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几场秋雨将残存的暑意一扫而空,天高云淡,秋风轻拂,梧桐枯叶被吹落满地,无尽火红的枫依旧招摇在枝头,蔓延至遥远天边。
周泠颐裹着围巾站在街边,寒风凛冽,她将半张脸都埋进了柔软的羊绒围巾,北城秋天还同记忆里一样,是不变的清冷,飘零的落叶被行车带起,卷进幽深凄清的梦境。
此时的南半球正值酷暑,北城就已是萧瑟的秋。
今晚是高中毕业五周年的同学聚会,前两年周泠颐在国外没能参加,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赶上。地址定在当年举行毕业典礼的酒店,大堂重新装修过了,和周泠颐印象中的有点出入。
依稀想起当年毕业典礼时,一楼宴会厅恰好在举办婚礼,周泠颐清楚记得自己和关玉静趴在大堂门口偷偷张望,幻想未来穿上婚纱的模样。
只是眼下到了当年幻想的年龄,自己居然还是孑然一身,而曾经许下天长地久誓言的好多人也已在人海中走散,故地重游,她难免会失神地想起某个人。
门口迎接的服务员打断了周泠颐的思考:“小姐您好,请问您是哪个包厢的?”
周泠颐从回忆中抽身,刚掏出手机查看包厢号,就听见服务员问:“您是来参加附中18届的同学聚会吗?”
“是。”
“请跟我来。”服务员带着周泠颐往里走,把她引到了二楼东边的包厢。
推开门,嘈杂的房间瞬间安静,周泠颐草草扫过一眼,房间里几十号谈笑风生的人不约而同投来惊讶的目光。
周泠颐很快意识到自己走错包厢了,一瞬间,尴尬的感觉从头蔓延到脚底,她正要开口说抱歉,就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两道视线隔着人海相撞,又不约而同转开。
时间仿佛瞬间按了暂停,周泠颐忘记了如何呼吸——圆桌中间,对着门的那位,正是她的前男友许敬尧。
无法言说的感觉瞬间充斥周泠颐全身,她愣在原地进退两难。
其实坐上归国飞机的那一刻,周泠颐就幻想过很多种和许敬尧重逢的场景,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场重逢居然来得这样突然。
只是几年未见,许敬尧周身的少年气已经被稳重与矜贵取代,那是一种远不同于少年气,让周泠颐极其陌生的气质。
高中时,学校要求穿校服,很多男同学都会想方设法换上自己的裤子,但许敬尧却很“另类”,总是循规蹈矩地穿全套校服。
除了打球时一些花里胡哨的昂贵球鞋外,其余时候,他尤其钟爱耐克的空军一号,即使当时这双鞋已经烂大街了,但周泠颐依旧觉得许敬尧穿上是与众不同的。
关玉静那时点评:“你俩就是典型的双方都是恋爱脑。”
而此刻,他一身衬衣黑裤坐在那,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看着走错包厢的周泠颐。
周泠颐想,他们好像好久没见了。
两人不缺共同好友,这么些年她也不是没看到过许敬尧的照片,可毕竟许久未见,最后一次见面又闹的那样难堪,她实在是有些无措。
况且,他也不是照片上没有温度感情的纸片,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句“好久不见”戛然而止,周泠颐微笑着摆手:“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完,她就啪嗒一声关掉了包厢大门。
与此同时,对面包厢的大门打开,出来透风的关玉静一眼就看见了周泠颐,她一脸惊喜:“阿泠,你来了怎么不进去。”
周泠颐捂着脸,笑得逞强:“见鬼了。”
关玉静一脸莫名其妙:“见什么鬼?”
胡乱拍拍脸,周泠颐笑不出来了,她抓抓头发:“你知道今天除了我们班还有谁在同学聚会吗?”
关玉静摇摇头。
她笑得更加牵强:“1班。”
“啊?你怎么知道的?”
