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制药、医疗、药品。
这是自当代家主承接家业以来，乌丸家的企业主要发展方向。其他方面到也都有在发展，但唯独与医药有关的行业，乌丸莲耶像是着了魔一样投入大量资金人力，与国外各大医疗机构关系密切，国内也开设多个医药研究所，攻克了大量疾病。
成果显著，乌丸家族几乎垄断了整个日本的医药发展，在世界排行上也是名列前茅。
就连他本人都为此拿到了生物博士资格，对药理学也十分精通。
除了是个成功资本家之外。
据说还是位医师。
「前面我都能理解，身份卡的设定需要调派员去完成，伪装也是调派员的必修课。但后面的，为什么是据说？」
“因为我治过的病人两只手都数得过来：阵、莎朗、产屋敷家，还有我自己。有证不一定要上岗嘛，我可是老板。”
白川前辈摸下巴：「这样啊。我说，你真的要求永生吗？身份设定不用强求吧？」
秋庭一羽也摸下巴：“可你不觉得和无惨抢永生很好玩吗？”
「……行。」
还以为这家伙长良心了，原来是他想多了。
-
走过长廊，去往主屋。
最近乌丸家的庄园经常拉上窗帘，家主夫人皮肤病严重，见不得一丝日光，因而整个乌丸家室内都显得有些阴沉沉的，只能用灯光代替。
鬼舞辻无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看一沓资料。
那是秋庭一羽拿给他的。
里面囊括有整个东京贵族圈的名流信息，上至天皇下至平民。自从他稍微做出一副让步的模样起，那个可恶的人类就越来越予取予求，几乎对他毫无底线。
但这些资料……
没用。
无惨阴沉着一张脸，攥紧手里拿沓在他看来无用的资料。
他要的是青色彼岸花。
而不是一堆写着字的废纸。
但从秋庭一羽口中问到消息很难，那个骗子说起话来天花乱坠，战斗力又出奇的高……想得到青色彼岸花的下落只能……
“在想什么？”
一双手从侧后方落下，是秋庭一羽，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鬼舞辻无惨身后。
抽走无惨手里的纸张，秋庭一羽看了一眼被捏皱的地方，失笑道：“你好像不太喜欢这些。”
“一堆废料。”
鬼舞辻无惨只是看了他一眼，冷言道。
“是吗，我倒是觉得很有用。”
秋庭一羽绕过来坐到无惨身边，准确的从那堆纸张里抽出一份来。但他却不直接说，而是问：“你之前问我要资料，是想要什么来着？”
“我的下属说，最近调查到一名四处云游的英吉利植物学家发现了几株特殊的植物。”
无惨扫了一眼秋庭一羽手里那堆废料。
“但这里面没有这个人。”
“这样啊。那这些东西完全没用吗？”
“没用。你的能耐就这么点吗？就几张没意义的情报？”
“喔……”
秋庭一羽侧头、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铅灰色眼瞳亮出一抹戏谑。
他喊：“无惨。”
无惨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撇头睨了他一眼，阴郁道：“有事？”
“之前我就发现了，虽然你挺喜欢西洋来的新鲜玩意儿，但在这方面好像挺老一派贵族思想的，听说你出生在平安时代吧，鬼舞辻家原先是贵族么？家中是几位大臣？看你的模样……嗯，从三位上？应该是文官。”
又被扒出了过去，鬼舞辻无惨面色不善。
“你问这个干什么？”
“有点兴趣。”
秋庭一羽将手中那份抽出来的资料递过去，鬼舞辻无惨接过来看了一眼，还是他看过的，是外务部的大臣的信息。
无惨蹙起眉头：“还把这堆废纸给我干什么？”
秋庭一羽不答，问：“你知道为什么幕末的名家那么多，除此之外还有摄关、羽林等其他家格，但偏偏只有乌丸家能发展到如今这个地位吗？”
鬼舞辻无惨嗤笑，这个他还是明白的。
他毫不留情嘲讽道：“结党营私？”
“没错！”
秋庭一羽却一点也不在乎，反倒是像喜欢这个说法似的，让鬼舞辻无惨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简直是没脸没皮的家伙。
气得无惨磨了磨牙。
但嬉皮笑脸的人类还在继续，他甚至给活了千年的鬼王开始讲明治时代的维新历史。
“大政奉还之前是倒幕运动，再之前则是尊王攘夷。尊王攘夷运动中，欧美意识到了想要得到这个国家，就需要改变策略，于是英吉利援助了倒幕派，幕府则投向了法兰西。此后倒幕成功，大政奉还，这个国家开始进入维新，也就是向西方学习，殖产兴业、文明开化＊。”
“但是在十九世纪八十年代，过重的财政负担曾引起国家财政危机，于是国营企业和矿山便被资本家低价收购，从而士族阶层与官僚勾结，叫做政商＊。”
鬼舞辻无惨最厌恶人类这些麻烦的事情，这些只会影响他找青色彼岸花的进度，恶声恶气地打断道：“这和我要找人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才说你像是老一派贵族思想嘛，不爱钻研新的机会。”
