支着下巴的胳膊一撤,没有辱骂没有嘲讽,仅是拿起桌上的计划粗略地浏览一遍。
过道上有两个追逐打闹的女孩子,她们风似的忽闪而过,卷起的风绕过路将宁的发,调皮地把它吹了起来,像荷塘里的芦苇群在随风飘扬。
麦望安还没来得及多欣赏几眼,路将宁就把表单平铺在桌面上,被睫毛遮挡的黑色眼眸抬起,亮晶晶的,如同平静的黑海,被凝视时完全不会让人想起他仅是个五年级的孩子。
他真的是个五年级的孩子吗?麦望安想。
随后,路将宁从容不迫道:“知道了。”
麦望安怔愣道:“你知道什么了?你要是真知道的话现在肯定是要准备好好学习了!”
“我有自己的计划,”路将宁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面朝看戏的沈从意,闭上眼,“你不需要多次跟我强调,我有本事拿回无常。”
沈从意面无表情地来回扫荡两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麦望安的脸上,做出睡觉的模样。
“路将宁,考不到我就不给你无常了。”
路将宁嗡声:“知道了,别再唠叨了,听着让人心烦,怎么一天天的跟我妈妈似的。”
麦望安:“……”他感觉情况十分不妙。
一直到考试当日,麦望安都在观察着路将宁的状态。奈何路将宁的状态与之前相较并无异常,依旧是我行我素的样子,平白看得人一肚子火气。
现在,麦望安终于知道,为什么老师极其不喜欢这样的孩子了,简直戳眼珠子。
和之前一样,用不了规定的时间,麦望安便放下笔,抬头寻找路将宁的身影。
小学的考场安排不像高中那般,必须得根据成绩或是名字的首字母分场,而是随机打乱,到底能够分入哪个考场,左邻右舍又会是什么邻居,靠缘分。
幸运的是,麦望安又和路将宁一个考场。
这次的人不在他的斜前方,而是靠窗的最前方,也就是座次01的地方。麦望安见他没有像期中考试那样低头睡觉,心底稍稍松了气。
可没一秒,路将宁就把笔一扔,趴下了。
麦望安:“……”他打心底祈祷,路将宁会像他一样,已经提前把所有的题目完成了。
只要不听课,无论做什么,时间都过得飞快。眨眼间,考试结束,学生们全部背起书包欢欢乐乐地回家,只待两日后返校知晓成绩。
麦望安走到走廊的窗边,窗外扬起了似雾似雨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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