“很难相信吧。”周泠颐站起来苦笑着回答,“我刚刚进了他们班包厢。”
说完,她还指了指自己身后。
关玉静一时间语塞,消化了几秒才记起来1班有谁,她拍了拍周泠颐的肩膀,试图安慰:“放宽心吧,你们都分手这么多年了,他们绝对不记得你和许敬尧的那点破事。”
周泠颐呜咽两声,哭丧着脸说:“可他们绝对认出来了。”
如果她是许敬尧,同学聚会上甩了自己五年的前女友突然冒出来,那她一定会忍不住上去胖揍对方一顿。
其实周泠颐理解他的态度,毕竟这种情况不亚于死了三年的亲人突然诈尸。周泠颐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她是真的很想原地爆炸。
这个世界为什么总爱开一些巨大的玩笑。
周泠颐哀嚎一声,缩成一团。
关玉静看出了周泠颐的局促,赶紧上前环住她的胳膊,然后扯着人往对面的包厢走:“不许想这么多,今晚吃好喝好,男人什么统统忘掉。”
推开大门,本在畅谈人生的高中同学纷纷抬头。
在看见关玉静身后的周泠颐后,众人皆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有人起哄让周泠颐自罚一杯,周泠颐也很给面的灌下了一小杯酒。
一顿饭吃下来,大家从高中时代那位满头白发的年纪主任聊到毕业那天突如其来的大雨,不亦乐乎,周泠颐被工作学习未来压垮的那颗心再次感受到激情与活力。
十点半,聚会结束。
酒店很偏,公交也已经停运了,周泠颐又喝了酒,她想不到更好的交通工具,只能拖着关玉静打的回去。
在几个打车软件中来回切换,又等了好几分钟,还是没有打上车。
关玉静踉踉跄跄地前进,边走边嘟囔:“周泠颐,我车钥匙呢,你给我找找,姐带你兜风。
周泠颐用力抓住关玉静的手,醉鬼关玉静却开启了新一轮发疯模式,她拼命挣扎着往外走,伸着手不停摆,一副不拦到车不罢休的模样。
周泠颐有些头疼,她小跑着赶上去:“姐,你清醒点,这荒郊野岭的哪有出租车啊。”
软件都打不上,还能指望着一个酒鬼挥手叫上?周泠颐刚无语扶额,谁知下一秒,一辆黑色越野就停在了两人面前。
居然真让关玉静叫上了?
副驾的窗被摇下来,周泠颐看见了驾驶座上的熟悉面孔。
陈康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美女去哪?”
周泠颐看看车又看看陈康,满脸都写着你有病:“开着路虎跑滴滴?”
陈康手肘撑着车窗,继续装逼:“管这么多干嘛?”
周泠颐防范意识很强,她警觉地问:“你没喝酒吧。”
潜台词是——要死别拉我垫背。
“周泠颐你以为我是什么,男子敢死队的吗?”
也是,谁会拿自己开玩笑呢。周泠颐放下顾虑,准备打开后座车门。
“诶诶诶。”陈康拦住她,“把关玉静放副驾。”
难不成真有诈?周泠颐退后一步,抱臂“哼”了声,然后上下打量了陈康一番,说:“你不会是要绑架我吧。”
陈康无语地骂:“绑架个头。”
“那我暂且信你一次。”周泠颐把关玉静塞进副驾,帮她扣上安全带,然后关上了门。
但打开车门后,周泠颐才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因为黑暗中有一抹她无比熟悉的身影。
这目中无人,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周泠颐老年痴呆都忘不——除了许敬尧还能有谁。
她都快忘了,陈康和许敬尧分明就是一丘之貉,分明是在狼狈为奸。
此时此刻,周泠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他妈还不如被绑架呢。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办法了,她坐上车,有些赌气地一甩门,“啪嗒”一声,巨响。
陈康警觉地回头:“有气朝我撒,我新买的车。”
“小气鬼。”
黑暗的环境一向适合隐藏人的情绪,周泠颐余光不自觉观察着许敬尧,而许敬尧没看她一眼,始终保持着刚才的姿态不变。
周泠颐有些气恼,既然他都不在意这些过往云烟了,自己还在意个球。