身距拉近，不知不觉间，秋庭一羽已经坐得极近。
他探过身，手伸过来，抓住了无惨的手。
人类的手修长白皙，细看还能看见青色血管，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闪过，无惨微怔，想起那日夜宴。短暂的瞬间，他的手被拉了过来，身体也侧向秋庭一羽。
近。
四目相对，肢体贴在一起。
炙热、带着侵略性的气息迎面而来，激起了鬼的食欲。
这个人类似乎总喜欢和他贴得很近，明明知道他是食人的鬼……
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我给你看的这位外务大臣是英吉利派。家族曾经在幕府将军德川庆喜麾下任职，后来投机倒把向了倒幕，因而才得到如今的地位。”
秋庭一羽的声音附在无惨耳边，轻飘飘的，像羽毛，让他有些出神。
但下一句话，勾人心弦的痒意就消了。
“我认识他，或者就像你说的，我和他结党营私，掌握了他的把柄。而你想要的人，我找他问一句，就能给你带来。”
近在咫尺的铅灰色眼眸仿若星河，无惨终于看懂了其中的戏谑到底是什么意思。
偏偏秋庭一羽还故意要问：
“怎么样？”
“新时代的办事效率，很快吧？”
“…………”
想打人，甚至有点想杀人。
鬼舞辻无惨气不打一处来，头一次被人暗着挤兑却还没法反驳。
因为千年来他确实没怎么发展人类社会的势力，更多的是在驱使鬼为他搜寻情报——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缺乏这方面的力量的？
仅仅是因为乌丸家大业大，所以能推测出来？
还是说……
无惨忽然想到了秋庭一羽这与情报不符的年纪。
出生于江户末年，明治初年继承家业，迄今应该是五十多岁。可他的外表却像是青年一样，不像是驻颜有术，更大可能是追求永生的效果。
如果乌丸莲耶从很早开始就钻研永生，又对他了如指掌……那是不是有可能、从很久以前就在暗地里注视着他？
鬼舞辻无惨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寒意。
就像被鳞甲冰凉的毒蛇缠绕脖颈，却毫不自知。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没那么抗拒。
乌丸是个疯子。
一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疯子。
疯子有这样的占有欲，不是很正常么。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鬼舞辻无惨将手抽回来，把那叠资料扔进秋庭一羽怀里。
“因为很有趣吧，我觉得你这幅模样很有趣，我喜欢看不同的你。”
秋庭一羽又把纸张扔到桌上，无惨和他拉开距离，他也不逼近，反而又一次侧头托起腮，弯着眼眸向他。
灰瞳色彩明丽，只倒映出无惨的身影。
“你不喜欢么？我下次注意。”
话虽在这么说，但鬼舞辻无惨不觉得秋庭一羽真的就会下次注意。
这个疯子从来只会得寸进尺，就像他一步步把自己逼到答应成为乌丸夫人一样。
但也正好。
无惨需要这样的得寸进尺。
驯养野兽，就该萝卜加大棒。
所以当秋庭一羽再次握住他的手时，鬼舞辻无惨没有再躲开。
灼热、痴缠的气息再一次袭来，人类独有的那股勃勃生机仿佛浸透骨髓，无惨指尖有些发麻。
他正要开口，却见秋庭一羽望着他，先一步露出笑来。
干净、坦然。
让鬼移不开目光。
“人我刚带来，要去见见吗？”
“……什么人？”
“你要的人，植物学家。”
鬼舞辻无惨这才反应过来，他将手收回来，扣进掌心，藏在宽袖下：“去，当然去。”
“在哪？”
“有点不听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趾高气昂的，干脆悄没声打晕扔客房了。等会还要找个理由才行，我可不想和英吉利大使馆的人扯皮。”
秋庭一羽耸了耸肩：“但也无所谓，不涉及机密的洋人，受到的保护说不定还不如我在英政府的地位呢。”
他弯腰，向无惨伸出手，意在邀请。
“走吗？夫人。”
鬼舞辻无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将手搭了上去。
许是有利可图，他并未再像以前那么抗拒了。
＊引用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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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永生、爱、与谎言（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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