车内有一个醉鬼、一对过期情侣,以及一个缺心眼,气氛古怪至极。
周泠颐此刻有些后悔——在这和许敬尧大眼瞪小眼的还不如两人在酒店直接开一间房凑合一晚。
沉沉的嗓音从身侧传来,恍如隔世:“什么时候回来的?”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许敬尧的声音有些低沉,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这几种特征混合在一起,意外有了严肃的意味。
周泠颐差点以为他在质问自己。
透过黑暗,她感觉到许敬尧化身成了小恶魔,正掐着自己脖子问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一眼。
这是今晚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周泠颐想笑,要不是许敬尧说了话,她还以为这么些年他被人毒成哑巴了。
周泠颐梗着脖子,故作冷漠:“刚到。”
“挺能耐。”许敬尧冷笑一声。
他身上若隐若现的酒味以及一身得体正装无一不在告诉周泠颐他们之间错过了好多年,从少年到如今,他们缺席了彼此最重要的时光。
那是一条鸿沟,一条天堑,他们花费好多精力好多爱都不一定能弥补的那种。
鼓囊囊的气被许敬尧一句话戳破,周泠颐像个泄气的皮球,瞬间低落。
少年时他们就曾幻想过长大后的模样,但在当时的计划里,两人都没有预料到会有那彼此缺失的五年。
许敬尧察觉到周泠颐的不对劲,他侧头瞥了一眼垂头丧气的某人,问:“喝酒了?”
记忆中周泠颐酒量很差,毕业典礼那天她曾厚着脸皮去隔壁男生桌蹭了杯果酒,没喝两口小脸就红扑扑的,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
喝大了就什么都敢说,她那会愁容满面地抱着许敬尧的腰问:“我以后结婚敬酒怎么办,岂不是站都站不稳了。”
“和谁结婚?”许敬尧捏了捏周泠颐的脸。
周泠颐拍开他的手,一脸嗔怪:“傻啦?除了你还能是谁。”
“看来没喝醉嘛,也还算清醒。”他扯着周泠颐的小臂往自己怀里带,故意威胁,“以后不准喝酒,听见没。”
顿了会,他又补充:“我在的时候可以。”
周泠颐醉得东倒西歪,不服气地推开许敬尧:“你管我。”
所以时隔好多年,当周泠颐再次听见这句“喝酒了?”时,她实在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同时伴随着想否认的叛逆冲动。
她看了一眼许敬尧:“喝了。”
许敬尧嗤笑一声:“牛逼。”
傻子都能听出这是句反话。
周泠颐更加不服,她有些挑衅地昂起了下巴:“喝了两杯。”
许敬尧冷哼一声:“你安全意识被狗吃了?大半夜两个醉鬼小心被人拐…”
话还没说完,周泠颐就忍不住反驳:“被你吃了。”
听懂周泠颐在变相骂自己,许敬尧脸更黑:“随便你。”
语气有点重,周泠颐委屈上了:“不许凶我。”
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奇妙,陈康轻咳两声扯开话题:“留学生,这次回国打算待多久?”
熟悉的街景一闪而过,周泠颐撑着头看向窗外,只觉得心安,她目不转睛地回:“不走了,已经找好工作了,休息几天就去。”
红灯,车子稳稳停下,黑暗中,许敬尧握紧的手渐松。
其实两人分手后并没有闹到鱼死网破,只不过确实是没有再联系过了,就像是从未相识的陌生人,毕竟当初分手的理由实在是很牵强。
虽然对于这段尘封的感情,两人都表示无可厚非,但周围的人依旧很有眼力见地选择了闭口不谈。
周泠颐让陈康把自己送到荣盛华府,陈康听罢一脸疑惑:“我记得关玉静家住城北那块来着。”
“她醉成这个样子我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待着。”
陈康转了转方向盘,余光瞥了眼后座的两人,轻笑一声,一副看热闹的嘴脸:“这不是巧了。”
看他神神叨叨的样子,周泠颐十分奇怪,她敲了敲驾驶座的靠背,问:“怎么巧了?”
“阿尧的新房也买在了荣盛。”
周泠颐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然后瞪着一双眼望向许敬尧:“真的吗?”
“嗯。”许敬尧说得冷硬,好像要撇开可一切能会和周泠颐产生暧昧的关系,“早两年就买了。”
周泠颐自然是注意到了这点,她借着黑暗掩藏真实神色:“荣盛地理位置这么好,选择的人肯定不少。”
陈康撇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陈康提出要把两人送上楼,周泠颐拖着关玉静刚刚站稳,连忙拒绝:“不麻烦了,挺晚的,你们直接回吧。”
周泠颐都这么说了,陈康也不再强求,他和两人挥挥手,打了个哈欠上车,谁知刚打算掉头开走,就听见许敬尧说:“直接往西二幢开。”
这么近,就不能走过去?
“服了。”陈康感觉莫名其妙的,“我丫今晚就你们司机,活受罪。”
车子在西门稳稳停下,许敬尧微微侧头朝着远处看,一脸认真。
陈康终于意识到许敬尧在干什么,他翻了个白眼忍不住低骂:“不是,你真知道周泠颐家住哪啊。”
他现在严重怀疑许敬尧真是为了周泠颐才买的荣盛的房。
十二楼,十三楼,十四楼……
许敬尧一层一层数上去,确认十五楼的灯亮后才反驳:“没有。”
连人家单位楼号和楼层都知道了还说不是,陈康吐槽:“死鸭子嘴硬。”
这两人这缘分还真是奇妙,虽说今晚没和好如初,但好歹也没不欢而散。
陈康感慨道:“你俩居然没吵起来。”
“我俩又不是炮仗。”
“…”
“那我有个绝妙的办法,你听不听?”
“没空。”
闻言,陈康立马夸张地叹气道:“可惜了哎,我可听说原先周泠颐班暗恋她那男的最近…”
下一秒,后座传来幽幽一声:“明天。”
当了五年望妻石的敬尧哥终于熬到头了
今晚的许敬尧表面:不熟
实际上:老婆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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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万人迷女主/雄竞/狗血梗*
矜贵继承人|明艳大小姐|偏执寒门贵子
谢家继承人谢行绎,为人矜贵疏离,克制理性。
都说他与周颂宜天作之合,两家联姻本该是一则美谈,可大小姐却爱上了一文不名的穷小子。
生日宴上,周颂宜一身碎钻纱裙,公主般耀眼,而一旁的少年衣袂泛白,格格不入。
谢行绎倚着栏杆斜斜站着,昏暗灯光下看不清神情。
发小顺着他的目光往下望,揶揄道:“那就是大小姐不惜与家里决裂也要和你退婚的对象?”
被众人簇拥着的谢行绎懒散抬眼,视线掠过两人,不屑地嗤笑一声:“颂宜今年的新年礼物是一颗格拉芙粉钻。”
这不过是大小姐生活里不起眼一天,而楼下那位,该拿什么来养着朵温室里的娇贵小花。
众人却误会他心不甘情不愿,只因家族利益才不得已答应了这门婚事。
只有谢行绎知道,周颂宜的名字,早已在他心头占据上风。
他从来都明白,他的未婚妻心有所属。
可凡事,总该讲个先来后到,是他的,总归跑不了。
【我早已确认心意,只为等来你的坚定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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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柏衍出生贫寒,他清醒自持多年,做过唯一出格的事,便是爱上周颂宜。
周颂宜众星捧月,是象牙塔里的公主,而他身无分文,浑身家当买不起她一只皮包。
当自尊冲破理智,他选择无视少女婆娑的泪眼,狠心提出分手。
久别重逢,是在周颂宜的订婚宴上。
彼时叶柏衍已坐拥亿万资产,是众人口中津津乐道的寒门贵子,而她也要嫁做人妇。
宴会浪漫隆重,叶柏衍坐在台下,举着酒杯的指骨因用力微微泛白。
他认得她的未婚夫,那位同她青梅竹马长大的谢家继承人。
【将爱意收敛,只为隐藏我的卑劣低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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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过期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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